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福公公客氣了,想當(dāng)初福公公手掌司禮監(jiān),那也是威風(fēng)至極的人物,之后又能跟著王爺去安陸州頤享天年,更加是讓劉瑾佩服才是。”劉瑾客氣地說道。 福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劉瑾往身后一指,對著男子說道:“王爺請吧。” 男子看了劉瑾一眼,然后當(dāng)先走出,而福伯則緊隨其后,走動的位置依舊猶如先前沒有變動過。 接著所有人離開,那個守城衛(wèi)隊的隊正卻一動也不動,因為他已經(jīng)嚇呆了。 那是都是些什么人?東廠廠公劉瑾?王爺?前司禮監(jiān)一把手?隊正覺得自己的腦子反應(yīng)不過來了,反正他只知道那里面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想捏死一只螞蟻一般輕松捏死他。 王爺、劉瑾、福伯三人走遠(yuǎn)。 走出了一段距離以后興獻王朱佑?xùn)z與劉瑾并肩而行,他笑著說道:“都說東廠耳目遍布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本王才剛剛進入京師沒想到劉公公就已經(jīng)知道了。” “王爺過獎了,只不過王爺是皇上特別交代要見的人,所以劉瑾會特別注意一些而已。”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朱佑?xùn)z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這么一句話。 劉瑾沉默了兩秒鐘,他微微點了點頭聲音壓低了一些道:“棄車保帥吧,世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朱佑?xùn)z微微吸了口氣,突然他又咳嗽了兩聲。 停住咳嗽以后朱佑?xùn)z雙目看著前方問道:“那我問你,這次的事除了厚熙有錯以外,誰應(yīng)該付最大的責(zé)任?” “王爺此話何意?”劉瑾突然一下停住了腳步。 朱佑?xùn)z也停下來,他平靜地看著劉瑾,淡淡說道:“劉公公認(rèn)為本王是何意?” 劉瑾微微嘆了口氣,“我勸你還是不要想去報仇,你所想要找的那個人和皇上關(guān)系匪淺。” “本王的兒子難道可以白死?”朱佑?xùn)z道。 劉瑾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出一個名字:“江夏。” “多謝。”朱佑?xùn)z突然往前靠近一步,他低聲對劉瑾道:“劉公公,其實本王和朱宸濠關(guān)系也很不錯,有空大家可以一起聚聚嘛。” 說完,朱佑?xùn)z轉(zhuǎn)身離開。 劉瑾看著朱佑?xùn)z的背影,臉色一變再變。沉默良久以后劉瑾突然又笑了笑,他自言自語道:“皇室宗親,又有哪個是省油的燈?” 劉瑾不知道的是,朱佑?xùn)z走遠(yuǎn)幾步以后便低聲對福伯道:“幫我查一查一個叫江夏的人。” “是。”福伯應(yīng)了一聲后竟然和朱佑?xùn)z分開了。 而此時此刻的江夏卻正在三里河街。他最終還是給他的店鋪取了一個名字,一個簡單直接直白的名字——九陽飛鳳。 經(jīng)過七天的準(zhǔn)備,江夏備了不少飛鳳丹和九陽丹,以為再怎么也能頂一陣。 并且他也估計到了會有很多人來買,所以一口氣將天班的人拉了一般到店里來幫忙。 但是今天店鋪重新開張,店外面已經(jīng)站滿了人。有男有女,不是家丁就是丫鬟。她們手中握著大量的銀子或者寶鈔,等的就是開門那一刻。 江夏帶著人來到店外時也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他立刻讓梁文涵他們前去整理隊伍,讓他們列好隊。 眼看著大家排起了長龍,然后江夏才帶著人去將店鋪門打開,排在第一位的那名家丁興奮地?fù)]著手中的寶鈔,他激動地說道:“我買……我買九陽丹,買……一百顆。” “什么?一百顆,哎呀,大客啊。”梁文涵一聽就興奮了,但是江夏卻搖了搖頭道:“不賣,每個人限購十顆。” “啊?”那家丁明顯愣了一下,梁文涵忍不住問道:“為什么不賣啊,那可是銀子啊。” 江夏搖搖頭,指了一下那看不見尾的長龍道:“不限購,一會兒你去跟他們解釋吧。” “快點啊,還在等什么……”才等一下,后面的人已經(jīng)開始嚷嚷起來。 梁文涵一縮脖子,立刻不再說話了。 那家丁突然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喂,我家大人可是正五品的大官,你們得罪不起的。” 江夏指了指身旁的梁文涵道:“他爺爺是從三品的大官,你覺得誰大?” “他師父還是正一品的大官,你覺得誰比較厲害?”梁文涵指著江夏說道。 那家丁頓時愣住了,江夏臉色一跨,立刻說道:“滾,不賣藥給你了。” “這……”那家丁愣了愣。 