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沈邵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對這些事情全無所知,當初自己似乎忙著適應高中生活,忙著與左鄰右舍打好關系,每天還要起床鍛煉,到了放假要去找發(fā)財?shù)臋C遇,像這類事情,竟然都沒有認真關注過。 顧平聞把剝好的橘子塞到何錦書手里,又選了一個剝起來,一邊剝一邊道:“小邵從小就是風云人物,我們家寧昭也常常被人報道,你們兩個能成好哥們,還確實像小邵你說的那樣,有點緣分。” 聽到這話,沈邵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想起上輩子顧寧昭有可能被歹人抓回去喪命后,他心里就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如果他上輩子沒有遲到,而是早早的就出門,也許就能在半路上遇到逃出來的顧寧昭,以他的性格,也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顧寧昭一個人蹲在那。 可是上輩子他因為母親自殺,那幾天一直很難過,睡眠不好,所以去參加實驗中學重點班錄取考試那天就起晚了,匆匆趕到實驗中學時,考試已經(jīng)開始了。 那時候自己沒有遇到顧寧昭,也許……那時候顧寧昭已經(jīng)被人抓回去了? 盡管明白事情與自己沒有半點關系,沈邵還是越想越難受,想到后面,又覺得有些慶幸,如果這輩子他早出門一會兒,或者晚出門一會兒,也同樣遇不見顧寧昭了。 手里被放進冰涼的東西,沈邵低頭一看,是半個剝皮的橘子,另外半個在顧寧昭手上,看著顧寧昭漂亮好看的雙眼,他釋然一笑:“老天都在幫忙,我們?nèi)绻徽湎н@份情誼,怎么對得起老天爺。” 顧平聞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味,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沒什么奇怪的,便笑著用玩笑的口吻道:“老天爺長著眼睛,早就安排了什么人應該與什么人相遇,我跟錦書,一定是三生石上早就注定的姻緣,不然為什么我怎么瞧,怎么覺得她稀罕呢?” 沈邵:……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怎么話題轉(zhuǎn)到了這上面了? 中午六個人圍著圓桌坐了,沈邵看著滿桌的菜色,發(fā)現(xiàn)里面有好幾道菜都是他家鄉(xiāng)的名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勾著他下筷子。 顧家人雖然隨和,但是仍舊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一頓飯吃得安靜卻不尷尬,讓沈邵意外的是,他以為自己會不好意思動筷子,結果事實是他差點吃撐了。 不是他不講究,而是因為顧家人對他散發(fā)出的善意都快實體化了。 等顧寧昭上樓拿東西時,向衛(wèi)蘭才語帶感激道:“小邵,這兩年多謝你一直照顧著我們家寧昭,這孩子不懂人際交往,性格又有些別扭,他去華大之前,我跟他爸爸一直都很擔心他與室友們相處不來,沒有想到竟然與你成為了好朋友。” “寧昭這孩子沒有壞心眼,就是不太會說話,他愿意跟你交流,我們做父母的很高興,所以阿姨有個不情之請,”向衛(wèi)蘭苦笑道,“希望以后你多帶寧昭多走走,多看看,我不想他成為一個連朋友都沒有的孤家寡人。” “阿姨,您別這么說,”沈邵忙道,“寧昭是我的好朋友,他平時也很照顧我,朋友之間互相照顧是應該你,您這么客氣,反而讓我不好意思了。” “謝謝你,”向衛(wèi)蘭笑著道,“我們做父母的沒有讓他學會嘗試著與人交流,你卻做到了,對于我們?nèi)襾碚f,這是最值得慶祝的喜事,你大概不知道,當你們從威島回來時,寧昭竟然學會了給我?guī)ФY物,給我們發(fā)短信,我跟他爸爸有多高興。” 