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王氏怎肯被胡二嬸推倒,腳下一穩,一頭撞在胡二嬸腰上,胡二嬸立足不穩反被王氏推倒在地上。 王氏趁機坐在胡二嬸腰上就開始打起來。 胡二嬸雖被推倒,手上也有力氣,用手抓住王氏的胳膊就在那撓。王氏忍痛下死力地打著胡二嬸的巴掌。 胭脂這里已經掙脫把小子,飛快地跑進房里。 房里桌上,那塊布鋪在上面,已經畫了線,下了剪刀。胭脂的眉皺起,不肯要這塊布了。四處望望,見桌邊還立著個袋子。 胭脂上前打開袋子,見里面是麥子。胭脂抱起這麥子,就要外面挪。 那小子還在哭,見胭脂抱著麥子往外挪就急忙喊:“娘,胭脂把我們家的麥子抱走了!”胡二嬸一聽這還了得,忙要掙脫起來,可怎么也掙脫不起來。 王氏見女兒抱著那麥子十分艱難地往外走,站起身就要去接女兒。 胡二嬸被王氏放開,更加怒了,伸手去拉王氏:“不要走,把我家的麥子還來,一家大小都是賊!” “是賊也是和你學的!”胭脂已經來了這么一句。 胡二嬸上前就要抓胭脂,王氏把女兒拉到身后,接過麥子掂了掂就道:“這差不多有二十斤呢,那塊布,也就能換十斤麥子了?!?/br> 說著王氏把口袋解開,雙手一提,把里面的麥子往外倒,倒了差不多一半時候,王氏這才把口袋扎好:“兩清了!” “你,你,你……”胡二嬸氣的說不出話來,胡三嬸在那瞧了大半日熱鬧,這時候從門里走出來,笑吟吟地說:“大嫂也太小氣了,一個侄兒,身上沒有新衣衫穿,還要去上學,你做大伯母的,給塊布做衣衫有什么了不起?” “憑什么要白給?”胭脂不服地說。 “給可以,偷不行!”王氏斬釘截鐵地說了這么一句,一手拎了口袋,一手牽了胭脂就要離開。胡二嬸這會兒才想起什么似的,對王氏道:“大嫂,你侄兒被胭脂撓成這個樣子,你……” “那他還咬了我的胳膊呢,又不是狗,只曉得咬人!”胭脂從來都不怕胡二嬸,這會兒嘴里也嘀咕。 胡二嬸氣的就要打胭脂,王氏把胡二嬸的手一擋:“誰家的孩子誰家管,我家孩子還不用你來管。方才三嬸子說了,要我這做大伯母的,給侄兒一件衣衫穿。那你這做嬸子的,護著侄女也是平常事?!?/br> 胡二嬸還想繼續和王氏吵來,不過這會兒身上還疼呢,不敢再打只得道:“我也被你打了,身上疼!” “那我身上還更疼呢!”說著王氏就哎呦一聲,胭脂急忙扶住王氏。王氏對胭脂道:“我方才被你二嬸子打的身上疼,你說怎么辦?” “娘,我們趕緊回去,我把麥子碾了,給你做碗面湯喝,包管好了!”胭脂扶了王氏就走。 胡二嬸在那氣的跺腳,胡三嬸扭著腰上來,抿著唇笑:“二嫂,我就和你說,對這一家子,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來!” “都像你似的,成日說甜話,呸!”胡二嬸啐了胡三嬸一口,胡三嬸笑了:“主意多著呢?,F在大哥可不在家,胭脂這孩子,越長越好了?!?/br> 胡二嬸聽話聽音,眼里閃出亮光,胡三嬸輕聲道:“我娘家鎮子上,有個陳大戶,想給他兒子挑個沖喜的,說八字要和,不如悄悄地把胭脂的八字送過去?若成了,那可是足足一千貫?!?/br> 一千貫?胡二嬸眼中現出貪婪神色,接著胡二嬸搖頭:“就算這樣,大嫂也不肯應?!?/br> “她不肯應,算得個什么,那大戶家里人那么多,到時立了身契,帶著人上門來,大嫂那時候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不頂用。