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李繼勛明顯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個巨坑的邊緣,他冷冷問道:“賭什么彩頭,你說?!?/br> 江夏想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道:“李兄既然說我粗鄙不堪,那咱們就賭一點粗鄙的。若是我們兩個里面誰輸了,誰就脫掉衣服褲子繞著這御花園跑一圈,一邊跑還必須一邊唱一首《變態老虎歌》。” “變態老虎歌?”朱厚照沒有去注意那脫掉衣服褲子繞御花園跑一圈的提議之荒唐,反而對江夏口中那變態老虎歌來了興趣,問道:“是怎么唱的?” 江夏清了清喉嚨,十分認真地唱道:“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談戀愛,談戀愛,兩只都是公的,兩只都是公的,真變態,真變態……” “噗!”朱厚照聽完頓時忍不住大聲失笑起來,他拍著桌子道:“妙極,妙極啊……” “皇上,狀元郎這個提議恐有不妥。這御花園里有不少宮中女眷,若是奔跑時被女眷們看見……恐怕于禮不合。”楊一清硬著頭皮說道。江夏稀奇古怪的想法讓楊一清心中大汗,他心中暗道難怪這個江夏能夠得到皇上的賞識,果然兩個人都是那種不循世俗禮制之人。 聽了楊一清的建議,朱厚照卻渾不在乎地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一會兒我讓錦衣衛把守住御花園,不讓那些女眷進來就可以了,朕倒是覺得這個提議十分新奇有趣,不如就以此為彩頭吧,探花郎覺得意下如何?” 原本李繼勛是想諷刺江夏粗鄙的,但是如今朱厚照都表示同意了,李繼勛自然也不好多說什么。他只能點頭道:“學生遵旨,不過學生有一個請求,那就是比試的題目由學生挑選?!?/br> “嗯?”朱厚照聽后將詢問的目光投給江夏,當初荀文學社五大才子被江夏一人敗退的事朱厚照是聽說過的,所以他對江夏十分有信心,可是如今聽見李繼勛要求自己挑選比試題目,朱厚照就有些拿不穩了。 江夏滿不在乎地說道:“好,就依你?!?/br> 李繼勛臉上終于露出一副計謀得逞的笑容,他哈哈笑道:“好,江夏,我跟你比數術之法!” “數術?”江夏臉上猛地露出一個既驚訝又意外的表情來。 看見江夏那個表情,李繼勛笑著說道:“你以為我當真對你一無所知嗎?你錯了,我曾經調查過你,荀文學社五大才子敗于你手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上悴恢赖氖?,我的師父就是程大明!” “程大明?”聽見這個名字,李東陽、靳貴以及曹元等人全都驚訝出聲。 江夏神情凝重的低聲問李東陽:“師父,那個程大明很厲害嗎?” 李東陽也是一副憂慮地點了點頭,說道:“弘治年間江南出現一位富商名叫程大明,此人不僅極善經商,并且對于數術一道尤其有研究。江南一帶稱他為‘數算之神’,弘治十五年的時候他來京師采買,曾經一人挑戰京師十大珠算高手,最后那十大高手全都敗在了他的手中?!?/br> “李瀚宇的孫子就是李瀚宇的孫子,想不到他竟然是有備而來,先前他那副模樣全都是裝的?!苯F低聲感嘆道。 江夏抬頭看向李繼勛,淡淡說道:“你好卑鄙。” “哼!這叫兵不厭詐,你把規則聽好了。我們兩個一會兒各出一道算數之題,若我出的你無法解答,或者你出的我無法解答那就立判輸贏。如果是雙方都無法解答,或者都解答正確,那就繼續出題比試,直至分出勝負為止。規則你明白沒有?” 李繼勛明顯是害怕朱厚照替江夏反悔,所以搶先把規則說了出來。 江夏看著李繼勛道:“我平生最差的就是數術,你竟然以汝之長攻吾之短,你好卑鄙。” 說完,江夏突然露出笑容,一臉討好地笑道:“那啥,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比其它項目怎么樣?比如賭牌九啊,賭骰子啊之類的?!?/br> “哼!”