沈邵這才注意到,向衛(wèi)蘭手腕上戴著一條木雕刻工藝手鏈,他覺得自己并未為顧寧昭做過什么,就連當初兩人漸漸交好,也是顧寧昭走出的第一步,向阿姨口中那個顧寧昭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嗎? 如果真實的顧寧昭是這個樣子,那么當初他主動給自己寄禮物,當初在自己還是陌生人的他到機場送自己,這邁出的一步步究竟有多艱難? “不,阿姨,”沈邵語氣鄭重道,“實際上,真正應該感謝的人是我。” 世界上,有那么一個人真心的不計回報的對他好,他自以為回報了足夠的好,卻忘記了對于那個人來說,每一步,每一句話都是多么不容易,而對于自己來說,很多事不過是隨手之勞而已。 有時候,不是對方給了自己多少東西就珍貴,而是對方給自己這些東西時,是多么的不容易才顯得更加珍貴。 他沈邵這輩子能得到這樣一份珍貴的情誼,是他重來一生以后珍貴的饋贈。 離開顧家的時候,沈邵對向衛(wèi)蘭的稱呼已經(jīng)由向阿姨變成了向mama,后備箱里裝著的全是向mama讓他們帶到別墅里的各種貴重的吃食,就連保鏢乘坐的車里都塞滿了。 “向mama真熱情,”沈邵懷里抱著一盒高級訂制水果,看了眼同樣抱著一堆東西的顧寧昭,“寧昭,謝謝你。” 顧寧昭茫然的看著沈邵,不太明白他為什么莫名其妙的說這么一句。 “沒事,”沈邵笑了笑,伸手呼嚕了一把顧寧昭軟軟的頭發(fā),“我們別墅的廚師還在休假,今晚叫外賣吧。” 顧寧昭抬手摸了摸沈邵剛才摸過的地方,茫然的點頭。 回到別墅里,沈邵帶著顧寧昭還有兩個保鏢把向mama讓他們帶回來的東西放好,然后懶洋洋的靠在沙發(fā)上,“有段時間沒有吃披薩了,我們叫披薩怎么樣?” 披薩這種東西如果常常吃,會覺得膩味,可是一段時間不吃,又會讓人覺得有些想念,沈邵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所以見顧寧昭沒有反對意見后,就打電話訂了兩份披薩以及四份飲料,又去廚房熬了一鍋清淡的砂鍋。 外賣送到的時候,一個保鏢出門替顧寧昭辦事去了,一個在樓上換燈,所以沈邵只好自己出去拿外賣。 “沈?qū)W長?”送外賣的年輕人看到沈邵后,一臉的喜色,“你的披薩,請簽收。” “謝謝。”沈邵看了眼面前穿著快餐店制服的青年,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 見沈邵似乎不太記得自己,年輕人也不生氣,仍舊笑瞇瞇道:“我叫鄧康,是你在芙蓉三中以及在華大的學弟。” “你好,”沈邵把簽好的單子交給鄧康,然后從褲兜里拿出錢夾。 “學長,這次我請你……” “不用了,”幾張紅色的票子遞到他面前,拿著錢的是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你是小邵的學弟,這些錢不用找了。” 鄧康面色一僵,看著從沈邵身后冒出來的俊美少年,幾乎撐不住臉上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顧二少:想居心不良靠近我心上人?呵呵*^_^* 沈少:笨蛋,別老拿錢砸人,不知道錢是好東西么?o(︶︿︶)o 鄧康:,我去,我去年買了個表! 警告,警告,居心不良人士靠近目標,顧二少進入特級警戒狀態(tài)。 ☆、第60章 同學會 “顧二少太客氣,”鄧康抽了一張紅票子出來,然后笑瞇瞇道,“兩位是我的學長,零頭我就不收了。” 沈邵覺得眼前這位哥們是個人物,在顧二少這么冰冷的眼神下,還能做出這種舉動,實在是難得。他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錢,不多不少,剛好把缺的零頭補上,“你做兼職不容易,不能讓你跑這一趟還要自己出錢。”把錢放到鄧康手里,沈邵笑得客氣疏離。 