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節(jié)
相信“錦衣夜行”這個典故,不必多說。當年楚霸王項羽攻占咸陽后,有人勸他定都咸陽,可他卻思念家鄉(xiāng),急于東歸。項羽當時就說:“富貴不歸故鄉(xiāng),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 項羽那句話,無疑是告訴了眾人,他要天下人都知道,他項羽即將成為天下之主。俞大猷借古喻今,一句話就告訴了京師里的眾人,江夏沒有稱帝的意愿。 京師逍遙山莊的翠竹苑中,翠竹苑是逍遙山莊里面,千絕行等人的居住之地。楊一清、王守仁、鐘彬、海大有、布縉云、千絕行……基本上跟隨江夏多年的核心人物,但凡是留在京師的,此刻全都在此。 房間里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大家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最終大家都把目光看向楊一清和王守仁,他們二人一個是江夏的岳父,一個是當代大儒。都屬于德高望重,并且深有見地之人。所以在座眾人,雖然心里都想的是同一件事,但具體說,還是得他們二人來說。 楊一清其實也是沉默了老大半天,最終他嘆息了一聲,張張嘴剛想說話。王守仁卻拉了一把他的衣袖,然后搶先開口道:“相信今日我等相聚于此,所謂何事,大家心中都很清楚。若諸位沒有異議,那老夫就先說說自己的看法,以起拋磚引玉之效,如何?” “這當然是再好不過了,陽明先生乃當代大儒,您的看法,必定能為我等起到指點迷津之效。”黃飛躍說道,眾人也是連連點頭。 王守仁微微吸了一口氣吐出,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言語以后,這才一臉慎重地說道:“我主江夏,乃千古罕見之明君,人中之龍鳳。他愛民如子,精于權(quán)術(shù)。又善理民生,通曉社稷。若他為天下之主,當是天下之福也。然則我主乃是守信重義之人,他當初稱帝,諸位皆知乃是權(quán)宜之計。如今天下局勢已被我主掌控,我主當君臨天下方為上策。但我主卻為信義所拖累,意欲還政。陽明以為,我等當效仿宋之開國君主麾下良臣,助我主黃袍加身,君臨天下如何?” 第626章 回京 “助我主黃袍加身,君臨天下如何?”這句話從王守仁這個當代大儒的口中說出來,似乎顯得更加的激奮人心。那么余下的眾人在這個時刻還有什么說的?他們心中所思所想,不也正是想要江夏黃袍加身,真正的君臨天下嗎? 其實并不是他們對朱載江有什么意見,而是他們都很清楚,皇帝之位,沒有人比江夏更適宜坐在上面。江夏如今為忠義所累,他們作為跟隨江夏多年,真心對他忠心耿耿的人,自然有義務(wù)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替他解決此事。 嘉靖十年五月初八。這一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百花綻放。就連路邊的野草,也顯得格外蔥蔥郁郁,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也曉得今天是江夏抵達京師的日子。 按照原本的進程來說,今天正午江夏他們就應(yīng)該先到京畿驛站的。這是江夏為了方便外出打仗的兵馬歸來安頓,特地修建的一個驛站,與入京師宣陽門的路程,大約相隔小半天。 如今是按照正常行程,那江夏就該是正午到驛站,黃昏入京師。這個入京師的時間不太引人注目,正符合江夏的心意。 可是路途上,俞大猷突然向江夏稟報,說是有一百多個士兵上吐下瀉,身體狀況很差。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百多個士兵上吐下瀉,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食物中毒。而食物中毒的本身,究竟是食物的問題,還是有人在下毒,這就值得商榷了。 所以全軍停下來,把所有的糧草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以后,大軍這才繼續(xù)前行。這樣一耽擱,江夏他們到京畿驛站的時間,則變成了黃昏時刻。 到京畿驛站時,俞大猷向江夏建議。既然天都已經(jīng)快黑,干脆就地扎營,等天亮了再入京師。 