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書名:悍女三嫁 作者:秋李子 文案: 定北侯大娘子胡胭脂,初嫁吳國公次子,十里紅妝,王妃送嫁,轟動京城。尚未滿月就因責打丈夫寵婢,吳國公寧愿忤旨,也要代子休妻。 第二次,胡胭脂嫁給開封府尹的長公子,這段婚姻持續三個月,胡胭脂被以不孝的名義休棄。胡胭脂眨巴眼睛,為何說我不孝,難道婆婆不對就不能反對? 第三次,胡胭脂被許配給寧國公世子趙鎮,于是,京城眾人都在開盤,這一回,胡胭脂幾個月被休? 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侯門千金的故事。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清晨 雨聲淅淅瀝瀝,仿佛一睜開眼,就能看到瓦上流下的成串的水珠。記得那時候,每逢下雨,胭脂都會興奮地叫:“娘,今天可以不用去挑水了。瓦檐水就夠了。” 等再下多幾天的雨,胭脂的眉就開始皺成一個疙瘩,雨下這么大,地里的莊稼會不會沖壞,到時秋天沒有收成,日子該怎么過? 那時娘總是把胭脂抱在懷里,等你爹回來了,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那時胭脂和娘,最大的盼頭就是爹出去外面打戰,平平安安地回來。 不過現在,胭脂在被窩里翻一個身,被面是上好的綢子,不再是昔日的粗麻被面,一點也不覺得粗糙。現在的日子當然是好過了,可是也有許多事不一樣了。 也許是下雨,讓胭脂想起的更多,又在被窩里翻一個身,把被子裹的緊緊的。 屋外已經傳來腳步聲,有人開門。胭脂沒有睜眼,曉得這并不是自己的娘。接著來人掀起簾子笑著道:“大娘子醒了,今日天下雨,夫人說,您不必過去。” 胭脂睜著一雙大眼看著說話的丫鬟,丫鬟原本以為胭脂下一個動作就是起身,畢竟眼前這位大娘子,去年被休的理由就是婆家說她懶惰不孝,不肯早早起床去侍奉公婆。 沒想到胭脂又重新閉上眼,嘴里嘟囔一句:“嗯,既然娘都說了,讓我不用過去,我就再睡一會兒。” 丫鬟的額頭頓時冒出汗珠,輕聲道:“大娘子,可是劉姬和二娘子,都已在夫人房前伺候了。” “她們愿意去,關我什么事?”胭脂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聲音都已帶上凝滯,下一刻就要睡過去。 好像的確和大娘子的關系不大,丫鬟被胭脂繞進去了,接著就拍一下額頭,不對,不能這樣。服侍主人,除了忠心之外,還是要提醒主人,于是丫鬟的聲音更輕柔了:“大娘子,二娘子是您meimei,做的都這樣好,夫人是您親娘,長此以往……” 可是丫鬟并沒得到回音,胭脂已經重又睡去。 丫鬟見狀沒有別的辦法,只得退出屋子。 胭脂這才睜開眼,看著安靜的室內,嘆氣,大家閨秀的生活,其實過的也并不是那么開心,早起要去問安,平日要學習許多東西。出嫁之后,胭脂的臉皺起,出嫁之后的日子更為糟糕,婆婆可不是親媽,婆家的人眼里就跟有釘子樣地看著你。 不賢惠不勤快不……,胭脂從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有這么多的毛病,好像一舉一動,說一個字,都能引來對方的不快。 胭脂再次嘆氣,聽不到外頭的雨聲,為免丫鬟再次進房里來勸解,胭脂坐起身喊道:“我起了,進來吧。” 