江夏突然大聲吼道:“還不滾,不要耽擱后面的人!” “對啊,還站在那里干嘛?滾啊!老子都等半天了,再耽擱時間老子揍死你!”后面的吵嚷聲一時大了起來。 第099章 帝王家恩怨難言清 世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其實皇室里的恩恩怨怨錯綜復(fù)雜,又有誰能完全說得明白? 就拿朱佑?xùn)z來說。他是孝宗皇帝朱佑樘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母親是宸妃。而孝宗皇帝的母親則是紀(jì)妃。要說宸妃和紀(jì)妃年輕的時候都是命運多舛之人。 宸妃原本因家境貧窮,所以她父親把她賣給了杭州鎮(zhèn)守太監(jiān),她由此入宮。由于她知書達(dá)禮,又長相美麗。所以后來被憲宗皇帝看中,寵幸之后懷上龍子,故而得以母憑子貴封做貴妃。 而紀(jì)妃原本是蠻族土官的女兒,成化年中,憲宗皇帝征討蠻族,紀(jì)妃被俘虜后入了宮廷。被憲宗寵幸之后也懷上了龍子。只不過她肚中孩兒懷的比宸妃的早,所以是為皇三子,而皇四子就是朱佑?xùn)z。 當(dāng)初紀(jì)妃懷孕時恰逢后宮萬貴妃當(dāng)寵,萬貴妃是個心中狹隘至極又極其心狠手辣之人,后宮凡是有身孕的女人無不被其迫害。紀(jì)妃當(dāng)時也沒有幸免于難,幾次遭逢萬貴妃迫害。 不過幸好當(dāng)時紀(jì)妃得到了宸妃的幫助,最終得以順利產(chǎn)下皇三子。憲宗皇帝的長子和次子全都早斃,所以皇三子朱佑樘便是長子,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最終他得以順利登基為帝,也就是之后的明孝宗朱佑樘。 試想一下。如果宸妃當(dāng)時沒有出手幫助紀(jì)妃,那么孝宗必然無法存活于世,那么宸妃的皇四子朱佑?xùn)z就會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就因為當(dāng)時宸妃的出手相助,所以朱佑?xùn)z才和皇位失之交臂。 如今朱佑?xùn)z又處心積慮想要奪回皇位,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要奪的也可以說是原本就應(yīng)該屬于他的東西。朱佑?xùn)z為奪皇位,如今卻把他兒子的命給葬送了,如果追溯到本源,那豈非可以說是宸妃親手葬送了自己孫兒的命? 當(dāng)然,命運有的時候是天注定的,不可以這樣去想,如果這樣想了,那就等于鉆井了一個永遠(yuǎn)了繞不出來的死胡同里面。 清寧宮中。朱佑?xùn)z跪在母親面前,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按照大明律法,親王未得皇上準(zhǔn)允是不能夠隨便離開封地的,違者以意圖謀反論。所以自從朱佑?xùn)z被封做興獻王以后,他就很少再見到自己的母親,所以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身為親王皇親貴胄又如何?母子分離異地,豈非也是一種不幸。 邵宸妃早已經(jīng)老眼昏花,她伸手摸了摸朱佑?xùn)z的臉,將頭湊近了仔細(xì)看了看。顫抖的雙手,在朱佑?xùn)z的臉上仔細(xì)摸著,似乎想利用手的觸感在腦海中還原朱佑?xùn)z的長相。 最后邵宸妃一口叫出:“吾兒啊……” “母后!”朱佑?xùn)z也是悲叫一聲,靠在邵宸妃的懷中痛哭著。 此時此刻,朱厚照正坐在乾清宮中批閱奏章,劉瑾站在他旁邊。朱厚照問劉瑾:“興獻王叔到京了?” 劉瑾點頭:“回皇上的話,剛剛?cè)刖讲胚M宮以后去清寧宮給宸妃娘娘請安去了。” 朱厚照聽后點了點頭,劉瑾試探著問道:“皇上,要不要奴婢現(xiàn)在去把興獻王傳召過來?” “不必。”朱厚照搖頭,他微微嘆了口氣道:“興獻王叔這是在提醒朕,他母親宸妃對朕的父皇和皇祖母有恩,朕若是對他太過嚴(yán)厲那就是忘恩負(fù)義。” 說到這里朱厚照冷笑了一下,像是在跟劉瑾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也不想想,若非是看在宸妃的面子,朕這次會如此輕易的繞過他?要想為帝,必須得有帝王之命。有此命數(shù)之人,即便什么也不做也會登上帝位。沒有此命數(shù)的人,一輩子只能當(dāng)個奴才。劉瑾,你說朕說的對不對?” 劉瑾的心猛然一縮,他立刻點著頭回答:“皇上英明,皇上所言極是。” 朱厚照輕飄飄地看了劉瑾一眼,淡淡一笑后沒再說話,而是繼續(xù)批閱自己的奏章。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朱厚照幾乎把面前的奏章都批閱完了。然后乾清宮外的張永走進來對朱厚照行禮說道:“皇上,興獻王求見。” “傳。”朱厚照點點頭。 “宣興獻王覲見。”張永高呼一聲。 