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盛青青以前只在許韜臉上見到過一次這種表情。今天是第二次。

    盛青青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未來的許韜，或許終將在她的影響下出現。只不過這一次，還要更早一些。

    十二月底的時候，元旦匯演終于正式開始了。

    其實和第一回沒有什么不同，無非是看得人多了一些。有了經驗的6班同學們都淡定了不少，比起上一次的緊張，這會兒還能愉快地聊聊天。

    高一的同學本就坐在一層，位置并沒有改變。而盛青青和楊珊也跟上次一樣，作為參演人員坐在了最前方。

    但，到底是在全校面前演出，盛青青不想在自己身上出漏子，便抓緊最后的一點時間重頭回憶所有的臺詞。就在這個時候，楊珊喊她：“青青？”

    盛青青睜開眼看著她，一瞬間猜到了楊珊想說什么。

    實在是楊珊欲言又止的表情太過經典。盛青青不止一次在楊珊臉上看到這個表情，分明就是她想說什么事情，自個兒覺得太尷尬了說不出，心里又實在貓抓似地想要說出口。當然能夠表現出來時，基本都是感情戰勝了理智。

    盛青青對楊珊出乎意料的愛八卦很無語。

    而且最近還有什么好問呢？

    許韜捅了那么大的新聞，楊珊還沒有問過她呢。該是時候了。

    果然楊珊猶猶豫豫地說：“你和許韜……怎么回事？”

    “沒怎么回事啊……”盛青青下意識地想和許韜撇清關系。但看見楊珊一臉失望受傷的表情，她突然一激靈，想起楊珊對她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然這姑娘很大可能是把她當成一個合格的垃圾桶，才會盡情吐露，可好歹是人小姑娘一片真心！畢竟垃圾桶隨處都是，亂丟垃圾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沒有誰有義務非得把垃圾扔進固定的桶里……不管怎么說，盛青青和楊珊現在都把彼此當好朋友了。而盛青青一貫是別人對她好，她就要對別人更好。雖然她和許韜確實沒什么了，但這么說出來難免讓楊珊以為自己只是在敷衍她。

    楊珊發泄的時候她可以安靜地傾聽，現在卻不適合沉默。

    盛青青往后看了看，同學們基本都拉著人說話，沒有注意這邊呢。于是她示意楊珊低下頭，小聲在她耳邊說：“我和他……算是絕交了吧。”

    楊珊一臉疑惑……與求知若渴地眨巴著眼睛看著盛青青：“到底什么情況？”

    “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啦。因為我們一起長大，關系一直都不錯。”盛青青發現，真當要說的時候她竟然詞窮了。除卻讓她悔恨的未來，她和許韜似乎只剩下了非常簡單的交集，以至于都沒什么可對楊珊說的。

    “那你們現在……”

    盛青青笑了笑：“后來覺得和他合不來，就散了唄。”

    楊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盛青青沒料到楊珊居然能明白她的三言兩語。她還以為楊珊會不滿意她的簡潔，非要死纏爛打刨根問底不可呢。

    不料楊珊煞有介事地說：“我也覺得，許韜這個人不適合交往。你的做法是對的。”

    盛青青驚訝了，今兒的楊珊有點不對勁啊。

    “只是，他估計還放不下。或者不滿你的行為，非要找你茬。小心眼的男人就是這樣，你對他好，他不當回事；你要是不理他了，他就不舒服了，就巴著你總要找你點事兒……”楊珊分析道。

    盛青青都驚悚了！

    她忍不住把手放在楊珊的頭上，佯裝測試溫度：“是不是發燒了，今天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

    “你怎么能說得頭頭是道呢。”盛青青說。在她心目中，楊珊只適合腦補，比如yy她和許韜的曠世奇戀。怎么就理性地分析起男人來了呢。

    楊珊把頭撇到一邊，小聲說：“我是聽王啟山說過類似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想跟你說說，不想你當局者迷……”

    盛青青：“……”