按照江夏的意愿,他自然是想要趁夜直入京師的。不過考慮到士兵們的身體,江夏最終還是答應(yīng)下來,在驛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啟程入京。 這次跟隨江夏一起回京的兵馬共有三萬余人,其余剩下的人都被江夏留在了山西,以及沿路上幾個以往未被完全控制的地方。此刻宣布安營,三萬大軍立刻在驛站完的空地上準備安營扎寨。那些身體不舒服的士兵,則被安排在了驛站里面。 到了天色已經(jīng)黑盡的時刻,突然十數(shù)匹快馬趕達。六識敏銳的江夏,遠遠的就聽見了馬蹄聲。他從房間的窗戶翻出,輕飄飄地落到地面上,然后遠遠地朝著驛站門口看過去。 雖然是黑夜,但江夏依舊一眼就辨認出來,前來的十二個人乃是蕭殺、布縉云、尹人面、黃飛躍、海大有、于忍等人。 十二人剛剛靠近驛站的入口,立刻就被兩隊士兵舉著長矛攔住,并且大聲喝問道:“來者何人?此地不可擅闖!” “放他們進來吧,自己人。”江夏高聲說道。 門口的士兵聽到江夏的命令以后,立刻撤開長矛。蕭殺等人翻身下馬,走進驛站之中。令江夏有些無語的是,他們十二個人,竟然人手一大壇子酒,明顯這是有意來找自己在酒桌上廝殺一番啊。 最先走到江夏面前的是蕭殺,他單手掂了掂手上至少是二十斤裝的大酒壇子,對著江夏說道:“明日一入京,你就等于是神仙歸位了。從此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再想找和你一起喝酒的機會,恐怕難咯。所以我們一眾兄弟今天特地趕過來,就是想找你好好喝兩杯。大家事先說好,今天晚上沒有什么皇帝、大人。有的,只是多年以來出生入死,不離不棄的好兄弟。” 從蕭殺嘴里說出這么長一番話來,若說江夏心中一點感動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他笑著搖了搖頭道:“誰說以后我們沒機會一起喝酒的?放心好了,今天晚上我能陪你們喝,以后只要你們有興致,我一樣能陪你們喝。” 若說是平常,江夏說出這樣的話來,眾人可能會十分開心。但這一次,江夏說出這樣的話,再一次證明了他的確是無心帝位。這雖然證明了江夏的確是個忠肝義膽之人,但卻真的讓他們這群人高興不起來。 不過好在蕭殺他們都是跟隨江夏多年的人了,深深地明白江夏是個多么心細如塵的人。自己這些人只要稍露聲色,說不定就會被他猜出心中所想。所以蕭殺他們也是一點兒聲色都未動,直接吆喝著和江夏一起走進了驛站。 在驛站的大廳里面,江夏他們一眾人將兩張木桌拼湊起來,然后擺上了蕭殺他們帶來的十二壇美酒。看著那十二個夸張的大酒壇子,江夏忍不住掃了蕭殺他們一眼,悠悠說道:“干嘛?你們這是要準備把我醉死在這兒?我倒是沒意見,可我家中嬌妻恐怕不會饒了你們。” “怎敢,怎敢啊。”一向老成持重的布縉云站起身來,對著江夏抱拳行了一禮道:“平日里掌門你喝酒都是來者不拒,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你最喜歡喝哪一種酒。今日要喝,咱們就喝痛快。這里白酒、黃酒、葡萄酒,汾酒、米酒、花雕酒,樣樣都有,壇壇都是陳釀。今日掌門你說喝什么,我們就喝什么。” 江夏呵呵一笑,搖頭道:“在我心中,酒之一道分三品。酒好而不器不好,下品。器好而人不好,中品。只有人好,這才是上品。所以人對了,喝什么酒并不重要。今日咱們就一敞開了喝,能喝到第幾種酒,就喝到第幾種酒,總之我們今天……” “不醉不歸!”聞著酒香,早就在不斷吞口水的張猛,這一下倒是機靈,一口接下了江夏的話。眾人一看張猛,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次日早晨,天剛蒙蒙亮。江夏躺在床上,呼聲正酣。蕭殺、千絕行等人圍在江夏的床邊,俞大猷自言自語道:“大人在外睡覺,一般都是和衣而睡,手握寶劍。稍有動靜,便會覺醒。也就是面對著我們,才會如此放下戒備。這是大人對我們的信任,可是我們卻……” 千絕行拍了拍俞大猷的肩膀,安慰道:“我跟隨掌門十多年了,從來沒有騙過他。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些事,掌門沒辦法去做。如果我們不幫他,還絕佳的機會就只能就此錯過了。所以這一次,我們只有對不起掌門了。