到時錢到手了,二嫂你勞苦功高,就分八百貫,我只拿兩百貫就好!” “真的?”胡二嬸懷疑地看著胡三嬸,胡三嬸笑著點頭:“二嫂子您出力多,況且,您是個長的,難道我還和你爭?再而且,這件事還要等二哥回來細細商量,哪是我們婦人家做主?” 胡三嬸的話讓胡二嬸點頭不已,想著這計真要中了,那就是劈面而來的富貴,八百貫,那能做多少事情,能買多少田地,能做多少衣衫? 胭脂母女回到家中,王氏伸手去拉胭脂:“給娘瞧瞧你被你哥哥咬的?!?/br> 胭脂把手甩開:“娘,不礙事。什么哥哥,我一輩子都不認他做哥哥!” 王氏摸摸女兒的發,胭脂已經笑著說:“娘,您等著,我這就去給您把面磨出來,給您下面條吃?!?/br> “你才多么大一點兒人,娘啊,就享你的福了!”王氏見胭脂挖出一碗麥子,拿出小石磨在那磨面,笑著和女兒說。 胭脂推著石磨:“娘,等爹爹回來了,您可要和爹爹說,讓爹爹夸我!” 王氏笑著應了,太陽照在她的身上,王氏看著女兒,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怎么也想不起來。 胭脂在大門口等著,聽到胡二叔的腳步聲就飛快地跑回屋里:“娘,二叔往這邊來了!”王氏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來就來吧。” “可我覺著,二叔只怕是要來和我們家鬧一場!”胭脂撅著小嘴說。 “鬧就鬧,誰還怕他!”王氏渾不在意,胭脂上前摟住王氏的胳膊就撒嬌:“娘啊,我是覺得,清清靜靜過日子不好?非要三天吵一場,五天鬧一架的!” “這些人啊,眼淺,見到什么都想爭一爭,胭脂你別往心里去,也別學他們。”王氏捏捏女兒的臉。 胭脂做了個鬼臉,胡二叔已經走進來,對王氏笑著說:“嫂子在家呢?” “不在家去哪里?說吧,是不是為你女人的事來的?我說,你家日子也還過得去,怎么你媳婦就那么眼淺?” 王氏從來都不是個彎彎繞的人,這讓胡二叔想要說的話全被噎住,接著胡二叔就搓搓手笑著說:“這不是胭脂也不小了,過了年就十二了,我想著,大哥不在家,胭脂也該說親了,就想來和大嫂商量商量?!?/br> “你也曉得你大哥不在家???胭脂的婚事,總要等到你大哥回來做主,走吧走吧!”王氏拿起笤帚掃地,把胡二叔趕出去。 胡二叔的眉皺的更緊,回來后聽到胡二嬸的主意,胡二叔比胡二嬸還要心熱,一千貫錢,這么大的一筆錢,可不能白白跑了,因此想先來和王氏說軟話,問了胭脂的生辰八字,拿去陳家合,合了好的話,那就容不得王氏說什么話,帶了人把胭脂搶走。 這會兒聽到王氏一貫的硬著,胡二叔的眉頭皺的很緊:“大嫂,你……” “我什么我,我女兒的婚事,我不曉得你們在打什么主意,給我走!”王氏雖不曉得胡二叔他們背地里打的主意,但直覺告訴她,胡二叔不是什么好人。 胡二叔想吵一架,可瞧著王氏這架子,又怏怏地走了。 胭脂等胡二叔走了才對王氏道:“娘,二叔這樣子,瞧著就不好!”王氏把笤帚扔下:“不管他,等你爹回來了,瞧我不扒了他的皮。呸,那么大一個男人呢,專會欺負女人,羞不羞?” “娘,等我長大了,定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胭脂的話讓王氏笑了:“我閨女護著娘,我清楚,不過呢,娘啊,不用你護,娘還要護住娘的小胭脂呢!” 胭脂皺著鼻子,和王氏相視一笑。 