    感情是已經跟王啟山腦補過了！也對，在腦洞大開的王啟山面前，楊珊簡直不夠看。不過王啟山確實理性一些，對男生的心態也了解，指不定又跟楊珊灌輸了什么思想。

    盛青青禁不住咳了一聲：“那個……珊珊啊，王啟山都跟你說了什么？”

    “就是隨便說說。”楊珊道，“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盛青青：“……”

    盛青青不禁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楊珊。她怎么感覺王啟山跟楊珊說了她什么壞話呢！

    “好好看節目！”楊珊略帶惱怒地板著臉道。

    盛青青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

    盛青青本以為這次演出會順利不少，至少她已經有了更充分的心理準備。因而才會跟楊珊聊得那么起勁。

    不想計劃趕不上變化——意外事故還是發生了。

    在6班之前出場的是一個高二的班級，跳的是連保守點的學生們都會覺得不忍直視但每屆總有那么一兩個班跳的熱舞。但是不知道是哪兒的失誤，她們還沒有跳完，甚至還保持著那個姿勢的時候，燈光就滅掉了，隨即幕布緩緩拉上。

    在觀眾們熱烈的掌聲中，學姐們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徹底呆住了。

    ☆、第26章 坐以待斃

    好半天學姐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不知是跳熱舞的姑娘們本身就火熱奔放，還是這事兒實在太膈應人，學姐們干脆站舞臺上抱怨起來。

    緊接著工作人員也發現了失誤，跑來解釋并勸學姐們事已至此，先走再說，接下來還有節目要上，老師學生們還在下面等著呢。學姐們哪里能接受四兩撥千斤的說法！不說她們排練了那么久……跳到一半的舞想要拿獎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了。多久的辛苦，一朝付諸東流。完全不能接受的學姐們紛紛表示不干，說如果不能給一個合理的處理方式就不走了。

    但工作人員哪有這個權力。既不能左右評委老師，又不能左右節目的安排，更不能讓時間倒流吧？可學生們怎么說都不聽，工作人員也很無奈。雖然是他的失誤，但在沒有補救辦法的情況下，學生站在臺上拖時間只會造成更大的失誤，影響到更多的人。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在后臺候場的6班同學。

    眼見著前一個班已經謝幕了，左等右等卻沒見演員下場，更沒工作人員來示意他們上臺，6班的同學站不住了，不由得議論紛紛，猜測發生了什么。

    還有個八卦心強烈的，悄悄溜到舞臺上，站在一邊聽學姐們和工作人員對峙。大致了解情況之后又跑來對王啟山他們一說。

    王啟山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無語了好半天才說：“沒辦法，我們就等著吧。”

    “得等到什么時候……”

    有同學開始抱怨。

    本來這個時候6班應該上臺，順利表演了。因為前面鬧這么一出，不管是誰的錯，總之他們現在就得呆在后臺不知道等到何年何用去了。擱誰身上都得不爽。

    王啟山倒不在意要等上一段時間。不說他同情學姐們的遭遇，光說前面的事情沒有解決，他們想上場也沒法，這并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只不過越等，原本還算輕松淡定的同學們心里就免不了焦躁起來，然后開始不滿、開始滿腹牢sao、開始怒氣橫生。

    而演出中最忌焦躁。

    對演員如此，對觀眾何嘗不是如此。

    為了安撫同學的情緒，王啟山本來打算進行圍爐談話的。不想話題剛到嘴邊，就看到那些個人都湊去圍觀學姐去了。

    ……畢竟是跳熱舞的美女學姐啊。哪怕不看熱鬧，看看學姐也是好的。王啟山心中默默寬面條淚，他還是太天真了。

    王啟山瞅了瞅，發現后臺只剩下坐在火爐邊上的盛青青和楊珊。

    “你們倆怎么還坐著呢？”王啟山揶揄道。

    盛青青嘆了口氣：“只有這兒暖和，舍不得走。”

