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四祭先祖。這按理說只需要幾位核心大臣,和皇族近親隨同。但江夏在大明除了自己的妻兒子女以外,也沒什么親戚。故而他帶了楊一清、王守仁他們幾個以往江系的核心大臣,以及鐘彬、耿忠秋、韓慕楓等兄弟。 江夏從小就是孤兒,哪里知道自己的先祖是誰。不過他一直覺得,對自己人生改變最大的,便是進入千門的日子。所以江夏最終選擇了奉千門祖師爺,鬼谷子為祖。 在鬼谷子神像下,江夏與一眾兄弟手持三柱高香,虔誠的對著神像進行了祭拜。然后江夏親自走到神像下的香爐面前,將手中的香插進去。 就在插香的這一瞬間,鬼谷子神像突然一下爆裂開來。江夏先是一懵,然后立刻反應過來,想要后退。 可就因為他懵的那一下,時機已經錯過。手持一柄短劍的江彬好似難以擺脫的鬼影一般,一下纏住江夏。 任憑江夏在江彬胸口按了一掌,江彬最終還是將短劍架在了江夏的脖子上。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唯獨像蕭殺等人反應迅速,一下封住了江彬所有能夠逃出太廟的地方。 王守仁則對江彬說道:“江彬,放開皇上。我們保你安全離開京師。” 沒有等江彬回答,江夏擺了擺手,臉上一點緊張的神情都沒有。他道:“算了,不用對他說這些。他既然敢來孤注一擲,就肯定是打定了主意,不會輕易放過我。你們都散開吧,他不會殺我的。以江彬大人的聰明才智,他肯定明白,活著的我比死了的我更加有用。” 說實話,江彬一開始是準備挾持江夏離開太廟,然后便對他下手的。但是江夏一句“活著的我,比死了的我更加有用。”瞬間讓江彬聯想到了很多很多。 沒錯,現在手里的可不僅僅是仇人江夏,更加是這中原大陸新的君主。自己手握如此人物,若是直接殺了泄憤,那豈非是暴殄天物? 江彬心中頓時興奮不已,他笑了笑說道:“皇上說得沒錯,我的確舍不得殺你。但也希望皇上能配合一下,先讓我遠離這是非之地再說。” “當然沒有問題。”江夏點了點頭,然后對著尹人面道:“人面,大典后面的事,幫我完成它,我先陪他出一趟京城。放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江夏指了指大殿內的一處佛像,說道:“走吧,那里有一條密道。我們可以從那里出去。” “好,多謝皇上的配合。”江彬側著身子,一臉警惕地帶著江夏走到他所說的佛像面前。在那佛像的身子后面,江夏擰開一個機關,然后佛像挪動開來,出現了一條密道。 這機關和密道都是為了避免出現上一次太廟被圍的情況,王守仁著工部的人臨時挖掘的。沒想到最終起到的作用,竟然是這個。這讓王守仁有一種要被氣吐血的感覺。 江夏似乎對江彬真的很配合,當真就跟著他走進了密道,然后還順手把密道關閉了。眾人面面相覷之時,蕭殺和千絕行等人已經跑出大殿,去追江夏去了。而王守仁和楊一清對視了一眼,楊一清看向尹人面道:“人面,你繼續完成后面的事吧。我相信江夏不會出事的。” 在密道中行走時,江夏摘掉了頭上的珠冠扔掉,然后穿著一身龍袍跟著江彬走。 密道直接通向太廟外面,出了密道以后,江彬將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吹響了一聲尖銳地哨聲。 沒多久,一輛馬車駛來。駕駛馬車的人,正是江彬的師父,石破天。 石破天打量了一下江夏,笑著說道:“面如冠玉,眉藏英氣。身陷險境卻臨危不亂,果然不愧是一代君王,果真是人中龍鳳。” 江夏笑著對石破天抱拳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夸獎,其實前輩還沒看得全面。不過沒關系,前輩和我多相處一段時日就能看清楚我大部分的優點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果然有意思。那請皇上上馬車吧,這是非之地,我可不敢久留啊。” 江夏點點頭,直接掀開馬車的簾布準備上馬車。只不過在上車之前,他微微愣了愣,轉頭看了江彬一眼。 江彬也愣了一下,口中下意識叫了一聲:“香香?”他沒想到,石破天在逃命之際,竟然把司馬香香也帶到了一起。 江夏深深地看了江彬一眼,嘴角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然后一下跳進車廂。江彬也隨后跟上,手持短劍坐在江夏旁邊。 他伸出右手對江夏道:“通行令牌給我。” 普通過城門的通行令牌江夏自然沒有,不過他身上卻有一塊象征著他身份的“如朕親臨”令牌。