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將盛青青請到了辦公室。

    “青青啊，你有沒有打算再沖一把呢？”他問。

    6班不僅整體成績在年級只能算中等，尖子生亦是如此。盛青青和許韜在班里尚且是能保持在前五的佼佼者，放到年級上就不夠看了，時常被甩到一百名開外。老師們都知道強求不得，當初入學時分班就是憑著成績來的，班級排號決定了學生素質與師資力量。他們深深明白，1班就是絕對的精英班級，不管其他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動搖1班的位置。

    可并不代表老師們不想自個班里出現那么一兩個能夠達到1班平均水平的人。

    像3班、4班、7班甚至13班，都有好幾個擠進前一百的……雖然整體和1班完全不能比，但已經很好了。

    6班一直沒有尖子生，算是班主任劉老師的心病了。明明整體水平更高，莫名地他就比其他老師矮一截。

    現在他在盛青青身上看到了這個可能。

    盛青青哪里會拒絕，當即和班主任一拍即合。

    只是在班主任提出放棄元旦匯演的演出時，她搖了搖頭。

    雖然會耗費大把的時間……但是，除了學習之外，總有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她想要去做。

    盡管是那么坑爹的劇本……

    曾經同學三年，除卻工作學習上的必要交往之外，盛青青幾乎沒和王啟山、楊珊等人說過話，喬琛、楚江根本見都沒見過。盛青青不是很喜歡和不認識的人說話。和不同性格的人在一起，她總會不由自主地費心去猜他們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揣度著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么得罪了人。最后剩下的只有基本禮節。

    那時候盛青青的世界很狹窄，幾乎圍繞著許韜轉。

    可真正和王啟山他們接觸后，盛青青才覺得，不同的人才能構成多彩的世界。正因為有不同，生活才會充滿樂趣與期待。

    大家其實都是好人啊。哪怕是楊珊，也不過是個外表冷硬內心柔軟的女孩兒……所以，根本不用太過擔心。

    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復雜，就這樣就好了。

    放學之后的排練時光王啟山依然心不在焉的。楊珊忍不住了，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就跑來問盛青青：“你說班長到底怎么了？”

    楊珊和盛青青關系其實說不上多好。但也許是因為楊珊個性實在太傲，能說得上話的人比盛青青還少。不過是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個還算看得上眼的，剛巧現在又有很多接觸的機會，沒事的話會主動和人聊幾句而已。在外人看來她們已然是好閨蜜了。

    盛青青哪里知道王啟山去蹲點的茬，只想他不會真被成績打擊到了吧？明明昨天看著還想得挺開的。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去問問。”盛青青提議。

    楊珊：“……”

    盛青青從她的沉默以及鄙視的眼神中讀出了“要你有何用”的意味。她明白楊珊找她的真實意圖了，只能哭笑不得地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我去。”

    盛青青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楊珊這么縱容。絕不是不愿意得罪人甚至是想要討好人的想法……或許是因為王啟山口中所謂的反差萌？

    男女主播雖要貫穿整個新聞聯播，也就是一直不能下場，但除了背臺詞之外并無過多的發揮空間，相對來說不用花多少功夫。王啟山要統籌全場，盛青青不用，她基本就是在旁邊背臺詞、圍觀、提出修改意見以及……聽閑下來的包括楊珊在內的演員吐槽。

    好吧，在場似乎就她最適合去找班長大人談心了。

    說話是有技巧的。

    王啟山之所以人緣好，很大程度是因為他廣結友，會做人。他很擅長跟人挑起話題，再繼續下去的話也會很容易跟人混熟。盛青青這點就很弱，即使領了要跟王啟山搭話的任務，也要苦惱很久該怎么開口才不會太過突兀。

    好在頹廢中的王啟山并沒有失去對周邊事物的感知力。他見盛青青一直在他身邊徘徊卻遲遲沒有開口，就猜到了她的意圖，便主動問：“盛青青你又逮到什么bug啦？”

    不知道是誰規定的，數學很好的男生語文一般不拔尖，數學勉勉強強的女生語文很有可能不錯。盛青青已經算不上后者了，王啟山絕對是前者。不然以他數學甩分能力早蹦到前面去了。

    王啟山的語文水平導致了他寫的劇本雖然腦洞大開，外人看著新穎有趣，演員看著坑爹掉節cao，大體而言是很好的，但具體探究起臺詞來，總有一處又一處的語病或者其他不合理的地方。偏偏盛青青是個反應有些遲鈍卻喜歡細究的人，王啟山又是個完美主義。所以每當盛青青聽著聽著覺得臺詞聽起來有點別扭，想找王啟山探討一下的時候，王啟山總是二話不說地重新推敲臺詞去了。

