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江夏搖搖頭道:“你除了對對子還會什么?誰說要跟你比對對子了?我要文博跟你比的是《大明稅法》!” “大明稅法?”王文博一聽頓時眼睛一亮,他可是戶部侍郎的孫子,對于大明稅法那真是再熟悉不過了。聽見江夏說是比這個,王博頓時有了自信,整個人都挺起了胸膛。 若說不比對對子,就算比琴棋書畫李云清也不會懼怕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但是突然聽見江夏說比大明稅法,李云清頓時有些犯難了,他哪里知道大明稅法是什么樣子的,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家里納稅什么的哪里用得著他cao心過。 “怎么?不敢比了?”江夏扭頭對王文博道:“文博,你先說一段大明稅法給他聽聽?!?/br> “好?!蓖跷牟c點道:“我大明田賦實行的是兩稅法,即按賦役黃冊所載之田,按畝征稅,分夏秋兩次交納;輸納日期,夏稅不得過八月,秋稅不得過次年二月。所謂黃冊即是以里為單位,按丁糧多寡為序……” 說起大明稅法,王文博立刻開始侃侃而談,說的條理分明。說到后面來王文博一時興起甚至還填了幾句自己對于大明稅法的看法,并且指出兩稅法推行至今已經(jīng)不太能夠跟得上大明的賦稅現(xiàn)狀,急待革新。 聽王文博這么一說,江夏都嚇了一跳。對于大明稅法他是知道的,現(xiàn)在的兩稅法由于官員和地主勾結,同時賦役典冊缺乏更新所以大明現(xiàn)在偷稅漏稅十分嚴重。這個問題在之后的萬歷年間由張居正推出《一條鞭法》才得以緩解。 “好了?!苯闹浦雇跷牟├^續(xù)說下去,他扭頭看向李云清等人說道:“如何?你們五個人里面有誰能上來比?” “還有,你們不是要比嗎?梁文涵,你出來告訴他們大明六部職要,還有告訴他們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又各自有何職責。” “是!”梁文涵激動不已,他身為吏部侍郎的孫子,這樣的問題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基本上這些就是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事情。梁文涵頂著一顆紅腫的豬頭,挺直腰桿走上來說道:“六部分為禮部、吏部、戶部、兵部、刑部以及工部,他們分別的職要是……” 與王文博相同,梁文涵也是說的條理清晰,周圍的人一聽就懂是什么意思。 他說到一半的時候江夏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同時江夏看著李云清、何隱鋅等五人問道:“如何?還要比下去嗎?” “這……這才子比拼,一向比的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哪有比這些的?”李云清不服氣地說道。 江夏笑了兩聲,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問一問你們,爾等讀書所謂何來?不用你們回答,我替你們告訴大家。說高尚一點叫做為民請命,替百姓謀福祉。說直白一點,就是為了當官。 你們這些人,琴棋書畫是學的不錯,四書五經(jīng)也背的很熟。但是這樣就可以當官了嗎? 你們一個個不懂稅法,那么當官以后又如何征稅?你們一個個不知地方官員職要,不懂大明官場上下隸屬關系。那么當官以后你們又如何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我仿佛看見了你們當官之后的樣子,一個個亂征苛捐雜稅,終日只知踏青游樂吟詩作對,于江山社稷無貢獻,于百姓民生無裨益。我想問問在場的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們,你們希望要這樣的官嗎?” “不希望,不希望……”周圍的百姓早已經(jīng)被江夏他層層推進的道理所吸引,于是紛紛大喊起來。 琴棋書畫吟詩作對這些對于百姓來說無非是閑暇時的一個笑談而已,他們更加關注的是賦稅、是民生。如今荀文學社和國子監(jiān)一比,很明顯國子監(jiān)的人更懂得這些。此刻原本還是來湊熱鬧的百姓慢慢地就有了支持的對象,那就是國子監(jiān)一眾監(jiān)生。 江夏雙手虛壓,百姓們的喊叫聲慢慢低下去。 江夏一指身后眾人,正氣凜然地說道:“聽著,你們這些荀文學社所謂的才子們。我身后站著的這些人才是大明的未來,才是大明的希望。你們在學琴棋書畫以圖博得佳人一笑,博世人冠以才子之名時,我身后的這些人卻默默的在學習大明賦稅,大明刑法,大明官職職要。 他們從來沒和你們爭名奪利,他們也從來沒跟世人說過自己的辛苦。