那丫鬟自從出了屋,就在那唉聲嘆氣,大娘子和二娘子全不一樣,雖然好伺候,可在她身邊,學不到規矩也學不到東西,日子久了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早曉得當初就不該聽干娘的話,說大娘子比二娘子好伺候,就來到大娘子身邊。 此刻丫鬟聽的胭脂要起,急忙命小丫鬟們端水提帕,自己推開門進去,見胭脂已經起身穿著衣服,急忙上前接過衣服幫胭脂穿著:“大娘子,這些事,就該等著讓我們來做,不然要我們這些人做什么呢?” 胭脂眨眨眼:“紅玉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紅玉不料胭脂會這樣問,手不由停在那,接著就笑了:“奴還能有什么打算呢?就是盡心伺候好大娘子,等大娘子出嫁后,再繼續伺候小主人。” “然后就嫁個管事,做個管事媳婦?”胭脂把手伸進水盆里洗臉,笑著接下去。 紅玉的心事被戳穿,臉不由紅了,只低聲嗯了一句。 可我并不想再出嫁呢,胭脂很想這么說,不過知道這樣說之后,定會惹的胭脂又要說出一長串的話,因此胭脂只是任由丫鬟們服侍自己穿戴好了,往娘那邊去。 昨夜一場春雨,整個庭院都像被洗過一遍,青翠的小草在階邊廊下冒著頭。胭脂深吸一口氣,只有下了雨后的定北侯府,才會有一抹昔日家鄉的味道。 走出院子走上小徑,幾個婆子正在小徑邊除草,瞧見胭脂走來,領頭的急忙上前行禮。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胭脂相問自然沒人敢不回答:“回大娘子,劉姬今早見這草長的茂盛,吩咐小的們把這草拔干凈,好種上別的花。” “好奇怪呢!”胭脂本想順口吩咐她們別把這些草都除盡了,但想了想沒有說,只是帶著人繼續往前走。 等胭脂一走,婆子們繼續除起草來,直到胭脂的背影瞧不見,才有人哼了一聲:“進汴京城都八年了,還是一股鄉下丫頭的土味,連夫人也是這樣的,難怪嫁過去兩次都被人休回來。” “噤聲,你還想要舌頭不要,夫人和大娘子,豈是你可以議論的?”自然有人呵斥,那先前議論的人立即道:“并非是議論,不過是想著,劉姬著實有些委屈了。” 這話里的意思人人都懂,但這人的話并沒得到眾人迎合,有人還離她遠了些。果真這新來的不曉得定北侯府的事,這樣愛議論主人事情的,就算是逢迎劉姬,劉姬知道后,也不會高興,而是會把她趕出去。 胭脂并不知道那人在背后私自議論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或許還會說一句,有膽色,敢說出實情。 一進了定北侯夫人王氏的院子,就有丫鬟迎上來問安,胭脂嗯了一聲看見坐在檐下的劉姬母女緩步上前:“劉姐好,二meimei好,這樣下雨的天,正適合多睡一會兒呢,娘現在都還沒起。” 劉姬本是前朝宗室女,因父親不滿江山落入本朝手中,于二十年前起兵,誰知劉家的氣數已盡,不到半年就被世宗平亂。劉姬的父親謀反,男丁被全部處斬,女眷被分賞給各有功之臣。 劉姬原本是被賞到曹節度使府上做侍女,定北候那時還是一個將軍,去到曹府做客,被劉姬美貌吸引,討了回來,做了妾侍。 縱然為妾多年,劉姬卻始終記得自己的祖上曾為帝王,深嫻女訓,因此不管什么時候,都是端莊規矩。胭脂進汴京城八年,從沒見過劉姬哪怕一根頭發絲亂了。 此刻也不例外,劉姬已經起身還禮:“大娘子好,一個家里,總要規矩嚴謹才是。” 規矩啊。胭脂臉上露出莫名的笑容,接著沒有再說,而是推開王氏的房門:“娘,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起?” 