雖然鄧康的舉止表現(xiàn)得很隱晦,但是他還是感覺到此人對顧寧昭帶著點敵意,他不管兩人之間是否真的有什么矛盾,但是作為幫親不幫理的俗人,他站到顧寧昭這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鄧康面上露出一絲難過之色,騎上車的時候,面上的失落十分明顯:“那沈?qū)W長,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吃飯。” “再見。”沈邵沒有答應對方這個邀請,客氣的跟對方道謝后,就轉(zhuǎn)身把手里的披薩塞到顧寧昭手里,然后領著人回了屋子。 “我不喜歡這個人。”顧寧昭把披薩放在桌子上,盡管嘴里說著不喜歡,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不知道該怎么正確的用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為什么?”沈邵起身到廚房把燉雞湯的火關小,出來后見顧寧昭神情凝重的樣子,“怎么了?” “我在想不喜歡那個人的理由。”顧寧昭認真回答道。 沈邵:…… “想到了嗎?” 顧寧昭誠實的搖了搖頭。 沈邵忍不住笑著道:“別想那么多,如果不喜歡的話,以后不接觸就行了,如果喜歡一個人或者討厭一個人,都要找到準確理由的話,活著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大概是覺得沈邵這話很有道理,顧寧昭沒有再糾結自己為什么討厭鄧康的理由,見沈邵似乎對此人也沒什么感覺后,他就放心的吃起披薩來。 兩個十二寸的披薩四個大老爺們竟然吃得干干凈凈,這種高超的戰(zhàn)斗力,讓沈邵懷疑自己是不是訂少了。 正月初五一過,飛騰的訪問量開始激增,網(wǎng)頁游戲的收入也一路飛漲,沈邵看到財政報表后,對飛騰的現(xiàn)狀非常滿意。 所以初七這天,接到楊宏強邀請他參加初中校友會后,他猶豫了一下后,就同意了。 離開學還有幾天的時間,他要拜訪的幾位重要人物,都已經(jīng)拜訪過了,回芙蓉市探望一下老師,再去蓬縣參加一下校友會,也挺不錯,就當自己是寒假旅游了。 “明天我準備乘飛機回老家,你要不要一起去?”沈邵見顧寧昭這幾天也不怎么去拜年,擔心他一個人留在別墅里無聊。他已經(jīng)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就算他不管顧寧昭,人家還有爹媽在呢。 顧寧昭立刻點頭,并且當即掏出手機,讓人給他訂好幾張飛機票。 “怎么樣,沈邵同意了嗎?” 楊宏強剛掛了手機,身邊幾個校友就湊了過來,眼帶期盼的看著他。好像他不說出一個肯定的答案,這幾個人就有可能把他吃掉一樣。 “小邵說明天乘飛機回來,后天的校友聚會肯定能趕上,”他把手機放進自己褲兜里,“你們定好聚餐的地方?jīng)]有?” “吃飯就去新開的那家德和酒店,唱歌去沈正陽家開的那家ktv,聽說他家專程給我們留了一個大豪包。” “沈正陽?”楊宏強皺了皺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小子在初中的時候,好像跟沈邵有些矛盾,“他初中的時候不是看小邵各種不順眼?” “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同學甲拍著楊宏強的肩膀道,“六七年前的老黃歷,那時候人小不懂事,能當真嗎?” 沈正陽家里在蓬縣是數(shù)得上的有錢人,手又松,所以在座不少人都捧著他,就連當年幫沈邵說過話的人,現(xiàn)在也表示了沉默。 他們雖然捧著沈正陽,但是也知道楊宏強一家在蓬縣也很吃得開,所以在座眾人對他也很熱情。 時光是一把最鋒利的刀,會把一個個鮮活的小孩子,削得越來越圓滑,漸漸的失去自己的個性,變成為生活折下腰的成熟人士。 有人說,所謂成熟,只不過把你年少時不愿意妥協(xié)的事情變成理所當然,把你變成你討厭的那種人。 這種說法雖然不是絕對,但是多少也是有一點道理的。 