他們仍由你們說是紈绔敗類也默默堅持著,從未反駁。這是為什么?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是在為大明的未來而努力。 你們這些什么狗屁倒灶的才子還敢來國子監(jiān)挑戰(zhàn),會點什么酸溜溜的詩詞歌賦就以為了不得了。我可以很負責的說,你們給咱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們提鞋都不配,若是大明未來的官場都是你們這樣的人,大明還有何希望?天下百姓的民生福祉還有何保證?” “滾!”江夏大吼一聲,伸手指著身后牌匾上的“集賢門”三個大字道:“你們不配站在這三個字下面,都給我滾!” “滾!滾!滾……” 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們也終于爆發(fā)了。他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原來自己那么了不起過,他們也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明未來。進入國子監(jiān),這些監(jiān)生原本只是想鍍一層金,以后好混進官場當個官。在監(jiān)生們的心底里,他們其實也知道自己是不如像荀文學社這樣的學院士子。 但是現(xiàn)在經(jīng)由江夏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心里被注入進了一股氣。特別江夏將他們說的是多么高尚啊,從不爭名奪利也不辯解反駁,只是默默學習默默奉獻。啊,我自己都自己感動了,一眾監(jiān)生心里默默想道。 此刻國子監(jiān)一眾監(jiān)生看著江夏的背影,頓時覺得那背影好高大,好令人崇拜。 梁文涵站在江夏身旁緊緊地握著王文博的手,他激動地說道:“文博,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么有用過。原來那些所謂的士子也只不過是狗屁而已,江大哥說的太對了,讓他們當官就是禍害大明?!?/br> 王文博也激動地點著頭,他顫抖著嘴唇道:“我也這樣覺得,江大哥說的真是太好了。我真恨我自己這么晚才遇到他,我覺得他說的我茅塞頓開啊,我決定了,從今天起要好好努力,爭取向江大哥所說的那樣,為大明的未來而努力,為百姓們謀福祉?!?/br> “沒錯!江夏說得沒錯,我們國子監(jiān)的學生是最好的,我們教導的不是一群紈绔子弟,而是大明真正的未來。”司業(yè)馬朝也激動了,連帶著那一群博士們也是斗志昂揚。 此刻不僅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們在叫荀文學社的人滾,就連周邊的百姓也在叫他們滾。誰都覺得江夏說的太有道理了,詩詞歌賦能夠治理天下嗎?琴棋書畫能夠讓賦稅減輕嗎? 只有懂賦稅的人才會去減輕賦稅,只有明白自己該做什么的人才會把事情做好。百姓們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是只需要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就已經(jīng)夠了。 荀文學社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么觸犯眾怒的,他們在百姓們的叫喊和推攘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離開。而先前還圍觀著的姑娘們則紛紛感嘆著:“我覺得那江夏真是說的太好了,原來我們以前一直都誤會了國子監(jiān)的人,原來他們才是真正的才子?!?/br> “就是,不過我覺得我已經(jīng)心系江夏了。只有像他那樣的男子才是我夢寐以求的,會吟詩作對,又精通丹青書法,還能夠匡扶社稷,能夠為百姓謀福祉。啊……他真是太完美了。” 聽見這一聲感嘆,江夏立刻用一個略帶三分憂郁的眼神瀟灑地望過去,那一看才發(fā)現(xiàn)說這話的人居然是悟能二師兄的近親,江夏趕緊將頭一縮,大聲說道:“兄弟們,咱們回學堂里去,繼續(xù)努力讀書!” “是!努力讀書!”國子監(jiān)一眾監(jiān)生們齊聲應喝道。 第076章 青樓風波 按照約定,國子監(jiān)天字號班所有人在放學以后就跟著江夏浩浩蕩蕩的殺到了天香樓。 這群國之棟梁,大明的未來自進入天香樓那一刻起就興奮的不得了。由于時間還早,天香樓里的人也不多。江夏付了大筆銀子以后老鴇一下安排了三十多個姑娘過來,幾乎每個天班的人身旁都有一個姑娘陪著。 俗話說兄弟的情誼之中有四種關系是最好的,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兄弟情深,如是也。 