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打探過那么多次消息,當時你們是怎么跟我保證的?”趙清渠沒什么表情的看著副手,微微瞇起眼:“現在才來跟我說這個……” 他頓了頓,似乎輕輕笑了一下,緩慢的從唇齒間擠出一句話。 “我要你們何用?” 不等副手作答,趙清渠就下達一連串命令,大步轉身,第一個開車走了。 后面的車隊浩浩蕩蕩的跟上,副手滿腦門冒汗的看著自己座駕被趙清渠開走,趕緊找了一輛還沒來得及啟動的車子鉆了進去。 當趙清渠帶著人趕到紅樹林附近時,推開車門就聞到撲面而來的火藥味兒,雙方的交火似乎已經告一段落,敵方見趙清渠帶著大部隊到來,反應十分迅速的腳底抹油,一溜煙兒跑了。 趙清渠并沒打算追他們,錢長老已經落網,剩下的蝦兵蟹將不成氣候,更何況,他趕來的目的不是這個。 他環視一圈狼藉的現場,并未見到趙璋,心底頓時一沉。 己方傷員很快就被抬到一邊緊急治療,小隊長跑過來結結巴巴的匯報情況,負責保護卻把目標人物保丟了,最后還要靠頂頭上司帶人來善后,要再不好好解釋,他雖說不至于小命不保,但去掉半條命可跟玩兒似的。 暗地里誰不知道當年趙清渠上位時,到底踩過了多少人的腦袋和鮮血,狠起來六親不認比瘋子還可怕。 保護的命令是趙清渠親自下達,如今卻是這樣一個結果,這樣的結局他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 可惜趙清渠似乎沒有聽他解釋的意向。 他迅速下達了一連串兒的命令,看都沒看一旁點頭哈腰的人一眼,大步跟著搜索隊伍往前走去。 這一次趙清渠對趙璋的保護措施不可謂不詳盡,明里暗里都安排了人,卻還是被錢長老鉆了空子。從在酒吧莫名遇襲,趙清渠就敏銳的察覺到自己人里有背叛者,順藤摸瓜一步步將線索摸至錢長老,本打算將他生擒再進一步調查,卻沒想到叛徒不止一個。 消息封鎖的如此嚴密,煙霧彈放了好幾個,卻還是讓錢長老的人精準的第一時間找到了趙璋和陳瑞。 要說沒人走漏消息,他第一個不相信。 趙清渠眼底一片陰沉,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滯起來,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他此刻的極度不悅。 要是找不到趙璋…… 趙清渠呼吸微微一滯,咬著牙閉了閉眼。 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一旁的灌木忽然發出沙沙的輕響,趙清渠反射性的渾身戒備,舉槍穩穩的指著發出響動的地方,下一刻,一團黑影從灌木里沖出來,張口發出沙啞卻熟悉的聲音。 “別開槍!阿渠,是我!” 曲起的手指慢慢伸直,離開扳機,趙清渠眼中劃過一抹亮色,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彎腰一把將陳瑞扶起來。 “阿渠!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 陳瑞似乎驚魂未定,他緊緊地抓著對方的手臂,整個人幾乎要攀在他身上,一張臉煞白煞白,渾身濕淋淋的,身上的幾處擦傷不斷往外冒血。 他顫抖的將散亂的焦距重新聚集在趙清渠身上,似乎想扯出一抹笑容,眼底卻閃動著淚意,好似喜極而泣,又好似痛不欲生。 “陳瑞。”趙清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逐漸沉了下去:“趙璋呢?” 陳瑞渾身一震,臉色更是白了三分,他怔怔的看著趙清渠,面龐逐漸浮現出既悲哀又難過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的站直身體,緩緩閉上眼。 “阿渠,是我的錯,我沒保護好他。” 趙清渠的呼吸滯了滯,眼神緩緩地沉下來。 “說清楚。” “我們一直被追殺,小璋不慎把車開進湖里,我湊巧逃了出來,但是小璋他……我不知道。” 手臂忽然被巨大的力道鉗住,陳瑞險些痛呼出聲,他睜開眼,被趙清渠凌厲的眼神驚得后退一步,顫抖著嘴唇搖頭道:“是我的錯,阿渠,全是我的錯,一切都怪我。” 話音未落,他便覺得一陣風從面前卷過,趙清渠竟然松開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湖邊,脫下外套鞋襪,噗通一聲跳進湖里。 “阿渠!” 陳瑞臉色變了三變,跟著沖到湖邊,死死地盯著湖面上一圈一圈散開的水波,指甲幾乎嵌進rou里,整個人仿佛被潑了一桶冰水,從頭寒到腳,沁入骨子里,冷的滲人。 趙清渠水性如何,他比誰都清楚,就那樣普普通通的水平竟然跳下水去救人,這哪是救人,這簡直是胡來。 趙清渠……這根本不像是趙清渠會干出的事! 陳瑞恍然驚覺,那個趙璋在趙清渠心底的分量遠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這個認知讓他渾身顫抖,心底憋悶的簡直要嘔出一口血! 距離他爬上岸到現在已經過了這么久,趙璋若是沒出來,那么必定淹死在了車里,現在跳下去,能頂個什么用? 他從未見過趙清渠如此沖動的模樣。平時趙清渠對他雖然談不上熱絡,但卻總是照顧有加,如今他渾身濕透多處受傷,這樣的狼狽,對方竟然連問一句的想法都沒有,張口就是那個單蠢天真的侄子! 陳瑞冷眼看著逐漸平靜的水面和岸上的混亂,呼吸急促,心底竟然升騰出一股扭曲的快意。 生死由命,趙璋將車子開進湖里,若是活不成,只能算是命不好,說難聽點,就是自食其果。 把車開進湖里還能活著獲救的人,能有幾個? 趙清渠不會連這個都看不透。 陳瑞臉色發白,風吹過他濕透的衣服,讓他渾身一陣一陣發冷,要是以往,趙清渠早就叫人拿毛毯披上來,而如今…… 陳瑞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如今趙清渠恐怕連他現在是個什么狀態都沒有注意! 他既難過又難受的望著湖面,說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湖面猛地泛起波紋,趙清渠的頭嘩啦一聲從水里冒出來,陳瑞剛想上前,卻見對方深吸一口氣,又一頭扎進水里。 陳瑞手一抖,緩緩地抬起,捂住胸口。 這么反復幾次,最后趙清渠的屬下沖下水七手八腳的把他拉上了岸,見自家老大明顯體力不支卻還想跳進湖里的舉動,幾個人只得死死地按住,口中不斷勸解,以防他沖動行事。 “阿渠。”陳瑞走上前,蹲下去,輕輕地開口:“還沒找到?” “……” 陳瑞心疼的接過一旁遞來的披風蓋在趙清渠身上,露出難過的神色。 “阿渠,節哀順……” “閉嘴。” “我知道你難受……” “你給我閉嘴。” 趙清渠倏然抬起頭,眼睛充滿血絲,那模樣讓陳瑞心底一震,不禁后退一步,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你跟著他們回去。” 趙清渠停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鎮靜。 “立刻聯系吊車和潛水員,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里進行打撈。另外組織隊伍對湖周圍進行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他閉了閉眼,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趙清渠在湖邊站了一整夜。 他仿佛一尊雕像,一動不動的站在湖邊,望著不斷進行的打撈作業,始終面無表情。 