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崔先抬頭看了李制霸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王爺,你就別說話了,我是不會上你當的。整個安南國誰不知道你是安南第一滾刀rou,今日我們要是讓開了,安南國國王之位就得落入到來歷不明的外人手中?!?/br> “什么來歷不明,老子說過幾百遍了,那就是國王陛下的兒子,是國王陛下的兒子,你們他娘的是聽不懂還是咋地?” “父親呢?孩子的父親是誰?”面對著李制霸的大吼大叫,崔先一點兒退縮的意思都沒有,梗著脖子與他對吼,從氣勢上看,崔先不僅沒有輸給李制霸,反而還略勝李制霸一籌。 “孩子若是沒有父親,就是來歷不明。未曾婚嫁便產下孩兒,這等子嗣該怎么稱呼王爺你知不知道?叫野種!” “你個老不死的,你胡說八道什么?”李制霸大吼一聲,右手立刻按在自己的刀把上,大有要一刀殺了崔先的沖動,崔先這句話也的確是太過分了,竟然敢說國王的兒子是野種。 “你說什么?”李如柳也坐不住了,一掀轎子的簾布,怒視著崔先道:“你找死……” “噗!”李如柳一口氣不順,急火攻心頓時吐出了鮮血。 “母后!”李念君驚慌地叫了一聲。 但是崔先依舊不依不饒,說道:“殺吧殺吧,反正今天我崔先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孩子沒有父親,就是……” “誰說孩子沒有父親?”一聲怒喝,猶如舌綻春雷,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句話問話震的耳膜生痛。 所有人扭頭看過來,李制霸頓時松了口氣,喃喃叫道:“謝天謝地,你終于來了?!?/br> 江夏在海大有和蕭殺的陪同下,站在離儀仗隊不遠的位置。 當年三王一公奪位時,作為老臣的崔先是經歷過的,所以看見江夏,他有一種眼熟的感覺,卻記不起來江夏的身份了。 華蓋大轎之中的李如柳扭頭看向江夏這邊,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她嘴中不停地重復著一句話:“你來了……你來了……” 江夏沉喝道:“孩子的父親,就是我!” “???他是王子殿下的父親?”“他是誰?”“怎么?隨便來個人認是王子殿下的父親,王子殿下就不是身份不明了?依舊是名不正言不順嘛?!?/br> 崔先沖著江夏問道:“你是何人?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話?” 江夏冷笑了一聲,一步一步走過來,便走便說道:“怎么?我離開幾年,你就不認識我了?崔老大人!” 江夏走到崔先面前,他把手伸向身旁的海大有,海大有立刻把一個卷軸給他。 江夏展開卷軸說道:“前國王陛下親自下旨封我做的駙馬,并且還將王位傳給了我。而我因為是漢人,自覺不便繼承王位,所以才把國王之位轉傳給了公主殿下。 此事,關南王李制霸可以作證!安南公裴先林可以作證!我手中的傳位詔書可以作證!崔老大人,你若是沒有老糊涂的話,恐怕你也可以作證吧? 還有你們!” 江夏一指跪在地上的朝臣,大聲喝道:“但凡是當年經歷過三王一公爭奪王位的人,你們難道全都不記得我了嗎?” “駙馬爺,江夏!” “對對對,是江夏!我記得,當初要不是他,恐怕國王之位就被仁賢王給騙去了?!?/br> “對,是他,是他。” 李制霸往前踏出一步,高聲道:“我可以作證,這位就是當年的駙馬爺,也是國王陛下的丈夫,王子殿下的父親!” “我也可以作證?!币恢碧幱凇叭攵ā睜顟B的裴先林也張口說道。 經過這么多的提醒,崔先自然也記憶起來,他有些激動地說道:“我記得,我記得……你是駙馬,是駙馬……” 江夏冷冷地看著他,問道:“那好,現在你還懷疑我的孩子沒有父親嗎?現在你還說他是來歷不明嗎?現在你們還有誰敢說他是野種!誰?” “我江夏在此發誓,誰再膽敢如此辱我妻兒,我必取他首級,殺他全家!” 江夏一番話說的殺意凜然,群臣還有誰敢發聲? 恍然間,江夏當年談笑滅三王一公的場面,似乎又一次在眾臣子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李制霸一看群臣都有了退縮的趨勢,心中頓時忍不住感嘆:“果然這小子還是像當年那么厲害。不對,是比當年還要厲害?!?/br> 李制霸也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江夏現在才出現,他記得很清楚,那傳位詔書是放在皇宮中的。 江夏掃了群臣一眼,喝道:“現在國王陛下要傳位給念君,誰人要攔?念君如今要去完成祭祖大典,你們還跪在這里干什么?” 崔先重重地對著李如柳的方向磕了一個響頭,高呼道:“老臣糊涂,罪該萬死。陛下降罪之前,請允許老臣為新王寫祭祖詞?!?/br> 群臣也立刻對著李如柳叩頭行禮道:“臣等糊涂,臣等罪該萬死,臣等恭迎陛下。” 說完,群臣立刻讓開了一條路,分成了兩排。 江夏扭頭看向李如柳,李如柳拉著李念君的手道:“快,念君,這就是你爹,快叫父王!” “父……”李念君激動地吐出了一個字,后面的就再也叫不出來,只剩下眼淚不停地流著。 江夏看到李如柳和李念君也頓時紅了眼眶。 他有想過自己見到李念君會不會有陌生感,會不會緊張。但是此刻他才明白,為人父者,真正見到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素未謀面也會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血脈相連。 江夏走到李如柳面前,伸手替李如柳擦拭掉嘴角的血跡。 江夏看著李如柳道:“對不起,我來晚了?!?/br> 李如柳搖搖頭,虛弱地說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一直瞞著你……” 江夏搖了搖頭,然后看向李念君道:“不,他是你對我的恩賜。” 