    楊珊則坐在一旁，一臉不屑湊熱鬧的高冷模樣。

    現下正是十二月底的寒冷季節，剛巧飄了幾天的雪今兒個開始化了，天氣已經冷得不行，盛青青坐教室里時哪怕踩著雪地靴都能感覺腳凍得冰涼。好在參與演出的同學為了演出需要大部分穿著輕薄的衣服，禁不起嚴寒，考慮到這一點學校在后臺放了個爐子燒火，使得舞臺上的同學們至少不會再感覺那么寒冷了。因而盛青青充分利用了身為演出人員的優勢，一來到后臺，就坐到了火爐邊取暖。

    靠得近了，熊熊的火焰雖有些灼熱，但確實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盛青青雖然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但她一向畏寒，尤其最里面還穿著短袖和大褲衩呢。在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打擊下，坐在臺下的時候尚且能夠忍受，一旦接觸了溫暖的火爐就再也不想回到原先的寒冷，不由得挪不開腳步了。

    楊珊倒是習慣了寒冷。只是，若是沒有盛青青也沒有其他同學，她還有可能默默地去聽點什么。現在一大幫子人在那，她才不擠在一起呢。

    “班長，”盛青青也不怕被燙傷，直接將手伸到火焰上方，滿足地哈了口氣，“你打算怎么辦？”

    王啟山見她瞇著眼睛一臉懶洋洋的享受模樣，仿佛受了吸引般挨著她也在火堆邊上坐下，喟嘆一聲，道：“我得尊重學姐啊，總不能上去把人趕走吧。”

    盛青青看著火爐里跳動的火焰，喃喃道：“可是我覺得班長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

    王啟山忽然來了興趣：“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班長是好人。”盛青青笑瞇瞇地發卡。

    王啟山郁悶了：“我在很嚴肅認真地問你……”

    “是個不靠譜的人。”楊珊說。

    盛青青補充：“但還是沒有人比班長靠譜。”

    “……你們這是在夸我呢還是在損我呢？”王啟山更郁悶了。

    實在是氣氛太好。在寒冷的冬季，在不休的爭吵旁，火爐儼然成了一個小天地。于是所有的紛爭煩惱似乎都已經遠去，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片溫暖。

    不僅盛青青和楊珊，現在王啟山都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火焰捂化了，變得平和溫柔起來。

    “如果是班長的話，什么問題都應該能夠輕易地解決。”盛青青說，“因為班長很有威信啊，還好說話。”

    楊姍姍也說：“雖然不想承認……但就班長的職務來說，你做的確實算不錯了。”

    “多謝夸獎啊。”王啟山笑笑。

    “但今天班長的處事方式似乎挺保守的。”盛青青繼續說。

    王啟山怔了怔。

    “你的意思是，我該去讓學姐們先離開再說？”他問。

    盛青青皺了皺眉：“我就是有這么一種感覺……算了，不說了。”她擺擺手，然后低下頭，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王啟山無奈了。他仔細想了想，又見盛青青和楊珊都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便起身，打算去觀望一下戰況。

    王啟山走了之后，楊珊立馬問盛青青：“你剛才想說什么？”

    “不說。好矯情啊。”盛青青嘟囔著不肯把頭挪出來。

    楊珊拍了拍她的腦袋，佯裝發怒：“快說！”

    “……我就是覺得，”盛青青歪了歪頭，眨巴著眼睛對楊珊說，“因為是班長，王啟山必須表現得很強勢。但正因為他是班長，才會懦弱得束手束腳。”

    看著楊珊一臉的不明覺厲，盛青青嘆了口氣：“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而已。簡單點說就是，作為班長，不管愿不愿意王啟山都要沖到最前頭對吧？就給了他勇氣。但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多了很多，比如會不會和其他班產生矛盾，會不會得罪學姐之類的……難免會顧慮太多放不開手腳。”

    楊珊懂是懂了，卻很不滿意：“你說那么費勁干什么！”

    盛青青：“……”她能說林老師的影響實在是太深遠了么……

    楊珊對王啟山的個性分析一點興趣都沒有。聳了聳肩就繞到別的話題了，盛青青忍不住在心里腹誹，楊珊是只關心情感問題吧？

    ☆、第27章 動漫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