江夏也沒藏著,直接把令牌遞給江彬。 江彬接過令牌檢查過以后,對著駕駛馬車的石破天道:“師父,可以走了。” “好嘞!”石破天一抖馬車韁繩,口中叫了一聲:“駕!”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城門的方向駛去。而他們幾人都不知道,原本一直守在一善寺的善行正目送著馬車離去,口中長長地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第640章 光明正大的離間 有江夏的令牌在手,江彬他們十分順利的出了城門。出城以后,他們選擇了繼續走陸路,所以一路未停,一口氣趕了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最后實在是看馬匹累得不行了,江彬他們這才停下來休息一下。 寬敞的官道江彬他們自然是不敢走的,所以一路下來,他們都走的是小道。此刻馬車便停在一條小溪旁,江彬直接運用真氣震死了河里不少魚,選了幾條最大的撈上來,直接生火烤著吃。 在烤魚的時候,江夏與司馬香香坐的比較近。他微微笑著問司馬香香:“怎么?遇到了煩心的事,所以不開心?” 司馬香香看了江夏一眼,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并沒有搭話。 江夏也沒生氣,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為情所困。我看你每次偷偷看江彬的時候,眼神都是先透露著溫柔,然后又充滿了悲傷和怨恨。看來江彬應該是辜負了你,讓你對這份感情產生了動搖和質疑。姑娘,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司馬香香雙目平視著前方,一開始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大約等了十數息的時間以后,司馬香香最終還是扭頭過來看向了江夏。她問道:“我的命是他救的,他讓我做什么我都應該做,所以我是不是不應該責怪他?” 江夏搖了搖頭,反問了司馬香香一句:“如果你活著必須要做你不喜歡做的事,那你又何必選擇活著?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是嗎?”、司馬香香略微一怔,有些呆呆地看著江夏。江夏道:“報答一個人的恩情有很多種,并不是說別人救了你,你就成了他的私有物品。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搞清楚的,是你對江彬的感情。 你究竟只是對他心存感激,還是十分喜歡他?如果真的喜歡,那你還需要弄清楚,這樣的男人值得你喜歡嗎?” 江夏說完以后便沒有再繼續說話了,此刻江彬已經烤好了魚。他用一根木根穿著,走到江夏面前,把魚遞給他:“來,吃魚。” 江夏接過烤的焦黃的鯉魚,看著江彬說道:“這條魚恐怕價值不菲,我想我還是先弄清楚,我是不是吃得起這條魚為好。” “我要白銀五億兩的大明寶鈔,就這么簡單。”江彬說出這句話時,語氣沒有起任何波瀾。仿佛他要的并不是五億兩白銀,而是五兩碎銀子一樣。 江夏聽后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的大明的確比之前每一任皇帝執政時都要富有。但整個國庫里面,富余出來的白銀也不過三千萬兩左右而已。 五億兩白銀,若江夏真的答應給出去了,恐怕整個大明寶鈔系統將立刻崩潰。而今時今日大明對于寶鈔的依賴程度,基本可以說大明寶鈔系統崩潰了,大明的貨幣系統基本也就等于跟著崩潰了。 江夏直接沒有再理會江彬,而是拿起烤魚撕了一塊魚rou放在口中,然后沖著江彬的師父石破天道:“前輩,我江夏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其實你根本不必與我作對。我不知道江彬究竟對你如何,但其實只要前輩你選擇做我江夏的朋友,我大夏皇朝國師一位便是前輩你的。 反正只要前輩你點點頭,我保證你美人財富享之不盡。而前輩也不必擔心我食言,因為我接下來就會北伐,對于前輩這種人才正是求賢若渴,前輩只要愿意助我,我必以國士之禮相待。” “江夏!你什么意思?你若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江彬眉頭一皺,渾身散發著冷意。 江夏笑著聳了聳肩,十分肯定地說道:“以你跟我的關系,你要是舍得殺我,早就動手了,又豈會留我到現在。 