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什么叫腦筋急轉(zhuǎn)彎,這就叫腦筋急轉(zhuǎn)彎。李東陽一口氣將題目說出來,卻沒想到那題目卻將江夏給引導在其它地方去了。正確的去分辯李東陽的題目,應該是這樣念才對:“孔子和孟,子有什么區(qū)別?” 在“孟”字的后面應當有一個逗號,意思是“孔子和‘孟’,兩者的‘子’字有什么區(qū)別。”所以答案就是:“孔子的子字在右邊,而孟的子在上面。” 服了,心悅臣服。 江夏看著李東陽垂頭喪氣地叫了聲:“師父。” “嗯?”李東陽搖搖頭道:“如此不懂禮數(shù)?” 江夏長嘆一聲問李東陽:“以酒代茶可以嗎?” 李東陽微微頷首。 江夏從桌上端起一杯酒,然后雙膝跪地對李東陽恭敬行禮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杯酒奉上,請師父飲酒。” “乖了。”李東陽接過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從懷中取出一張十兩銀子的寶鈔遞給江夏道:“第一次見面,為師沒有備什么見面禮,這里是小小心意,先拿著吧,若是以后學業(yè)考校不錯,為師自當另賜好禮。” “謝老師。”江夏就差沒能哭出眼淚來了,這都什么事兒啊,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被人忽悠成徒弟了?情節(jié)逆轉(zhuǎn)太快江夏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中了李東陽的套,而被他一步步忽悠到底的。 “超級大忽悠。”江夏心中默默念叨了一聲。 不過愿賭服輸,江夏也就認命了。 第057章 讀書 猶記得當初江夏的企鵝號個性簽名是:“從明天起我要早起,早起能夠做很多事,比如……再睡一覺。” 對于一個喜歡睡懶覺或者回籠覺之類的人來說,早晨六七點這個時間絕對是睡覺最香甜的時候。尤其是有些時候你做了一晚上的美夢,到了這個時間可能處于將醒未醒的狀態(tài),然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竟然可以有意識的去調(diào)整自己的夢,使勁地逼自己去想,然后夢境里就會慢慢體現(xiàn)出來。唯一的缺憾是,你能很清晰的知道那是在做夢。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不知道有沒有人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反正江夏此時就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之中。夢境里,崔如霜和崔念奴正在洗澡,然后江夏裝作一個雕像站在澡池旁邊。眼前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波濤洶涌,額……波濤洶涌。 “啪!”江夏感覺手背一痛,整個人立刻醒來。 他下意識的轉(zhuǎn)了下身,整個人一下從床上翻到床下,背靠墻壁以一個戒備地姿態(tài)看向前方。江夏心中一陣膽寒,看來真氣紊亂真的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居然有人進入了自己房間自己還不知道……“師父?” 江夏看了一眼才知道站在自己床邊的竟然是李東,這個昨天晚上忽悠自己稀里糊涂拜了師的老頭。 李東陽左手手中拿著一本書,右手拿著一塊戒尺,很明顯自己剛才的手就是被那戒尺打的。 “師父,您這是?”江夏不解地問。 李東陽道:“圣人有言,黎明早起先讀經(jīng)書。須知一日之計在于晨,若時日空耗于逸樂休眠之中,豈非白白浪費大好光陰?子曾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 “師父我錯了,請您老收了神通吧,切莫再念那緊箍咒了。” 說完,江夏翻身而起穿了衣服。一番洗漱以后江夏跟隨李東陽到了花園里的涼亭之中,李東陽將手中的書遞給江夏,江夏接過一看:“《大學》?” “以往可有接觸?”李東陽問。 江夏點了下頭道:“記得一點,‘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嘛。’” “嗯。”李東陽點了點道:“經(jīng)義之文,流俗謂之八股,蓋始于明憲宗成化年間。出題范圍,限制在《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種書中,故而這四書你須得熟記。