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 佑歷明進門的時候,看到的畫面讓他在門口站住了: 阮襄半躺在床上,手捂著臉,不知是在欣喜地笑,還是在哭著?林海手足無措地安撫她,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好。 “佑歷明,你來啦!太好了!快,快過來。”林海看到佑歷明就像看到了救兵,急忙招手叫他過去。 難得看到林海沒轍的時候,佑歷明倒覺得蠻新鮮。他轉身看了一眼身后隨他而來的魁梧的黑外套男子,對方繃著臉點了點頭,站到門外,佑歷明這才抬腳進來,“怎么了?” “小襄懷孕了。” 佑歷明愣住了,耳邊似乎聽到什么東西破裂的聲音。他有些僵,扯出一個笑,“真的?” “剛才大夫過來確認了,檢查抽了血,正式檢查結果后天出來。我就說,我們老給你帶吃的你都看不上眼。一天到晚郁郁寡歡的,今天居然還在電梯里頭昏倒了!原來是懷孕初期綜合癥啊!”林海大松一口氣,掏出電話:“我得跟元清和揚子打個電話說一聲。這段時間都是煩心事,終于有件大好事兒了!佑歷明,你陪一下她啊。” 林海出去了,佑歷明看著阮襄。她清瘦了不少,此刻抹著眼睛,臉上濕濕的一小片,卻明顯是在笑著,口中說著:“不好意思,我是太激動了!” 佑歷明給她遞了張紙巾,聲音溫和平靜中帶著微微激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真的是個好消息!恭喜你了。” “謝謝。”阮襄笑著,卻還是抑制不住欣喜的眼淚,“能見到你太好了。” 佑歷明手捏成拳。 “只是,易北還不知道這件事。他的情況怎么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易北他……需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阮襄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你是說,他的調查結束了?他要去處理什么事?” 佑歷明猶豫著沒來得及開口。 倒是門外那個黑外套健碩的男子探了個頭進來看了一眼。阮襄看到他,瞬間覺得什么事情不對:那個男人,不像是佑歷明的人。 “佑歷明,他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判決和翻篇兒 阮襄看著那個健碩的黑衣男子,感覺有什么不對。他雙手握著放在身體前面,兩腿分開站在門外。 “佑歷明,他是誰?” 佑歷明沉默了兩秒,說:“他是跟著我的法警,我現在在取保候審中。” 阮襄唰的盯上那個黑衣男子。他嚴肅著臉,出示了一下黑色皮套帶國徽的證件,朝著她微微點頭。 “什么意思?”她問。 “因為那天,是我開的槍。”佑歷明微微一笑,臉上是盡然是無謂,“這段時間正在出庭受審。現在過來這兒,需要有法警監視。” “那天?你說那天是你開的槍打死了顧嘯先?”阮襄驚愕著,小心再問。 “對。我今天過來,就是要和你說這些的。”佑歷明說著,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為什么是你?為什么你要開槍打死顧嘯先?你自己也是警務人員!你知道他當時沒有武器沒有反抗能力,你為什么要……” “難道你更希望是易北開的槍嗎?” 佑歷明說了一句,讓阮襄還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里。 他說:“顧嘯先是個肯定要被判死罪的人,所以對他來說,長痛不如短痛,有人直接殺了他最好。如果易北開了槍,那更合他意,因為他死了,也能把易北拖下水。那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易北當時應該是被激怒了。” “所以……所以你替易北開了這槍?”阮襄覺得自己的話都快要說不出口了,“你知道這樣你要承擔什么樣的后果。這你會斷送你的前程,你要坐牢的!” “我當然知道后果會怎么樣,不過也不一定會太糟。所謂前程又是什么?你當時差點被張局推到顧嘯先面前,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她一直還想不明白張局為什么要這樣。 “張局對我的期望很高,一直想拉攏我站到他那邊,一直想讓我能爬得快點。當時僵持著,他推了你一把,因為他知道:你一旦進入危險區,顧易北就一定會開槍!”他說著,目光直鎖著阮襄,“如果能打死顧嘯先更好,這樣我的案件就能順利破了,我也可以在他的支持下平步青云。” 佑歷明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他不想犧牲她和顧易北來換取他的前程的話,所以他開了槍,一解決了顧嘯先,二斷了張局利用他們的念頭,三,成全了顧易北! 阮襄沉默,嗤笑了一聲:真是在人利用人,只是這世界上幸好還有能真心相待的人。她問:“張局現在人呢?” “他現在也要接受紀律處分審理。” 阮襄看著佑歷明,眼睛又開始發酸。 佑歷明,這個沉默寡言的人,竟然是藏得最深的! “那你呢?他們會把你怎么樣?” 佑厲明平靜的眼眸明亮,“怎么樣倒是不會,被開除是肯定的。易北給我找了一個很好的律師,庭辯上icpo也會為我作證,法條我很清楚,邏輯和證據都沒問題。就算要坐牢的話估計也是三年以下,而且我這個人又沒什么社會危害,所以還能有個法警帶著出來晃。算是扳回了幾年。” “什么叫扳回幾年!”阮襄聲音大起來,她不明白為什么佑厲明現在還能這么無所謂,“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佑歷明看到她發紅的眼睛,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笑著說:“小襄,謝謝你這么關心。”聲音有些低啞。然后站起來安撫她,“你現在有身孕,不能太激動!” 阮襄安靜下來,胸口起伏著,“這些,易北都知道嗎?” “他知道。他雖然是這次案件的重要證人,也和警方通力合作,甚至還為了釣出顧嘯先把公司都差點賠進去。但是他的公司成立初期和顧嘯先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現在法院的裁決是:他在股市中的損失只能部分償還,另外將近40%的那部分將會清算上繳,作為他之前市場違規cao作,制造撞機事件的賠償。” “40%?”阮襄喃喃重復他的話,“法院知道這40%涉及到幾百個號人的工作嗎?” 佑歷明點點頭,說:“小襄,你了解易北的,他現在就是在處理這個事情。法院的裁決剛剛下來,很快就會傳到公司內部。易北應該是早已想好了對策,現在就趁著這個時間差去處理這個40%的缺損。” “而且,他有這個能力。所以,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佑歷明說著,站起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阮襄抬起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外的黑衣男人,對方似乎也沒怎么有催促佑歷明的意思。她急忙問佑歷明:“你要去哪兒?” 佑歷明臉上是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回去準備庭審。我再聯系你們吧。” 阮襄咬著牙,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那個黑衣男子也隨著離開。 出了門,進電梯之前,他們和林海擦肩而過。 林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佑歷明回了他一個笑。 電梯門慢慢合上,里面只有佑歷明和黑衣男子兩個人。男子突然說:“多說一句話:剛才表現不錯。她問你去哪兒的時候,我還真擔心你會說出實情來。” “這哪兒能隨便說。我又不是不知道紀律的人。”佑歷明挑著眉角瞅了對方一眼,笑著。 男子看著他,卻沒有笑,而是沉默著。 “而且,這樣不是最好的結局嗎。”佑歷明靠在電梯墻壁上,后腦抵著墻壁,仰著頭看電梯上方的昏暗的燈光。隨著電梯漸漸下沉,他似有似無地說了一句:“小襄,不要辜負我。” ****** 第二天,信箱里是第二張明信片,圖片上是德國慕尼黑瑪麗恩廣場,精美輝煌的哥特式建筑,繁瑣的塔樓和鐘琴。郵戳還是四天前的,上面還是那四個字,“等我,寶貝。” 