人的適應性是很強的，楚清黛想想這半個月的日子簡直跟做夢一般。才開始的時候晚上她根本睡不著覺，一是環境適應不了，二是跟徐虎睡在一起緊張的根本不敢睡，只要他一躺下，她的心就高高的提了起來。那真是整晚整晚的睜著眼到天亮。

    不過慢慢的她也能睡一小會兒了，雖然徐虎一翻身她還是會驚醒，仍舊會下意識的把自己縮在墻角身子繃得緊緊的，但是起碼能睡了。除了這個對吃食的適應對楚清黛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以前的楚清黛就算是早膳也十分講究，有葷有素有點心有粥品，哪里像現在這樣一天到晚都是稀粥咸菜疙瘩，吃頓餅子都是難得了。她這些天就全憑著雞蛋羹活著，偶爾才會喝一口粥。

    其實不僅僅是楚清黛不自在，徐虎也不自在的很。他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以前楚大妞強勢的時候徐虎更強，現在楚清黛軟了，他就沒轍了。說實在的徐虎真是怕了楚清黛動不動就哭了。難怪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可不是水做的嘛，要不然那眼淚怎么就跟不要錢似的，時不時的就留下來些。要不是看著楚清黛眉目清明，他都懷疑當時他那一巴掌是不是把人打壞了。

    今天的晚飯是在馬家做的，徐虎買了酒和rou，馬三在外面買了兩個現成的鹵菜，趙強拿了一碗白面過來說是讓烙餅吃，不過淺淺的一碗白面，都是些壯勞力哪里夠，不過就是這一碗白面馬蘭都心疼的不行，一副我出了大力的樣子。

    趙有福是最晚回來的，當學徒的時間最不自由，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徐虎他們已經喝上酒了。他見到這幅場景，連手都顧不得洗，直接一屁股坐了過來。

    雖然沒有外人，但是女人們卻是不上桌的，櫻桃一天到晚幾乎不出門，連飯菜都是馬大娘給端進屋里去的，讓她帶著孫子吃。這次又多了一個楚清黛，外面這么多外男她當然不可能出來，馬蘭見馬大娘忙里忙外的給這個送了菜給那個送，撇了撇嘴不高興的說道：“櫻桃妹子倒還罷了，人是有身份的人，她倒也成大家閨秀了。”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雖然徐虎這次買的rou不少，但是人也不少，光是大男人就整整五個，給男人們的東西當然是最好的，剩下的本來就不多，馬大娘又給櫻桃跟楚清黛各端了一份兒進去，留給他們的東西就少的可憐了。也僅僅是一人一碗白菜豬rou頓粉條而已，餅子倒是管夠。

    相對于他們簡單的吃食男人們那一桌就要豐富得多了，一個爆炒肥腸、兩個鹵味、一個蒸rou、一個油炸花生米然后還有滿滿一大盆子的豬rou燉粉條，跟他們這白菜多豬rou少不同，男人們那里幾乎滿滿一盆子都是rou。

    櫻桃馬蘭比不了，人家是馬大娘嫡親的兒媳婦，就算是馬大娘多給些也沒什么，但是楚清黛那里她就不是那么順眼了，當時她看的真真的，馬大娘給她端進去的菜里面除了一碗菜還有蒸rou，甚至還有一碗雞蛋羹，都是給人當媳婦兒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聽著馬蘭憤憤不平的聲音，馬大娘沒說話。這讓她咋說，這rou是虎子買回來的，剛才做飯的時候虎子就專門過來跟她說了大妞身體不舒服，讓她給端碗菜進去，順便做個蛋羹吃。大妞前段時間吐得那么厲害，就她看十有*是懷上了，這正是補身子的時候，多吃個雞蛋沒什么。

    而強子家的，一家三口三張嘴，就拿過那么淺淺的一碗白面來，能夠什么用，能有一碗燉菜吃就不錯了，既有豬rou又有粉條，這可是連過年都吃不上的好東西。

    見馬大娘不說話，雖然覺得無趣，但是馬蘭的嘴卻不閑著，無非是說些楚清黛的壞話罷了。

    趙大娘一直低著頭吃菜，僅僅是馬蘭抱怨的這么一會兒工夫，一碗菜已經見了底，餅子也吃了兩個，不過仍舊覺得肚里餓，便沖著馬蘭說道：“去，再去給我添上些過來。”四合院里四口人家，趙家的飯菜吃的是最次的，肚里根本沒什么油水兒，這燉菜雖然菜多rou少，但是卻香的很。這么一碗根本就吃不夠。