胡舜華的眉皺起,和胭脂這個透著土氣的名字不一樣,舜華這個名字,才更適合侯府的千金。還有胭脂的儀態,一想到自己的淑女形象,全被自己這個異母jiejie給帶累了,胡舜華真有想哭的感覺。 劉姬依舊是那種一根頭發絲都沒亂的樣子,帶著女兒起身走進屋內。 王氏穿著中衣坐在床上,胭脂已經脫了鞋也坐進被窩,兩母女正在嬉笑。看見劉姬母女走進來,王氏這才把被子推開:“這才剛二月,早起天還冷,我就和人說你們都不必過來了。在被窩里暖和暖和多好。” 劉姬的臉色依舊沒變:“早起給夫人問安,這是做姬妾應該做的事。”王氏已經伸手去捏胭脂的臉:“可聽到你劉姐說的了?都像你似的,懶得很。” “哎呀娘,我這不是想偷會兒懶嗎?”胭脂笑嘻嘻地說著,已經穿好鞋下來,劉姬給王氏遞過衣衫。剛進侯府的時候,王氏曾經說過讓劉姬別這樣伺候,可是劉姬說這是姬妾該做的,于是王氏也就隨便她了。 王氏梳洗時候依舊是劉姬在旁伺候,胭脂曉得和舜華這個meimei,是沒什么好說的,一雙大眼只是往窗外瞧。 “夫人,牡丹將要開了,妾想,等牡丹開的時候,擺上一桌賞花宴,請上眾家夫人,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氏哦了一聲看向舜華,接著笑了:“二娘今年都十六了,該尋婆家了。” 胡舜華的臉上立即飛紅,低頭不語。胭脂看著meimei的舉動,實在沒辦法想象,為何類似這樣的話,都能讓這些淑女們臉上飛紅嬌羞不已? 不過,按說現在的自己也該如此呢。王氏看一眼女兒,就曉得她的思緒又飛往天邊去了,因此王氏沒有再多說,而是對劉姬道:“主意很好,你去準備吧。” 劉姬今日到此最大的目的已經達到,服侍王氏用過早膳,也就帶上女兒離去。 她們母女一出門,胭脂就蹦到王氏跟前:“好累。” “比你下地干活還累?”屋里沒了外人,王氏也不用再端著,而是靠在椅上,胭脂點頭:“娘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不喜歡應酬她們,是不是?” ☆、母女 王氏用手捏下額頭:“應酬不應酬的,不就那么一回事,說來我也不愿意這樣端著呢,可是呢,她就這么一副樣子,那我也只有順著。”胭脂噗嗤一聲笑出來:“娘,這話要傳到外頭,又要被人說,定北侯夫人還當是在她那鄉下時候呢,以為這權貴之家,也是和她那鄉下的小家是一樣過的?” 這回王氏伸手改捏女兒的鼻子:“就會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再說我嫁他的時候,他不過軍中一小校,還不是定北侯呢。” “是,是!”胭脂伸手摟住自己娘的肩膀:“所以呢,娘就這樣過日子,不用在乎別人怎么說。” 王氏有些無奈地把女兒的手握住:“那你呢?胭脂,別嫌我嘮叨,我曉得你看不上那些男子,可是二娘都要尋婆家了,女兒家,總歸還是要……” 胭脂放開抱住王氏肩膀的手,靠在一張榻上:“娘,我和您說過了,等再過幾年,就入道去道觀里待著,橫豎誰也不敢欺負我。至于再嫁,娘,尋遍整個京城,那些名門子弟,一個比一個都不像男人,要我嫁他們,不如自己一個人過。” 說著胭脂面上笑容帶上一絲調皮:“再者說了,我可不愿有人不滿地對我說,有那樣一個娘,難怪你也是這樣沒規沒矩,不懂道理。我的娘,怎能被別人說?” 王氏笑容里的無奈加深一些,這話是胭脂初嫁時,她的婆婆英國公夫人所說。 當初定北侯府和英國公府聯姻,真算得上京城的一樁盛世,成親當日,曹王妃親自送嫁,那嫁妝從定北侯府門口差不多擺到英國公府。 