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林小齊回答的很快:“興趣相投?愛好相仿?” “那你覺得做朋友需要什么?” 林小齊想了想:“最主要就是要互相坦誠吧?” 林齡默默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是啊,坦誠。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韓瀟從來沒有對她坦誠過。即使那天她沒有接韓瀟的電話,在此之前也有很多次機會韓瀟有機會跟她說清楚,可是都沒有,她一直以來都拿最大的惡意揣測自己。也許那個人,從來也沒有真的把她當成朋友過。朋友之間需要坦誠,戀人之間更是如此,邱嘉橋對她也并不坦誠。 林齡嘆了口氣,起身洗了把臉,把劇本丟給林小齊:“陪我對臺詞吧。”今天韓瀟有一句話說的很多,弱rou強食,弱者是悲哀的。旁人如何,她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所能做到的,變得更強大。 ☆、第四十五章 往后的幾天里,林齡破天荒地十分關注娛樂新聞,而且讓林小齊如果看到跟她有關的新聞就立刻拿給她看。 不過讓林齡松了口氣的是,一個禮拜過去了,也沒有任何一家媒體報社提到張劭梅的事。不知道是邱嘉橋使了什么手段擺平了又或者其他。醫院那邊幫張劭梅轉了病房,加強了安全性和保密措施,也安排了一些人保護,避免了再被sao擾的風險。 大清早,林小齊叫醒了林齡,把給她買好的早飯放在床頭:“快起來,準備開工了!” 林齡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游魂似的走到水龍頭邊上,洗了把冷水臉,這才清醒了。 拍攝年代大戲是件很累人的事,前幾天在影視基地還好,這幾天取景在鄉間,衣食住行條件都不好,前天剛拍了爆破戲,她要從二樓往下跳,拍了好幾遍,以前的腰傷發作了。做演員的因為有些特技場景要拍,難免落下點傷病。而林齡今天又有一場騎馬的戲,更是煎熬。 林齡洗漱完,正準備換戲服,剛一抻胳膊,臉色就變了,捂著腰倒到床上。 正在收拾東西的林小齊連忙跑到她身邊:“怎么了?腰疼?” 林齡趴了一會兒,直起腰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沒事兒,幫我換衣服。” 林小齊擔心道:“等會兒你還要拍騎馬的戲,你這狀態怎么行!要不跟駱導說說,用替身吧!” 林齡搖頭:“不用,我沒事兒。” 林小齊看她表情就知道勸不動,也沒辦法,趕緊幫她換好了衣服,吃好早飯兩人就趕往片場。 因為今天的第一場戲沒有林齡,所以林齡到的時候工作人員們已經開工了。 “周心茜,臺詞你到底背過沒有?!” 剛到劇組,林齡就聽見駱安在劈頭蓋臉地痛罵周心茜。 周心茜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背過的,我就是太緊張了。” 駱安沒好氣道:“再來一遍!這次不要再給我出錯!” 然而幾分鐘后,駱安再次忍無可忍地從監視器后面跑出來,怒火沖天:“周心茜!你一共就十幾句臺詞還背不下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演員!” 其實這個劇組里別說演員,就是場務也沒幾個沒被駱安罵過的。拍戲之前私下里跟駱安接觸,林齡還覺得這位名導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可到了片場就化身為惡魔,人見人怕。不過真要說的話,周心茜確實是被罵的最慘的一個,她演起戲來像花瓶,可駱安真讓她演花瓶,她又演不好了。不知道是否因為她被罵的多所以消極怠工,她的臺詞也確實很成問題。 駱安耐心耗盡,看起來像只要吃人的老虎:“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十幾句臺詞你背不下來是不是?背不下來我全部幫你刪掉!你不要念臺詞了,你也不要演了,你的戲份我全部刪掉!” 周心茜被兇神惡煞的駱安嚇得花容失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經紀人理解連忙出來打圓場:“對不起駱導,心茜她最近壓力太大了,又要拍戲又要趕通告……” 駱安完全不買她的帳:“我之前就說過,拍我的戲就把檔期空出來!誰讓你們給她安排通告的?我第一次碰到這么大牌的演員,我用不起啊!” 李姐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尷尬。