《大學》一書分為‘經(jīng)’一章,‘傳’十章。‘經(jīng)’為……” “等等師父,我想你恐怕弄錯了吧?”江夏突然出聲打斷了李東陽的話。 李東陽轉(zhuǎn)頭看著江夏問:“錯在何處?” 江夏:“師父,我又沒打算去考狀元,你教我八股文干嘛?這東西格式太嚴,扼殺創(chuàng)意,內(nèi)容空洞專講形式,無外乎就是個文字游戲而已,我對這個沒興趣。” 李東陽深深地看了江夏一眼,他點了點頭道:“八股文之興使得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竭盡一生精力鉆研八股文的寫法,對江山社稷的實際情況缺乏了解。亦對人情世事缺乏認知,為官以后官員缺乏足夠的知識來應付民間大小事情,只好委任幕僚師爺及下級官吏決策事宜,使得吏治日漸敗壞,政治難上軌道。這的確是八股之弊。” “啪啪啪……”江夏鼓了鼓掌道:“老師說的太對了。” 李東陽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不過八股之興亦非一無是處,若非如此,天下讀書人又如何有機會進入朝堂施展抱負?若非如此,諸儒經(jīng)義又如何能發(fā)揚光大,民心又如何保留古風? 最為重要的是,學好八股乃是進入朝堂的唯一路徑,除此以外其余之法例如蔭監(jiān)、捐監(jiān)均屬外道,不得長久。所以汝必須學好八股。” 江夏擺擺頭道:“我沒想過要當官啊師父。” 李東陽瞪了江夏一眼,眼神中頗帶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他現(xiàn)在對于江夏已經(jīng)不比以往,也許江夏對于這師徒的名分并沒有太看重,但是李東陽不同。他讀圣賢書長大,學的是孔孟之道,講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于這個師徒的名分,李東陽是十分看重的。 李東陽這么一瞪當江夏微微有些動容,他沒想到李東陽是真心在乎起這個師徒名分了,剛才那眼神帶著的意思江夏完全明白。江夏微微坐正身子,態(tài)度變得嚴肅起來。 李東陽道:“江夏,你可知為何世人皆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因為書念的好可以當官?”江夏試探著回答道。 李東陽想了一下后點頭道:“人生在世時日不多,匆匆數(shù)十載,由幼童到成人需十數(shù)載,過了花甲之年又等于半只腳已入黃土,算來算去人生有用之期不過三四十載而已。 這三四十載的時光,江夏你準備如何去渡過?終日混吃等死,無所事事。若遇強敵入侵,朝綱破敗,你毫無抗擊之力,挽回之功,你甘心嗎?若甘于如此,那我們之間的師徒名分就到此為止。若不甘于此,那就拿起書來好生學習。” 李東陽一番話說的江夏心中大為觸動。若是真的只做一個富貴閑人,那么萬一遇到強敵入侵,恐怕自己真的沒有任何抗擊之力。如果是被哪個貪官污吏盯上了,不用太大,一個八品官就能當自己家破人亡。 江夏考慮了一下,自己來這大明朝的時間也不短了。眼看著是沒有回去的可能了,若是再不給自己定一條要走的路,恐怕這趟大明之旅真的就白來了。 想到這里江夏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他點了點頭道:“好,徒兒就聽師父所言,學八股,考狀元。” 李東陽笑著搖搖頭道:“能有個進士就不錯了,狀元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說完,李東陽用下巴點了點,示意江夏拿起那本《大學》來。 江夏剛剛拿起書來就看見一蹦一跳的楊菁菁,江夏立刻叫道:“誒,瘋丫頭,這邊……” 李東陽微微愣神,楊菁菁轉(zhuǎn)頭過來看了江夏一眼,先是一喜,然后聽見江夏居然叫自己為“瘋丫頭”,楊菁菁憤怒地跺了跺腳后立刻跑了過來。等她過來以后江夏立刻站起身迎上去牽著楊菁菁的手道:“瘋丫頭,這一位是我的師父,他正在教我《大學》。你來跟我一起學,咱們比試一下,學的好的人可以要求學的差的人做一件事,如何?” “比就比。”楊菁菁最是受不得這種激將之法,當即答應下來。 江夏見李東陽一頭霧水的模樣于是解釋道:“師父,這位姑娘名叫楊菁菁,是徒兒的朋友。她父親可不得了,乃是正二品的大官,叫養(yǎng)一鷹,這名字真奇怪,也不知道他養(yǎng)了一只多么了不起的鷹需要如此到處顯擺。” “我爹叫楊一清,不是養(yǎng)一鷹!”楊菁菁嚴肅地說道。 李東陽一聽楊菁菁居然是楊一清的寶貝女兒,他當即笑了笑,微微頷首道:“好,既然來了就一起學吧,不過我可有言在先,若是不認真可是要挨板子的。” 