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鄧禹明白這就是今日要說的重點了。他搖頭:“望陛下解惑。” “是蜀地,”劉秀道,“隗囂派他去了蜀地。” “蜀地!公孫述!”鄧禹立刻想到了重點,“隗囂想要同公孫述連手?!無恥之徒!他竟忘了當年是如何發誓報效皇恩,追隨正統,光復漢室的?!” “隗囂,小人也,”劉秀嘆息,“他當年為了權勢,連自己兄長叔叔亦可舍棄啊。此乃毒蛇。” 鄧禹心思千回百轉,他終于知道了劉秀深夜叫他來此探討馬援來朝之事的要點:“陛下,陛下是想除隗囂?”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劉秀點頭,“只是,如今天下初定,比之蜀地公孫大患,隗囂……隗囂,不得不先安之撫之。怎奈,其人并不知感恩……” 鄧禹明白了劉秀的心思:他想要除去隗囂,只是大部分的兵力此時都在蜀地。隗囂雖然可惡,但公孫述這個公然稱帝的卻比之更讓劉秀咬牙切齒。但如今,若是能得馬援相助,以馬援在氏族中的名聲,及隗囂對他的信任。再要除去隗囂,未必還需調動人馬,如此一來,所需代價便可極少極少。 “以馬文淵的聰慧,豈能不察隗囂的心思?”鄧禹道,“陛下,馬文淵的猶豫,或許只在確認陛下是否乃明主了。” 劉秀右手不由得攢緊:“馬援不會有異心?” “自然不會!”鄧禹道,“我與馬文淵曾有一面之緣,馬文淵實是君子,寧死亦不會折節屈身于賊!” 劉秀聽了這句,終于放下心來:“仲華識人之力卻是極好的。” 此話不假,后來的云臺二十八將中,有半數以上都為鄧禹親自舉薦。而他們,也的確為劉秀統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戰功。 更難得的是,鄧禹舉薦人才時,從不計較出身。比如寇恂,他為河北巨鹿人,鄧禹那時雖仍心向南地氏族,心向陰氏陰識。但卻因其果有大才,便舉薦為河內郡。而劉秀當年征戰薊城銅馬時,寇恂身為后需官,同郭圣通配合緊密,竟于亂世中,收集糧草,并一次次運往前線。 要知道,郭圣通一直在藏拙,除薊城糧草被燒時出過物資,其余時候,皆是寇恂以一己之力,保證了劉秀前線所需所有供給。 劉秀心頭本就存了要拉攏馬援的念頭,此時聽了鄧禹的一番話。更是堅定不移了。 那么,決心已然有了,又當如何行事呢? 鄧禹給了劉秀一個答案:“馬文淵性喜極簡。” 劉秀此時心頭已然有了決定:“既如此。我便親自去迎接他。” ———— 第二日,劉秀方派了人制平民布衣,便聽得外間步履匆匆而至。來的人卻是他的大姐劉黃。 劉黃見了他便是大喊一聲:“文叔!文叔!李通那廝竟同旁的女人滾到一張床上去了!” 此言一出,整個未央宮都晃了三晃! “文叔定要為伯姬做主啊!”劉黃大聲道。 ‘轟隆’一聲驚雷在劉秀心頭炸開:難道說,他那個素來對小妹甚好的妹夫,真的做下了如此之事?還生生地氣暈了小妹?! “大姐莫慌,大姐莫慌!”劉秀忙道,“且慢慢說來,究竟是怎么了!” 事情是這樣的,劉黃自從拿到了雪狐皮子后,怕做不好損害了這珍貴的皮子,便拿了其他軟硬相似的皮子來練手。如此這般后,方敢再雪狐皮子上用針。好不容易昨夜終于將給劉疆的小衣做好。便想著今日要來長秋宮去看疆兒。 只是一想到小妹劉伯姬對皇后的態度,她便滿面憂愁。 心腹婢女阿姜看了便出了主意,讓她去找劉伯姬一起來宮中,多和皇后接觸幾次,也讓劉伯姬慢慢轉變心意。劉黃自然聽了。 結果一大早去了劉伯姬處,只見自家小妹滿臉憔悴,一問才知原是李通昨夜徹夜未歸,且無口信傳回。劉黃自然也是一陣擔憂。 劉伯姬打起精神同劉黃說了幾句,便說到皇后之堂姐暫住其家。 