    被婆婆這么一打斷，馬蘭也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與其在這兒抱怨還不如多吃些菜，便三口兩口的吃了些，又拿起趙大娘的空碗給她和自己都添了滿滿一大勺子，這才狼吞虎咽的繼續吃。

    男人們正在喝酒，這一喝酒時間就長了。馬三話多，一喝酒話尤其多，便撿了些茶館里的新鮮事兒說給大家聽。

    “說起來弟弟今天也是高興，今天下午來了個公子哥兒，我不過嘴勤了點兒，人直接扔給了一塊錢的賞錢，乖乖，當時我都有些傻住了，還是被旁邊的跑堂的拽了一下這才回過神兒來。”馬三帶著六七分的醉意吹噓道。

    另外幾個人聽他這么一說簡直羨慕的不行，尤其是趙有福，他給人當學徒工累死累活的干上一個月也才三四塊錢的工錢，人家一個下午的賞錢就有一塊，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三哥，弟弟過得苦啊，等三哥以后發達了，可得拉拔弟弟一把。”趙有福已經有了八分的醉意，不過說起話來倒是沒有顛三倒四。

    “這，這算什么，有一次我還遇到了一個做黃包車的客人不過一毛錢的路程直接扔下一塊錢起來就走，連還價兒都沒還的。有福，我跟你說以后跟著哥干，保準有你小子的好處。”趙強也喝醉了，跟幾個人吹噓道。跟他清醒的時候動不動就跟人哭窮還真不一樣。

    “行，哥，以后，以后弟弟就跟你干了。”趙有福端起酒杯搖搖晃晃的跟趙強碰了碰，然后一飲而盡。

    ☆、第11章 打架

    幾個人高談闊論，就連少言寡語的馬大爺都忍不住吹噓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的事兒來，幾個人談性十分濃厚，不過徐虎卻一直有些在狀況之外。

    其實這是徐虎他們經常干的事情，手里有幾個小錢兒喝點兒小酒，然后胡天海地的吹噓一番，徐虎最近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本該談性濃，但是今天他卻總有點兒心不在焉。

    尤其是開飯以后，那婆娘也不知道是抽的哪門子筋，說什么都不肯出來吃飯，把徐虎氣的不輕，他說一句那婆娘就頂十句，還什么男女七歲不同席，以前跟他直接在院子里就動手被一院子人看笑話的時候怎么不這么說。

    不過徐虎現在也拿楚清黛沒辦法，好聲好氣的跟人說完全不放在心上，口氣稍微嚴厲一點兒直接就開始哭，簡直把城墻都要哭倒了。剛才徐虎不過一瞪眼，又開始掉眼淚了。

    不就是不想出去吃飯嘛，得他還好心沒好報了，趁著出去上廁所的功夫徐虎去跟馬大娘說了一聲，給她端碗菜進去。至于多加rou什么的，那不是廢話嘛，他花錢買的東西，難不成自家婆娘還不能多吃幾塊了。他不僅吃了，還吃的理直氣壯又怎么地了。

    再說了，那婆娘現在身子不比以往，當然得多吃些好的，雖然并沒有找大夫看，但是徐虎聽馬大娘說了那么一句以后就打心眼兒里認定了，楚清黛就是懷孕了，要不然就那婆娘小氣的性子能舍得把私房錢拿出來收拾屋子，再加上她每天吐得那個勁頭可不就是懷上了。現在他就擔心她不好好吃東西，餓著了他兒子，這幾天她那胃口簡直快趕得上貓崽子了。金貴的不行的雞蛋羹也只吃一口半口的，別的東西幾乎不怎么吃。

    為這徐虎還專門去問了馬大娘，馬大娘雖然只有一個兒子當卻生過好幾個，又是伺候過自己兒媳婦兒生孩子的，也有那么些經驗，便跟徐虎說這段時間吃□□致上些，徐虎也不是那種扣扣索索過日子的人，有錢了也就花了，要不然這么些年也不會手里仍舊一窮二白的，現在手里有點兒錢便全可著勁兒的讓楚清黛吃了，前幾天剛給買了蜜餞，今天又帶了些棗泥山藥糕回來，剛才趁著熱乎便拿進屋里去了，也不知道她吃著對不對味兒，就這幾塊點心，他這一天都白干了。