朱佑?xùn)z從宮門外走進來,見到朱厚照以后朱佑?xùn)z立刻跪倒在地高聲呼道:“臣叩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叔免禮平身。”朱厚照道。 “謝皇上。”朱佑?xùn)z站起身來,朱厚照立刻對站在宮門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給興獻王賜座。” “謝皇上。”朱佑?xùn)z道。 兩名小太監(jiān)搬了一張椅子過來,朱佑?xùn)z剛剛坐下朱厚照便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皇叔,可知朕此次為何傳你前來?” 朱佑?xùn)z一聽立刻跪在地上說道:“臣之不肖子朱厚熙誤識歹人,不慎進入邪教。臣教子無方,求皇上降罪。” 這一次朱厚照沒有再叫朱佑?xùn)z起來,而是淡淡地說道:“世子年幼,不識忠jian,一時行差踏錯倒也無妨。不過那天濟會卻非一般的妖邪門派,而是一伙以犯上作亂為目的的妖眾。世子雖說是受人蒙騙,但終究是違反了大明律法,皇家祖宗法制。此一事朕已查明只有世子一人參與,與其他人無關(guān),朕特傳皇叔進宮,就是想問問皇叔,皇叔認(rèn)為朕該當(dāng)如何處置?” “不肖子勾結(jié)妖人,與亂堂為伍,此行徑不僅違背祖宗法制,更為大明律法所不容。故而臣認(rèn)為必須從嚴(yán)處罰,以正法典。” 朱佑?xùn)z說的極其平穩(wěn),連語調(diào)的一個升降都沒有,仿佛這段話是完全不帶任何一絲情感直接說出來的一般。 聽完朱佑?xùn)z的話后,朱厚照道:“既然皇叔都如此認(rèn)為,那就依照皇叔的意思辦理吧。唉……其實世子還年輕,偶有錯失也屬正常,何必如此嚴(yán)厲。” 說完,朱厚照擺擺手道:“朕乏了,皇叔退下吧。既然來了京師就多留幾日,反正離朕生辰之期將近,屆時咱們一家人聚聚。” “是,臣遵旨。”朱佑?xùn)z對著朱厚照磕了三個響頭以后才起身,道了一聲“微臣告退”后這才退出了乾清宮。 走出宮門,朱佑?xùn)z的眼眶一下紅了。他握緊全身,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生為人父,親口說出自己的兒子該死,這是何等的折磨。但是他不說又不行,因為這是朱厚照在找他一個態(tài)度。 正如朱厚照最后那一句假惺惺至極點的“何必如此嚴(yán)厲”以及那“就依照皇叔的意思辦理”,如此兩句話就將朱厚熙之死定性為是朱佑?xùn)z自己的意思。如此一來,朱厚照也拜托了那殘殺兄弟內(nèi)親的兇名。 “熙兒,父王對不起你。不過父王答應(yīng)你,你一定不會白死。” 說完,朱佑?xùn)z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臉色平靜地往宮外走去。 此時此刻的乾清宮之中,朱厚照沉吟片刻后對劉瑾說道:“記住,加派人手去逍遙山莊好生保護江夏,且莫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是,奴婢遵旨。”劉瑾應(yīng)道。 接著朱厚照看向張永笑著問道:“對了,這幾日事務(wù)繁瑣已經(jīng)多日沒去逍遙山莊,最近江夏在忙些什么?” 聽見朱厚照三句不離“江夏”二字,劉瑾心中既是羨慕又是嫉妒。什么叫簡在帝心,這就叫做簡在帝心。 張永對于江夏的事了解倒是不少,他笑著說道:“回皇上的話,江夏最近在三里河街開了一家藥鋪,據(jù)說生意火爆異常,日進斗金。前去買藥全都京師之中的達(dá)官貴人,并且每日的藥都供不應(yīng)求。” “哦?什么藥如此厲害?”朱厚照頓時來了興趣,他心中還默默添了一句:“好啊,賺銀子都不叫上朕一起,這個大哥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張永笑了笑道:“據(jù)傳言江夏的那家九陽飛鳳店鋪只賣兩種藥,一種是可以使女人重現(xiàn)青春美貌的飛鳳丹,另外一種則是可以讓男人龍精虎猛的九陽丹。” “龍精虎猛?”朱厚照頓時來了興趣,他一下站起身來,大為興奮地說道:“如此好的藥竟然不給朕試試?” 不過很快朱厚照又軟了下去,一臉頹然地坐回龍椅上喃喃自語道:“算了,那藥要是朕吃了也只不過是折磨朕而已。” 說完,朱厚照道:“走吧,去逍遙山莊見見他再說。再有幾日就是殿試的日子了,當(dāng)時候他成了朕的臣子,朕看他還敢不敢對朕那么囂張。”說完,朱厚照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話分兩頭,再說朱佑?xùn)z這邊。他從皇宮離開以后便徑直去了云閣客棧。 在云閣找到了替他駕駛馬車的小武以后朱佑?xùn)z給自己開了一間上房,然后坐在房里等待著。 不一會兒房門外響起敲門聲,朱佑?xùn)z淡淡地說道:“進來。” 房門推開,進屋來的是福伯。福伯對著朱佑?xùn)z微微躬身叫了聲:“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