劉黃對郭圣通如今甚有好感,便想著去看看她的堂姐。劉伯姬忙勸阻,只道此女奇異,乃不可理喻之人。劉黃心頭疑恐是劉伯姬故意如此說。便更加執意要看。 劉伯姬不得已,便隨其姐至郭香寒之屋。 剛至其居,便見門開,有一人急切而出。劉黃打眼一看,竟是李通,又見其衣著凌亂,便驚呼了一聲,劉伯姬自然也是認出,立即色變。 李通瞬時無措,想上前解釋,卻被劉伯姬避開,劉黃劉伯姬兩人齊齊入屋內。只見里頭一女玉體陳橫。身上青紫斑駁,白濁無數。 劉黃怒極想要斥人時卻見劉伯姬一頭栽倒在地。李通見此忙上前想要扶起劉伯姬。劉黃卻命阿姜扶住,自己撲上去狠扇了李通一陣耳光,怒罵數聲。又砸了一屋陶器。便命阿姜同伯姬婢女扶住伯姬,直直往皇宮而來…… “伯姬何在?”劉秀起身忙問了一句。 然后便聽步履聲甚是沉重。有一女輕呼:“公主,公主!等等婢子!” 劉秀忙出,便見阿姜同劉伯姬的婢女正扶著昏睡不醒的劉伯姬走了進來。 “小妹!小妹!”劉秀忙喊,“快叫太醫令來!” ———— 一炷香后。未央宮殿。 “寧平長公主已有兩月身孕!”太醫令捋了捋胡須道,“恭喜公主!” 劉伯姬醒來,聽了此言卻只是默默淚流不止。而跪在下首的李通聞言卻立刻抬起頭來,臉上是不敢置信的驚喜,繼而,又化做了滿臉的愧疚。 “事不宜遲,伯姬,你帶著緒兒同李通和離吧。”劉黃輕輕為小妹拭去淚誰。 “不!”李通聞言立刻磕頭,“陛下,長姐,我……” “閉嘴!”劉黃回頭斥道,“誰是你長姐?這里誰同你有關系?” “我……我冤枉啊!”李通看向劉伯姬,“伯姬,你相信我,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的!是郭香寒,郭香寒她在酒中下藥!” 劉伯姬忽然坐起身來:“下藥?” “下藥!”劉秀同劉黃齊齊看向李通。 ———— “下藥!”郭況嚇了一跳。 “正是!”阿鄭點了點頭看向青女。 “郎君,昨日我見郭香寒只身一人來買胭脂,之后,又問了小二何處有密醫。”青女知道夫君不善言辭,便主動講來,“這密醫,多為花街倡家治病開藥。我心頭疑惑,一個好端端的女子,尋甚密醫?于是,我便讓阿鄭悄悄跟上,去看個究竟。” “結果,阿鄭卻看到,那郭香寒去問密醫何藥可以讓人立刻動情。然后,她便買了其中最烈性的*散。這*散,卻是倡家用來□□倡人的藥物。任如何剛烈的倡人只要服下*散,一炷香后,都會化身yin.娃。” “可是她住在寧平長公主府中,買了*散要作甚?”郭況疑惑道。 郭主卻冷笑一聲:“作甚?況兒你莫忘了,昨日陛下早已說過,會去寧平,湖陽二位公主府上!” “郭香寒竟然真的想要同阿姐爭一爭,做皇后?”郭況冷笑一聲,“當真可笑之極!不過很可惜,昨日陛下卻臨時取消了來我三家府上的計劃。她這藥卻是白買了。” “卻未白買,”青女道,“阿鄭跟著郭香寒到了寧平長公主府,卻見郭香寒已然將*散盡數傾倒入酒壺中,又將酒壺置于前殿溫酒待客的小爐之上。然后,郭香寒便回了自己的臥房,換了一套月芳的新衣。而那酒,卻被剛剛回府的寧平長公主駙馬李通一飲而盡了。” 這次,就連郭主也轉過頭來細聽了。 “郭香寒換了新衣,又溜到前殿來,她似乎是認識李通的長隨,便想要套話問詢陛下何時方至。那長隨機警,什么都未透露。郭香寒似乎有些氣餒。便放棄了交談,然后她突然指著溫酒之爐問:‘這上頭的酒壺在哪兒?’……” ……當時郭香寒一問,李通的長隨心頭便是一個咯噔。他順口道那酒是他喝了。郭香寒立刻跳離了他,連聲喊‘不要過來’。繼而一轉身,竟是跑了,且,因跑的太急不甚摔倒,卻立刻爬起繼續跑。她這樣子實在太過古怪,長隨便立刻告知了李通。 