嫁妝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天子御賜的一柄玉如意。這樣盛大的婚禮,在數月后還被人議論。 只是這樣盛大的婚禮,并沒有保證胭脂和英國公次子夫妻和順,尚未滿月,夫妻之間就變生肘腋。據說那日胭脂無故責打丈夫身邊的寵婢,而丈夫怒發沖冠,指責胭脂不賢。 夫妻大吵一架之后,胭脂回了定北侯府,接著就是英國公上疏天子,要代子休妻。內中詳情并沒多少人知道,只知道胭脂再沒回過英國公府,英國公府把嫁妝還給侯府。這樁婚姻,就此不再存在。 至于那位引起這樣大事的寵婢,之后并沒有人提起她。 王氏把女兒的發攏一下:“娘知道你不愛聽,可是現在和我們在鄉下不一樣了。”胭脂嘆氣不語,鄉下媳婦,遇到不滿的事,和丈夫卷起袖子打一場的并不是沒有。 可是這京城里人?胭脂不由諷刺一笑,那日英國公夫人這樣說胭脂,胭脂當時大怒頂撞幾句。英國公夫人登時不滿,罰胭脂下跪,胭脂雖跪了一跪,可回到房里也忍不住向丈夫抱怨,丈夫自然向著婆婆,兩人吵起來,胭脂打了丈夫一巴掌,旁邊的婢女過來擋。這才有所謂責打寵婢的事。 那樣男子,連挨打都要讓婢女過來攔,這樣的男子,怎能托付終身?他們的風度翩翩,不過是去哄哄那些無知無識的人罷了。 王氏拍拍女兒的手:“你自己有主意,我也說不得你。胭脂啊,當初我就不該教你凡事要靠自己。” 胭脂又笑了:“娘若不這樣教我,我們母女在那村里,外祖去世了,爹爹又在外打仗生死不明,早被人欺負死了。這樣的話,就算爹爹回來為我們報仇,我們不過也是那墳里的幾根枯骨,爹爹哭一場,還不是別娶?” 王氏和定北侯胡澄,從小一個村里住著,后來胡澄去從軍,數年后回家奔母親的喪,只是軍中一小校。因著胡母生前遺愿,況且戰場上都知道刀槍不長眼。鄉鄰說和,就趁了未滿百日時,胡澄把王氏娶過門,成親不到十日,胡澄就又上了戰場。 王氏送走丈夫,也就安心在家等著胡澄,誰知這一等就是十四年,等天下初定,先帝封賞有功之臣時,胡澄得封定北侯,這才遣人接妻女進京,那時胭脂都已十三歲。 王氏帶了女兒一進侯府,就見到劉姬帶著兒女在那下拜。王氏不去受劉姬的拜,從包袱里抽出搟面杖就往新任侯爺身上招呼。打的胡澄圍著定北侯府跑了一圈,打的劉姬摟著兒女,難得地露出不可思議神情。 打的下人們沒一個敢上前說一句,只想著有這么一位夫人在堂,以后的日子就不好過。 獨有胭脂在那嗑著南瓜子興致勃勃地看,畢竟自己的娘忍了這十四年,必定是要把這口怨氣給出了。 至于旁邊在那發抖的下人們,胭脂連眼角都沒稍一眼,自己的娘不是那種魯莽無知的人,要打,只會打自己的爹,不會拿下人出氣。 果真王氏把這一口氣出完,這才丟了搟面杖坐下,喝著茶,受了劉姬他們的禮,丟下一句此后照舊的話就再沒說別的。 下人們松了一口氣,劉姬卻反而帶上一頂愁帽,夫人說一切照舊,可是這天下哪有夫人在堂,姬妾管家的?有心不愿管家,但王氏一句我并不懂這大家子的當法,別管的七零八落的,要人笑話。 于是劉姬也只有接著管家,卻分外小心,為的是怕一不小心惹到王氏,王氏發怒,又親自動手把自己打一頓可如何?正室管教姬妾,那是理所應當的。 好在王氏說話算數,這八年來,除了實在要王氏出面的場合,別的時候,王氏就在院子里種種菜澆澆花自得其樂。至于這侯府有多少產業、下人,王氏一概不管不過問。 甚至當日胭脂出嫁,劉姬來請問王氏胭脂的嫁妝,王氏也只往單子上看了一眼就道,劉姬定不會出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