    所以這會兒王啟山這么一說，雖然明知盛青青不會為此而來，但給了她一個開口的話題。

    “沒有，就是有人跟我反應班長今天心情不好，托我來問問。”盛青青說。

    王啟山挑了挑眉：“有人？”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盛青青笑了笑。

    王啟山怎么看她怎么覺得笑得曖昧，不禁有些郁悶地揣測，有人不會是楊珊吧？最近這倆丫頭老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要說楊珊，性子是冷了一點，熟起來之后待人其實蠻好的。她會關心他，不是不能想象的事情。主要是，自從王啟山認識楚江之后，覺得他所有認識的其他妹子簡直就是天使啊！

    “我沒事。你幫我謝謝她，不過真想問的話，還是本人比較有誠意。”王啟山開玩笑道。

    盛青青小聲嘟囔：“你就這么把我打發了，我不好交差啊。”

    ……盛青青是跟楊珊混多了還是怎么，說話越來越不好對付？不過王啟山從來不會考慮是不是他的問題。

    王啟山摸了摸下巴，忽然來了興致：“你真想知道？”

    盛青青：“……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那是因為，我之所以這樣，都是為了你啊。”王啟山煞有介事地長嘆一聲。

    盛青青：“……”她開始后悔了，她怎么指望王啟山會正常地告訴她真相？

    王啟山自認為不算撒謊。他本來就是為了弄清盛青青的感情線采取追蹤喬琛的，只不過后來的發展有些超出預料。雖跟盛青青無關，但既然她都八卦到他頭上了，不逗逗她實在不是王啟山的風格。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對你產生了興趣。雖然不知道能持續多久，但至少現在，還沒有泯滅……”

    盛青青雞皮疙瘩瞬間全起來了：“班長你別拿我尋開心了，這些梗你在劇本中還沒用夠？”

    王啟山一本正經：“我是說真的。可能說多了假話的人，再說真話就沒有人信了吧。可的確是真心的，盡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盛青青：“……”她還是別說話了吧……

    “所以，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王啟山問。

    盛青青依舊沉默。

    可惜王啟山段數太高，完全不是沉默足以應付的。哪怕盛青青一個字沒有迎合，他也能自顧自地深情說下去：“那天……1班那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實在是情勢太和諧，本來沒打算重提尷尬事的王啟山，都忍不住借機問道。當然他還是不會直接問“你是不是喜歡喬琛”。盛青青最近變開朗了很多，但女孩子面薄，尤其是盛青青，肯定禁不起他直白的詢問。

    而他說的那天似乎是……喬詩詩？

    ☆、第10章 多角戀情

    只要許韜不來找她麻煩，盛青青無所謂謠言傳成什么樣子。雖然有些不爽，但幾個人的風言風語又不會讓她少塊rou，她若是當回事了不斷解釋，反而容易越描越黑。那些人不過閑來無事拿她消遣而已，過會兒見當事人沒有任何反應，自然覺得無聊放棄繼續傳播。

    但對方是王啟山。盛青青相信他的人品，也不想讓他產生不好的想法，便老實說：“不是。”

    “唔？”

    “我跟喬琛不過一面之緣……”盛青青一邊說一邊回想當日喬詩詩的話。說實在的，她也不明白喬詩詩為什么會那么說，“可能她誤會了什么？”

    “誤會啊……”

    盛青青神色一正：“班長，我是把你當信得過的人，才會和你說。我覺得謠言始終是謠言，不需要解釋。但我還是不想你們誤會。”

    “我知道的。”王啟山笑了笑，“我不是覺得你會那樣，也不是非要找你問出個一二來。我就是有點擔心……”

    想到此處，王啟山忍不住嘆了口氣，繼而又鄭重地看著盛青青：“我同樣是把你當朋友才說的，你不要覺得我在搬弄是非。如果你不喜歡就算了，如果真的喜歡……還是盡早放棄吧。”

    “……為什么？”

    盛青青很好奇。王啟山不八卦還可以理解，來勸她別喜歡喬琛是怎么回事？不說她到底對喬琛有沒有意思，一般人怎么也不會來說這種話吧？

    “難道喬琛得罪你了。”盛青青實在想不出別的猜測。

    王啟山郁悶道：“你相信我，他靠不住的。”