說著,李東陽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戒尺。 再說楊一清這邊,他所提出的辦法得到了朱厚照的認可,所以沒用多久就得到了圣諭。圣諭中講清楚除一些身份特殊以及一些罪大惡極的刑犯以外,其余全國五年以上刑期的罪犯全都調(diào)撥楊一清使用,用作修筑邊防。另外著戶部撥銀三十萬兩作為修筑資金。 得到了這份圣諭基本事情就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楊一清興奮不已。原本他想去逍遙山莊親自感謝江夏,但是一想到江夏和皇上的關(guān)系,另外他也和江夏約定過,七日之內(nèi)不能去逍遙山莊探望楊菁菁。所以最終楊一清還是忍住了。 豹房這邊,這兩日朱厚照并沒有去逍遙山莊。不過他并沒有閑著,而是著劉瑾派人去了河南。前去的目的只有一個,觀察河南是否有蝗災。 若是河南沒有蝗災那一切都好說,但若是河南有蝗災,朱厚照倒要看看這李東陽還有何面目繼續(xù)在朝廷為官。 正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朱厚照向劉瑾詢問河南是否有蝗災,劉瑾也敏銳的從中感覺到了什么。他多番派人打探,最終得知了朱厚照曾經(jīng)提出先帝夢中顯靈,說河南會有蝗災一事。 得知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以后,劉瑾頓時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他一邊派人不斷地打探著河南是否有蝗災,另一邊同時派人開始收集一切能扳倒李東陽的罪證。 正在竭心盡力教導江夏讀書的李東陽并不知道,河南是否會有蝗災,這將是決定他生死的一件事。 七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七日里江夏倒是慢慢進入了讀書的狀態(tài)之中。受著他的影響,楊菁菁第一次對讀書沒有那么抗拒起來。李東陽教學時教導的十分仔細,他深入淺出引經(jīng)據(jù)典,每一堂課都讓江夏覺得有著不同于一般的收獲。 江夏越來越感覺李東陽絕不是一個平凡的人,至不濟也應該是那種超然的隱士,否則對世俗道理不會理解的如此透徹。他講書中的大道理并非是空洞的講,而利用小事情引出各種大道理,而又用大道理去印證各種大智慧,讓江夏都覺得獲益匪淺。 漸漸地,江夏心里已經(jīng)將李東陽當成真正的師父。 第058章 大rou包子那么大 夜。月正當空。 今天就是楊菁菁在逍遙山莊呆的第七天,明天她就要跟著楊一清一起回陜地了。 猶記得第一天開始在逍遙山莊呆的時候,楊菁菁特別想要逃走。但是現(xiàn)在要離開了,楊菁菁心中又有些淡淡的不舍。少女的心思單純而又復雜,此刻她坐在窗邊看著天空皎潔的明月,楊菁菁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天就要走了,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到京師來。”楊菁菁嘆息一聲。 接著又坐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楊菁菁突然一下站起身來,一臉惆悵的表情頓時變得惡狠狠的,楊菁菁像是要出征的戰(zhàn)士一般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不能就這樣便宜他了,必須讓他負責!” 此時此刻的江夏正在房里嘗試著以“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為題,寫一篇八股文。這是李東陽交代的作業(yè),明日要檢查的,江夏也十分認真的在對待,所以此刻正在琢磨這句話的含義。 這篇八股文的題目是“全章題”,即整個一句話。這句話出自《論語·述而》篇。是孔子對他最好的學生顏淵說的話。意思是說國家用你的時候,你就按照自己的主張施展才能去推行自己種種設想;國家不用你的時候,你就把自己的主張、設想收起來。能夠很自然坦率地作到這點的,看來只有我和你有這點修養(yǎng)和作風了。 意思十分容易理解,但八股文講究的是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個部分。這其中最難的便是破題,一般來講破題是用兩句話將題目的意義破開。如何破就看各人的思路,可以按照思路,正著破,反著破,借著破,然后引出自己想要寫的東西。 