他醒來以后,無論是對我們要殺還是要剮,我們都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俞大猷扭頭看了千絕行一眼,然后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上的凝重,依舊沒有化解開。 吱呀……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穿五爪金龍皇袍,身材長相都幾乎和江夏一模一樣的男人走進屋內(nèi)來。天下間,除了已經(jīng)被抓住的苗仁虎以外,還有誰能夠有這樣厲害的易容術(shù)?那當然就只有尹人面了。 尹人面扶了扶頭頂?shù)幕使冢缓螽斨娙说拿孓D(zhuǎn)了一圈,問:“怎么樣各位,有沒有破綻?” 蕭殺等人仔細地看了幾眼,然后搖頭道:“放心,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尹人面看了江夏一眼,問:“掌門現(xiàn)在這情況怎么樣?多久會醒?” 布縉云道:“易大叔說過,普通人喝了千年醉,一般得七日左右才會醒來。但是掌門的真氣渾厚無比,千年醉頂多讓他昏睡十二個時辰,所以我們就趕緊出發(fā)。” 眾人點了點頭,然后立刻出發(fā)。 正午剛過沒多久。這個時間段,基本上是京師最繁華的時刻。街道上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不過今日,京師的百姓基本都站在了宣陽門通向午門的左右兩邊。寬敞的街道上,士兵用長矛形成了一條警戒線。 當朝禮部尚書閻洛、兵部尚書王守仁、戶部尚書王仁恩,以及刑部、吏部尚書,共計五位尚書大人,分別帶領(lǐng)著文武百官站在宣陽門的城門口。 江夏還在說想要低調(diào)一點,但實際上這一場迎接,卻是辦得隆重到了極點。 由尹人面假裝的江夏,在抵達宣陽門的那一刻,兩邊立刻有神機營的人對天鳴響了鳥銃。數(shù)輪鳴槍以后,尹人面翻身下馬。 百官立刻在五位尚書大人的帶領(lǐng)著,對尹人面進行跪拜迎接。尹人面高呼了一聲,“眾愛卿平身”,然后便在朝臣的簇擁下,走到了龍攆之上。 金龍華蓋,帝王攆駕,萬眾跪迎。這一切的一切都被隱藏在滿福樓三樓包廂處的朱載江看在眼里,朱載江喃喃自語道:“這一切,原本都是屬于我的。江夏,你果然想要食言!” 說完,朱載江一轉(zhuǎn)身,低聲道:“走吧,回皇宮。昨天王守仁那老匹夫說,江夏回來后就要見我。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對我說什么!” “皇上,若是那賊子讓你退隱山林,您準備如何應(yīng)對?”李八一問朱載江。 朱載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淡淡說道:“他如果真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就讓他先去見見我父皇的皇陵,然后看他還能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第627章 朱載江之魔盒 當陽光從江夏緊閉的雙眼趟過時,熟睡中的江夏終于動了動眼睫毛。他微微睜開眼睛,口中先是喃喃自語了一句:“這群家伙拿來的酒,還挺烈的。” 這話一說完,江夏腦海之中立刻把昨天晚上的一切過了一遍。大明的酒,他再熟悉不過了。就昨天晚上自己喝的那點兒,雖然能夠讓自己喝醉,但絕不會讓自己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如今看天色,應(yīng)當是午時已過。以自己今時今日的真氣,能夠使自己一覺睡過午時的,除了傳說中用陰節(jié)草釀造而成的千年醉以外,其余江夏找不到還有其它東西能既有酒味,又有此功效。 這千年醉原本只存于傳說之中,是“摸金校尉”王鳳起連到七十八座古墓,最后才在“酒神”杜康的墓xue里面,找到它的配方。 后來王鳳起因為感染尸毒,所以到京師來找易螃蟹求醫(yī)。易螃蟹幫他解毒以后,王鳳起因為不通藥理,所以也看不懂配方上寫的是什么,于是便將那千年醉的配方送給了易螃蟹。所以這普天之下,能夠釀造千年醉的人,除了易螃蟹以外,再無第二人。 想到這兒,江夏忍不住暗道了一聲:“糟了。”他基本上已經(jīng)猜到了一切,所以整個人立刻運轉(zhuǎn)真氣,把體內(nèi)最后一點兒酒氣給逼出體外。然后他換了一身衣服,整個人從床鋪上翻身而起。 走出了驛站的大廳門口,門外只有張猛一個人坐在一個石墩上面,面前擺放在他那兩個標志性的大銅錘。 