上次在薊州府,你那十萬大軍被我殺的片甲不留。如果不出意外,韃靼應該不會再有你容身之地了。除非……你能賠償韃靼那些大部落酋長的損失。 以前蕭清、王金、袁寒秋他們在,可能你還可以寄希望于他們,希望他們能幫你一把。但是現在蕭清已死,王金和袁寒秋都倒向了我。所以我成了你最后的希望。如果你無法從我身上拿到你想要的,那么我敢說天大地大,卻真的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鏘!”江彬從劍鞘之中抽出短劍,他將劍尖對準江夏的喉嚨,冷冷地說道:“你說的雖然沒錯,但你不要忘了。你只有給我想要的,我才理由留你一命。你若是給不了我想要的,我一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這我自然清楚。只是在我看來,這就好像一門生意一樣。你開出的價碼是五億白銀買我性命,我覺得貴了,自然可以考慮向前輩問價,看看能不能以一個相對便宜的價碼買下自己的性命。 若是前輩不愿意,我自然還是得付出五億白銀買我的。但若是前輩答應了,我豈非是賺了一筆?總之這一切還得看前輩的,當然前輩也不必馬上回答我。反正你若是考慮清楚了,可以隨時殺掉江彬,我江夏用我的皇帝寶座發誓,先前所言必全部兌現,若有半分折扣,定叫我不得好死!” 江夏一番歪理謬論讓江彬感覺十分無力,他扭頭看了石破天一眼。石破天也是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以后,張口便是一陣哈哈大笑之聲。 石破天拍著手道:“精彩,精彩!能夠把,離間之計使的如此光明正大,又如此行之有效,你是我所見過的第一個人。” 說完,石破天看向江彬問道:“怎么樣?乖徒兒,你信不信為師?” “徒兒當然相信師父。”江彬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石破天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徒兒信我,那一會兒上路就由徒兒駕駛馬車,讓師父看押他吧。” “如此小事怎么好勞煩師父?還是由徒兒看押為好。”江彬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石破天。 石破天再次仰天長笑,他笑聲越來越大,最后甚至笑著肚子都有些發痛,一副抱著肚子要在地上打滾的模樣。石破天指著江彬道:“難怪你與此人爭斗至今,最終落得如此下場。論謀略、武功,你樣樣不輸于他。但是論氣魄,人家可不知道勝過你多少。你既然都不敢真正的相信為師,那為師為何要放著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不要,而選擇跟你一起冒險?” “師父,你的意思是什么?”江彬手中短劍從江夏的喉尖拿開,短劍斜指地面,江彬死死盯著石破天。一時間,江彬絕大部分的戒備,反而沖著石破天去了。 第641章 武意 石破天看著江彬那副戒備的模樣,一臉心痛地搖了搖頭。他微微嘆息了一句,說道:“以前我總以為自己收了一個天資聰穎的弟子,結果到了今時今日才明白,你竟是如此的愚笨不堪。你所學的每一招武功,都是我傳授的,你竟然有膽量想對我動手?” 江彬冷笑一聲,什么話都沒說,直接短劍一舉身形幻化做數道殘影直奔石破天而去。這一劍看上去氣勢不凡,明顯江彬以盡全力。但當江彬短劍快要刺中石破天面門時,石破天一直沒有絲毫動作。 直到江彬手中的短劍離石破天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根頭發絲的距離時,石破天的腦袋突然往旁邊偏了一下。江彬這一劍,瞬間從石破天的鬢角擦過。 石破天左邊鬢角處的幾縷頭發被江彬割了下來,但石破天直到那最后一刻才進行反應,江彬根本就躲閃不及。只聽見“砰”的一聲,江彬腹部被石破天一掌擊中,整個身體頓時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回來。 “噗……”江彬落地以后,狂噴了一口鮮血。江夏微微瞇著眼睛看向石破天,心中暗道了一句:“高手,竟然已經領悟了見微知著的武意。” 所謂見微知著武意,便是通過人的呼吸、動作,甚至是眼神、氣勢,便能判斷對手的武功招式運行軌跡,從而在最關鍵的時刻進行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對方一記雷霆重擊。