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在最前面的張猛大喝一聲：“你張爺爺都沒準(zhǔn)你們走，你們就敢走？”

    話音落，張猛右手掄了兩圈，一個大鐵錘立刻脫手飛出，把一名土匪砸下了馬。那土匪被張猛的鐵錘如此一砸，自然是有死無生。

    其余的土匪倒也干脆，連停下來看一下同伴的死活都沒有，直接驅(qū)馬飛奔離開了。善于追蹤的千絕行追到那已經(jīng)死掉的土匪跟前后，回頭看了江夏一眼，意思是在詢問追還是不追。

    江夏搖了搖頭，然后翻身下馬走到那群莊戶百姓面前。未等江夏其中，那伙莊戶百姓中有一名年輕男子雙手伸直相抱，對著江夏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儒生之禮。

    男子道：“學(xué)生與身旁這一眾父老鄉(xiāng)親都是這馬莊之人，逢土匪欲害我等性命，得遇各位將軍仗義相救，學(xué)生在此謝過。”

    江夏見這名男子身材雖然消瘦，衣衫雖然破爛。但說話時神色間沉穩(wěn)自信，不卑不亢。心中倒是有了一絲欣賞之意。他點了點頭道：“可知這些土匪來自何處？”

    男子道：“回將軍的話，這附近的山林野外，賊窩只有一處，那便是不遠處南陵山上的那伙山賊。”

    說完，男子突然一下跪在地上，對江夏道：“學(xué)生觀將軍麾下士兵人強馬壯，且個個眉宇暗藏英氣，想來將軍所領(lǐng)，必定是一支仁義之師。還望將軍憐我等百姓受山賊土匪之害，有家不能回，活命困難。幫助我等，鏟除這等禍害。若將軍愿行此仁義之事，學(xué)生甘當(dāng)領(lǐng)路之人，戰(zhàn)時先鋒！”

    江夏一聽，看著眼前這名男子，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之色。他那雙亮若星辰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男子，還沒來得及說話。

    突然江夏聽見密集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傳來，抬頭一看，見剛才已經(jīng)逃跑的那些馬賊，竟然被一支兵馬給逼殺了回來。

    而那支兵馬的士兵中，有不少人一邊追還一邊吼著：“營州右屯衛(wèi)的人在此，爾等禍害還不伏誅！”

    第592章 攻打南陵山（二）

    唦！鮮血飛濺。剛才還騎著馬，像貓戲老鼠一般虐殺著馬莊莊戶的山賊土匪，此刻最后一人已經(jīng)伏誅。只不過可能與大家的猜測有出入的是，最后死掉的這三名土匪，其實全都是自殺的。

    原本江夏的意思，是想要留下幾個活口。嚴(yán)刑拷打，逼問出有關(guān)南陵山的情況。但是卻不曾想，這幾個土匪不僅對別人狠，自己則更是狠。刻意留他們?nèi)嘶蠲麄內(nèi)司谷缓敛华q豫的自殺了。

    江夏眉頭微微皺了皺眉，然后抬頭看向那群自稱是來自營州右屯衛(wèi)的士兵。其中有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穿著皮甲，腰間配有軍刀。那軍刀的刀鞘包裹了青云圖案的銅皮，等閑士兵一般是不可能擁有的，只有軍中七品以上軍官才有可能會擁有。

    江夏走到那名軍官跟前，說道：“本將江壽，官任先鋒將軍。我們乃是奉當(dāng)今皇上江夏之令，運送糧草輜重前去永平府的運糧大軍，你們是何人？來自何處？”

    那軍官一聽，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之后，立刻對著江夏單膝跪下行禮道：“回將軍的話，卑職營州右屯衛(wèi)衛(wèi)所鎮(zhèn)撫使馬大牙。我們這些人全都是跟隨指揮使黃洲從營州右屯衛(wèi)出來，準(zhǔn)備前去京師投靠新皇的人。

    由于之前我們一直在跟南陵山的那伙山賊作戰(zhàn)，所以糧草耗盡。指揮使大人特地讓我?guī)顺鰜韺ふ壹Z草補給，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將軍，真是萬幸。”

    “你說你是營州右屯衛(wèi)的人，可有何憑證？”江夏問道。

    馬大牙一聽，立刻點頭道：“有，有……”馬大牙說話間，趕緊從自己懷中摸出一塊銘牌，他雙手把銘牌遞給江夏，道：“將軍請看，這是小人的銘牌。上面有寫小人的身份。”

