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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將剝好的橘子放進瓷碗里遞給沈菀,自己又拿了一個新的再剝:“王爺說已經打發(fā)人去看院子了,回頭買一個讓您搬過去。等爹回來,分家的事情就說道說道。這次先逼著他們吐出這四千兩,到時候他們更窮,其實也更好拿捏?!?/br> “怎么能讓王爺買院子呢?!鄙蜉业膽n色不減反添,“上回王爺?shù)脑?,確實情真意切。他喜歡你是真的,可咱們也還是得自己有個分寸。再者——” 頓一頓,沈菀竟有些猶豫,看著玲瓏,目光又是溫柔又是心疼,“聽說,王爺?shù)昧艘晃粋儒??還是裴家的姑娘……” 玲瓏來別院之前就已經料到了沈菀遲早會知道此事,聞言只是笑笑:“裴家早就攀到太后娘家的高枝了,要依著太后娘娘與裴家先前的心思,是想叫裴姝給王爺做正妃的。但王爺自己不樂意,兜兜轉轉還是進門做了側妃,府里并沒有擺酒,就是匆匆收了他們家三十二抬嫁妝了事。母親想,這算什么正經側妃呢。不足為慮的?!?/br> 想了想,又將先前裴姝落水為平郡王和高家大公子所救、后來又在行宮為皇帝獻舞的事情大略說了說。 沈菀是實心人,聽了這話震驚到片時不知道說什么。 因著前些年的往來,沈菀知道裴姝的母親一直都心高,認為裴姝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如今飛倒是飛了,就是落在枝頭上的時候跌了腳。兜兜轉轉,這可能的身份從榮親王妃到高家大公子填房正妻,再到天子妾,最終落成連正經擺酒都沒有的王府側室。 看著裴姝雖然比玲瓏此刻的奉儀身份要高兩級,但還是難免叫人一聲嘆息。 至于沈菀對玲瓏的擔心,倒是過幾日也就散了。因為玲瓏雖然到了別院陪她住著,但每日里幾乎都有王府送過來的水果點心之類的小東西。 不是在乎如何貴重,但顯然蕭縉還是非常將玲瓏放在心上的。只是公務似乎確實繁忙,所以并沒有親身到別院里來探望。 很快到了八月三十,蕭縉終于走了一趟別院,卻連坐下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因為他其實是在前往上林營的路上經過別院,間中抽空進門打個招呼。 只看他一身輕甲戎裝,便知此行多么匆忙,沈菀感謝連連之外,就叫玲瓏趕緊相送。 玲瓏送了蕭縉到門外,給他又整了整肩甲的帶子:“這樣急的行程,王爺怎么還過來呢。您這帶子又這樣系,留神回頭磨著。” 蕭縉哼了一聲:“本王過來choucha,看你有沒有好好思念本王。結果開口就是埋怨,可見還是沒良心的?!?/br> 玲瓏看了看衛(wèi)鋒等人同樣是全身輕甲,牽馬等著,便是隔在幾步之外,她也不好意思再說太多,只能低聲道:“這思念不思念也不能寫在額頭上。王爺如何知道我沒有呢。但當著人,還是別說這個了。您這次去營里多久?” “幾日而已。”蕭縉就算意有不甘,也知道既不是時候,也沒有功夫,只能在衛(wèi)鋒等人看不見的角度上,捏了捏玲瓏的手,“很快就回來了,回來再與你算賬。” 玲瓏乖乖點頭:“那我等您回來算??烊チT。” 蕭縉見她這乖巧姿態(tài),心里簡直又是癢癢地想將她直接抱上馬帶走算了,又想罵一句——先前有功夫的時候跟個小刺猬一樣不肯讓他好好親近,現(xiàn)在沒時間了她倒乖順,分明就是撩他的火嘛。 但此刻還是只能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轉身上馬,與衛(wèi)鋒等人繼續(xù)趕赴上林營。 玲瓏目送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轉身回去了,唇角不自覺地帶了笑意。 雖然她還是覺得對蕭縉的感恩、敬重都更多些吧,可他這樣來看她,還是心里有點歡喜的。 且,她以前好像沒仔細想過,如今看來,戎裝鐵甲的蕭縉好像更英俊了? 帶著這樣微微甜蜜的心情,玲瓏原本應該是能很好地休息的。 可不知為什么,當天夜里玲瓏卻做了噩夢。 夢中的蕭縉滿身是血,倒在她的懷里。 身周四圍是斷垣殘壁,像是本就陳舊簡陋的房舍再次經了火,而房舍外是北地冬夜的天寒地凍,寒風凜冽如刀,星月黯淡,絕望無邊。 她懷里的蕭縉還有一口氣,卻也只有一口氣。他的右手緊緊與她相握,說不出什么話,但目光里滿是那樣深的愛戀與不舍。 而夢里的玲瓏自己,更是心如刀絞,五內俱焚,抱著垂死的蕭縉,她還是抿了自己的鬢發(fā),勉強擦了臉上的眼淚、血跡與煙塵,想要強撐著給她心愛之人一個干凈美好的笑容。 第43章 四十三、再夢 為她解了衣裳,將她抱進…… 四十三、 玲瓏從這個噩夢中醒來的時候仍舊是半夜, 她并沒有坐起身,只是在黑暗中喘息著睜開了眼睛,額角上已經有了汗意, 伸手抹了一把帶下來, 才發(fā)現(xiàn)臉上都是淚。 自己竟然在夢里哭得這樣厲害。 玲瓏略略掀起了一點帷帳,聞到外頭極其清淡的梨子香, 心里竟有些隱約的安定。 那果然是夢,雖然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那樣奇怪又清晰的夢。夢里的一切都真實得像是有感覺,她能感覺到自己抱著蕭縉的時候, 他身體沉甸甸的分量, 她手臂上還是腿上在夢里也是受了輕傷的, 所以同樣一直在隱隱的疼。蕭縉的傷口流著血,她拿撕下的衣襟按著,指尖摸著是粘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