日復一日,她每天都收到顧易北卡片。挪威極光區,英國高地,納米比亞紅色沙漠,智利安第斯山脈上拍到的星空,紐約的黑白色one way指示牌,西雅圖的天際線,還有澳大利亞沿海的暗礁群。每封信都來自世界不同的地方,每封信上面都只是聊聊幾個字,有時候只是一個字:“襄”。 她開始發現,這些地方似乎都是她曾經很想去的地方。想著想著,突然恍悟,那是她寫下的二十多個環游世界的目的地! 那是在和顧嘯先的金融股戰之前,顧易北突然說過段時間一起去旅游吧。她隨口說了句想去的地方太多,決定不了。而他便說:那就環游世界吧。之后她隨手寫下了二十多個想看到的風景。 她急忙翻開自己的記事本,那張寫著二十多個地址的紙條,果然不見了。 顧易北,將她的紙條拿走了。 她看著那一張張明信片,手輕輕撫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笑著。 后來,和安迪通了電話。 父親被輕判了四年。 佑歷明的調查結果也公布了。當時子彈發射的位置,子彈的型號都證明了,槍確實是佑歷明開的。 佑歷明在庭辯上解釋是:當時顧嘯先的手放在腹部,作為警務人員,他敏銳的觀察力那一刻斷定,顧嘯先有在外衣下掏槍的嫌疑,而且顧嘯先在大聲吼叫分散在場人員的注意力。他以此判斷顧嘯先具有危險性,所以他開了槍。但他也有警務人員的常識,所以并無直接殺害顧嘯先的意思,只是當時子彈誤中顧嘯先的頭部,導致死亡。 而對案件起核心作用的法官幾經審理討論,認為當時客觀情況復雜,而且開槍人的主觀判斷合理,故裁決佑歷明為過失殺人罪,刑期為一年零八個月。 張局長,也被icpo指訴為企圖利用第三者推進破案進程,危害他人生命。最后經過公安部門內部處分,被調離崗位,下了派出所。 宋元清他們突然開始忙起來。說是張耀揚和林海在歐洲需要幫手,他當天整了張機票就直接飛過去了。 畢業典禮在即。李敏和二胖照樣鬧了和,和了鬧。蘇玫玫的電視劇要上映了,她趁著自己上街還沒有被認出來之前,來找閨蜜們在聚幾番。 幸好阮襄懷孕初期的不適漸漸減退,現在人也精神了很多,已經開始看到什么都會有食欲了。 “小襄啊小襄!我怎么這么命苦啊!”李敏每次一見面就是這一驚一乍的調調,抱著自己的茶杯,就差沒把眼淚飆到杯子里。 “怎么了怎么了?”蘇玫玫和阮襄不解。 “你說二胖他混不混!半個月前有個大公司居然找上他來,說什么他們通過推薦了解到他的簡歷,對他十分欣賞,希望他能加入他們企業。你猜二胖怎么說來著?” “這我們怎么知道?”蘇玫玫抿了口茶。因為知道阮襄懷了孕,所以她就找了個安靜舒適的地方,抽煙的習慣暫時忍著。她和李敏喝茶,給阮襄前面擱了杯熱水。 “他怎么說的?”阮襄問著,心想也不會壞到哪兒去,要不然李敏在家里訓他還來不及,哪兒還能在這兒訴苦。 “那呆子居然說:哦,我已經簽約了,和另一家公司。” “真的假的?” 李敏一看兩人的胃口被吊起來了,馬上換了張笑臉,嘚瑟地說:“那還能假!早就在一個月前和他中建總公司簽了約,人家可重視他啦!” 兩人大舒一口氣:“那你剛才還哭什么?” “這不是逗你們嗎?哈哈!我們家二胖棒棒的!” “少來。”蘇玫玫打擊道。 阮襄笑著:“那你家二胖確實運氣還不錯啊。” “可不。對了,我表哥那邊最近也順風順水的。” 提到李敏表哥,阮襄心又跳漏了一下。 “說是那家歐洲公司在比較了多家供應商之后,還是覺得我表哥他們的產品最實在,價錢也最合理。所以他們決定和我表哥繼續啟動去年的合同,而且還加大訂購量。我表哥就說,幸好去年的那些翻譯存稿都留著,這樣就可以馬上印刷,馬上出貨啦!” 李敏說著說著,阮襄越是聽著不對勁兒,這些原本都快翻篇兒的事,怎么現在一下子都好轉了呢?不會這背后還有什么故事吧。 喝完茶,李敏屁顛屁顛地去接二胖下班。 蘇玫玫說想和她繼續坐坐。阮襄倒不覺得累,所以就答應了。 剛續了新的飲料,蘇玫玫就說:“小襄,你還記得陳小姐嗎?” 阮襄就覺得蘇玫玫留她是有話要說,“記得,她怎么了?” “她現在又開始接戲了,我下一部和她有對手。”蘇玫玫說。 阮襄腦中閃過了剛才李敏提的那些事,現在又聽到影星陳小姐的事業又回到了正軌,真的無法不去想這一切是否都有原因。 “嗯,這樣也挺好的。你覺得她人能相處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