此刻李念君終于理順了氣息,嚎啕大哭著叫道:“父王!” 說完,李念君一下跳到江夏懷中,江夏也緊緊地抱住他。 第447章 相永好,不言別 穆茵河畔。 這條河在升龍府外,名氣不顯,但卻是升龍府內年輕男女常常約會的地方。 穆茵河的河道并不算寬,基本不太適合大型的船只在上面劃行,所以整條河上漂的多數是些小船。 江夏抱著李如柳坐在船篷里面,船尾是海大有在劃船,蕭殺則坐在船尾陪著海大有,一會兒等海大有累了,他再接替劃船。 為了不讓風吹著李如柳,船劃行的速度很慢。 江夏在安南國已經呆了十天,這十天的時間里,李念君已經成為登上國王之位,并且得到了文武百官的認可。 李制霸和裴先林暫作輔政大臣,輔佐李念君,只等李念君滿十六歲他便可親政,自己掌控朝政。 處理完李念君的事,接下來讓江夏心憂的便是李如柳。 李如柳的身子已經越來越虛弱,每天至少吐血三次。安南國皇宮之中儲存的所有珍稀藥材基本都已經拿了出來,現如今的李如柳基本就靠著那些藥材吊著一條性命。 江夏其實很想帶著李如柳回大明,以便讓易螃蟹看看還沒有解救的辦法。不過來之前易螃蟹就已經說過,他也找不到醫治李如柳的手段,所以江夏思前想后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如今的江夏只能夠盡心盡力地陪著李如柳,讓她盡量安樂地走過,這人生中最后的階段。 船一路往下游走,李如柳靠在江夏的懷中基本就沒有變過動作,好像是睡著了。 江夏也盡量保持著身子不動,以免打擾到李如柳。 走了一會兒,李如柳突然發出聲音,柔柔地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江夏用手撥弄著她的頭發,笑了笑道:“沒有很久?!?/br> 李如柳動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要坐起來。江夏推她起身,讓她坐著靠在自己的肩上。李如柳低聲道:“江夏,我想到船頭坐著吹吹風,可以嗎?” 以李如柳現如今如此虛弱的身體,吹風肯定是不好的。原本江夏想勸她就呆在船篷里面,但他轉念一想。她還能吹幾次風?于是就由著她了。 江夏抱著李如柳到床頭坐下,李如柳依舊靠在江夏的胸膛中,看著眼前的景色道:“好美啊?!?/br> 的確,眼前河水悠悠,陽光照耀在河面上折射出道道光線。兩邊的河岸芳草萋萋,野草盛開。 如果用一顆怡然自得的心,悠閑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那的確是一副很美的畫卷。 可惜江夏聽了李如柳這句話以后,難免心中會想起李如柳恐怕將不久于人世,心中難免徒生傷感,就連眼前這原本寧靜而美好的景色,此刻江夏看著也似乎帶著一絲悲傷的色彩。 李如柳似乎感覺到了江夏的情緒并不太高,她低聲輕輕說道:“江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江夏想了想后點頭,“記得,在大明皇宮的太和殿外里面?!?/br> “不是?!崩钊缌χ鴵u了搖頭,“是在大明的大街上,蒙古三王子強行攔下我的轎子,要看我下轎給他看看長相。你出門替我解了圍?!?/br> “當時你坐在轎子里的,我可沒有看見你?!?/br> “我看見你的呀,我偷偷把轎簾掀開了一條縫,想要看看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厲害,連蒙古三王子也敢戲弄。沒想到一看……” “一看怎么樣?”江夏笑著追問。 “一看就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英俊瀟灑、聰明機智的偏偏佳公子。于是小女子一見傾心,從此就認定這位公子,非他不嫁?!?/br> 江夏笑了笑,抱著李如柳的雙手緊了緊,低聲道:“對不起,讓孤身一人在安南這么多年。” 李如柳搖頭,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 李如柳話剛開始說,只見她眼神出神地看著前方。只見前方的河岸上,一個男人正懷抱著一個女人。 男子用一條絲巾緊緊勒著女人的脖子,女人在不斷掙扎。 謀殺? 江夏想也沒想,直接對李如柳道:“你先自己坐一會兒。” 李如柳點點頭,“先救人,自己小心?!?/br> “嗯?!苯目v身一躍,直接跳到河畔上。 那個男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江夏一腳踢飛出去,江夏伸手摸了摸女人的鼻息,發現已經斷了氣。 江夏一時間忍不住大怒,沖上去就準備打那男人。 那男人卻突然自己吐了一口鮮血,然后爬到女子身旁,抓著女子的手對江夏道:“求求你,不要打擾我們?!?/br> 江夏他們的船慢慢靠到河畔上,李如柳坐在船頭問江夏:“怎么回事兒?” 江夏也有些迷惑,這眼上去似乎并不是簡單的謀殺,而是有其他內情。江夏問那男子:“這女子和你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你要殺她?” 男子看著女子,一臉迷戀地說道:“這是我的妻子,她已經身患絕癥,明天都會在痛苦當中。我帶著她走遍了大明也沒能找到神醫救她,最終只能帶她來這她最想來的安南。陪她一起死……” “殉情?”江夏頓時明白過來。 他有些敬佩地看著男子,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男子搖頭,道:“沒關系,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了,誤會不誤會的,我不在乎。” “能跟我說一說你們之間的故事嗎?”李如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