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問一遍，你現在在哪里？”

    褚簡昭的聲音已經降到了冰點，隔著電話她都能感受到冷意，“又想惹我生氣了？”

    “……我在小區。”

    毫無懸念，這場拉鋸戰，她又輸了。

    準確地說，在褚簡昭這邊，她好像從來沒有當過贏家。每次都得被他逼得乖乖就范。可是她就是每次都忍不住想垂死掙扎一下。

    “等著。”聽到答案以后，褚簡昭給她留了兩個字就甩了電話。

    殷淳于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

    她心情真的挺不好的。剛才在法院門口顧靖北打她的那幾下現在還疼著，她在玻璃門前照了照，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個棄婦。

    臉上那個巴掌印，這么遠都看得清清楚楚。

    褚簡昭很快就過來了。

    他看到殷淳于低頭拉著一個行李箱站在小區角落的時候，心一下子就軟了，在她面前把車停下來，然后下車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接過來放到了后備箱里。

    在這個過程里殷淳于一直都是低著頭的，褚簡昭扣住她的脖子，手指緩緩地摩挲著她脖頸上滑嫩的肌膚，“怎么不看我。怕我懲罰你？”

    “……不是，呃，你不要。”被他捏住下巴，殷淳于連忙出聲請求他。可是他力氣太大了，她話音還沒落就已經被他弄得抬起了頭。

    褚簡昭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紅得跟內出血了似的。

    褚簡昭瞬間就怒了，質問她：“誰打的？”

    “……沒事的。不，不疼。我們……我們先走吧。”殷淳于討好地抓住他的胳膊，滿眼哀求地看著他。

    褚簡昭也覺得一直站在在這里不是個事兒，也聊不出什么所以然。想了想以后，他直接拉開車門把她塞到了副駕駛座，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

    殷淳于一路上都特別緊張，時不時地偷偷看一下他的表情。看到他緊繃著的下顎時，她就沒勇氣看他了。

    好幾次鼓足勇氣想要和他說話，最后都卡在了喉嚨里。

    好吧，她真的是挺沒出息的。她太害怕褚簡昭了。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做出來什么瘋狂的舉動。那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她終于開口和他說話：“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褚簡昭沒說話。不僅沒說話，而且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跟沒聽到她說話似的。他這個反應讓殷淳于有些委屈，她鼻頭一酸，抬起手來握住他空著的那只手，小聲地說：“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放開我，坐好。”褚簡昭斜睨了她一眼，冷冷地吐出了幾個字。

    殷淳于聽到之后立馬收了手，眼淚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么委屈，他這個態度，她真的沒辦法接受……她往窗戶處靠了靠，忍著抽泣的聲音，之后再也沒和他說一句話。

    **

    褚簡昭開車回了他住的地方，下車之后，他就拉著殷淳于快步走進了家門。

    殷淳于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膽的。他剛才的動作又那么粗魯。她的手腕都被勒紅了，剛一進門，褚簡昭就放開了她，然后一個人坐到了沙發上。

    殷淳于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她不太明白褚簡昭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就讓她這么站著么？算了，不管了。再試一次——

    做了個深呼吸，她走到他面前，輕輕地坐到他大腿上，顫顫巍巍地說：“不要生氣了……求求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殷淳于說話的聲音特別小，就跟蚊子嗡嗡似的。可是褚簡昭都仔仔細細地聽了去了。

    他們兩個的距離這么近，他都能看到她臉頰兩邊逐漸升起的紅暈。

    “說說，哪里錯了。”褚簡昭抬手摸著她的臉頰，本來一個特別簡單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顯得格外曖昧。

    殷淳于垂眸，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應該瞞著你租房子……不應該不告訴你在哪里，不應該拒絕你的要求。”

    褚簡昭瞇起眼睛抬起她的下巴，“就這些？”

    “……今天的，就這些。”如此近距離的對視讓殷淳于格外地心虛。

    “看來認錯的態度還不夠端正，所以連自己哪里錯了都不知道。來，看著我的眼睛。我再提醒你一遍。”

    他的手突然收緊，“臉上，誰打的？”

    殷淳于：“……”

    “你是我的。被人欺負了沒必要瞞著我，你應該找我來撒嬌告狀讓我替你收拾那個欺負你的人。當我老婆，這點兒覺悟都沒有？”

    褚簡昭說，“我不需要你善解人意，你任性一點兒最好，無理取鬧我也喜歡。”

    “……真的沒關系的，這件事情不要再計較了好不好。”殷淳于咬了咬唇，“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咬回去……自降身價。”

    **

    “誰說狗咬了我我就得咬回去的？”褚簡昭被她的話逗笑了，就她那點兒嘴皮子，還跟他講道理？

    “老婆，今天我教你一招。聽么？”