拍電影周期不短,像駱安這種精益求精的人需要更多時間,沒有半年拍不完。周心茜在《一見傾心》的戲份并不多,不像林齡是女主角。這部戲雖然分量很重,但是為了一個女配角損失半年的曝光率對于周心茜而言并不利。本來經紀公司甚至準備給她同時接另外一部戲的,但因為駱安放話做他的演員就必須專心拍他的戲他們才把其他工作推掉的,只留了些商演和通告。 李姐繼續辯解:“這個地方她住不慣,這兩天覺也沒睡好……” “哈!”駱安簡直覺得她們匪夷所思,“所有人都住在這里,就她睡不好?睡不著覺,還不背臺詞,那她在干嗎?” 李姐語塞。 周心茜邊哭邊狡辯:“我背過臺詞的,我只是剛才忘記了。” 駱安冷笑道:“忘了?!你連忘十幾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腦子?李然說完‘人有可為有不可為’后面一句臺詞是什么?” 周心茜一愣:“后面……后面?后面那句不是我的臺詞啊。” 駱安把劇本拍的啪啪響:“不是你的臺詞所以你不看?這句話說完以后就是你的臺詞!你連別人說完什么你去接話你都不知道,這叫背過臺詞?!” 周心茜只能再把頭低下去。 跟駱安合作過的人都知道駱安的習慣。演技不好的演員他可以忍,一個優秀的導演是可以通過□□讓演員成為自己心目中的角色的,但他絕對不能容忍演員的態度不夠敬業。背不出臺詞,無疑就是極其不敬業的表現。 駱安一回頭,看見了不遠處的林齡,直接把林齡喊了過來,指著她對周心茜罵道:“林齡的戲份比你少?她沒有你忙?我從來沒有見過她背不出臺詞!不會演戲就好好跟別人學!看看別人是怎么做的!不要整天拿自己當個腕兒!” 周心茜怨毒地瞪了林齡一眼。 林齡很是無奈。她和周心茜的矛盾已經很深,駱安再這么火上澆油她們的關系就更加惡化了。但她現在要是替周心茜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也著實犯不上,比較是周心茜不敬業在先,她和李姐的狡辯其實不應該。 駱安把周心茜罵的狗血噴頭,給她幾分鐘重新背臺詞的時間,其他人到一旁休息。 時間一到,拍攝繼續,鏡頭對準周心茜。周心茜剛才都在哭,臺詞沒看進去幾句,這下又緊張得不行,輪到她第一句臺詞就卡殼,磕磕巴巴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駱安耐心耗盡,起身道:“行了,不要拍了,周心茜我用不起你,我去跟投資商說換人!” 這下周心茜和李姐都急了。這都拍了一兩個月了,要真換人了,浪費了時間錯過了很多被推掉的工作不說,對周心茜的名聲也不好啊。理解趕緊去找駱安說情,駱安不想理她,直接安排拍下一場戲,李姐只能去找副導演說好話。 還沒有輪到林齡拍攝,她利用空閑的時間重溫劇本,突然感覺到面前站了一個人,她抬頭一看,竟是邱嘉橋。 自從上次和韓瀟見面以后,邱嘉橋有一陣沒有來探班了。他面色溫和地看著林齡:“有空聊幾句嗎?” 林齡擺出了抗拒的姿態:“邱先生,我馬上要拍戲了。” 邱嘉橋道:“我剛才問過場務,至少還有一個小時才輪到你。” 林齡無話可說。 邱嘉橋輕輕嘆了口氣:“不要逃避我,林齡。我曾經也逃避過一些事,后來我知道,所有你曾經逃避的事,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的。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 林齡猶豫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時間。被周心茜這么一耽誤,今天后面的安排也要延后了。她吩咐林小齊:“我昨天買的十幾斤干果忘在住處沒帶來,你去拿吧,拿來分給大家吃。” 林小齊應了一聲就走了。 林齡起身往外走,邱嘉橋連忙跟上。 那邊周心茜還在哭,她的助理在一旁安慰她。周心茜憤憤地罵道:“林齡林齡,又是林齡,每次駱安都要踩著我捧林齡!” 她的助理小王連忙給她遞紙擦眼淚:“我也覺得駱導針對你。” 周心茜抬頭,正看到和邱嘉橋并肩往外走的林齡。這對她而言無異于火上澆油:“就是林齡攛掇的!她勾搭上投資商了以后就小人得志,處處要整我!駱安聽邱嘉橋的,邱嘉橋又聽她的,她以前給我當配角,現在就要把我往死理踩!” 小王應聲:“做得太過分了!簡直欺負人!” 不知道是否周心茜的怨念傳遞給了林齡,林齡揉了揉自己的腰,步伐變得有些蹣跚。她的腰傷又開始疼了。 這時道具師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這是下午拍攝騎馬戲要用的,本來時間快到了,但是被周心茜這么一耽誤,后面的戲要延后,還要等一段時間。 周心茜盯著從面前走過的馬看了一會兒,瞇了瞇眼,目光變得十分陰鷙。 ☆、第四十六章 林齡和邱嘉橋走到郊外,邱嘉橋看到林齡因為腰傷動作僵硬,伸手想要扶她,卻被林齡避開了。 邱嘉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于開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做錯了很多事,你之所以對我不信任,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坦誠。” 林齡的腳步一頓。是的,這是她對于邱嘉橋的怨念所在。韓瀟不曾對她坦誠,始終沒有告訴她她和邱嘉橋的關系。然而同樣的,邱嘉橋比韓瀟有更多次和她說清楚的機會,但是他都沒有說。即便回國之后,也一樣如此。無論他們是出于什么原因,林齡總是因為他們而被動著。 邱嘉橋在她面前站定,直視著她的雙眼:“這個錯誤我不想再犯,所以現在我想把事情說清楚,如果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問我,我一定如實相告。” 林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確實有些事情想弄明白。 邱嘉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考慮應當從哪里開始,片刻后道:“我大概是二十歲那年家里給我訂下和韓瀟的婚約的。在那之前我跟她只在朋友家人的聚會上見過兩次,那時候他們還是國內排的上號的傳媒大亨,家里是希望我哥能繼承目前的產業,而我能夠拓展邱氏集團的業務,擴大影響力,所以這是一場利益的聯姻。” 林齡點頭。這些事韓瀟曾經跟她說過大概,說她和未婚夫之間并沒有感情。 邱嘉橋說:“那時候我去電影學院,其實是去找韓瀟的。我并沒有喜歡的人,身邊的很多人都是家里安排的親事,我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想既然以后要結婚,那就先培養點感情吧。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我知道你是韓瀟的好朋友,我第一次見你就已經有點喜歡你,原本我請你去吃飯,是想跟你了解韓瀟的事,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問不出口了。后來我就跟家里提出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不愿意跟韓瀟結婚。我家人不同意,婚姻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獲益的途徑,但也并沒有反對的太厲害,他們以為我只是一時興起,很快就會厭煩。我搬出家,自己創業,以表決心,他們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但我還是不肯回去。直到韓瀟找到我父母說了你的身世。” 林齡一驚:“韓瀟?” 邱嘉橋點頭,說起之后的話表情頗有些尷尬:“我父親也不喜歡再聽人提起當年發家時的事,畢竟……并不光彩。所以知道你的身世之后他們終于用了強硬的手段,把我綁上飛機送去了美國,并且在這五年里不斷派人游說我,試圖給我洗腦,告訴我你接近我是為了報復邱家。” 林齡起先是怔住,接著有些憤怒,最后笑了起來——因為她覺得這一切是多么可笑!他們都有多么偉岸光大的理由,一邊是怕掀了老底丟了面子,一邊是不肯讓“閨蜜”占據自己的上風,于是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把她的愛情、她五年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林齡自暴自棄地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們說的不是真的?也許我接近你真的別有用心?” 邱嘉橋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說真的能騙到你這樣的程度,我寧可你騙得再狠一點。” 林齡神情冷冷地諷刺:“所以你對青蘋系和韓家所作的只是為了報復他們拆散了我們的感情?或者,這也是一場商戰?” 邱嘉橋一愣:“你知道?”然而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十分爽快地承認:“青蘋系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我與幾家公司聯手,若能打垮青蘋系,邱氏集團就能分得一杯羹。” 