胡二嬸見丈夫走進就急忙迎上去:“問到了沒?”胡二叔往地上吐口吐沫:“呸,沒問到,就那么一句,就把我趕出來了!” 胡二嬸不高興地拍了丈夫一下:“連這么點事都做不好!” 胡二叔皺眉想了想才道:“罷了,我去找找接生婆去。胭脂那日生的,只怕她還記得?!?/br> 胡二嬸忙跟在丈夫身后叮囑:“哎,千萬不能說錯啊!” 胡二叔遠遠拋過來一句放心,胡二嬸看向胭脂母女住的地方,唇邊有得意笑容,等再過幾日,就把你送進陳家,給那癆病鬼沖喜去! 胡二叔去找了接生婆,胭脂出世時候,恰好接生婆的孫女也是同一日生的,就比胭脂早了三個時辰,這接生婆一聽胡二叔提起就把胭脂的時辰告訴了胡二叔。 胡二叔細細地記下,回家又和胡三叔商量了半日,等到了第二日,弟兄倆就拿了胭脂的生辰八字,去陳大戶家問訊。 “娘,那兩家,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胭脂見胡二嬸這兩日安靜了許多,總覺得他們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和王氏商量。 王氏摸摸女兒的發:“他們再敢打什么鬼主意,我都要打出去!” 王氏的話音剛落,就有個婆子走進來,笑著問:“這里可是姓胡?” 王氏往她身上一瞧,見是個媒婆打扮的,皺眉問道:“我家的確姓胡,可有什么事?” 這媒婆往王氏身上打量一下這才笑著道:“恭喜恭喜,是大喜事,我是鎮上陳大戶家派來的,說看中你家閨女,想求回去做兒媳,說若答應了,就下一千貫的聘禮,嫁妝一個錢都不要!” “我家男人不在家,這婚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做主,要定,總要等到我男人回來?!泵狡诺牡絹碜屚跏舷肫鹎皟扇蘸逭f的話,登時就回答媒婆。 媒婆抽出一塊帕子掩口格格笑了:“哎呀呀,王嫂子,誰不知道你男人去了十多年了,誰知道還會不會回來,你給你女兒尋個好親事,多好的一件事?” 說著媒婆湊近王氏耳邊,神秘地說:“我和你說,陳家尋這個合適的兒媳婦,尋了好幾個月了,送了無數的生辰八字過去,都說壓不住,只有你這女兒的送去,說能壓得住。嫂子,我和你說,你以后就……” 不等享福這兩個字說出來,王氏已經用瓢舀起一瓢水潑在地上:“我的女兒,要嫁誰我心里有數,橫豎不會嫁在這里!” 媒婆沒想到王氏會這樣回答,而不是一聽陳家大福就肯答應這門親事,眉頭皺的很緊。陳家可是許了十貫錢的謝媒禮呢。 “哎呀,我說嫂子,你就答應吧,一千貫錢呢,賺多少年都賺不到!”胡二嬸早在媒婆進來時就湊在墻頭聽,見王氏不肯答應,急忙進門來勸說。 “滾,滾,你們要打什么主意我又不是不曉得,我就這么一個女兒,還要留著她在我身邊,等她爹回來呢,不嫁!”王氏一口吐沫吐在胡二嬸臉上。 胡二嬸大怒,腰一叉就要罵王氏,胡三嬸的聲音已經響起:“大嫂,有話好好說,這會兒鬧什么呢?再說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也是常見的事,哪像你這樣生氣呢?” 王氏不理她們,叫上胭脂把她們三個都要往外趕,媒婆皺眉,胡二嬸要吵,獨有胡三嬸悄悄地拉了下媒婆的袖子。 媒婆常走這些人家,已經會意,胡三嬸又拉了胡二嬸出門。一等出了門,王氏就把大門關的緊緊的。 胡二嬸把手甩掉:“這么好的一樁親事,三嬸子你為何要攔著我?” 