    殷淳于疑惑地看著他：“……啊？”

    褚簡昭貼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狗咬你，你不需要咬回去。你要做的就是拿出手機，給我打電話，我過去之后會直接把狗都殺了。一刀一刀地片下它的rou。”

    伴隨著他的描述，殷淳于自動腦補出了那個畫面。她當下就被惡心到了。

    光想想都覺得血腥。可是褚簡昭竟然能笑著說出來這種話……

    想到這里，殷淳于脊背竄起了一陣涼意。

    她到底是招惹了個什么樣的男人啊？

    “害怕了？”

    褚簡昭看到她一臉驚恐的表情之后就更想逗她了。“沒關系。這種血腥的場景不需要我家寶貝兒看。我來就行了。所以，現在告訴我，這里，誰打的。”

    他用手指碰了碰她臉頰上的巴掌印。

    “……是靖南他jiejie打的。”

    殷淳于真心是被他逼得沒辦法了，只能實話實說。“從法院出來的時候……我和她吵架了，所以才這樣的……沒關系，我不疼的。求你別計較這事兒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你不是讀書讀挺多的么，這道理不懂？”褚簡昭嘆了口氣，“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得用老辦法教，你才記得住。”

    殷淳于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老辦法是什么。然后她瞬間就不好意思了，準備從他大腿上下去的時候，他已經用力摟住了她。

    “跑什么。再跑都得讓我欺負。”褚簡昭貼著她的耳朵，故意呵著熱氣。

    說話的時候嘴唇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耳廓。她的耳朵特別敏感，每次他靠近的時候她都會渾身發顫，好像比直接摸下面的反應還大。

    “能不能……先不要這樣……今天我很累。改天、改天再……”殷淳于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小聲地哀求。

    “每次都用這種表情求我，搞得我都有罪惡感了，你一這樣我就覺得自己跟禽獸似的。”

    褚簡昭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別動不動就哭，知道嗎？”

    “……嗯，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這句話算是說到殷淳于心里了。其實她沒這么愛哭的，雖然她挺懦弱的，但是不至于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哭成這樣。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她就會覺得特別委屈，本來都快要忘記的那些不開心全部都想起來了，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了。

    **

    褚簡昭又和她說：“租的公寓退掉，跟我一起住。”

    殷淳于下意識地對他搖了搖頭。看到他驟然變冷的眼神以后，她依舊據理力爭：“這個真的不可以，我想一個人住。就算我們在一起，我也不能接受這么快的發展速度，傳出去的話別人會罵我不要臉的。我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對褚簡昭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從來沒有正式地和她提過他們的關系，她也從來沒問過他。

    殷淳于覺得他們兩個現在就是不清不楚，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她承認她對他產生了依賴，也很感激他的幫助。

    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這些情緒都是和愛情無關的。

    褚簡昭被她的話氣得笑了出來。這個死心眼的女人，他快無奈死了。

    “我們認識不到一個禮拜的時候你就跟我zuoai了。這會兒你和我矯情什么勁兒的。不乖。”

    “不一樣的。你……你理解一下我。”殷淳于第一次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向他妥協。

    她特別認真地看著他說：“我想一個人生活一段時間。你不是說了嗎，女人要獨立一點。我不想和他離婚以后立馬就開始依賴你，那樣的話我什么都學不會。”

    褚簡昭頭一回被她給說沉默了。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嘆了口氣。

    “行了行了。我答應你。”他笑著調侃她，“現在能耐越來越大了，都直接跟我講道理了……看來我這個老師當得挺合格的呀。”

    “……謝謝你。”

    殷淳于特別真誠地對他道謝，“真的很感謝你。除了我爸媽之外……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褚簡昭看著她真摯的眼神，心一下子就酥了。

    她可真是個單純的小姑娘，跟那些裝純的一點兒都不一樣，不管她做什么，怎么別扭怎么矯情，他都覺得她特別真實，一點兒都沒矯揉造作的味道。

    怪不得他這么喜歡她。

    “說句謝謝就完了，嗯？”褚簡昭把手伸到她衣服里，在她胸上用力地捏了一下。

    “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叫我什么，不記得了？”

    “別摸那里……你剛才答應我今天不會這樣的。”

    褚簡昭自然是不會放開她的。他不容置喙地對她說：“叫一句我就不摸了。叫還是摸，自己選吧。”

    殷淳于閉上眼睛，動了動唇。醞釀了很長時間，才紅著臉開口：“老公……”

    “嗯。”褚簡昭手上的動作小了一些，“不夠大聲，高一點。”

    “……老公。”殷淳于咬了咬牙，然后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度。

    她真的特別不愿意說這兩個字。每次一說都會想起顧靖南。

    她當初最喜歡這樣叫他了，尤其是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她恨不得睡覺的時候都把這個稱呼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