李繼勛冷哼一聲后立刻開始出題:“你把題目聽好了,一百饅頭一百僧,大僧三個更無爭;小僧三人分一個,大小和尚各幾?。俊?/br> “這是……”李東陽再度一驚,他旁邊的靳貴已經叫出聲來:“三大題之一?” “什么三大題?”這一次忍不住開口發問的是朱厚照。 李東陽抱拳行了一禮后回答道:“回稟皇上,這是那程大明當年來到京師挑戰十大珠算高手得勝以后出下的三道難題之一,他曾經說過,除非有人能夠破那三大難題,否則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夠勝過他?!?/br> “江夏……”朱厚照擔憂地看向他。 江夏五指一掌,制止朱厚照繼續說下去。這個動作簡直僭越到了極點,不過此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而朱厚照卻是習慣性的聽了江夏的話,果真沒有再說什么。 江夏冷冷地看著李繼勛,李繼勛得意洋洋地笑道:“怎么樣?能不能解啊?不能解就脫衣服脫褲子吧。” 江夏突然“噗嗤”一口笑出聲來,他大笑著說道:“這樣簡單的題目居然也拿來考我,我老家小學六年級的孩子都會解這樣的題目了。答案是大和尚有二十五人,小和尚有七十五人。” “不可能!”李繼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江夏,他全身微微顫抖著說道:“你……你蒙的,你說出解題過程?!?/br> 江夏冷冷一笑。 那題目的意思是有一百個和尚分一百個饅頭,正好分完了。如果是大和尚一人分三個饅頭,小和尚三個人分一個饅頭,那么大、小和尚各有幾個人。 這樣的題目對于現代人來說的確是不難,用很多種方法可以得到答案。不過對于大明朝的人來說,自然就算是極難了。 江夏開口說道:“解題過程你聽好了,第一假設一百個人全是大和尚,那么應該吃饅頭三百個。這樣就多吃了兩百個……這樣,就得到了大和尚有二十五人,小和尚有七十五人。如此簡單的題目居然也來考我?!?/br> 江夏微微一笑道:“現在輪到我考你了吧?!?/br> 李繼勛心中頓生不安之感,他感覺自己可能是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 江夏說道:“你也聽清楚了,三個人住客棧,一人付十文錢合計三十文錢給店小二。店小二將錢給老板時,老板說當晚打折,只收客人二十五文錢,讓店小二退還五文錢給客人。 店小二拿錢回去的時候自己私吞了兩文錢,然后退了客人每人一文錢。那么現在問題來了。三個客人每人付十文錢,然后又得到退回來的一文錢,也就是每個人付了九文錢,總共是二十七文錢,然后加上店小二私吞了兩文錢,那也才二十九文錢。還有一文錢去哪兒了呢?” 玉林苑里的所有人都聽的津津有味,就連靳貴聽完后都忍不住問道:“對啊,還有一文錢去哪兒了?” 江夏抬頭看向李繼勛,淡淡一笑道:“這就要問咱們的探花郎了。還說自己的師父是什么數算之神,可惜啊……我忘了告訴你,教我數術之道的老師有很多。幼時的老師是九九乘法表,后來是平方根,再后來是微積分……就你學的那些,我只能說在我家鄉頂多是八歲孩童學的?!?/br> “不可能……不可能……”李繼勛愣愣地看著江夏,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剩下的那一文錢去哪兒了。李繼勛知道自己輸了,萬念俱灰之下他終于忍不住狂噴了一口鮮血,然后暈倒在地。 第118章 最牛紋身 一個小小的才學比試而已,竟然會因為輸了氣極吐血,心胸如此狹隘之人如何能夠擔當大任? 朱厚照給李繼勛下了這么一道批語以后便讓錦衣衛來將李繼勛抬走送到御醫院那里去醫治去了。在場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李繼勛完了,被皇上下達一個“如何能夠擔當大任”的批語,這等于斷絕他的仕途,這輩子若非出現什么逆天功勞扭轉他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恐怕再難在仕途一道有所作為。 