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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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哂笑道:“陛下有后,老身自然高興,但 要先辨清孩子來歷,老身方笑得出來。退一萬步講,就算李氏懷的確是龍種,先前禁中怪事頻發,官家幾次險些被毒害,都與李氏有關。這樁樁件件,到如今也未有 個論斷,陛下要立這樣一個滿身嫌疑的人為皇后,可是要棄大鉞百年基業于不顧了?” 秾華當真被氣得打顫,但是轉念再一想,阿茸下毒尚且解釋得通,香珠里顛茄的由來,卻至今是個未解之謎。 ☆、第88章 事情確實應該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永遠是病灶,觸之生痛。現在她并不擔心官家懷疑她,但是硬要栽贓在她頭上,她也是不依的。 “臣 妾不明不白背負這樣的罪名,早就不耐煩了,還請官家動用提刑司徹查。事發之時,大鉞尚未對綏興兵,牽扯了各方利益,在場眾位都是明白人,我不說,心里自然 也知道。我只是不太明白,太后現在拿這個來阻止官家復立皇后,豈不是殺雞用上了宰牛刀?綏已被滅,如今的精力應當放在哪里,不言自明。還是太后心里只有一 個綏,其它全不在考量中?”她挺直脊背道,“那串香珠是我親手做的,贈與官家定情,我卻往木樨花里加顛茄,讓我的罪狀昭然若揭,這是蠢人才用的方法。我雖 駑鈍,尚知道避嫌的道理,將性命系在手串上,我斷做不出這種事來。只有那些一心要栽贓于我的人,唯恐眾人看不出元兇是誰,才會這樣安排。太后明察秋毫,切 不要被人蒙蔽。” 太后哼笑一聲道:“兩省曾經領命追查過,可曾查出頭緒來?事情過去了好幾個月,再要追究,恐怕都成老生常談了。既然你證明不了自己的親清白,就請陛下暫緩封后。禁中若沒有看得上眼的,責令入內省選室女備后宮,陛下另選就是了。” 秾華雖不快,但畢竟拿不出證據。心里又憋屈,便回身哀凄望著今上。 御座前的人自然坐不住,才剛撤了寶慈宮的禁令,太后還沒緩過勁來,就急匆匆跑到紫宸殿發難,她究竟圖什么,沒人弄得清。今天皇后是穿著袆衣來的,如果沒有太后鬧的這出,力排眾議封了便封了。現在橫生枝節,太后竟拿出自請入道的姿態來,存心令他為難。 果真小時不親,長大了便越行越遠。道理講不通,只有任性妄為了。他廣袖一拂道:“是誰所為都不重要,今日皇后是一定要立的。既然李氏愿令提刑司重查,那就命裴然著手,定要抓出個內鬼來。” 所以她妖后未做成,蠱惑君王一條起碼辦得還不錯。只消一個眼神,今上便徹底繳械了。他今時不同于往日,版圖擴張,君王的威儀便更盛。誰若一心同他作對,綏國好多股肱無處安排,降臣比這些土生土長的祿蠹可好用多了。 所以朝堂上原本議論聲一片,等他表明了態度,立刻便沒有人置喙了。太后左右觀望,那些手執笏板能言善辯的相公們竟都沉默下來,簡直匪夷所思。 廊下殿頭又入內回稟,“廢帝高斐,率子弟素服,待罪闕下,聽候陛下發落。” 太 后又是一驚,“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高斐?綏國國君不處死,就應當入獄,如何還讓他在外面走動?”她覺得有點疲于應對,郭績對她來說就是個噩夢,從十七年前起 一直到今天,從來都在惡心著她。以前是她自己,現在是她的一雙兒女。如果官家不判處他們,那她這太后豈不是要在他們的夾縫間求生存了? 秾華答得很爽脆,“陛下乃圣主明君,斐率宗室子弟歸附大鉞,是懼陛下凜凜天威。陛下寬宏,天道好生,以前情罪悉與寬釋,不單是為安撫綏人,更是為了安撫整個中原。” 她立在他身側,他垂眼同她相視一笑,以一種懶洋洋的語調吩咐宰相,“皇后復立的事,交由王簡承辦。今日擬詔,明日辰時于大慶殿授金冊金印。著內外命婦道賀,一應禮度復按祖制。皇后近來委屈,另有金銀賞賚,以慰辛勞。” 