林齡蹙眉,心情很不爽快。經商之人都是無利不起早,林齡并不信邱嘉橋真的會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去整垮一個集團,那天之后她回家上網查過,邱氏集團已經吞并了青蘋系旗下的一個小集團。這又讓她想起當年她父母的遭遇。韓家先前和邱家也是故交,甚至是訂了親的,可如今他們一衰落,就成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無論理由是什么。林齡心里都不好受。這會讓他覺得邱嘉橋和他的父親是同樣冷血的人。 邱嘉橋接著道:“你先問了,我今天原本也想跟你說這件事。甚至韓家當初投資的那個項目,是我在國外時請一個國內的朋友極力去游說他們的。我回國后所作的一些事,的確是刻意針對韓瀟的。這五年來你緋聞纏身,韓瀟功不可沒。只是我沒想到,韓瀟被逼急了會找人去醫院,是我考慮不周……” 林齡冷笑道:“所以你想說你做的一切是為了我么?” 邱嘉橋想也不想就否決道:“當然不是。于公說,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涉及到了商業競爭。于私而言,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做的任何事,從來從來沒有任何一件是為了你,全都是為了我自己,是我需要你,要你陪在我身邊!” 林齡聽了他的告白,竟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不喜歡聽別人說“為了你”這三個字,仿佛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犧牲,可其實又有誰是真的無所圖的?就像張劭梅,她最怕有人在張劭梅面前說她為了張劭梅付出了多少,并不是這樣的,是她需要親人,是她自私得寧愿讓外婆忍受病痛也要在這個世界上陪著她,不讓她孤零零剩下一人。 邱嘉橋深吸一口氣,道:“所以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我只是想證明給我的家人看,我不需要聯姻,我靠我自己也可以擴大家族企業的規模,我有權選擇我愛的人,我有本事爭取我要的生活。” 林齡抿了抿嘴唇:“我……”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邱嘉橋的這番話,的確戳中了她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邱嘉橋輕輕吐出一口氣,面色柔和地看著林齡:“我不知你對韓瀟的事情是怎么想的,這件事畢竟也和你有關,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見。你希望我怎么做,放手或是繼續?” 林齡再度失語。邱嘉橋對青蘋系所作的,既然涉及到了商業競爭,卻又要征詢她的意見,也就是說邱嘉橋愿意為了他放棄商業利益? “我不知道。”即使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林齡也很難說出對韓瀟趕盡殺絕的話來,“我跟她的恩怨,不想用這種方法了結。既然是為了你自己,你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邱嘉橋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想法而已。快要輪到你拍戲了,回去吧,若還有什么想知道的,隨時來問我。” 林齡看了看時間,確實已經差不多了,于是她趕緊趕回劇組,邱嘉橋要去和駱安打招呼,也跟著她回到拍攝現場。 駱安的臉色很臭,看來剛才的戲拍的還是不令人滿意。但劇組已經開始發放中午的盒飯,吃完飯以后再進行下午的工作。 午休的時候,副導演來問林齡:“下午有你騎馬的戲,我看你捂著腰,你還行吧?” 林齡點頭:“我沒事。” 下午的這場戲林齡飾演的玉娥要去給人通風報信,所以她要騎著馬在田野上飛奔,以顯示她的心急。因為林齡舊傷在身,林小齊曾提出希望用替身拍,但是駱安希望有一個由遠及近的完整的場景,不希望用替身。林齡作為一個敬業的演員,當然要最大程度滿足導演的要求,所以她也決定了要親自拍這幕戲。 副導演說:“那就決定了不用替身你自己騎馬,沒問題吧?” 林小齊在一旁十分擔憂:“姐你不要逞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