江夏兩步走上去,一把將張猛的后頸衣領(lǐng)抓著,然后單手將他整個人給拎了起來。他沉聲喝問道:“人呢?他們?nèi)四兀俊?/br> 張猛轉(zhuǎn)頭看向江夏,吞吞吐吐地叫道:“皇上,我……他們……” “混賬!”江夏怒喝一聲,將右手小手指彎曲放在口中,然后吹出了一聲尖銳的嘯聲。緊接著便是一聲高亢的馬兒嘶鳴之聲,一匹毛色光亮的棗紅色純種汗血寶馬,從驛站的馬廄里面奔跑過來。 這匹就是之前在太原時,袁寒秋送給他的那匹汗血寶馬,名字叫“追風”。 江夏二話沒說,一把拉住“追風”的韁繩以后,猛地一下翻身上馬。他雙腿一夾馬腹,“追風”兩只前蹄立刻高高揚起,然后便猶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沖出了驛站。 眼睜睜看著江夏離去,張猛只能在后面大聲叫著:“誒!皇上,等我,等等我啊。”他手中拎著兩個大銅錘趕緊去馬廄里牽了一匹馬出來。可是翻身上馬以后,馬兒四蹄胡亂的蹋了蹋,然后一動也不動。 張猛心中著急,忍不住大聲罵道:“你個畜生,你倒是走啊你。再不走,你信不信我一錘下去讓你從此以后再也不用走了。” 馬兒聽不懂張猛的話,自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它又不是純血的戰(zhàn)馬,哪里能夠負重得了張猛這么重的身軀,還外加他手中那兩個幾百斤重的大銅錘。 張猛無奈,只好從馬背上翻下來,一臉惱怒地跺了跺地面。 再說京師這邊,蕭殺、千絕行他們這些人,費了如此多的周章把江夏拖在京畿驛站,為的自然不僅僅是高調(diào)回到京師。即便他們這些人平日里都是精于江湖之事,不精于朝堂算計,但有作為軍師角色的王守仁和楊一清在,他們絕對不會不知道,江夏真正登基的主要癥結(jié)之所在。 所以當尹人面進了皇宮以后,他們第一時間傳召了朱載江。在乾清宮中,尹人面端坐于龍椅之上,等待著朱載江前來。 朱載江在千絕行和蕭殺的帶領(lǐng)下進入乾清宮,抬頭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龍椅上的尹人面。當然,此刻尹人面用的乃是江夏的模樣,所以朱載江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他低垂著頭,盡量不讓尹人面看見自己憤恨的目光。 朱載江微微躬身,抱拳行禮,叫了一聲:“太傅。” 朱載江這一禮,執(zhí)的乃是弟子禮。并非是君臣之間那種,需要下跪的禮儀。并且他口中所稱的也是“太傅”,并非是“皇上”。這證明了,朱載江心中并未放棄要重登帝位的念頭,同時也證明了,他并未真的把江夏當做皇上。 短短一個禮節(jié),一個稱呼。所透露出來的消息,已經(jīng)不少。尹人面心中眉頭暗皺,自己這些人之前所預(yù)估中,最好的情況便是朱載江自己甘心情愿放棄帝位。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變得簡單,且單純了許多。 可是現(xiàn)在……尹人面心中略一嘆息,然后學(xué)著江夏平日里的模樣,微微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了。”然后他一指龍案右手下的位置,道了一句:“做吧。” 朱載江點了點頭,然后走到那椅子上坐下。他雙目平視著前方,臉上表情不怒不喜,正襟危坐著,倒無平生出了幾分沉穩(wěn)來。 “朱載江變了。”尹人面心中無故跳出這么判斷出來。而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隱約有一種預(yù)感,恐怕今日所行之事,不會像預(yù)想之中那么簡單。 不過不管怎么樣,掌門必須是當今皇上,這個無從更改,也不可能更改!想到這里,尹人面輕咳了兩聲,開始按照之前王守仁和他們商議時,所教導(dǎo)的那樣開口說道:“載江,現(xiàn)在天下局勢已然明朗,大明江山已然趨于安定。對于接下來的一切,你有何看法?” 朱載江轉(zhuǎn)過頭來,雙目直視著尹人面道:“太傅所做的一切,載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太傅對于大明江山的付出,對于載江的付出,載江必定銘記于心,時刻不忘忘卻分毫。還請?zhí)捣判模窈筝d江必定勤政愛民,不負太傅今日所做出的每一分努力。” 