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姜文強道:“諸位也都是些消息靈通之人,有些事恐怕早已經聽見了風聲。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就是為了商議當朝宰執江夏,意欲開放福建海關貿易之事。” “諸位都清楚,咱們福建比不得江南、京師。除了背靠一片茫茫大海,能夠賺取點兒散碎銀以外,其余基本就沒什么油水可撈。 這些年咱們苦心經營,好不容易把這個餅給越做越大,令得大家都有飽飯吃。但是朝廷這一聲令下,說開海關貿易就開海關貿易。 屆時大明四面八方的商人全都涌入我們福建,紛紛去跟那些海外諸國的人交易。屆時別說是在座諸位,就算是本官,能不能吃飽飯也是個問題啊。” “大人,這事兒我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究竟要怎么做,大人給句話就是。 那宰執大人官雖然不小,但咱們靖海商會的人可不會怕他。他若不來招惹咱們那倒還好,若是來了,哼哼……” “來,是肯定會來的。”姜文強道:“現在那江宰執已經在趕往福建的路上,閩商船行的華文山正陪著他。 今日我喚諸位前來就是來找各位要個準信,如果朝廷真準備開設海關貿易,諸位是不是真敢跟我一起行那逆天的大事?” “大人,這沒得說的。只要大人一聲令下,反了這狗朝廷我們也敢。到時候咱們就擁護大人在福建稱王,做個土皇帝。” “好,既然諸位有這樣的心。那我今天就跟你們說說我的計劃。”姜文強拍了拍手,大廳立刻走進來一群頭發剃成半月形,上身穿著單衣,下身赤裸僅穿兜襠布,腳踩木屐,腰間別著武士刀的男人。 如此鮮明的形象,一看就知道是倭寇。 看見這些倭寇,靖海商會的人沒有一個面露驚訝,或者是緊張,反倒泰然自若,十分隨意。 其中幾個位置靠姜文強比較近的人,還對倭寇中為首那人抱拳行禮道:“井川先生。” 一聽這一聲井川先生,其余靖海商會的人也明白過來,這恐怕就是傳說中藤原社社長,井川松下。 靖海商會的人多數都跟倭寇有過這樣,或者那樣的合作。同時也知道整個福州的倭寇,除了一些零星的組織以外,但凡是大的團體全都是由藤原社負責管理的。 但是卻鮮少有人見過藤原社的社長,只是知道他跟福建一些大的官員,關系密切。 今日得見,發現這藤原社的社長跟其他倭寇看上去也沒什么不一樣,都是又矮又短的羅圈腿。 姜文強起身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一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藤原社社長,井川松下先生。來人啊,看座。” 很快,幾名滿福樓的下人給井川松下他們搬來椅子。等到井川松下入座以后,姜文強這才坐回椅子上,說道:“諸位都是有擔當有魄力之人,但眼下并非是自立的好時機,要想滅掉江夏,也不必如此鋌而走險。 本官與井川先生已經商議好了,只需要二十萬兩白銀,井川先生就幫我們殺了江夏以絕后患。現在就看各位的意思如何了,二十萬兩分攤到每個人頭上,銀子也不多。” “沒問題,大人說了算。” “對……大人說了就算,還專程為此事知會我們,大人真是太客氣了。” “好,那就祝咱們順利殺了江夏,繼續財源滾滾來。”姜文強哈哈一聲,拍了拍手道:“來人,上宴,歌舞……” 安靜的滿福樓,突然間又熱鬧了起來。 聲響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也沒有停歇…… 直至子時,滿福樓外的街道上基本已經沒了人,一到夜深,整個福州鮮少有人會在街上行走。 因為夜里若是碰到了倭寇,那恐怕多少都會喪命。 吃飽喝足,玩的痛快的井川松下帶著七八個下屬走出了滿福樓。剛剛準備往自己停船的碼頭走,突然井川松下發現前面站了一個人。 此人穿著一身交領直衣,下身是一條長裙。帶著一頂斗笠,同時手中握著一把武士長刀。 井川松下一看,這分明是一副東瀛武士打扮。 