李通飲酒不過一會兒,身體雖然有些燥熱,卻以為是府內太過溫暖所致。但郭香寒的身份特殊,乃皇后堂姐。如今做派又著實古怪。李通細思之后,便決定去找郭香寒套話,問問為何她知道那酒為長隨所飲后,竟會如此慌張。 李通出身氏族,且從來潔身自好。活了這多年,更是只有劉伯姬一個女人,再且,郭香寒身份擺在那里。他又怎么會想到,堂堂皇后的堂姐,竟會在酒中下如此無恥之藥呢? 李通為了顧全郭香寒的臉面,還特意命長隨先回去,不要告知任何人他去找郭香寒問話了。如此,一場悲劇,便產生了…… 其實也是劉伯姬太過信賴李通,見他未有傳訊,便以為他定會回來,于是才不聞不問只苦苦獨守空房一夜。否則,她只需去將那長隨找來,逼上一逼,便能親眼……額……看到李通和郭香寒滾床單的現場直播了…… 郭況于未央宮中,便已對劉伯姬有了怨恨,也思量報復。可如今,這局勢,豈不是他要打瞌睡便正好送上來的枕頭么! 郭主也是想到了這一層,她便問兒子:“你是如何想的。” 郭況興奮地摩拳擦掌:“阿母,這郭香寒好歹也姓郭,雖然為人實在太差了些。不過么,咱們這次幫她一次,成人之美么!” 郭主嘆息一聲:“這樣,她九泉之下的父母也當安心了。” “不錯不錯!”郭況喜道,“咱們待她出嫁了,也可以完全放手不再管她!” ———— 那邊郭況摩拳擦掌派人通知宮中的郭圣通要‘幫’郭香寒這一把。 這里,劉家三兄妹卻是在聽罷李通所言后,徹底呆住。 “這么說,她的目標最初竟是文叔!”劉黃咂舌不已,“她可是皇后的堂姐啊!我聽聞皇后一家對他們可是不薄!” 這時時刻刻惦記著要爬堂妹夫床的堂姐,還當真是一朵舉世無雙的大奇葩。 她這一句話,便立刻讓劉秀想到了那個把他當做rou食看的奇葩女子。若不是馬援……劉秀頓感心頭一松,瞬時對馬援好感倍增! 咳咳,不過,須得先處理了眼前要事啊! “伯姬,你是怎么想的?”劉秀問道,“李通雖是……恩,因緣巧合,可是同郭氏香寒之事,如今只怕已然瞞不住了。” 劉黃臉上一紅,慌忙避了開去。 “不怪大姐,”劉伯姬凄然一笑,“她是皇后的堂姐,若是她不愿就此作罷。這事兒本就是瞞不住的。” ———— 郭香寒起身時,只覺身體痛楚難當。 昨日之事,她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只,那酒不是說是長隨喝了的嗎?為何,藥性發作的卻是李通? 公主府婢女對她皆是指指戳戳,別說伺候,就連給她擦身的溫水也無一口。她胡亂著了衣,只覺通天大道已然與她失之交臂。這大好的富貴榮華,難道她真的不能擁有嗎? 不甘心啊! “你們這么欺負她好么?她可是皇后娘娘的堂姐呢,萬一去找皇后娘娘告狀,咱們可就……”忽然一個婢女低聲道,“要不,還是送些溫水去?” “就憑她?你還不知道吧,他們一家子都是吸血蛭,皇后娘娘一家只恐避她由恐不及呢。哈哈。放心了,之前她若是還有機會進宮,如今她可是得罪了咱們寧平長公主,怎么還可能進宮呢?” “可是郭家郭主……” “郭主!”郭香寒跳了起來。她有辦法了! 郭香寒忍著傷痛出了房門,看著那些竊竊私語的婢女,冷冷笑道:“你們給我等著!” ———— ‘什么叫心想事成?’ 郭況在聽人回報郭香寒求見時,便笑了笑,他打了個呼哨:“嘿嘿,這就叫心想事成啊!” “郎君,那郭香寒?”仆從問道。 “讓她繼續待著。”郭況道,“你知道該如何說。” ———— 郭香寒立于薄雪之中,她頭上的飾物已做車資給了趕牛車的人。如今天寒地凍,雖有大氂遮身,她卻是初次承受……且,藥性大發的人是不懂何謂憐香洗浴的。 ‘吱呀’ 郭府的門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