江夏與天班眾人是同窗這個已經(jīng)無須多說,方才又帶領大伙兒同仇敵愾打過勝仗,現(xiàn)在又一起來青樓玩樂,按照上述的條件四中已經(jīng)有三,江夏和天班眾人的關系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 酒菜上桌,王文博帶頭站起身道:“兄弟們,我王文博這輩子很少佩服人,今日得見江大哥,我覺得我王文博服他。江大哥,文博敬你一杯,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兄弟但凡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男子漢?!?/br> 江夏也趕緊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太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誰有事都自然會相互協(xié)助,哪里談得上什么吩咐不吩咐的?!?/br> “江大哥說的有理,不過我梁文涵從此以后也認準江大哥你是我大哥了。江大哥,我梁文涵也敬你一杯。”梁文涵站起身來說道。 江夏對梁文涵道:“文涵,你先等一下,待我與文博喝了再說?!?/br> 江夏和王文博一杯飲盡,然后江夏給自己倒了杯酒后端起酒杯態(tài)度真誠地對梁文涵說道:“文涵,這杯酒該我敬你。我們兩個本來系出同門,但當哥卻……還好你寬宏大量,你這份胸襟哥哥佩服。哥敬你!” 江夏將酒杯往前一推,梁文涵聽后心中頓時一股股暖流趟過。 不得不說雖然江夏才進入國子監(jiān)一天,但是他實在是太耀眼了。首先身份背景雄厚不說,同時性情耿直殺伐果敢,然后又文采斐然一人獨退荀文學社五大才子,讓荀文學社的灰溜溜地離開。 如此不得了的人物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自己道歉,梁文涵心中哪里有一丁點介懷,特別是江夏還說了一句“我們兩個本來系出同門?!边@更是讓梁文涵臉上有光。 梁文涵鼻頭有些酸酸的,他將酒杯推過去和江夏碰了一杯道:“江大哥,反正我梁文涵認定你這個哥了,這輩子都不會變?!?/br> “好兄弟。”江夏重重地點點頭,然后將杯中的狀元紅一飲而盡。 緊接著,禮部右侍郎家的孫子姜翰林也端著酒杯走過來對江夏說道:“江大哥,我姜翰林也服你,我敬你一杯。” “我也服你,我敬你一杯。”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孫子夏鳳雛說道。 這些人一開頭,局面頓時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了,整個天班的人幾乎每個人都過來認了一下大哥,然后紛紛向江夏敬酒。也得虧江夏的酒量是經(jīng)過特別鍛煉的,所以喝了半天倒也沒醉。當然,這也是因為天班總共還不到三十個人,所用的酒杯也不大,否則江夏最終還是頂不住。 隨著國子監(jiān)天班的人開始喝開來,天香樓里的客人也越來越多。天香樓不小,大廳有十來桌。但是二十多個天班的學子們叫了三十多個姑娘,一下就占了七八桌。剩下的幾桌也早早的被客人們占了。 一名三十歲左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名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子走進天香樓,二人衣著華麗氣勢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大富之家。而在他們二人身后同時還跟著八名護衛(wèi),護衛(wèi)身上穿著的是上等蜀錦,更加可以證明這二人的家境不錯。 進入了天香樓,天香樓的老鴇立刻笑靨如花地迎上來,很明顯這是兩名熟客,老鴇直接一姓相稱:“哎喲,毛三少爺和毛六少爺來了,真是稀客稀客,好久沒看見兩位少爺了?!?/br> 很明顯毛三少爺就是那個中年男子,而名外那個毛六少爺就是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 毛三少爺掃了滿滿當當?shù)拇髲d一眼,微微皺眉道:“還沒有上等的廂房?” 老鴇面露難色,搖搖頭道:“喲,今個兒真不巧,廂房都已經(jīng)滿了。您看大廳這里還有兩桌,兩位少爺和各位大哥們是否委屈一下?” 毛六少爺看了看老鴇所說的大廳兩桌位置,那兩桌位置設置在樓梯下面,即偏僻又狹窄。毛六少爺不悅地說道:“那樣的位置是我們坐的嗎?” 說著毛六少爺掃了一眼大廳后指著江夏他們天班的那些人道:“那些人是一起的吧?去叫他們挪兩桌過去,給我們空出兩桌位置來?!?