    正在亂七八糟的想著,卻聽趙強提到了他的名字，剛才還有幾分清醒，現在趙強幾乎全醉了，說話也沒了以往的顧忌，對著徐虎大咧咧的說道：“以前我還覺得就哥這人品娶嫂子是虧了，就算娶不到三兒婆娘那樣的，娶個我們家那樣的也還是可以的，沒想到嫂子還是個有錢的，有福，等明兒你就找馬大娘也介紹個嫂子這樣的，以后可不得跟虎子哥一樣吃香的喝辣的。”

    楚大妞當初說婆家的時候十分困難，她繼母為了把她嫁出去不知道拜托了多少人給她說婆家，但是她模樣不好，性子又潑，最關鍵的是父母都沒了，娶回來就是一清二白以后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因此幾乎無人問津。

    就是趙強當初也有人跟他提過楚大妞，不過卻被他拒絕了，現在見徐虎這么春風得意的，難免邊有幾分酸溜溜的，人清醒著還沒什么，一喝醉了，心里面的那股子嫉妒邊無限放大了。本來是自己看不上的東西，如果一直看不上也就罷了，誰想著那樣一個婆娘竟然攢著這么多的私房錢。

    偏偏趙有福覺得趙強說的很是有理，他雖然比徐虎他們要小上一些，但也早到了說媳婦兒的歲數，不過他的條件比徐虎還要差，徐虎雖然孤身一人，起碼還有把子力氣，有兩間房子存身，趙有福那才是真正的地無一壟房無一件，最關鍵的是人長得瘦瘦小小的看著就猥瑣的很，就算是拉黃包車賣苦力，也沒那個資本，只能當個學徒工，自己的溫飽都勉強的很，哪里可能娶得上媳婦兒。

    這次見徐虎收拾房子要說最羨慕嫉妒恨的就是他了，如果當初他娶了這個楚大妞這錢可就是他的了，用這錢在帽兒胡同買兩間屋子住，哪里還用像現在這樣數著米粒過日子。

    被倆人這么一說，徐虎的臉有些黑，倒不是因為花了女人的錢傷自尊，早在他爹娘都去世留下自己獨自過活的時候徐虎的那點子自尊心早沒了，當初他年紀小掙不著錢，他可是頂著趙大娘的黑臉在趙家也混吃混喝過不短的一段日子。趙家他都能堅持更別提馬家了，幾乎就是長在馬家了。因此他那點兒自尊心早讓生活給磨沒了。

    現在他不高興，純粹是因為自己女人被這幾個人當做了酒后談資，這是一種打心眼里的輕視，要不然就算是再喝醉了怎么從來不見他們討論馬三媳婦兒。還不是覺得她高不可攀。

    還有徐虎不喜歡趙強說起楚大妞的時候那種看不起的語氣，他自己的婆娘他可以說可以罵，甚至可以動手打，但是別人卻不能說一個不字。

    徐虎也不是那種好脾氣的人，直接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拍說道：“你們兩個皮癢了是吧，那是我婆娘又不是堂子里的婊、子能是讓你們隨便說的。”

    “看虎子哥你說的，我們這不是為你高興嘛，再說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你也不能不讓人說啊。”趙有福雖然喝醉了，但是本能還是有的，見徐虎瞪眼，立馬把眼一縮，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而趙強卻不知死活的繼續說道。

    他這話卻有些畫外音，說的是當初楚大妞找了很多媒人說親卻嫁不出的事兒了，其實要是楚大妞一直就像以前那個樣子，趙強也不會說這種話，再怎么著他跟徐虎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也不會去戳徐虎的心窩子。

    但是誰讓楚大妞突然蹦出一大筆嫁妝錢來呢，有了這錢，本來是嫁不出去的老大難，瞬間成了香餑餑，雖然趙強不知道楚大妞到底有多少錢，但是見徐虎這段時間總是買這買那的心里也就有底了，最少也得二三十塊錢、，要知道以前徐虎可是一點兒余錢都沒有，給楚大妞看病都是給馬三兒借的錢。本來趙強覺得自己娶的媳婦兒雖然比不上馬三，但是卻甩了徐虎老大一截，現在覺得自己被徐虎比下去了，可不就別扭上了。