秾 華聽完心滿意足了,太后的出現只是小困擾,并沒有真正難住今上。他這股不管不顧的勁頭,她看著那樣喜歡!其實后位的意義,對她來說并沒有太后設想的那么復 雜。她是個簡單的人,只是想同普通夫妻一樣,得到一個名分,能夠有資格與他同進同出,他的身旁總有她的一席之地。 太后氣得變了臉色,有種空做小人的難堪。她極力反對,結果她的兒子根本不將她當回事。她看著眾臣拱手長揖,自己站在那里就像個丑角,除了博人一笑,再無其他。 她 腿顫身搖,幾乎跌倒。今上伸手將她攙住了,好言喚了聲孃孃,“斯人已逝,那些往事便讓它塵封吧!孃孃看,兒攻下了綏國,假以時日便可一統中原。兒沒有辜負 孃孃的教誨,也感念孃孃的生養之恩。皇后是個好女人,若孃孃拋開成見,婆媳定能和睦相處。我如今有妻有兒,只要禁中無事,就能靜下心來開創我的萬世基業。 孃孃尊榮無雙,在禁中頤養天年,有什么不好?兒女孝順,過不了多久又有孫輩承歡膝下,孃孃還稀圖什么?我只一個孃孃,孃孃也只有我一個兒子,母子之間毫無 芥蒂,共享天倫之樂,不是最大的幸事么?” 聽著倒真像那么回事,可他說斯人已逝,難道是知道了什么? 太后唇角微微牽了牽,“我的兒,你大業有成,孃孃心里很歡喜。只是這禁中我無法再待下去了,還是出居延甯宮,了此殘生罷。”語畢著內人來扶,慢慢往殿門上去了。 太后出居是有損今上顏面的,這招以退為進辦得好,果然令封后的事暫緩了。畢竟是圣母,官家如果一意孤行置太后于不顧,那么當真和昏君無異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高斐和郭太后的封賞下來了,秾華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晚間夫婦二人坐在床上說話,她還在惦記太后提起選室女充后宮的事,悶悶不樂。 他看她模樣,只當她是為了后位的事不高興,低聲勸慰著,“過不了幾日的,待風頭過去了,詔書就頒布下去。” 她倚在他懷里搖頭,“我是在想,哪天太后執意要為你選后,你應便罷,不應她又要出居,到時候怎么辦?” 他捋了捋她的發,“真那樣,也只有遂她的心愿了。” 她抬起臉,燈下眼眸明亮,“官家不怕天下人唾罵么?” “我 若是受制于婦人,對不起景靈宮里的祖先。”他支著引枕道,“大軍剛剛凱旋,朝中有許多事要料理,汴梁城中還有烏戎細作,我必須慎之又慎。”他轉過頭望她, 輕輕笑了笑,“后位是你的,跑不掉。為了補償你,明日特許安國夫人進宮陪你。涌金殿今后就作為你宴客的便殿吧,福寧宮是禁地,外人不得入內,你需要個地方 會見親朋。” 她笑起來,“官家想得真周到。” 對于她的事,他何嘗不周到過?以前是個孤獨的人,孤獨到一 定程度就很懶,要求環境不變,這樣可以不用動腦子。后來她出現了,他開始琢磨很多事,從前到后,每個細節都考慮妥當,所以有了心愛的人,至少會變得柔軟。 他怕他的棱角劃傷她,同她在一起時總不忘掩蓋起來。捧著她、順著她,只要她高興,這樣就很好。 有妻在身旁,他伸手在她小腹上摸了摸。三個月,肚子有些突出了,腰身也不再那么完美,但是他覺得她真好看,從來沒有這么好看過。他側過身,把頭枕在胳膊上,“皇后,你希望菡萏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說:“頭胎男孩好呀,官家需要太子傳繼宗祧,我們生個男孩,然后再生個公主。” 她的嗓音輕而甜美,他拉過她的手貼在臉上,“一年生一個,生到我三十歲,我們就有七個孩子了。” 她嗔怨起來,“那成什么了?孩子生得太多,會變得又老又丑。我不想變丑,我要像花兒一樣,永遠簪在官家的通天冠上。” 他抿起唇,笑得十分優雅,“那就生四個,慢慢地生,生到你三十歲,足夠了。” 她眨著眼睛算了算,還有十三年時間,似乎壓力不大。她點頭說好,同他十指交扣起來。 她未能封后,其實多少感到遺憾。 安國夫人進宮來,母女兩個坐在出廊下品茶,說起這件事,她就顯得些惆悵。 “其實我眼下很好,可是因為沒有落到實處,總覺得不足。”她端著茶盞往外看,自嘲地笑了笑,“爹爹不讓我貪慕權力,我好像做不到。” 