    江夏接過那銘牌看了看，上面果真寫著“營州右屯位，馬大牙，衛(wèi)所鎮(zhèn)撫使，制于嘉慶……”等字樣。對于這樣的銘牌，江夏很熟悉，所以一入手，一過目。江夏便能肯定這銘牌肯定是真的。

    不過單憑一個人的銘牌，江夏還無法完全相信馬大牙。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馬大牙帶來的那四十幾個士兵，他道：“這些人的銘牌呢？按理說也應(yīng)該是有的。”

    “有，有的。”馬大牙點了點頭，大聲說道：“所有人聽令，把自己的身份銘牌拿出來，交給將軍驗審！”

    那些士兵聽了馬大牙的話以后，立刻從自己身上摸出自己的身份銘牌。不過有幾名士兵卻舉手匯報了一聲：“大人，我的銘牌掉了，身上沒有銘牌。”

    江夏看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說實話，這兵荒馬亂的，若是這些士兵身上的銘牌全都是齊的，那江夏恐怕還會有所懷疑。有幾個人缺失，反倒讓他覺得這伙人可能真是營州右屯衛(wèi)的人。

    江夏揮了揮手，讓人把銘牌全都還了回去。他看向馬大牙問：“你們的主力，現(xiàn)在在哪兒？”

    “剛過南陵山，現(xiàn)在就在不遠處的陳莊。將軍要不要過去和我們指揮使見上一面？”馬大牙問。

    江夏聽過馬大牙的話后，眉頭微微皺了皺眉。又是去見見指揮使？之前碰見的烏山，不也是用的同一招？

    不過江夏想起烏山臨死前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也說過營州右屯衛(wèi)的人想過南陵山，是想要去京師投靠自己。這樣說起來，這些人實際是可以吸納爭取的。江夏想了想后，點頭道：“好，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馬大牙一聽，臉上頓時露出興奮無比的表情。他伸手往陳莊的方向一指，道：“將軍，您請！”

    江夏點點頭，轉(zhuǎn)身朝著自己的戰(zhàn)馬走去。剛走出兩步，那個年輕的讀書人便開口叫道：“將軍，請留步。”

    江夏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他。那男子對著江夏行了一禮道：“還請將軍能夠帶上在學(xué)生，學(xué)生愿就此棄筆從戎，跟隨將軍四處征戰(zhàn)。”

    “棄筆從戎？”江夏打量了一下男子，淡淡笑著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學(xué)生馬淳風(fēng)。”男子道。

    江夏略微考慮了一下后道：“好，那你一起來吧。”

    說完，江夏轉(zhuǎn)身走到自己的戰(zhàn)馬旁，翻身上馬。

    那馬淳風(fēng)四下看了看，然后跑過去拉了一匹那些山賊留下的馬。踏在馬鐙上努力了兩三次，馬淳風(fēng)也沒能翻到馬背上去。最后馬大牙看不過去了，哈哈大笑兩聲后走過去，一把拎著馬淳風(fēng)的褲腰帶，一舉將他推到馬背上。

    馬淳風(fēng)在馬背上坐好以后，嘗試著輕夾馬腹控馬。幸得那馬還算溫馴，馬蹄輕踏，轉(zhuǎn)身就跟著江夏他們一起走去。

    臨走之前，馬淳風(fēng)大聲對馬莊的一眾莊戶揮手告別：“各位叔嬸，淳風(fēng)先走了。將軍乃是仁義之人，相信一定會幫我們順便滅掉南陵山上那群山賊的，各位叔嬸且放下心來，安心重建馬莊吧。”

    “慢走啊淳風(fēng)……”

    “一路小心啊，淳風(fēng)……”

    馬莊的百姓們一臉不舍的向馬淳風(fēng)告別道。

    隊伍越行越遠，漸漸的遠離馬莊了。在馬大牙的帶領(lǐng)下，江夏他們一行人朝著陳莊的方向走去。路上馬大牙跟江夏大概說了一下營州右屯衛(wèi)的情況，營州右屯衛(wèi)有一萬八千余人。自從京師出了變故以后，京師周邊都亂了。

    營州右屯衛(wèi)靠近大寧，而大寧那邊韃靼的攻勢很猛，為了防止韃靼一舉攻破長城防線以后，順勢殺入薊州。營州右屯衛(wèi)的人就想著到京師前去投奔江夏，一來算是有正式編制，能夠得到糧草補給，二來也可以在京師尋一個庇護。