短短三句話,句句都強調(diào)了江夏“太傅”的身份,以及自己“皇帝”的身份。同時又句句指出了恩義二字,態(tài)度之明確,令尹人面都感覺有些意外。 畢竟現(xiàn)在坐在皇位上的“江夏”,按理來說,就算朱載江想要江夏還政,也應(yīng)該婉轉(zhuǎn)暗示才對。如此明目張膽,難道他就不怕激怒自己嗎? 不過一轉(zhuǎn)念,尹人面也明白了過來。朱載江這是吃定了,江夏絕對不會對他不利。他心中再度嘆息一聲,然后也直言不諱地說道:“載江。現(xiàn)在天下局勢雖然已經(jīng)明朗,但你的身份卻無法得到證明。我的確是有心要將皇位歸還于你,可是我若強行推你上位,只怕滿朝文武不會心服,天下百姓不會擁戴。到最后,免不了局勢又會發(fā)生變化。而這一變,恐怕大明將再度四分五裂,以致最后戰(zhàn)火不斷,生靈涂炭吶。” 朱載江微微一笑,說道:“太傅所說的這一切,載江心中明白。不過載江不怕,因為載江知道,只要有太傅在,任何風風雨雨,我都不需要怕。” “你……”尹人面這一下也是語塞了。朱載江死死地抓住他和江夏那種相互信任的感情,直接逼得他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這一整場對話,直到現(xiàn)在尹人面都感覺到自己是處處被動。 他心中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果然不愧是掌門教出來的人,這么小的年紀,就已經(jīng)如此厲害。要是再歷練幾年,豈不就是活脫脫的另一個江夏?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速戰(zhàn)速決。尹人面一下站起身來,對著朱載江說道:“載江,你從小熟讀經(jīng)史典籍,相信對于天下大義自是清楚無比。為君者,不應(yīng)當只顧自己,而應(yīng)當以天下黎明百姓,江山社稷為重。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大明,又再一次陷入到戰(zhàn)亂當中。大明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了,百姓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所以載江,就當是太傅對不起你,我會讓人送你去東瀛。在那里,你會擁有非常多的財富,廣闊的土地,已經(jīng)足以護你周全的護衛(wèi)。你會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這一生,同時你的子孫后代,也將永久享受大夏皇室的照顧。” “大夏皇室?”朱載江微微一笑:“這是太傅改朝換代以后,定下的國號嗎?夏朝,很不錯啊。太傅放心,載江能夠有今時今日,都多虧了太傅。如若不是太傅要為那個什么馬家四姐妹伸張正義,我又怎么會和紫薇鬧翻? 我不和紫薇鬧翻,臉又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我如果不是臉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又怎么會丟掉帝位呢? 既然太傅今天想要做皇帝。載江感謝你的大恩大德,自然得雙手將這一切奉送給你。太傅……哦哦,對不,皇上。皇上,還請您派人送我離京吧。否則我在京師多逗留一日,您恐怕都睡不好覺呢。” 古希臘神話里面,有一位美麗的公主叫做潘多拉。諸神因為妒忌她的美貌,所以送了一個盒子給她,并叮囑她千萬不要打開。最后潘多拉忍不住好奇之心,把盒子打開了。盒子里面裝滿了疾病、仇恨、詛咒和災(zāi)難,一旦打開就再也關(guān)閉不上。 若說之前崔紫薇的一番話,只是將朱載江心中的魔盒打開了一條細縫。那么現(xiàn)在,尹人面的一番話,則完完全全打開了朱載江心中的魔盒。 此時此刻的朱載江,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那么笑容,像極了江夏。他這幅模樣被尹人面看在眼里,甚至有一種像看見了入魔后的江夏一般。 尹人面心中不斷響起一個聲音:“殺了他,不然后患無窮!殺了他,不然國無寧日……” 第628章 朱載江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