李繼勛這件事完了以后自然不可能再有人敢去挑戰江夏,朱厚照下令宴會開席,珍饈美味宮中美酒一一送上桌來。席間上有人提議行酒令,大家玩著倒也頗為有趣。 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朱厚照起身先行離去,走了沒多久張永就跑過來對江夏說皇上請他過去一趟。 張永帶著江夏一路去到乾清宮,在宮里見到朱厚照以后朱厚照笑著說道:“剛才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當真沒有贏他的把握呢?!?/br> “可能嗎,就算是他師父來了在數術一道上也不可能贏得了我。”江夏自信地說道,不過他這次說的倒的確是大實話。 江夏看著朱厚照問道:“對了,你叫我來干嘛?” “過來坐下說?!敝旌裾赵邶堃紊吓渤鲆粋€位置來,他的龍椅十分寬,身材比較矮小的人甚至可以躺在上面。 江夏倒也沒避諱什么,直接走過去坐到了龍椅上。 看見這一幕的張永和劉瑾都驚呆了。特別是劉瑾,他下意識地就咽了一口口水。 那是什么位置?那是龍椅,是象征著九五至尊至高皇權的帝位。江夏竟然就那么輕易地坐了上去,他難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坐那個位置弄的家破人亡橫尸遍野?甚至是尸山血海,亡魂百萬,而最終也沒見得能夠坐到那位置上去,他竟然就那樣坐到了。 江夏坐到那龍椅上后屁股挪了挪,他有些不滿意地說道:“你這龍椅坐著真不舒服,跟我逍遙山莊里的沙發根本沒得比?!?/br> 朱厚照大為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這么覺得,我好幾次想要把這椅子換了,不過想到這張椅子是從太祖皇帝那里一直傳下來的,最后才忍下來沒有換它。” “哦,那有些年頭了,肯定值不少銀子吧?!苯拿嗣闹邪底韵氲肋@玩意兒要是放在后世得值多少錢啊? 朱厚照沒好氣地說道:“這是龍椅,是多少銀子能夠衡量的嗎?” “好啦好啦,知道它是龍椅了不起,還是說正事吧,你叫我來干嘛。”江夏隨意地問道。 朱厚照笑了笑道:“就是想問問你,這接下來就要開始封官了,你想要去什么地方做官?一般來說最好的是下放到像浙江這些地方做縣令,任期三年以后回京便能先進入六部補一個五品的實職。不過你要是走了我一個人在京師也太沒意思了,所以我不建議你選這個。其次呢就是按照慣例把你放進翰林院任職,大概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熬個兩三年有點資歷了再到順天府里去任個職,再等幾年就能有個五品往上的實職了。” 江夏擺了擺手,他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些官當著都沒意思嘛,手下管的全都是一群臭男人?!?/br> 朱厚照心中忍不住默默地說了一句,難道還有男人臭的過你? 不過他也就心里說說,嘴上朱厚照還是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想去哪里任職?” 江夏反問道:“你先告訴我,什么部門里面管的全都是美麗漂亮的姑娘,并且每天的事務不多,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 “真如果有這樣的好差事還能輪得到你?”朱厚照沒好氣地說道。 江夏有些不甘心:“真沒有?那多沒意思,要真沒有這官我就不當了,當著累?!?/br> 突然這個時候朱厚照想起一件事來,他眼睛一亮驚喜地說道:“誒,你還別說,我突然想起來還真有這么一個地方。那個衙門美女如云,并且職事簡單。” “我就說不可能沒有嘛,你快說說,那是個什么地方?”江夏興奮地問道。 朱厚照道:“教坊司,奉鑾一職,正九品?!?/br> “教坊司?”江夏對這個衙門只是偶有所聞,好像是屬禮部管理,有樂工舞姬,平常有什么大型宴會需要表演就是由教坊司準備。