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盛青青坐了這么久，王啟山的優點沒怎么變多，缺點卻增加不少。比如俞詩文隨意的一句話，他都會跟盛青青哭訴：“難道我長得還不夠帥？”

    盛青青無力吐槽，只得說：“你很帥。”

    “就是嘛。什么眼光，”王啟山得意地撩了一下頭發，“我看一中也就喬琛能跟我比一比了。”

    盛青青：“……”班長是不是受刺激所以自信心莫名爆棚了？

    可惜王啟山的幻想很快破滅了。不知道是不是籃球賽吸了一批粉、期中再度考到年級第一的喬琛人氣實在太高，有好事者開始排高一年級的帥哥前十名了。喬琛當仁不讓的是第一，但王啟山呢？

    自認只有喬琛能與之一拼的王啟山排到了第十，堪堪跌出榜單。還不排除是王啟山八面玲瓏的性格加上的分。

    王啟山深受打擊。

    “盛青青，”王啟山拉著她，“我有一個嚴肅的問題要問你。你必須遵從你的內心，誠實地告訴我答案。”

    盛青青被他弄得有些緊張，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盛青青很認真地想了想：“班長雖然總是看起來很不正經，甚至意外地會十分在意別人對外表的評論，可是……果然怎么看都像在逗我玩，其實內心很灑脫不會在意啦。是很靠得住的一個人……”

    王啟山苦著臉說：“我這么認真的問你，但你就是想損我吧？”

    “我遵從了我的內心，誠實地告訴你答案。”盛青青真誠地看著他。

    “……好吧。”王啟山抱頭，“你說的對，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他念念叨叨了半天，忽然又抬起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盛青青：“其實我跟第九名那家伙也沒差什么吧？”

    雖說離期末還有一段時間，可盛青青自上學期以來表現出的干勁和直線上升的成績讓班主任對她寄予厚望，甚至專門把她叫到辦公室與之促膝長談，問了她一些對人生的看法、對未來的打算。

    雖然對未來仍然有些迷茫，但現在的盛青青目標已經明確了很多。班主任跟她談完話之后也有了這樣的感觸，不禁頗為贊賞地對她說：“盛青青，加油啊！”

    “是！”盛青青斗志滿滿地應了一聲。

    盛青青正要對班主任表示感謝，卻被班主任搶過了話：“說起來，青青你要不要先去1班體驗一下呢？”

    “誒？”盛青青驚訝了。

    “去看看他們是怎么上課的，他們的學生是怎么學習的，體驗一下精英班的氛圍……”班主任說著，有些感傷地笑笑，“提前體會一下不是很好嗎。”

    “嗯……”

    “想到你以后可能就要走了，還有點舍不得呢。”班主任說著，揮揮手，示意盛青青可以走了。

    盛青青的心情不免沉重起來。

    她一直都知道班主任對她很好、非常照顧她。或者說沒有哪個老師不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夠走得更遠更好。

    可是明明舍不得，還要努力為她的離去鋪路……

    盛青青不知道，曾經的班主任有沒有為她不去1班的任性要求焦頭爛額。可是有一個人這么為她著想，她真的很感動。

    以至于盛青青去1班的時候，還有些糾結，她到底應不應該獨自來到陌生的環境，度過最美好的高中時代？

    可聽了一堂課后，說實在的，盛青青有些被震住了。

    她知道1班水平比其他班都要高很多，師資力量也強大，來之前也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想到事實還要超出她的預料——1班的進度比6班快很多就不必說了，其實也是盛青青以前學過現在也自學了的內容。可老師講課的方式跟6班的按部就班完全不一樣，概念什么的只是一帶而過，就開始一邊講解考點一邊分析隨之延伸開來的變形的難題……

    最過分的是，無論什么稀奇古怪的題，都有學生提出甚至是好幾種解題方法。有時候盛青青看著束手無策，1班也有人輕輕松松地給出思路。在6班幾乎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6班的課堂上，哪怕是最簡單的問題，都不見得有人舉手回答。

    盛青青感到自己的智商被碾壓了。明明她也在聽著1班的課，卻仿若自己完全是個局外人一樣，聽著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這讓她多少有點挫敗……卻多少堅定了動搖的心。

    鑒于盛青青是在老師的事先允許下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教室最后面聽課，認真的學霸們居然沒有幾個發現什么時候多了個人。但喬詩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就注意到盛青青的存在了，因而一下課就摸了過來。

    “嘿。”喬詩詩拍了拍她的肩膀。

    即便是下課時間，即便是一貫喜歡嚷嚷的喬詩詩，都壓低了聲音問她：“你怎么來了？”

