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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理太宰治的話。 太宰治垂下眼簾,復又抬起,絲毫不介意對方的無視,反而又笑著問了另一句話:“織田作有把握沖出去嗎?” 這次織田作之助終于有了些反應。 他雖然仍舊沒有看對方,但唇卻動了動,而后吐出兩個字: “沒有。” “這樣啊……”太宰治有些遺憾,“那織田作要陪著我一起死了哦?” 他說完,甚至沒來得及去看對方的神色,便聽到了織田作之助毫無遲疑的回答:“好。” 太宰治怔怔地看著他。 半晌,他落下眸光,無聲地笑了下。 “騙你的,我怎么會再次……” 他收住了后面的話,突然抬手朝著伊邪那美的方向揮了揮手,笑容燦爛地喊道:“喂喂!伊邪那美小姐!能不能清醒一下,容我再說一句話!” “我有另一個交易想與你做哦!” —— 離開的風景與進來完全不同,似乎是得了伊邪那美的指示,比良坂洞內原本存在著的眼睛或是棲息著的妖怪都消失不見了,哪怕是如同散步一樣走在里面,也沒有遇到任何攻擊。 不過這里散發的臭味卻還是一成不變。 太宰治看著在前面走著的織田作之助,心里有些不安,畢竟對方從得到伊邪那美同意他們離開的回答后,就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了,自顧自地走在前面,任安靜在周圍蔓延。 “嗯……”太宰治試探著說道,“之前問織田作為什么會來,一直沒有得到回答啊,還有織田作剛才的招式是怎么回事呢?那把匕首,我記得是夜斗神的吧?你和他見過面了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回答。 “話說,給一希君的藥劑已經送過去了嗎?織田作的速度還真是快啊,嘛,不過因為是織田作嘛,總是在我的預料之外……” 織田作之助的腳步頓了一下,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卻更冷了。 “……既然織田作來了這里的話,就說明讓葵君幫忙隱瞞以及阻攔的事情已經被知道了吧?抱歉啊,織田作,我原本并不想讓你擔心的,也想要讓你在回家之后看到我的,不過在沒收集夠情報的時候就闖了黃泉,確實有些麻煩……” 這些話之后,織田作之助似乎仍舊沒有回話的意思,太宰治停下腳步,忍不住抱怨道:“織田作,你要一直不理我嗎?” 前方的人終于停在了原地。 他似乎低著頭,聲音很低,帶著難以察覺的冷:“太宰,我真的在你的預料之外嗎?” 太宰治頓了下,“啊,織田作說的是‘你會從葵那里得知我要來黃泉’這件事嗎?其實我為了能從黃泉離開,也準備了備用方案的,這個方案和葵還有織田作都有關系,所以要說預料的話,這件事我確實是料到了的。” 他解釋道:“關于黃泉的記載中有說過,‘黃泉中的人如果聽到此岸之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便可以從黃泉離開。’所以我和葵說,我會讓伊邪那美盡快將織田作的身份從彼岸劃去,這樣即使我沒辦法自己從黃泉出來,也可以讓被葵幫助著回到此岸的織田作來呼喚我的名字,從而離開黃泉。” 他語氣輕松:“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從這里離開的,不過葵畢竟是老人家嘛,可能忘記告訴你了,讓你白擔心一場。” 他這段話乍一聽上去似乎有理有據,可仔細分辨卻會發現,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織田作之助的問題。 所以織田作之助只是閉上了眼,緩緩呼出一口氣,而后轉過身沉默地給了太宰治一拳。 太宰治被這突然的攻擊砸得向后踉蹌了兩步,直到后背靠上了墻,他仍舊側著頭,沒回過神來。 可織田作之助卻又抬手抓緊了他的領子,強制他看向自己。 “什么叫白擔心一場?”他緩緩地、一字一字地問道。 “在你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嗎?是不必要的嗎?” 太宰治動了動唇:“不……” 然而織田作之助卻根本不打算聽他的回答。 他的長眉壓下,一雙與對面的人極其相似的眼睛里存著冰又燃著火。 “太宰,我的行動你真的沒有預料到嗎?你真的沒有想過我會提前猜到你的行動、甚至擺脫葵的阻攔嗎?如果沒預料到的話,為什么你會讓夜斗拒絕我成為野良的請求,甚至提前想好了兩個人如何從伊邪那美手下逃脫?” 他的雙眼直視著對方,語氣尖銳,“你在期待著什么?又在恐懼著什么?” “太宰,告訴我!” 太宰治的眼神縮了一下,他像是還沒有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轉而又遇到了新的困境,面上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若非身后是墻壁,恐怕他會向后退,直到躲開織田作之助過于冷厲的眼神。 可如今他退無可退。 “我,我只是……你之前說不寫小說是因為失去了資格,我只是想讓你重來一次,重新擁有資格,我知道這是你的遺憾……” 織田作之助:“我的遺憾是你!” 太宰治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樣,猛地瑟縮了一下。 “太宰……”織田作之助緩緩松開抓著他領子的手,轉而將手掌貼到了對方因為被打而已經泛了紅的臉頰,“在孩子死的時候,寫小說的夢想就已經被我放棄了,而在我死之前,我只有一個遺憾——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