江夏思慮了一會兒后在宣紙上用寫下“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破題”雖然是指開篇的兩句解釋或概括題意,但要換個說法,不能與題面重復。破題是全篇最重要的。江夏此處的破題可算絕妙,其中“圣人”指孔子,“能”指顏回。“行藏之宜”,指恰到好處的“行藏”。“微示”二字不僅體現(xiàn)孔顏的師生關(guān)系,也突出了顏回的悟性,響鼓不用重槌敲。 此題一破,江夏頓時思如泉涌,開始接著去“承題”。 剛剛開始寫,房內(nèi)就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崔如霜的聲音傳來:“江大哥,是我,如霜。” “如霜?”江夏立刻起身去將門打開。 只見崔如霜手中拿著寶劍,身上背著行囊。江夏她如此模樣頓時愣了愣,問道:“如霜,你這是干嘛?準備遠行嗎?” 崔如霜點點頭道:“我準備離開京師,去江南。” “江南?”江夏微微皺眉,他道:“這樣,先進屋說話。” “嗯。”崔如霜跟著江夏進了房間,她將長劍和行囊放在桌上,然后江夏給她倒了一杯茶。江夏問:“好好的,怎么突然說走就要走呢?” 崔如霜看了江夏一眼后道:“江大哥,實不相瞞,我是天濟會的人。這一次來京師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殺張永,但是沒想到剛一出手就失敗了。幸虧得到江大哥的相助,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天濟會?什么組織,沒聽說過啊。對了,那既然你是有組織的人,為何那天晚上只有你一個人去刺殺張永?”江夏問。 崔如霜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原本是有天濟會的師兄一起出手相助的,后來為什么他們沒有出手我也不知道。興許是見行動敗露了所以沒出手吧。” “行動敗露了就不出手,讓你去死?”江夏頓時惱怒地說道:“你傻啊,這樣的坑爹組織你還要回去?不準去,給我好好呆在這逍遙山莊,哥養(yǎng)你。” “江大哥……”崔如霜一下愣住了,那句“哥養(yǎng)你”在崔如霜聽來可完全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這年月里,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他養(yǎng)她,那不就等于在跟那女人說讓她嫁給他嗎? 崔如霜沒想到江夏竟然會說的如此直接,她低垂著頭紅著臉問道:“那……那meimei怎么辦?” “念奴?還能怎么辦,我一起養(yǎng)唄,反正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江夏大大咧咧地說道。 聽見江夏這樣說崔如霜心里頓時有些微微失望,他果然也喜歡念奴。不過轉(zhuǎn)念崔如霜就想通了,江夏與崔念奴認識在前,自己反倒是后面插入進來的。反正男兒三妻四妾也屬平常,如果她們兩姐妹都下嫁給他,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想到這里,崔如霜微微點了點頭,聲如蚊吶地輕聲說道:“如霜沒有意見,不過……你得去跟念奴商量商量,然后挑個時間去見見我爹爹……” “啊?哦,放心吧,我會去跟念奴說的。”江夏完全沒搞懂崔如霜內(nèi)心的想法,一口就答應下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問而沒有問的事,江夏問道:“對了如霜,你為什么會去刺殺張永啊?他跟你們家有仇嗎?” “哼!那死閹……” “砰!”江夏的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緊接著就是一聲大喊:“江夏,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對不對我負責?” 江夏一看是楊菁菁,頓時明白這丫頭是在說那天晚上的事。江夏立即說道:“喂,搞清楚啊。那天晚上是你自己進錯房間,睡到我床上去的,我又沒對你怎么樣,你要我負什么責?” “你……你個王八蛋,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就閹了你!”說完,楊菁菁一下亮出背在后背上的右手,手中明顯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