/br> “這……”老鴇頓時愣住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兩位毛少爺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夠猜到二人的身份非同小可,是不能得罪的。不過那些個年輕人雖然是生面孔,但看衣著服飾也絕非普通人家,若是貿然上去這樣說法肯定會得罪人。 老鴇這一愣毛三少爺頓時不悅了,他低聲吼道:“還站著干什么?去??!” 老鴇被毛三少爺這么一吼頓時嚇了一個激靈,她立刻走過去,到了江夏他們坐的那一桌。 之前他們喝酒的狀況老鴇看得很清楚,所以她知道江夏是這群人的主心骨。 老鴇笑盈盈地走過來,端起桌上一杯酒對江夏說道:“這位公子真是生的好生俊俏啊,妾身敬您一杯。” “不用說了,讓我們換位置是吧?去告訴他們,不可能。什么東西,大爺坐好的位置是他一句話說換我們就會換的嗎?滾滾滾,不要掃了大爺?shù)难排d。” 那姓毛的兩人說話聲音不小,所以江夏他們早就聽見了。此刻見到老鴇前來說項,梁文涵直接來口拒絕。 梁文涵聲音也不小,很明顯那兩位姓毛的少爺也聽見了。那毛六少爺二話不說便走過來一把抓住梁文涵胸前的衣襟怒瞪雙目沉聲喝問道:“你剛才說誰是‘東西’?” “喲呵?說你是‘東西’還錯了,難道你不是個東西?”梁文涵冷笑著說道。 “欠教訓!”毛六少爺舉起手就準備給梁文涵一巴掌,可是突然間江夏閃電般踢出一腳,毛六少爺頓時被踢出去撞到另外一桌上。 那一桌也是國子監(jiān)天班的人坐著的,其中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孫子夏鳳雛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白瓷酒壺一下就砸在了毛六少爺?shù)念^上。同時夏鳳雛怒罵一聲:“你個二大爺?shù)?,小爺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還沒見到有人敢在咱們這群人面前如此囂張的。” 說完,夏鳳雛這桌的人全都站起來對著毛六少爺一頓猛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江夏的影響,他們踩毛六的時候也照著他的頭招呼。 “都站著看戲啊,還不快上!”毛三大吼一聲,然后與身后八名護衛(wèi)一起沖上去。 江夏抄起身后的板凳便沖了上去,誰知道剛剛靠攏就被人一腳踢得倒飛回來。 是高手!江夏胸中氣血一陣翻騰,這一腳的力量至少是七小鼎的力量。七小鼎,這樣的實力已經(jīng)不可小覷。江夏情急之下真氣一下回歸到丹田之中。 “江大哥,你怎么樣?”王文博和梁文涵著急地問道。 江夏大罵一聲:“我草你個全家女性的!” 說完,他抄著板凳一下躍起。 砰!板凳砸在一名護衛(wèi)的頭上,凳子頓時破裂開來,這名護衛(wèi)也被砸暈在地。然后江夏反手扣住一人的手腕,用力一拉膝蓋一抬一個窩心頂至少斷其三根肋骨。 天班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江夏竟然是個高手,他們紛紛激動了,梁文涵更是怪叫了一聲:“大哥是文武雙全?。「伤麄?!” 有江夏這一個高手在前,幾個護衛(wèi)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毛三少爺一見情形不對,立刻轉身帶著一名護衛(wèi)轉身就跑。 一邊跑那毛三少爺還一邊叫著:“你們等著,老子馬上帶人過來!” “老子等著你!”梁文涵跳著大聲吼道。 老鴇沒想到這些人說開打就開打了,她哭喪著臉走過來,一臉驚懼地說道:“各位少爺啊……” 江夏從懷中取出一大疊寶鈔道:“別說了,損壞的東西我們照價賠償!” 說完,江夏低聲對王文博和梁文涵道:“情況有些不對,那幾個護衛(wèi)不是庸手,咱們要小心?!?/br> “嗯?!蓖跷牟┖土何暮c了點頭。 再說那毛三少爺,此人雖然長得魁梧但卻沒有想到如此懦弱,一打起架來居然二話不說留下親兄弟自己先跑了。他帶著那名護衛(wèi)跑出天香樓以后很快便遇到一隊五城兵馬司的巡邏士兵。 明朝五城兵馬司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北京市衛(wèi)戍區(qū)及公安局,專門負責管理京師治安。這個部門是個六品衙門,隸屬于兵部管轄。 見到這一隊巡邏士兵,毛三少爺立刻跑過去掏出自己懷中的令牌大聲喝道:“我乃兵部主事毛天寧,我父親是兵部尚書毛文舉。如今我六弟被歹人所傷,爾等速速跟我前去拿人?!?/br> 巡邏士兵的隊長聽見此言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應命:“是!” 第077章 逆轉總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