    盛青青抬頭看看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1班同學們，無奈道：“我們出去說吧。”

    當盛青青在6班的時候，老師、同學、家長，所有人都覺得她學習很拼命。盛青青也不由得用“再努力些就可以達到他們的程度”來麻痹自己。可現在一看，別人未必不如她努力。

    這不過就是1班人的一種常態而已。只是因為他們是1班，所以再多的拼命都變成了理所當然。

    她還有什么優勢呢。要是連這種程度的努力都做不到，何談超越？

    “我們班主任問我要不要來1班體驗一下，然后跟你們班班主任打了個招呼，允許我旁聽。”

    盛青青跟喬詩詩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她出現在1班的原因。喬詩詩點點頭，問：“那你體驗出什么了嗎？”

    倍受鼓舞的盛青青激動地看著喬詩詩：“你們班……真的很用功！”

    “只有這個嘛。”喬詩詩撇撇嘴。

    “還有……上課的時候也很棒啊，特別投入的樣子……”盛青青回想著之前的課堂，忍不住贊嘆，“總之1班真的很厲害啊，學習氛圍很濃。”

    喬詩詩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腦袋：“除了學習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誒？”

    “別看他們學習那么拼命……其實什么事情該干，什么事情不該干，心里比誰都清楚。”

    盛青青若有所思：“你是想說，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嘛……”

    雖然這種說法有些片面，可并不能說是錯誤的。成績不會是全部，卻是證明自己的最佳方式；高考并不能徹底決定日后的人生，卻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未來的起點。

    喬詩詩沉默了會兒，又說：“期末考馬上就要到了，誰也不想被淘汰，對吧。不管是1班還是1班所代表的東西，誰也不愿意舍棄，對吧。可是沒辦法啊，”她正對著教室，用手抓住身后的欄桿，一邊拉伸自己的肩膀一邊有意無意地感慨，“不知道明年這個班還會剩下誰呢。”

    盛青青不知道喬詩詩想要表達什么，只能猜測她是想說學霸們都明白學習的重要性，或者學霸們都不愿意離開1班優渥的環境。因此她不知道喬詩詩是在鼓勵她好好學習，還是對即將分開的同學們的不舍……甚至是警告她。

    對學生而言，1班何嘗不是一道壓在他們身上的枷鎖。因為是1班人，所以你必須保持好的成績，為了不被淘汰你必須得倍加拼命。

    盛青青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受得了這樣的壓力。向往1班、決定要去1班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真正到了1班呢？她所有的優越感將會被徹底碾壓，她會沉浸在轉出1班的恐懼中無可自拔……她受得了一成不變的壓抑嗎？

    放在以前，盛青青肯定要退縮的。哪怕不為了許韜，她也會產生寧*頭不做鳳尾的想法。可是現在，哪怕她害怕成為鳳尾，她同樣不甘心*頭啊……

    尤其眼前的人是喬詩詩。

    是在1班待了兩年，高三時被迫轉來6班，最后為眾人惋惜的喬詩詩。

    在她面前，盛青青覺得自己的苦惱簡直是對她的嘲諷。多少人想去1班不能去，多少人想留在1班不能留，她還在這里想什么要不要去呢。

    盛青青不由得想起元旦匯演的時候。有機會就要努力爭取，這是她從元旦匯演中得出的經驗。如果那個時候她哪怕再猶豫一些，現在的她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里吧？

    “不過1班真的很不錯，各種意義上的。”最后喬詩詩大力拍了拍盛青青的肩膀，“盛青青，加油啊！”

    這類話盛青青已經在班主任那兒聽過一次。可是現在喬詩詩說來，依然讓她非常感動。

    這讓她不那么害怕陌生的環境，因為她知道至少有一個人在等她。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超長加大版完成√

    不出意外晚上還會有二更~

    ☆、第43章 文理分科

    在兩班的默許，并在不打擾1班同學的前提下，盛青青時常來1班串門。偶爾她還會碰到同樣來蹭課的其他班同學，這讓她感慨有她這般心思的人真的不少。可即便盛青青已然成為1班的常客，她在1班的存在感十分低微，大多數人甚至根本不曾發現有其他班同學入侵了自個班級。

    如果不是這樣的態度，他們也不會成為1班生吧。盛青青想。

    雖然年級里不少想借此翻身挺進1班的人都緊張兮兮地為期末考試頭懸梁錐刺股了，6班整體而言還是處在自由輕松的狀態。至少在從班主任那里得知6班會成為理科班，不會被拆的消息之后就是如此。畢竟對大多數人而言，去1班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既然不能前進，考成什么樣不都是留在6班，沒有什么區別。