楊宏強看著眼前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同學或者校友,沒有多說,委婉拒絕了一些同學找他要沈邵手機號碼的校友,起身告辭回了家,然后就把這事打電話告訴了沈邵。 好在沈邵并不介意當年那些小事,他心里那點不舒服也就跟著散開了,反正憑沈邵現(xiàn)在的身份,沈正陽根本就不夠看。 上午那些人還說蓬縣關于小邵那些傳言很好笑,沒有誰相信那家規(guī)模很大的果品廠真的是沈邵名下的產(chǎn)業(yè)。想到這,楊宏強就要呵呵了,與其說這些人不相信這個傳言,不如說他們不愿意相信沈邵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能獲得這么大的成就,沒見那些捧著沈正陽的人說,成績再好也比不上有錢好么? 沈正陽家里那點錢,夠讓小邵眨個眼么? 從飛機上下來后,沈邵就帶著顧寧昭一起去看望了師傅,并且還厚著臉皮求了兩幅字畫后,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正月初九這天,很久不見晴的天空終于擠出了一點陽光,沈邵看著日新月異的蓬縣,對顧寧昭道,“感覺才幾個月沒回來,蓬縣又變了一個樣子。” 跟在沈邵身后的陳章看了眼四周,他怎么沒看出有哪里不同?除了新開張的這個酒店條件比他們上次住的那個條件要好以外,其他沒什么差別。 陪著兩位少爺逛了一遍縣城,吃完午飯,等兩人午睡起來后,陳章盡職盡責的找出兩人晚上需要穿的衣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沈少,真的不開那輛賓利去參加同學聚會,這樣會不會太低調(diào)了一點?” 他覺得,去參加聚會這種場合,當然應該挑最酷炫的車,那輛只值一百多萬的寶馬車太寒酸低調(diào)了一點。 沈邵接衣服的手一僵,扯著嘴角笑道:“你相信我,這一點都不低調(diào)。” 在05年的縣城里開一百多萬的寶馬,已經(jīng)很炫富很拉仇恨值,他怕如果開那輛價值六百多萬的賓利車出去晃悠,會把當?shù)卣俭@動起來,那多尷尬? 以現(xiàn)在蓬縣老百姓的經(jīng)濟條件,家里存款超過五萬的是條件不錯,超過十萬那就是小富翁,存款超過五十一百萬的,在老百姓眼里,那簡直就是大富豪。你說,他如果坐一輛價值樓六百多萬的賓利車去參加同學會,會造成什么后怕的后果? 他只想做一個低調(diào)的美男子,這種龍卷風似的風頭,還是不出比較好。 抖開衣服,看到上面的商標后,沈邵有些默然,陳章究竟有多喜歡這種身穿名牌腳踩名車,讓旁人羨慕嫉妒恨的情節(jié),這幾件衣服牌子很響,價格也很高,但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顧寧昭平時穿的那些衣服值錢好么? 似乎猜出沈邵心中所想,陳章淡定道:“那些私人定制的衣服,別人不一定能認識到他們的價值。” 陳哥,你心里一定居住著一個癖好奇怪的邪惡精靈。 “沒準這些人會以為我穿的是假貨,”沈邵把柔軟舒適的圍巾戴好,理了理袖子,“到時候你的計劃就會落空了。” “沒關系,等他們看到你坐的寶馬后,就不會懷疑你了。”陳章依舊很淡定。 他這話如此有道理,沈邵覺得自己竟無力反駁。 等沈邵與顧寧昭坐上車之前,陳章又塞給他們每人一個名牌錢夾,錢夾里裝著厚厚的一疊鈔票,還有兩章金卡在里面散發(fā)著璀璨奪目的光芒。 沈邵抽了抽嘴角,感覺自己有些無法直視陳章那張淡定的臉了。 “沈少,我曾經(jīng)也參加多同學會,你要相信我這個過來人的經(jīng)驗,”陳章拉開車門,讓兩人坐了進去,然后俯身在車窗外道,“幾年都沒怎么聯(lián)系過的校友在一起,不會只分享生活中小事的。” 說完,他看了眼手表,示意充當司機的保鏢可以開車了。 德和酒店大門外,七八個年輕人圍在楊宏強面前,有些焦急道:“沈邵今天還來不來了?”如果是一般人,他們不會站在酒店大門外等,可是這次來的人是沈邵,所以他們等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