    一個會和女同學打籃球打得夜不歸宿的男人，還是傳說中的那個男人……怎么可能靠得住？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么跟盛青青說。

    盛青青最終也沒有從欲言又止的王啟山那里問到原因。盡管她實在好奇得很，可是想想之前王啟山對她的態度，她要是再打破砂鍋問到底，豈不是太過寬于律己嚴于待人？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故事和不愿意解釋的傳聞，她不喜歡別人逼問謠傳，又為什么要逼迫王啟山？

    反正她對喬琛也沒什么想法。

    但當回家路上楊珊提出同她結伴并扭扭捏捏地問王啟山到底怎么回事的時候，盛青青才恍然，她居然被班長三言兩語就忽悠過去了……到頭來他根本什么都沒說嘛！

    得知結果的楊珊有點失望。可見盛青青可憐巴巴地瞅著她，她不禁偏過頭：“沒必要感覺抱歉吧，我就是問問而已……他怎么樣都跟我沒關系。不知道就算了。”

    “那你還讓我去問？”盛青青表示不信。

    “……我就是有點好奇。”楊珊低下頭，小聲嘟囔。

    大約是學舞蹈出身的原因，楊珊走路總是昂首挺胸，目光平視前方，落落大方，甚至給人一種很高傲的感覺。陡然看她低下頭，盯著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走路，盛青青實在有些不太習慣。

    她不由自主地學著王啟山撓了撓頭，正想著要不要說些什么，忽然聽見身邊楊珊輕聲喊她：“青青。”

    “……在。”盛青青受寵若驚。

    “你知不知道，因為要練舞，所以我經常會比你們晚回去？”

    盛青青點了點頭。盡管她完全不明白楊珊想說什么。

    “最近總是在忙班里的節目，校舞蹈隊去得少了……不過昨天排練結束后我還是去走了個過場。”楊珊慢慢說著，似乎有些猶豫，停了會兒才繼續說，“再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想著你們都走了吧。但是……”

    楊珊忽然抬起了頭，看著有些昏暗的天空，微微一笑：“那個點基本人都走光了，按理來說。可是舞蹈隊訓練的舞蹈教室恰好是挨著cao場的那棟，然后我就看到了王啟山。”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走……而且還在看喬琛打籃球。”

    ……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楊珊也許心情太復雜，語言組織的有點凌亂，但還是足以聽懂的。

    所以，她沒有理解錯，王啟山大晚上不回家在cao場圍觀喬琛打籃球？聯想王啟山之前對她說的話……盛青青真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明明是兩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人。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喬琛。他經常打籃球到很晚，哪怕我走了，他還在。偶爾會有個女孩子陪他。昨天王啟山看的時候，那個女孩子也在。”楊珊說，“那天，1班那個叫楚江的女生，邊上不是有個說你喜歡喬琛的么。我怎么看她怎么眼熟，昨天再一看才發現，她就是陪喬琛打球的那個。”

    盛青青一想也是，那天她想去找喬詩詩，可不就看見她和喬琛剛打完球回來么。喬詩詩和喬琛的關系本來就很好。只是當時覺得很正常，怎么現在一聽楊珊說，就覺得那么不對勁呢？

    楊珊還在回憶：“我等了很久……我想看看王啟山想做什么。但是他一直沒走，當然喬琛他們也沒走。后來我就走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今早一來，就發現王啟山特別低落。”說道此處，她突然兩眼定定地看著盛青青，“你說，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盛青青哪里知道。但楊珊的目光太犀利，她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你今天話挺多的，不太像平時的你……”

    楊珊打斷她：“你應該認識那女孩吧？”

    “你說喬詩詩？”

    “你覺得……王啟山是不是喜歡她？”

    盛青青：“……”所以楊珊其實心里早已形成定論了吧，之前跟她說了那么多又問她意見是鬧哪樣？

    看楊珊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盛青青真是搞不太懂她的想法。

    “也許吧……”話一出口，盛青青又覺得自己太過敷衍人。那是楊珊哎，楊珊找她說了這么多的真心話，太不容易了……盡管有發泄的成分，也許是別人她也會憋不住了不管不住地說個痛快，她只是需要一個聽客而已。不管怎樣，隨隨便便拿些套話搪塞楊珊的真心就是不對。

    可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盛青青有點頭疼。枉她覺得楊珊性子太冷，話太少，不好相處。其實她不是一樣？有時候真的不是不屑說，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