這樣的技巧,已經不屬于武功的范疇,而是一種武意。 江夏曾經聽蕭殺說過這種武意,但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沒想到,今天竟然在石破天的身上見到了。 被石破天一掌打倒在地的江彬咬牙堅持著從地上爬起來,他用短劍杵著地面,單膝跪著無法真地站起身子。 石破天看著江夏,微微笑著說道:“皇上,我現在就殺了這個逆賊。希望皇上不要忘了和我之間的約定哦。” 江夏點了點頭,“前輩盡管放心。似前輩這樣的人才,江夏正是求之不得。” 石破天轉而看向江彬,道:“徒弟,你留師父在一善寺那么多年都不來救我,足見在你心中,早就沒有了我這個師父。所以今天你也別怪為師拿你的尸身替自己鋪一條富貴路。” 一邊說著,石破天一邊走向江彬。江彬掙扎了兩次,想要站起身來再和石破天搏斗。可惜,他傷得不輕,最終也沒能站起來。 石破天走到江彬面前以后,他緩緩抬起右掌說道:“乖徒兒,記住下輩子要學會尊師重道!”說完,石破天便準備一掌落下。 但就在此時,司馬香香突然閃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江彬面前,她閉著眼睛,身體微微顫抖著說道:“要殺他,先殺我吧。” “你以為你是女人我就舍不得?”石破天一掌落下,司馬香香全身都崩的緊緊的。但兩三息時間以后,司馬香香只感覺一陣掌風吹的自己面部生疼頭發揚起,但自己卻沒有真的被手掌拍到,也沒有受傷。 司馬香香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年輕的光頭和尚正用手抓著石破天的右手。那手似乎有萬鈞之力一般,穩穩地抓著石破天的手,令其無法動彈。 這個年輕和尚司馬香香十分熟悉,正是先前在一善寺有過一面之緣的善行。司馬香香微微張了張嘴巴,善行死死地盯著石破天,口中對司馬香香問道:“要護他周全,對嗎?” 司馬香香點點頭,“對,我欠他的,我必須還給他。” “好!我幫你還。”善行左手一抖,猛的一掌拍向石破天。石破天抬起左手與其對擊了一掌,最后石破天的身子猛地向后狂退了七八步,而善行卻立在原地一動未動。不過善行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反之石破天看上去似乎并無大礙。 看到這一幕,江夏忍不住大搖其頭,心中有些無力地嘆息了一句:“又是武意。” 如果說石破天領悟的武意是見微知著的話,那么善行所領悟的武意,就是不動如山。這樣的武意,在于一個穩字。心穩,人穩。不到最后一絲力量耗盡,絕不可能被打到。和這樣的人動手,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其幾近變態的防御能力,以及耐力。 江夏調整了一下姿勢,能夠看到這樣的高手對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很多時候都在懷疑,千門的兵家九樁,是不是就是九種武意。 不動樁,便是不動如山武意。太輕圓意樁,便是見微知著武意。雖然暫時江夏還無法確定,但他已經逐漸感受到了兵家九樁真正的博大精深。 善行往前跨出兩步,擋在司馬香香面前。石破天微微笑著道:“你這小和尚,跟你那白癡師父一樣,都是無法堪破情關的人。你那白癡師父就是因為當年情人被我咳咳……那啥了,所以終身帶著寺廟,想靠誦念佛經感化我,讓我去他小情人的墳墓面前懺悔。可惜啊,他命不長,最終死在了我前面。 我不過我得承認,他挑徒弟的眼光比我好,竟然挑中了一個有玲瓏剔透心的人。這等武學天才,我一直以為是僅存在傳說之中的,沒想到真被他找到了。 來來來,我給你個機會,打死我替你那白癡師父報仇。” 石破天之所以對著善行廢這么多的話,倒不是因為他真的是個廢話多的人,而是他知道領悟了不動如山武意的人。想要打敗他,就得引誘他主動進攻。 可惜,石破天說了那么半天,善行根本就不為所動,一直雙手合十站在司馬香香面前,眼睛半睜半閉,仿佛已經原地入定。 石破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小和尚,這可是你逼我說的。你身后那個女人,被我脫光衣服玩兒過。” 方才還對外界事物完全沒有反應的善行突然一下就睜開了眼睛,他猛地扭頭看向司馬香香。司馬香香一言未發,把頭垂了下去。 善行二話沒說,腳下一動便對著石破天猛沖了過去。 第642章 終將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