郭 夫人垂眼,慢慢將杯沿上遺留的口脂擦干凈,淡聲道:“這不是貪慕權力,是為求自保。宮里的女人和外間不一樣,你的丈夫富有四海,總會不斷有年輕美麗的女子 試圖接近他。如果皇后的位置上有人,她們還有忌憚;若沒有,那么她們就會拼盡全力試圖同他并肩……世上有幾個女人能當皇后?哪怕僅僅是一個名頭,也會帶來 莫大的榮耀,我和王太后從來沒有這個機會。” 他們都是因兒子稱帝,才一躍坐上太后位置的,沒有當過皇后,永遠是一大遺憾。 一只細小的蛾蚋飛過來,落在她的生色花大袖衣上,她拿袖子拂開,自覺話題太沉重,便轉而問五哥好不好,“待他心里的郁結散了,我同官家說,擇個宗女作配他,日后在朝中也是個保障。” 郭夫人道:“一時半刻拔不出來,時候長些就好了。都是命,人總要認命才好。”說罷頓下來,“我一直在想,太后有什么理由阻止你封后?官家無子,你如今懷了身孕,不是順理成章的么?” 秾 華便把香珠的經過同她說了一遍,“我沒有西域的朋友,也沒有機會接觸西域的東西,說那毒叫顛茄,我真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可是它就摻在木樨花里,嗅多了麻痹 人的知覺,官家那時險些喪命,我想起來便覺得害怕。禁中誰能有這樣大的本事下毒呢,思來想去,似乎只有梁貴妃了……”她歸她說著,突然發現郭夫人愣神,便 叫了聲孃孃,“你在聽我說話么?” 郭夫人臉上似乎還留有殘余的震驚,喃喃道:“顛茄……有微香,半人高時毒性最烈,可入藥,也可制香驅病……”她沉默下來,站起身一笑,“太后的寢宮在哪里?你帶我去會會她。” 秾華有些驚訝,“孃孃要去見太后?” 郭夫人在她手上拍了拍道:“你落地,只在我身邊待了九個月,我未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很對不起你。如今你離后位僅一步之遙,我總要幫你一把的。莫怕,我去見她,她不敢將我怎么樣。有些事劍拔弩張反而不好解決,軟刀子來去,叫她有苦說不出,事情就成了大半了。” 秾華怔怔的,頷首道好,命秦讓引路,一直將她送進寶慈宮門。 沿階陛上去,到了殿前往內看,并不見太后蹤影。門上侍立的宮人納福,“與李娘子請安。”復向郭夫人行一禮。 她應了,問太后可在,話音才落,見太后披著道袍從偏殿出來,往門上不經意瞥了一眼,這一眼便頓住了。闊別十七年再聚首,又是潛意識中的宿敵,其情可想而知。 太后顯然沒想到,臉上神色微變,看著郭夫人和秾華福下去,半晌沒有開口。自然也是不知說什么好,加上有些厭惡,徑自往正殿里去了。 秾華同郭夫人交換個眼色,趨步跟了進去。她斂起不滿,扮出笑臉溫煦喚聲太后,比手引薦道:“這是我孃孃,官家賜了安國夫人的封號,今日來與太后見禮。” 太后還算有風度,沒有將人轟出去,只是態度不怎么好,多少有些倨傲,“安國夫人在汴京還習慣罷?老身記得多年前你也曾在汴梁生活過,故地重游,雖換了身份,日常應當可以應付的。” 郭夫人謙恭應了個是,“彼時我與從風入禁中為太后調制香料,與太后曾有過幾面之緣。這么多年過去了,太后風采不減當年,令人羨慕。” 太后審視她一眼,郭夫人穿著外命婦的大袖常服,因喪夫,緞子是素色鑲藍邊的。郭績年輕時便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如今雖往四十上靠了,面貌卻不顯老。她來,她并不感覺驚訝,只是提起李從風的名字,那死水一樣的心湖不由微漾了漾。 她未說話,表情也淡漠。郭夫人回身對秾華一笑,“我與太后多年未見,想敘敘舊。你有孕在身不必作陪,且回涌金殿去,我一會兒過去尋你。” 秾華不知她做什么打算,遲疑望了她一眼,郭夫人神色平和,只說去罷,將她打發了出去。 總歸糾葛是從男人身上起,于太后來說,自己那時已經生下今上,是有夫家的人。再對別的男子動情,說出來有違婦道。郭夫人呢,拋夫棄女那么多年,最后令結發丈夫郁郁而終,也有愧疚之處。所以談及那個名字,彼此都難免嗒然。 