    馬三見勢頭不對，立馬想把話往回圓，只不過亮話都沒說出來。徐虎的拳頭直接就到了趙強的臉上。

    徐虎身手不差，但是趙強也不是弱、雞，他從小沒了父親也是跟人打架打到大的，本來就喝醉了，又被徐虎這一拳打出了火氣，當下也不示弱，直接一拳回了過去。瞬間兩人便打成了一團。連帶著盤子碗都有一半兒被掃到了地下。

    馬大爺喝的有些醉暈暈的一時也沒注意兩人有了口角，等到回過神兒來已經打起來了，連忙對著馬三說：“三兒，三兒，快把這兩個臭小子給拉開，這又是咋的了。”說完自己也上前去拉兩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他卻是干體力活的，身手還算靈活，直接上前一人給了兩人一腳，馬三也連忙上去勸架。

    不過喝醉酒的人本來就不講理，兩個人又是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一時半會兒根本拉不開，要不是馬三躲得快，自己臉上也得挨一下子。至于趙有福，他有經驗的很，自從他搬進來徐虎和趙強已經打過好幾次仗了，直接在一邊裝醉酒就是。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在廚房吃東西的馬大娘幾個全都聽見了，聽到自家男人打架的聲音，馬蘭哪里還顧得上吃東西，甚至連手里的菜碗都來不及放下，直接就往外沖，趙大娘腿腳也利索的很，婆媳兩個的反應之快簡直讓馬大娘震驚的不行。等到她趕出去的時候，馬蘭這小媳婦兒已經上去抓撓，而趙大娘已經開始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說她命苦了。

    趙大娘深諳此道，就算是哭也哭得是起承轉合，先是哭老天爺又是哭她死去的丈夫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受人欺負，再就是罵徐虎白眼狼，這中間都不帶喘氣的。

    幾個人是在馬家的堂屋里吃飯，因為馬家的堂屋最大，在里屋里的櫻桃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動靜，她一手拽住想出去看熱鬧的兒子，一手捂住他的耳朵，好看的眉頭皺的緊緊地，不過卻沒走出屋門。

    這時候楚清黛也聽到動靜了，本來她正對著擺在眼前的飯菜發呆，這么久沒吃過葷腥再加上馬大娘做的菜的確不錯，楚清黛倒是難得的吃了幾口，但是也僅僅是幾口而已，然后她表面開始攪著那碗雞蛋羹出神，把一碗雞蛋羹幾乎弄成了糊狀，等到外面像是砰砰幾聲隨后又是女人尖利的喊叫傳來的時候真真是把楚清黛嚇了一大跳。

    ☆、第12章 波及

    金尊玉貴的大家小姐，風光霽月，連談錢都嫌俗氣，見過的最潑辣的人也不過是刁蠻些的婆子，楚清黛算是沒出門子的姑娘里面脾性十分不好的，但也不過是是有時候說話直接了些便被人說小性兒，大家閨秀講究的是笑不露齒行不擺裙，就算是心里恨得要死照舊要面不改色，這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楚清黛還真沒見過，簡直就是刁民。

    從聽見聲音開始她就開始坐立不安，等到聽到馬大娘略帶急切的說“虎子快撒手的時候”，楚清黛更是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楚清黛急的在屋里直轉圈，她想出去看看，但是這里并沒有圍帽，她出去就要被那么多人大喇喇的看，一連多半個月她一步都沒有踏出過房門，就連吃飯也都是徐虎給端到屋里來的，也得虧楚清黛把她的私房錢都拿了出來徐虎高興，再加上以為她懷孕了對她縱容的很，她不肯出房門，徐虎也就不讓她出了。要不然這兩口子非得為這個再打起來不可。

    現在猛然要走出屋門，楚清黛是緊張的不行，手心里都出了冷汗，但是就這么呆呆的在屋里坐著，她又做不下去，萬一，萬一打出個什么事兒來怎么辦。楚清黛是又急又氣，最后跺了跺腳狠下心走了出去。