    只是沒有料到，南陵山的山賊不知道發(fā)什么瘋，就是不讓他們過南陵山。直至前日，他們組織一次強攻，卻沒有遇到多大的抵抗，從而順利得以渡過南陵山。

    馬大牙的一番話，跟江夏所了解的那些情況全都比較貼近。同時他也理解，為什么南陵山的那伙山賊會突然放棄阻止?fàn)I州右屯衛(wèi)的熱。

    原因很簡單，因為自己這些人到了。他們要是還繼續(xù)阻攔，恐怕就會面對兩面夾擊。

    一番談話結(jié)束以后，江夏遠遠地看見了一處和馬莊差不多大小的莊子。

    圍著那莊子外圍，駐扎著一片營帳。江夏禁不住感嘆，這一幕跟當(dāng)初自己遇到烏山的時候，所看見的情況何其相似。只不過他這次倒也分不清，這馬大牙究竟是不是也是心懷不軌之念的人。

    第593章 攻打南陵山（三）

    馬大牙沒有用得著向他口中的指揮使大人匯報，直接就把江夏等人帶進了陳莊。有鑒于上一次的經(jīng)驗，這一次蕭殺他們特地帶了五百余人，陪著江夏一起走進陳莊。對于此，馬大牙也沒多說什么，似乎覺得這乃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囊患隆?/br>
    進入到陳莊以后，沒走幾步江夏就看見一名身穿便服的男子，雙膝上放著一把大刀，手中握著一只茶壺。身旁圍了十幾個穿著皮甲的男子。

    看那十幾個男子對那手持茶壺的男子那么尊敬，江夏猜測那男子肯定就是馬大牙口中所說的指揮使無疑。只不過此人身材瘦弱，長相絲毫沒有軍人的陽剛英武，反倒是有幾分猥瑣，以及文官的狡黠。

    僅僅看面相，江夏基本已經(jīng)猜到這男子究竟是靠什么爬上這指揮使之位的。說實話，他略微感覺有些失望。

    馬大牙兩步走到那指揮使面前，抱拳行禮道：“卑職馬大牙，參見大人。”

    指揮使抬頭看了一眼馬大牙，然后又伸著脖子往馬大牙身后看了看。他那一對黃豆眼立刻擠到了一起，站起身來就對著馬大牙的腿踹了一腳道：“你個狗日的，老子叫你出去尋點兒吃的回來，你他娘咋空手回來了？”

    說完，指揮使看著江夏，低聲問道：“這小子身上那身兒盔甲不錯，你從哪兒騙回來的。老子可事先說好，盔甲是老子的，其它東西可以給你。”

    那指揮使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江夏卻是聽的清清楚楚。他忍不住心中大搖其頭，心中頓時對這個指揮使生了幾分惡感。

    馬大牙聽過那指揮使的話后立刻偷偷地看了江夏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尷尬和緊張。不過他見江夏的臉色并無異變，心中也就安定下來。馬大牙低聲道：“大人，這位是從京師出來，帶著大軍押送糧草輜重去馳援永平府的先鋒將軍。咱們不是準(zhǔn)備去京師投靠新皇江夏嗎？我看咱們還是對他客氣一點兒的好。”

    “京師來的？”指揮使一聽，立刻站直身體，然后把手中的茶壺塞到馬大牙的手中，正色道：“營州右屯衛(wèi)指揮使黃茍，參見將軍。不知是將軍大駕，失禮之處還望將軍原諒。”

    原本見這位指揮使大人總算是認真起來，江夏心中本有一絲欣慰。可是他那霸氣側(cè)漏的名字，還是令江夏很有一種想要笑場的沖動。一向沉穩(wěn)如他，此刻嘴角都忍不住扯了扯。

    若江夏身上不是有太傅、輔國、甚至是皇上等重重光環(huán)加身，他肯定會有沖動要問黃茍一句，“你最愛吃的是骨頭還是屎？”

    黃茍見江夏表情有異，明顯也是知道自己名字的問題的。他趕緊解釋道：“將軍莫要誤會，是一絲不茍的茍，并非是土雞瓦狗的狗。”

    江夏點了點頭，也按禮節(jié)對黃茍做了一番自我介紹：“江壽，現(xiàn)任職先鋒將軍，主導(dǎo)此次運糧馳援永平府一事。”

    黃茍一聽，當(dāng)即當(dāng)頭道：“大人看上去年紀(jì)未及而立，但是卻已任得先鋒大將之職，真是年少有為，令人欽佩啊。大人遠道而來，想必定是旅途勞頓。那啥……大牙啊，趕緊讓人去安排一下，給大人設(shè)宴洗塵。”

    “啊？設(shè)宴？”馬大牙一聽，一張本就不好看的臉，立刻變得好像苦瓜一般。他為難地說道：“大人啊，咱們的人已經(jīng)喝了七八天稀粥，哪里還有米設(shè)宴啊。你看看你這茶壺里面，可有一片茶葉末？完全都是白開水啊。”