不過太后眼下自有她驕傲的地方,她的兒子滅了郭績的國,郭績雖被善待,到底等同階下囚,想起這個,她便有種高人一等的快感。她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她,“你我并非舊友,有什么舊可敘呢?” 郭夫人依舊帶著笑,“無舊可敘么?那也不要緊,我們如今結了兒女親家,也可以談談別的。” 太后譏誚道:“兒女親家?這話過了。后宮嬪御眾多,豈是個個能與老身稱親家的?” 郭夫人也不惱,未等她相請,在玫瑰椅里坐了下來,“待我秾兒復登后位,這親家不是也是了。”言罷抬眼凝視她,“我今日來,不想同太后兜圈子,開門見山說話,也省得浪費工夫。” 太后聞言冷了臉,“安國夫人膽子不小,你可知道在同誰說話?初見時我是貴妃,你不過是商妻。再見面我是太后你是戰俘,你何來這樣的自信同我論長短?” 她 也只剩這點優越感了,郭夫人的一生像行走在浪上,高一程低一程,沒有承受不了的委屈。所以她那幾句帶刺的話,于她無關痛癢。她平心靜氣道:“原本我應當直 接面見官家,只是怕讓官家為難,才轉而來見太后的。太后稍安勿躁,可否摒退左右?有些話不能落人耳,傳出去會出大事的。” 她故作 神秘,弄得人無端忐忑起來。太后揚手將人遣退了,姑且看她耍什么花樣。她兩手端正壓在膝上,語調變得很慢,似乎是邊說邊回憶,“我與從風入禁庭,那年好像 剛滿十七歲,正是秾華這樣的年紀。從風善制香,他的香不單能怡神悅心,還有化解病癥的功效……太后有腹痛盜汗的宿疾,五月發作,九月而止,是這樣罷?” 太后怔了下,“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 抿唇笑道:“從風調香,我常替他打下手。雖然他不同我細說,我辯香識味,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來。若我沒記錯,太后金香的配方是這樣的:龍腦兩錢、麝香一 錢、雞舌香三兩、甘松、獨活各一兩,與半錢顛茄相和,調香油搓成豆大香丸縛于臍上,可治腹痛,也可香體,對么?眼下交三月,再過幾日太后又該制藥了。龍腦 麝香之類的不難尋,難就難在顛茄,產于西域,中原很難得見。我聽秾華說起,她曾替官家做過手串,誰知木樨花中被混入了顛茄,險些要了官家性命。可是遍查眾 嬪御,一無所得……那是必然的,殿前司搜的是娘子們的閣所,想來無人敢入太后寢宮翻找,所以才會石沉大海。我一直以為對強敵可以下狠手,沒想到對自己的兒 子,太后也有這樣的鐵腕,真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她洋洋灑灑說了半天,越說太后臉色越慘白。猛地拍了方幾道:“一派胡言,你竟敢往我身上栽贓,難道以為我不敢殺你么?” 郭 夫人還是那個模樣,“我又不是來找太后打仗的,好好說著話將人殺了,太后在官家面前也不好交代。”頓了頓想起來,“香丸需裝在壇中埋于桃樹下,一個月后取 出烘干方能用……”邊說邊回頭往殿外張望,“我來時看見寶慈宮東南角有棵桃樹,上那里碰碰運氣,也許能挖出東西來也說不定。” 太 后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神色變得慌張。說她未動殺機,不盡然。可是就如郭績所說,現在有異動,分明是做賊心虛。她心里掙扎不已,似乎已經無法反駁了。 她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過是想堵住她的嘴,讓她的女兒登上后位罷了。太后頹然靠向椅背,力道都被抽光了似的,有氣無力道:“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幫官家下 決心向綏國開戰,從未想傷他性命。” 郭夫人點了點頭,“我想也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人乎?但話若傳到官家耳朵里,官家一定不 會這么想。