胡三嬸神秘一笑,對媒婆道:“這門親,說來我們也做的主的,不過嫂子是個執拗人,不如,先到我家坐坐?” 媒婆只要婚事能成,誰點頭都沒關系,跟了胡三嬸就往她家去。 胭脂趴在門縫里瞧著她們離去,這才跑回屋里:“娘,她們走了!” 王氏把女兒抱在懷里:“別擔心,胭脂,不管她們想什么主意,我都不會讓你受一點苦!” “我知道,娘對我好!”胭脂靠在王氏懷里,露出甜甜的笑。王氏看著女兒面上的笑,笑容也很欣慰。 “娘,娘,您怎么睡的這么沉?”有人搖著王氏的胳膊,并在那聲聲叫娘,王氏從夢中醒來,看著面前的胭脂,用力地搖了搖頭:“胭脂,真的是你?” “當然是我了!”胭脂笑吟吟地坐在王氏身邊:“難道說我老了,娘就不認得我了?” “胡說,在我面前,你還是孩子呢,哪里老了?不過你不是在京城嗎?前兒我還聽你弟弟念叨,說什么你們做什么太上皇了,現在是捷郎做皇帝了,怎的你們這會兒在這?”王氏乍然見到女兒,又歡喜又疑惑。 胭脂抿唇一笑:“我和你女婿說,想來瞧瞧你,又不想經官動府的,就扮做做生意的人,這么一路來了?!?/br> “原來是微服私訪呢!”王氏的話讓鄒蒹葭笑了:“不管是不是私訪,按說,咱們家也不能……” “什么接駕不接駕的?蒹葭,你還和我客氣什么?不過就是我回趟娘家罷了。”胭脂笑吟吟地對鄒蒹葭說。 鄒蒹葭也笑了,胭脂又拉著王氏進屋:“娘您方才是做什么夢了?笑的這么開心?” “我啊,夢見你小時候了!”王氏坐進屋里才對胭脂說:“還夢見那一回陳家想娶你了。那一回,險!” 胭脂哦了一聲:“我都忘了這件事了,陳家那兒子,好像沒有幾日就沒了。” “虧的我的胭脂聰明!”王氏笑著說了這么一句,胭脂笑了:“那也要娘和我一起?!编u蒹葭沒聽過這件事,難免要動問。 聽到最后是胭脂悄悄地把胡二嬸的兒子推到河里,再叫眾人來救,這才沒讓胭脂被陳家人搶走。鄒蒹葭不由笑著道:“原來姊姊從小就這樣聰明伶俐?!?/br> “那是,誰讓我是娘的女兒!”胭脂笑吟吟地說。趙鎮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來:“老遠就聽見你自己夸自己,這點嫣兒還真像你?!?/br> 鄒蒹葭忙要起身迎駕,趙鎮請鄒蒹葭坐下,又和胭脂雙雙給王氏行禮。王氏瞧著面前的女兒女婿,一切都已過去,到的現在,可稱圓滿。 ☆、第277章 煩惱 風吹過竹林,帶來一片沙沙聲,竹林里放了一張竹榻,趙嫣正在榻上酣睡。陽光穿過竹子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容貌更顯嬌艷。 竹林外面響起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并沒讓趙嫣醒來。她只是眉頭微微蹙起,又翻身睡去。 來人走到趙嫣榻邊,唇邊抿出一絲笑,伸手要去捏趙嫣的鼻子。趙嫣已經睜開眼,面上含笑:“嫂嫂,就曉得是您!” 曹皇后笑著坐下:“你都睡了這么長時候了,宮女們說,害怕你睡時候長了,著了涼,又不敢來叫你。” “她們倒好意思,直接去請嫂嫂來呢?!壁w嫣坐起身用手攏下鬢邊的發,語帶嬌嗔地說。曹皇后勾唇一笑,身邊的宮女已經前去舀水來。 曹皇后看著坐在榻上的小姑,趙嫣今年已經十七,本就生的俏麗,此刻杏眼還帶著初醒的慵懶,腮上有點淺淺紅色,越發顯得容貌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