他張口用日語問了一句:“你是誰?” 那人只是淡淡地用日語回答:“別問我是誰,以武士的名義,請與我一戰!” 井川眉頭微微一皺,右手揮舞了一下。 他身旁的下屬一起拔出武士刀,雙手握著刀柄朝著那名東瀛武士殺過去。 東瀛武士一開始并沒有動,直至井川松下有一名下屬靠近了他,他才一下拔出自己的長刀,然后收刀回去。 拔刀、收刀,這兩個動作只在一瞬間完成,若非是有一道寒光閃過,恐怕都沒有人敢確定這個東瀛武士真的拔過刀。 武士繞過攻擊他的那人走向井川松下,直至武士已經走出了三步遠,那人才一下倒在地上,動也沒動,很明顯是已經死了。 “高手!”井川松下心中暗道一聲。 一般人看剛才那武士出手,恐怕只覺的他拔刀收刀的動作很快,但是井川松下卻注意到,武士拔刀和收刀,竟然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 只有揮刀時,有些許斬風之聲。 井川松下皺著眉問道:“你究竟是誰,想要干什么?” 能夠把東瀛拔刀術練到如此境界的人,井川松下對著有些緊張。但是這人走近了一下卻單膝跪地,說道:“平志龍一郎,拔刀流首席上忍,前來投靠!” 第473章 干脆還是殺了吧 福州有五處府邸最為人所津津樂道,其中就有這黃府。 黃府位于草霞洲旁邊,府內有一片人工挖掘出來的湖。這湖的湖水并非是引的海水,或者河水,而是地下水。 水質清澈純凈不說,關鍵每年的三至五月都會涌出一大批成人手掌長短的怪魚。 那魚rou多脂厚,骨刺細軟。吃起來味道非常可口。 但是整個福州城,也就只有黃府那條人工湖里有這樣的魚,其余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因為每次黃金游約福海堂的人聚會時,都是以吃魚為名,故而這魚又被稱為“福海魚”。當然,因為黃金游每次約的都是些海盜,故而福州城的老百姓背地里都稱為“短命魚”。 表面意思是那魚只存活于三至五月間,一過時候就會死,所以命短。但實際上意思卻是在詛咒吃魚的那些海盜,希望他們活命不長。 黃金游今天辦五十的壽酒,其府宅熱鬧程度自不必多說。 其實他的正期是明天,之所以提前一天,乃是因為今日專門邀請的是福州各路有名的海盜頭目,明天邀請的則是福州各路富商、官員。 大家的身份畢竟有區別,故而故意錯開。 福州海面上的海盜,有的也在福州置辦有產業,有的則像江夏一樣,尋覓一島嶼修筑房屋安住。 平日福州城鮮少遇見有多個海盜頭目同時在城中出現的,但是今日不同。大大小小幾十個海盜頭目,各自帶著自己的下屬,抬著大箱小箱的禮物,張牙舞爪地往黃府走去。 街上的行人,一看見這些海盜頭目就各自站到道路邊避開,生怕招惹到他們。 而這些海盜似乎也享受這樣的感覺,大多數的傳說都是一件短衣,露出結實的古銅色胸膛。走路時的感覺,就好像是想要化身成螃蟹,霸占整條街橫著走一般。 作為海盜之中,公認的勢力最大幫派,東鯨幫的老大馬三斤最是喜歡這種為人所懼怕的感覺。 原本他從白沙礁上岸,直接往長樂坊走就能到黃府。但是他偏偏就繞了一個遠路,故意從最是繁華的馬尾街往黃府走。 即便是去喝壽酒,送禮。馬三斤也帶了至少五十個下屬,每個人還都帶著兵器,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海盜一般。 其實像馬三斤這樣的海盜,福州各地其實早就貼滿了他的畫像。而他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卻沒有任何官差來抓,可想而知福州的官府究竟是像什么模樣的。 馬三斤一邊在街道上走著,一雙銅鈴大小的牛眼四處打量著。 露出街道上的什么小吃、水果攤子,他多半會順手拿點兒,放嘴里吃著。那些小攤子的攤主自然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為沒有被打而感覺幸運。 突然,馬三斤眼睛一亮,指著前面一個側著身子靠墻壁上的綠衣女子叫道:“誒,那小娘子看上去不錯。