只有手下前來匯報,他才會微微偏頭,將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當聽見沒有任何進展的消息,他又把頭轉回去,目光仿佛落在遠處的虛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有人敢笑,甚至沒有人敢大聲說話,就連走路都是靜悄悄的。 當陳瑞的助理前來告訴趙清渠陳瑞因為落水受驚而發起高燒幾乎昏迷,希望他去看看時,趙清渠只是微微挑起眉,看了他一眼。 “我是醫生?” 助理見他如此反應,大氣也不敢出,灰溜溜的走了。 陳瑞躺在床上聽助理如此匯報,閉上眼,冷笑一聲,那笑聲愣是讓助理背脊發涼,躡手躡腳的迅速退了出去。 打撈進行了一整晚。 車子沉下去的位置十分不好,深深陷入湖底的淤泥里,淤泥粘性極大且松軟,將整個車體牢牢吸住,就像一個巨大的吸盤,一點一點吞噬著車身。 天將破曉之時,車子終于在一片歡呼聲中打撈出來,被吊車放在岸邊。 車門撬開,腥臭的污泥夾雜著腐爛的魚尸一股腦兒涌出來,趙清渠顧不得滿地的污穢,擦得光亮的高筒靴一腳踏在爛泥里,傾身就往車內探去。 掃視一眼,沒有看到人影,他又迫不及待的伸手將爛泥往外掏出些許,整個人幾乎鉆進車里,連臉上都染上了泥漬,卻仿佛毫無所覺。 沒有人,車里面沒有人。 趙清渠心底大石轟然落下,下一秒,卻又高高吊起。 趙璋他到底是逃走了?還是被水流沖走? 思及此,他迅速下令,將搜索范圍繼續擴大,又叫人尋來幾艘木船,行駛在湖上仔細搜索。 理智上,他明白此次自家侄子恐怕是兇多吉少;但是感情上,他卻沒有辦法接受。 聽到趙璋出事的一瞬間,他那時的心情波動,讓他自己都為之驚訝。 他以為自家侄子在他心底雖有一席之地,但卻不至于如此重要。 但現在他明白,他錯了。 他一直都自家侄子的心結和對于他以及李家的想法,但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說白了,趙璋的想法對于他并不是那樣的重要,所以并無法成為影響他決斷的因素。 他打算讓侄子按照他安排的一步一步走向下去,這樣一來,大家自然都會有滿意的結局。 就連這一次讓他來y市,也是他的計劃之一,他自負能保趙璋周全,可現實卻和理想相差甚遠。 他忽然有些后悔。 趙清渠垂下眼,緩緩握緊雙拳。 也不知道這后悔,來的是不是晚了些。 作者有話 要說: 這幾天把大綱以及至今的更新全都理了一遍,又回顧了一遍留言,稍微在這里講幾句。 小叔和主角似乎都有支持者和反對者,有人覺得主角矯情,有人覺得小叔自私。 其實重生文,特別是經受苦難然后重生復仇的文都有著這樣一個矛盾:重生以后,主角遭受的苦難都是真真實實的,但是負了主角的人卻還沒有做過那些事,從某種程度上,他們都是無辜的。 這樣的矛盾,在我看來,一定會存在,并且這種矛盾在某種程度上會影響主角的感情和判斷。 本文主角也正處于這樣一個悖論之中,一方面,他覺得上一輩子的苦難是周圍的環境和人所造就,他對于上輩子漠視欺騙甚至侮辱他的人,都抱有一種仇恨的敵意態度。有一部分讀者覺得主角的心態很成問題,上輩子那樣慘是咎由自取,是自己太過愚蠢。在某種程度上,上一世的主角的確干了傻事,但一個人的成長經歷是由外在環境和內在環境同時造就的。試想一個小孩,成長過程中沒有人進行正確的引導,周圍的所有人要不就是冷漠以待,要不就是心懷鬼胎,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估計沒幾個是正常的,不反社會反人類已經算不錯了。而上一世的陰暗心態的確影響了這一世,改變會有,但需要一個過程。 再者,上一世主角混的那樣慘,如果一重生忽然牛x的氣壯山河事事精通瞬間干掉李家手刃董渣……這不可能,主角只是重活一次,而不是某某某帝國的牛人借尸還魂= =|||,如果主角真能重生一回就如此無敵,那么他重生前早干什么去了,扮豬吃老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