不過民間對于教坊司的影響并不是這些,對于民間百姓來說,教坊司就是朝廷的官辦青樓。那些凡是被抄了家的官員或者百姓家中,男丁多數都是派到邊關去修筑邊防,而女眷就會充入教坊司。 江夏還記得好像念奴就是當初康mama從教坊司里買出來的。 官辦青樓的主管官員,那豈非是全國最大的龜公?江夏內心一陣苦惱,怎么自己一來到這大明朝就跟龜公這兩個字脫不了干系了呢。 不過轉念一想,江夏又覺得那部分還真心是不錯。工作輕松簡單不說,關鍵是工作環境里面全是美女,心情好的時候要是自己去試試潛規則…… 江夏險些流出口水,一想到潛規則他就立刻點了點頭道:“好,教坊司就教坊司,奉鑾就奉鑾,我就做這個官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朱厚照見江夏竟然選擇了教坊司九品奉鑾一職,他心中也頗為有些高興。雖然朱厚照在江夏面前從來沒有擺過皇帝架子,但是他卻沒有忘記過自己皇帝的身份。 剛才朱厚照主動向江夏提起下放去外省做縣令,其實心中也懷著一點試探的心思。 若是江夏選了去做縣令,那么證明江夏是個有野心的人,這樣一來朱厚照就得提醒自己注意一點了。他想和江夏做的是朋友,而不是被江夏利用的對象。 但是如今一聽江夏竟然“心無大志”的選了教坊司九品奉鑾,朱厚照立刻完全放下心來。 江夏笑著說出他的條件:“我要你給我頒發一道圣旨,教坊司一切事務全都由我一個人做主,我直接對你負責,除你以外和其它部門官員只是合作關系,并不存在上下隸屬。” 朱厚照微微一愣后頓時明白過來,以江夏的性格面對他的時候都是大大咧咧從不拿他皇上的身份當回事兒,若是讓他去聽其他八品七品官員的話,那恐怕每天不知道得爆發多少矛盾。 朱厚照想了想后道:“可以?!彼麖膽阎腥〕鲆粔K金牌交給江夏,金牌上書“如朕親臨”四個字。朱厚照道:“你只要拿著這塊令牌,三品以下官員見到你不僅無法命令你,并且還得對你下跪行禮。三品以上官員也奈何不了你,只能通過上遞奏折讓朕來對你下達諭令?!?/br> 江夏一把將那金牌接過去,他用牙齒咬了咬,低聲自言自語道:“這玩意兒是不是純金的?如果是恐怕能值不少銀子吧,哪天要是在賭場輸了銀子我就把這一當……” “這令牌一般只賜給欽差大臣臨死使用,用完以后還是得還回來的。現在給了你你可一定得好生保管,按照規矩這可是令在人在,令失人亡的?!敝旌裾者B忙提醒道。 “什么?弄丟了還得掉腦袋?”江夏立刻將那令牌扔回去,一臉嫌棄地說道:“算了,這東西我不要?!?/br> “???你不要?”朱厚照大為意外,這東西代表的權力之巨大恐怕就算是對正一品的官員也有震懾之力,他沒想到江夏竟然會像丟垃圾一樣把它丟了回來。 江夏突然靈機一動,他從書案上拿起一只毛筆蘸了墨水以后將其交給朱厚照。然后他挽起自己右手的衣袖,露出光禿禿的手臂道:“來,你在這上面寫幾個字,就寫‘如朕親臨’四個字?!?/br> “嗯?”朱厚照不懂江夏是什么意思。 江夏催促道:“快呀?!?/br> 朱厚照只得依他,在上面寫下了“如朕親臨”四個字。 然后江夏指著桌上那黃金盒子問:“那里面裝的是玉璽?” “嗯?!敝旌裾拯c點頭。 江夏把它打開,然后蘸了印泥再遞給朱厚照。他指著自己的手臂一塊空地道:“來,照這兒來一下?!?/br> “?。俊敝旌裾疹D時明白江夏是什么意思了,他不解地說道:“這頂多三天就沒了,蓋了也沒用啊。” “哼,那你就不知道你你哥哥的手藝了。你先別管,蓋了再說。小心點蓋,一點都別缺啊?!苯牡馈?/br> 朱厚照見他堅持,于是為他小心翼翼地蓋上了玉璽大印。這方玉璽乃是明太祖所制的十七方玉璽中最為重要的一方,即“皇帝奉天之寶”。一般來說皇帝日常用的都只是“皇帝行寶”而已,等閑是不可能動用這方玉璽的。 蓋完以后江夏仔細看了看,發現沒有缺漏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大聲對門外的小太監喊道:“來人啊,讓御醫院送墨條、朱砂、錢明子、蝕骨草、明虛子、天星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