來人啊,去請過來,讓我好生看看。” “是!”馬三斤幾名屬下應了一聲,然后立刻沖過去抓住了那準備逃跑的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驚慌失措地看著馬三斤,緊張地說道:“放開我,放開我……” “他奶奶的,老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這么怕老子干嘛?” 馬三斤罵了一句后說道:“來,馬爺幫你揉一揉胸口,安慰你一下……” “住手!” 馬三斤的手剛剛伸出去,突然就聽見有人在對他喊住手。 馬三斤微微一愣,這福州城里還有人敢管他的閑事?馬三斤抬頭看過去,只見前方也是三十幾個人,但全都穿著一襲白色直身長袍。 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手中還拿著一把扇子,看上去風度翩翩,好像是哪個學社的一群士子。 “哪里來的酸儒秀才,竟然敢管你馬爺的閑事。趁著爺心情好,趕緊給大爺滾開,否則大爺把你們都抓到咱川石島東鯨幫去。別怪爺沒提醒你們,我幫里可有不少兄弟喜歡玩兒你們這樣的小白臉兒。” “哈哈哈……”馬三斤帶著的一群海盜嘍啰紛紛大笑起來。 “艸你娘的,馬三斤!別他娘的眼瞎,咱太虎幫的幫主在此,再他娘敢張著嘴胡咧咧,信不信老子盧三發現在就閹了你,讓你做太監!” “太虎幫?”馬三斤瞇著眼睛看了看,一把將手中的綠衣女子推到身后一個手下的懷中。 馬三斤看著站在正中間,正搖著折扇的江夏,冷冷問道:“你就是太虎幫的幫主?殺了老子妹夫,鐮刀海幫幫主韓俊的人就是你?” “我不喜歡和長得不像人的東西說話,三發,你告訴他。”江夏對盧三發說道。 盧三發往前一站,胸膛一挺:“是咱們太虎幫干的又咋樣?咱們太虎幫是一群正義的海盜,我們的信仰是保護全福州漁民的安全!” “好!”盧三發這話一出口,不知道是誰帶頭叫了一聲,頓時周圍到處都是鼓掌的聲音。 “好,你們敢承認就好。兄弟們,活剮了他們!”馬三斤早就已經怒不可遏,如今被周圍百姓們一陣叫好聲一激,頓時再也控制不住,揮手就沖向江夏他們。 沒用江夏下令,蕭殺、張猛、海大有三人一起出手。 張猛這次出門沒有帶他那兩個標志性的大鐵錘,所以一沖到人群中二話不說,左右兩手各自掐住一名海盜嘍啰的脖子,用力一捏就捏斷了他們的脖子,然后雙手一拋,抓住兩人的腳就開始揮舞。 兩具人尸,被張猛舞的好像兩根鐵棍一般,任何靠近張猛的海盜嘍啰,全都被掃飛出去。 海大有和蕭殺自然不必多說,各自奪下一把兵器一起,二人就好像兩臺人命收割器一般。 一路殺過去,全都是一招斃命。 看著自己的人甫一接觸就已經死了十幾個,馬三斤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蕭殺反手一刀摸了一名海盜嘍啰的脖子以后,身形一晃就來到了馬三斤的跟前,大刀架在了馬三斤的脖子上。 馬三斤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殺。 蕭殺一腳踢在馬三斤的后腿上,馬三斤頓時跪倒在地。 江夏帶著身后一群好似書生一般打扮的海盜走過去,手中的折扇一抖,扇面展開。 江夏低頭看著馬三斤,搖著頭道:“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真是給我們海盜丟臉。 你知不知道,當海盜也得當個有追求的海盜。你看你們這副形象,像個流氓,哪里像海盜了。” 靠,海盜不就是海上的流氓嗎? 說完,江夏扭頭看向盧三發,道:“三發,你不是說要閹了他做太監嗎?來吧,到你做事兒的時候了。” “啊?”盧三發一愣:“幫主,真閹啊?” “那還有假?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就得做到。”江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