    “混賬東西！”黃茍對著馬大牙罵了一句，說道：“我昨天去軍需處查看時，不是還有半袋米嗎？去讓火頭兵煮了，另外殺匹戰(zhàn)馬，再令人去尋幾壺好酒。這好不容易遇到了京師出來的上官，怎可怠慢！”

    江夏一路走過來，見兵將們士氣低落，面黃肌瘦。基本已經(jīng)猜到這些營州右屯衛(wèi)的兵肯定缺糧，原本他還想主動給這些兵將留點兒糧草，但是黃茍這一場戲演下來，卻又讓他覺得有些好氣。

    江夏對著馬大牙微微擺了擺手，說道：“私殺戰(zhàn)馬，按軍規(guī)會被軍法處置，所以還是算了吧。再說我也急著趕赴永平府，這也沒空吃飯。我來此處，只是想問黃指揮使一句，可知當(dāng)今皇上乃是何人？”

    黃茍略微一愣，然后立即梗著脖子回答道：“那是當(dāng)然，我乃大明的衛(wèi)所指揮使，怎么可能會不知道當(dāng)今皇上是誰。今皇江夏，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大明近年來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yè)，正是今皇之功。如今皇上總算是登基稱帝，這簡直就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啊。”

    黃茍這一番話說得江夏眉頭大皺，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意。等回了京師，絕不能讓此人繼續(xù)擔(dān)任指揮使一職，否則這營州右屯衛(wèi)的兵，非得全變老兵油子不可。

    江夏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言。此次我前去馳援永平府，糧草帶的還算富足。我出京師時，皇上曾許我便利行事之權(quán)。所以現(xiàn)在，營州右屯衛(wèi)指揮使黃茍聽令！”

    黃茍略微一怔，眉頭微微皺了皺后躬身對江夏行禮道：“是，黃茍聽令！”

    江夏道：“我今征用你部，與我一起剿殺南陵山上的山賊。在征用你部期間，你部一切糧草開支，均由我押糧大軍承擔(dān)。”

    “是！謹遵將軍上令！”黃茍盡量直著身子對江夏行禮道。

    江夏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對身旁的千絕行道：“絕行，你去安排人送點兒糧草過來交付給黃指揮使的人，然后命人安營，開始生火造飯吧。”

    “是。”千絕行應(yīng)令離開。

    一聽江夏要給糧給自己，黃茍那張小臉的五官立刻舒展開來，他興奮地笑著說道：“哎呀……得難怪將軍年紀(jì)輕輕就能當(dāng)將軍呢，這氣魄，這大氣，嘖嘖嘖……”

    江夏一見黃茍又要使他那毀天滅地馬屁神功了，于是趕緊擺手道：“黃大人不必客氣，我先出去看看。”

    說完，江夏立刻帶著人出了陳莊。

    陳莊外，視力絕佳的江夏遠遠地看見了馬莊的那位馬淳風(fēng)，只見他正在和一名士兵熱情的攀談著。

    看到這一幕，江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所攀談的那人，可并非是普通人。

    第594章 攻打南陵山（四）

    是夜。月正當(dāng)空，江夏正在和黃茍以及黃茍手下的指揮僉事、鎮(zhèn)撫使商議明日攻打南陵山那伙山賊一事。

    馬淳風(fēng)因為熟悉地形，所以也在房里。

    白天的時間，江夏看見馬淳風(fēng)在跟徐少林交談。那徐少林乃是興州軍中，目前尚存的將領(lǐng)里面，官職最高之人。

    江夏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精神，在商議攻打南陵山一事時，他特地多問了馬淳風(fēng)幾個有關(guān)于南陵山地形的問題。這幾個問題江夏之前已經(jīng)派人探查清楚，所以馬淳風(fēng)回答的內(nèi)容是真是假，他一聽便知。

    不過最后馬淳風(fēng)的回頭都極其符合江夏所知，并無異樣。所以江夏對于馬淳風(fēng)的懷疑，也就止于此。

    江夏他們在商議明日攻打南陵山之事，陳莊外面，一大片營地卻各有安靜吵鬧不同。

    “來來來啊，買的大贏得大，買的少贏得少，壓好就離手了啊……”

    正在巡查營地的謝騰飛眉頭一皺。

    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很快來到一處營帳外。聲音就是從這營帳里面?zhèn)鞒鰜淼模劣谠谧鍪裁矗x騰飛自然一下就聽了出來。

    他將營帳的帷幕掀起來，走進營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