    除了文科生。

    不知是出于理科生容易就業還是文科生要背書厲害之類的想法還是其他原因，歷年選擇文科的學生都寥寥無幾，每回都要各班班主任大肆宣傳讀文的好處，花言巧語慫恿舉棋不定的學生們，才能勉強湊足四五個文科班。然而學生們不愿意選擇文科，并不代表文科班全是學渣拼湊起來的班級。雖然學校確實有“學理學不下去才會學文”的說法，事實上文科班的一本率卻大大高于理科班。具體原因說來比較復雜，但很重要的幾方面，一是少數人便于實施精英教育，二是文科班有不少專業成績過硬的藝術生來拉高一本率，三是文科成績拉不太開差距基本都差不到哪里去。鑒于此，為了提高學校的一本率，領導老師當然傾向于勸導本身成績不錯的學生去學文了，而這些學生也確實拉高了文科班的水平。文科班愈發優秀，學文的尖子生自然愈多，如此循環。

    即便到了盛青青這屆，最開始就想要學文的人依舊不多，比起往屆來說已經增加了不少。

    文科班在逐漸成為能夠與理科班抗衡的力量。

    于是，由真心想學文科的學生、聽說學文很棒的學生、學理學不下去的學生和藝術生，基本構成了未來文科班的體系。

    對于這些人來說，除了決定學文學理之外，還要面臨分到哪個班級的問題。當然不會像決心要學理的人那樣悠閑。

    有可能的話，當然要去2班。雖然不像1班在理科班中地位尊崇無法超越，也算得上是文科班中的尖子班。光憑一本率而言，也大大高于其他班級，可能也就遜于1班。

    學生對學習環境的要求各不相同，但想要考到好的學校的需求基本一致。進2班不像進1班那樣得削尖腦袋往里鉆，升學難度卻不見得比1班差很多，這對學生們而言無疑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這也是許多學生始終無法下決心的原因。

    可是，即便理科兩極分化，文科基本都在平均分上下，文科班的尖子又確實尖得讓人望塵莫及。

    大多數人還是堅定信念要學理的。

    盛青青對這個問題很明確，甚至對身邊人的選擇也很明確。她依然要學理，王啟山是絕對的理科生，楊珊則不得不去學文。除此之外，喬琛和喬詩詩都學的理，楚江學的文……

    在這種情況下，盛青青根本沒想到班主任會來找她談話。

    可是也在情理之中。

    盛青青的成績一直比較均衡。理科成績好，文科也不差。尤其和文理成績差異顯著的王啟山一對比……班主任深深覺得，盛青青就是學文的料子啊。

    他不由得勸說：“青青你本身歷史、政治、地理都不錯，適合學文。而且這些科目拉不開什么差距，這樣你的理科成績反而是一個優勢。還有你的數學，很容易甩分……”

    連打定主意要去理科班的盛青青都有些被他說動了。本來盛青青也不是鐵定能進1班，但要說去2班的話她還是十拿九穩的。況且2班的競爭確實小很多。

    如果只是想要追求一個好的名次的話，沒準2班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曾經的盛青青學的理科，說來還是父母決定的。父母說，文科就業面窄，不好找工作，估計得cao不少心，還是學理吧。盛青青便說，那就學理吧。

    或許那時班主任也找她談過心，可盛青青沒當回事。對她來說既然成績都無所謂了，學文學理也無所謂。

    按理說，經歷過大學的學生多少也能對自己當時的選擇作出判斷。可盛青青的大學生活……實在太墮落了。

    那么，究竟學文還是學理呢？

    盛青青回家之后，鄭重地詢問了父母的意見。父母依舊覺得學理好一些，但是，“如果青青想要學文的話，我們依然會支持你的。”母親微笑著說。

    盛青青莫名地有些哽咽：“如果……重新洗牌之后競爭太大，我掉到很多名之后呢？”

    “那有什么關系，”母親一邊夾菜一邊說，“我們要求過你考多少名嗎？只要你覺得自己努力過了，問心無愧就好。”

    這倒是父母一貫的態度。盛青青雖然早已明白，可再次聽到，仍然會感動。

    最終填表的時候，王啟山在果斷勾選理科之后，趴過來瞅著盛青青問：“你決定好了嗎？”

    “嗯。”盛青青點點頭，把表遞給了王啟山。

    王啟山一看，也是理科，不由笑了：“我聽說老劉很想你去讀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