    她沒來得及細看從沒見過的小院兒周圍的景色，而是直接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現在這場混仗已經接近尾聲，本來趙強就不如徐虎身手好，再加上他已經醉的不行了，雖然才開始兩人不相上下，但是幾個來回以后就占了下風，現在已經被徐虎揍得起不來了。

    雖然有馬蘭在一邊幫忙，但是她一個女人家，個子又瘦小，根本不夠看，直接便被推到了一邊。馬三兒本來在勸架，但是見她一個女人上來也黑了臉，就算是打的再兇都是他們男人的事兒一個女人上來做什么。他們幾個人就是從小打到大的，雖然現在徐虎跟趙強打的厲害，但是明天酒醒了照舊是好兄弟，偏偏這敗家娘們上來攪和。馬三也不勸架了，干脆就看著這女人了。

    馬三對徐虎和趙強不偏不倚，或許是心底里偏向那么一絲絲徐虎，但是看在馬蘭眼里就馬三卻是一心向著徐虎的，要不然怎么徐虎把自家男人按在地上揍，馬三還攔著她，正在她急的不行滿心憤怒的時候，馬蘭正好看見了向這里“優哉游哉”走來了的楚清黛。

    她急成這樣子，這婆娘還慢悠悠的，馬蘭怒從心起，干脆向著馬蘭撲過去。

    楚清黛掙急急地往馬家的堂屋走，剛剛邁進屋門就看見一個有些瘋癲的女人向著她撲過來，楚清黛哪里見過這種架勢，當下就被嚇傻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連躲都不會躲了。直接被馬蘭撲了個準兒。

    馬大娘一件這幅樣子當下便哎呦一聲，連忙說道：“蘭子，蘭子可使不得，大妞有著身子呢，可不能驚到孩子。”其實貧窮人家懷個孩子并沒有那么嬌貴，但是楚大妞最近總是吐，東西也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了，馬大娘哪里知道她的那一番人死復生的奇遇，只以為是懷相差。整天囑咐徐虎讓好好養著，現在被馬蘭這么一抓撓。要是好好地孩子掉了，虎子能饒了他。

    楚清黛懷孕的事兒的確影影綽綽的有些影子，但是誰都沒正大光明的說過，馬蘭這時候氣憤的不行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等到聽到馬大娘的話的時候早就撓了楚清黛兩下，還把她摁倒地下了。

    其實馬蘭也傻眼了，她以前是跟楚大妞動過手的，但是那時候她一點兒便宜沒占到不說還挨了好幾下，后來還是婆媳兩個聯手才算是占了上風，因此一開始她完全沒有留力氣，等到把楚大妞摁倒了這才后知后覺奇怪這婆娘怎么今天不還手了。

    徐虎一見楚清黛被摁倒了，本來只用了七分力氣，最后幾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趙強身上，這才著急忙慌的跑到楚清黛身邊說道：“大妞，大妞你沒事兒吧。”

    哪里是沒事兒，事兒出大發了，楚清黛剛才只是感覺到一陣疼就被摁在了地下，她不會打架，甚至連還手都不會，就這么被馬蘭打了抓撓了好幾下，等到馬大娘跑過來的時候被嚇得簡直都翻白眼了，還是徐虎跑過來這才回過神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對徐虎仍舊是怕的，但是屋里這么多人唯一能讓現在被嚇得不清的楚清黛感覺到一丁點兒安全感的也就只有徐虎了。

    平時楚清黛也愛哭，但是都是那么輕輕淺淺的抽泣，哭的人心里又酸又癢，現在見她哭的這么大聲，徐虎心里更是不安，連忙把人抱起來，說道：“哪疼，是不是肚子疼。”他眼睛直直的盯著楚清黛的肚子，生怕孩子出個什么好歹，說真的這時候徐虎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徐虎雖然混，但是卻是從來不打女人的，剛才他一下子就把馬蘭推的摔到了一邊可見生氣的程度。馬蘭本來嗷的一嗓子尖叫，但是看到徐虎那個兇狠的眼神就跟突然啞了似的，尖叫了一半兒又咽了回去。

    虧得楚清黛現在瘦了不少，因此徐虎把她抱起來并不費力，直接就抱著回了屋，馬大娘見狀連忙交代馬三去找大夫，也顧不得一群人醉的醉哭的哭了，急匆匆的跟了過去。這是怎么鬧得，本來樂呵呵的吃頓飯，竟鬧成了這個樣子。