如果我是太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讓針過,針也必定讓你的線過,相安無事,豈不和美?我秾兒經受的磨難太多了,我不希望她一輩子因為太后的固 執經歷更多坎坷。太后放他們小夫妻一條生路,我便對太后立誓,永不將這事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公平交易,太后看可好?” 太后靜靜聽完,突然掩口笑起來,“郭績,你莫裝得冠冕堂皇。你一心要讓你女兒為后,還不是私心作祟!你怕在鉞國朝不保夕,有皇后護著你,你好茍且偷安,我說得沒錯罷?” 她也算是個明白人,如果硬要往那上牽扯,倒也說得通。郭夫人并不否認,“我是為秾華,也是為高斐。如果有必要,我這個當母親的可以為兒女去死,太后做得到么?” 她似笑非笑看著她,太后很覺刺眼,恨不得將那張假面從她臉上扒下來。然而不能,把柄在她手里,焉知她來前有沒有準備,只有暫且安撫,再命人殺之了。 她長長吐了口氣,“安國夫人的話,我仔細考慮了,似乎是個雙贏的局面。其實秾華這孩子一入禁庭我就很喜歡她,只是后來立場不同,怪可惜的。如今你替我下了決心,也是機緣,那就依夫人的意思辦吧!” 郭 夫人驀然覺得心頭一松,“如此甚好。太后也不必擔心我說出去,即使官家知道,也不會將太后如何的。畢竟官家是太后所生,官家不能弒母,大不了如太后所說, 送入延甯宮罷了。太后不必擔心寂寞,真到了那時我與太后作伴。閑暇時聊一聊過去,聊一聊從風,想來也輕松愜意吧!”她笑著說完,起身優雅行了個禮,“那妾 便告退了,希望明日就聽到官家冊封皇后的好消息。太后不必相送,請留步。”她自說自話著,提裙走出去,只余殿里咬碎了一口銀牙的太后。 管 她呢,且讓秾華復位再說吧!她不將事抖到今上耳朵里,只是不想讓秾華背負罵名。已經在紫宸殿鬧得沸沸揚揚了,再有什么變故,眾臣頭一個想到的便是皇后陷害 太后,王太后反倒成了無辜受害者了。所以讓她自發去要求,只要詔書頒布下去,秾華的位置便穩如泰山。至于她自己以后怎么樣,走一步看一步吧! 太后果然信守承諾,次日朝會上態度有了鮮明的扭轉,主動要求冊立李氏,令在場眾臣大感訝異。 今上當即命宰相擬詔,散朝之后頒旨。旨意到時,皇后正在窗下納衣。要跪地謝恩,他忙攙住了,說皇后有孕,可得特許。 她捧著金印,手里沉甸甸的,瞇眼道:“官家可知太后為什么改了主意?” 他臉上帶著一點精明的笑意,“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她哦了聲,“比如呢?” “比如貴妃中毒是太后的一石二鳥之計、比如阿茸下毒,事先知會我的人是崔竹筳……” 她聽得惘惘的,他不動聲色,就能悉知天下事,她懷著敬仰的心情對他頂禮膜拜,“官家其實是神仙吧,能掐會算?” 他摘了朵海棠簪在她烏鴉鴉的發上,無限唏噓的樣子,“算得盡機關,算不盡命盤……”一面遲遲笑起來,“就算是神仙,不也折在你手里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 《禁庭》正文完結啦,感謝大家一路陪伴,鞠躬~番外在實體書上市三個月后貼出,請少待。 今年打算好好過個春節,新坑大概三月份前后開始連載,不過目前還沒想好寫什么,大家有什么想看的類型,歡迎上微博私信我,么么噠~ 完結時厚著臉皮求個作收,開新坑時可以助我爬榜,另外點進專欄后會看見“霸王排行榜”,榜上的10位姑娘有時間請上微博聯系我。來晉江兩年,沒有機會回饋大家,只有贈書了,一人一套,任選。家里有的即發,沒有的打欠條,上市后再寄出,哈哈。 不在榜上的姑娘,也感謝你們長久以來的破費和抬愛,因為實體書數量有限,無法一一贈送,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大家的id我都記得,有機會會盡量彌補的,么么噠~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