    虎子這段時間的大妞的重視馬大娘是看在眼里的，簡直當成祖宗給供了起來，她也沒想到當時只是隨口的一句話竟然讓虎子這么重視，大妞如果沒懷上沒什么，如果懷上了被剛才那么一摔出個啥事兒，虎子哪里能饒得了強子。馬大娘想想都頭痛，恨恨地看了馬大爺一眼，這個老不休，怎么也不知道注意著點兒，竟然讓兩家子鬧騰到了這個地步。

    馬三聽他娘這么說，連忙就往外跑，將心比心，如果櫻桃懷著孕被人打了估計他殺人的心都有了，見馬蘭傻呆呆的蹲坐在地上，馬三暗罵了一聲，跑了出去。

    窮人家很少請醫生，就算是病了抗抗就過去了，但是時隔不久，老大夫卻再一次被請來了貓兒胡同，他來的時候楚清黛正哭得厲害，不管徐虎跟馬大娘問她什么都不說話，只是在那低著頭哭，好在她身上并沒有什么血跡，要不然真得把人急瘋了。

    徐虎他們急，楚清黛更是羞憤欲死，她現在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她這是被人打了，哪里來的野蠻人，怎么一見面就打人，本來楚清黛就覺得現在的日子度日如年，根本堅持不下去，現在又被人打了，如果不是她當時擋了一下用手護住了臉，現在恐怕早已經破了相。這樣的日子還怎么過下去，還不如早日死了算了。

    見大夫進來，徐虎一個健步上前急切的對他說道：“王大夫，你一定得保住我兒子。”

    王大夫看看躺在炕上形容有些狼狽的楚大妞，他誤以為這兩口子又打仗了，心里嘆了口氣，現在著急了，剛才動手的時候怎么不著急。

    王大夫沉著一張臉給楚大妞把脈，中間還換了換手，因為時日尚淺滑脈若有若無，他并無十足的把握楚清黛懷孕了，不過一般這種情況也*不離十了。聽說剛才還摔倒了地上，王大夫之乎者也的說教了一番要好好將養之類的，藥也沒開，收了診金便走了。

    楚大妞的身子壯的很，剛才那一下摔得并不重，因此并沒有多大的事情。不過本著醫者父母心，再加上可憐楚清黛這才說了一堆，上次就被打的差點兒去了半條命這才幾天又被打了，可見這日子過得十分不好，也難怪尚不足月余，就瘦了這么多。雖然身子見狀但是再這么下去，遲早要出事兒，他剛才說的那一通也不算危言聳聽。

    無端背上愛打媳婦兒這個惡名的徐虎并不知道王大夫心里想什么，知道沒事兒這才松了一口氣，甚至親自把人送出了門外。

    送走了王大夫，馬大娘拿了些白酒來讓徐虎給楚清黛擦傷口，楚清黛手上被馬蘭抓了兩道，現在正泛著血絲，可見馬蘭可是用了全力的，如果抓到臉上可真真的要破相了。還有徐虎嘴角跟眼角都是淤青，也得揉開了。

    那邊趙家還亂著套，見徐虎他們這兒沒什么大事兒，馬大娘便匆匆的走了，徐虎拿著白酒過來給楚清黛擦傷口。至于他自己從小打架打習慣了，倒是不在意。

    烈酒蹭在傷口上，十分疼，楚清黛瑟縮了一下，哭泣聲又大了一些。徐虎又使勁兒擦了兩下怒道：“哭，被人摁在地上打你還有臉哭！”

    ☆、第13章 死志

    這么多年，就算是他剛沒了爹娘那會兒也沒有慫的被人按在地上打不還手的時候，徐虎現在見楚清黛哭是既心疼又生氣，“你怎么就傻呆呆的站在那兒讓她打，這手是擺設不成。”徐虎說完又狠狠地把烈酒摁了楚清黛手上的傷口上，“下次她再敢跟你動手你就給我直接打回去，難不成上次碰到腦袋真碰傻了不成，就那婆娘那小身板，讓她一個胳膊一個腿也不用怕。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挨打，看我不削你。”

    徐虎喋喋不休的給楚清黛灌輸自己的歪理，殊不知楚清黛越聽眼睛睜得越大，嗚嗚嗚，這是什么人啊，簡直就是蠻夷，嚶嚶嚶她一定不能再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過下去了。只是哪里又是她的容身之處呢，別說外面的世界了，就算是這個院子她都沒有出去過，再說好女不二家，雖然跟徐虎成親的并不是她，但是卻又是她，現在她早已經為人婦，又怎么能離開呢。

    想來想去楚清黛把自己牢牢地困在了一個牢固的套子里，掙不開掙又脫不掉，只有死路一條。士可殺不可辱，想到剛才被人劈頭蓋臉一頓打，楚清黛覺得擺在眼前的也就只有死這一條路了。

    不過徐虎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你做的也對，你現在身子重了，哪能再跟以前似的隨便就跟人動手，萬一傷到咱兒子咋辦。就那婆娘，不過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趕明兒我揍趙強那小子一頓給你出氣。”徐虎骨子里有那么點子大男子主義，很少跟個女人似的談論別人家媳婦兒，現在竟然用不下蛋的母雞來形容馬蘭，顯然是恨的不輕。

    楚清黛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她被徐虎的話震驚了，什么身子重了，什么有兒子了？剛才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面，根本沒聽到大夫再說什么，現在聽徐虎這么一說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是她有身子了？懷孕了？

    見楚清黛雙眼瞪得老大，徐虎說道：“怎么了啦，傻啦，天兒也不早了趕緊睡覺吧。你不睡我兒子還睡呢，今天可把他嚇得不輕”徐虎剛才并沒有吃很飽，見桌子上還擺著馬大娘給楚清黛端進來的菜，楚清黛餅子基本沒動，只吃了幾口菜，幾口雞蛋羹，現在已經涼透了，徐虎暗罵了這婆娘幾句沒口福，自己撿著rou又吃了些，也懶的再收拾東西了，就在那兒大喇喇的放著直接準備睡覺。

    如果是前幾天楚清黛怎么也得讓徐虎把東西端出去，再讓她給自己端了熱水過來凈面才能休息，但是今天她完全顧不上這這些了，徐虎一個指令她一個動作，讓她躺下就躺下，讓她睡覺就睡覺。

    熄了煤油燈以后，徐虎很快便睡著了，他今天白天拉了車剛才又跟趙強動了手現在可是累的不行了，就算跟趙強打架他沒吃虧，但是也挨了他幾下，后背上恐怕得青了好幾塊兒，不過徐虎打架也打習慣了，根本什么都不管，過了幾天自然就好了。

    震天響的呼嚕聲從旁邊傳過來，楚清黛就像是入了定一樣，什么都聽不到，她現在滿腦子就是一句話，懷孕了，懷孕了，懷孕了

    當初她大舅母之所以不同意她跟小表哥的親事除了她無父無母之外還有楚家歷來子嗣單薄的緣由，楚家雖然是大族，但是楚清黛這一房卻一直子嗣艱難，楚清黛的父親更是三代單傳，要不然她也不會被接到了侯府居住。

    其實不只是他們這一房，別的房頭子嗣也不豐，連女兒都少的可憐，這也是楚家豪富的原因之一，楚家的幾個姑奶奶要么是沒有子嗣，要么就是成婚多年只得一個孩子，因此就算是楚家的女兒門第高嫁妝豐厚但是卻并不是那么好嫁。

    楚清黛那身子更是紙糊的一般，就算是能懷上能不能承受孕育之苦都在半數，就為了這個楚嬤嬤私底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畢竟誰家不希望有嫡子呢。楚清黛本來已經存了死志，但是現在現在肚子里有了孩子，她卻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下定決心了。她下意識的把手撫到小腹處，像是驚嚇般又趕緊移開，不一會兒又悄悄地把手移過去，再移開，就這么來來回回，臉上滿是淚了都沒意識到。雖然現在什么都感覺不到，但是楚清黛卻覺得自己就是能感覺的到他的存在。

    前世的楚清黛衣食無憂，但是卻十分缺乏愛，她十分渴盼自己有親人，但是父母早逝，父族幾乎沒有近親，母族更是如狼似虎，就盼著有一個血脈親人，她以前甚至想過成了親一定要多生幾個才好，陰差陽錯現在肚子里的這小生命讓心存死志的她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