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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縉轉過臉來看她,因著玲瓏就在他臂彎中,四目相對之間的距離比先前在房里面對面站著還要近。 但這次玲瓏沒有驚慌恐懼,她眼中只有真切的擔心與關懷:“怎么今日要江州白,您心里是不是有事?” 蕭縉其實已經有了些的酒意,看著她的眼光更加溫柔,唇角揚起:“此刻,本王心里沒有事。” 頓一頓,伴著那婉轉哀怨的琵琶聲,他又輕輕道:“我是心里有人?!?/br> 玲瓏也不知道是不是蕭縉的酒意也感染到了她,她竟覺得喉嚨都有些發緊,臉頰發燒,但在蕭縉的臂彎里已經退無可退,聲音已經輕到只剩氣音:“殿下——” 蕭縉看著她頰上飛起的淡淡紅暈,眼光里驟然生出的緊張與羞澀,心中越發覺得可愛。 他笑意愈深,嘴卻是硬的:“本王說心里有的人是你了么?你害羞什么。既然知道拿你當擋箭牌,你就好好給本王擋著,聽話,知道嗎?!?/br> 這時隋喜已經將酒取了來,他作為榮親王的近侍自然也知道這與方才的酒并不相同,奉到案前的時候亦有顧慮:“王爺。您還是不要喝得太多罷?” “啰嗦。一個個的都被玲瓏帶壞了是不是?”蕭縉心情顯然是不差的,罵人也是帶著笑意,“她管我也就罷了,你們也來管我?還以為什么人都能跟她比肩么?” 隋喜連稱不敢,再三躬身,又在蕭縉面前的案幾上給玲瓏添了一只酒盞,便趕緊退出了水榭。 “這時候隋喜倒細心了?!笔捒N看了一眼玲瓏,“你喝么?” 玲瓏瞧著蕭縉這架勢一時半時是不會喝完了,便輕輕去推了他一下:“殿下,妾不飲酒的。您還是放開我吧,我不提前回去就是了。” 蕭縉左手將那酒壺往她面前撥了兩寸:“不喝,那就給本王倒罷。”右手卻還是攬著她不放開。 玲瓏想了想,其實蕭縉剛剛在慎德堂里關了半個月,又挨了兩頓鞭子,還是挺委屈的,喝點酒也算不得什么,也就不勸了,動手給他的酒盞滿上,雙手捧了,奉到他跟前。 蕭縉左手接了酒盞,一飲而盡,隨即又側頭去看她,唇邊含笑:“不要以為乖乖倒了酒就可以走,老老實實坐著?!?/br> 玲瓏到了這時候,最初的臉紅心跳終于平穩了些,隨手抽了帕子,還給蕭縉按了按衣襟上沾的酒:“那殿下也能老老實實坐著,妾就陪著?!?/br> 蕭縉又是一笑:“就沒有你能不管著我的時候?” 玲瓏也望向他:“只要您不想讓我管,我就不管了唄?!?/br> 溶溶夜色之中,宮燈環繞之間,看著玲瓏的明麗面孔上似笑非笑,眼睛里帶著點活潑又永遠都有三分倔強的神采,蕭縉忽然又不想喝酒了。 他想把她抱回去。 便在此時,尹碧韶的第三支琵琶曲已經演奏完畢,清涼的夜風中,身著輕紗,望之婀娜如仙子的她已經冷得有些瑟瑟發抖了。 “王爺?!币躺厍忧拥亟辛艘宦?,清秀可憐。 蕭縉重新向后靠在椅背上,摟著玲瓏的右手略松了些,看了一眼尹碧韶:“好琵琶,好技藝,很好,賞?!?/br> 言罷還是轉臉去問玲瓏:“還想聽么?” 玲瓏看著尹碧韶已經坐在水邊連奏三曲,又是冷又是委屈,心里雖然說不上什么同情,但她確實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彎了彎唇:“晚風是有點冷了,王爺少喝兩盞罷。” 蕭縉將手里的剩下的那半盞一口飲盡,右手撫了撫她的肩臂:“還是覺得冷了?那咱們回去罷?!?/br> “殿下。”玲瓏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跟尹碧韶再說一句話再回去。 蕭縉舒了一口氣,起身走到尹碧韶跟前幾尺之地:“今日辛苦了。” 尹碧韶連忙將琵琶放在旁邊,深深一福:“王爺言重,伺候王爺原是妾的本分。” 此刻又是一陣夜風拂過,尹碧韶不由打了個輕微的冷戰。 蕭縉轉頭看了一眼玲瓏,見她是專門穿了細羅衣衫,比夏日常用的輕綃軟綾略好一些,但這一陣帶著水汽的晚風拂過,同樣肩頸微微動了一下。 “這天氣是涼了些?!笔捒N因著喝了不少烈酒,自己倒是全然不冷,頭臉甚至還覺得熱熱的,隨手便將自己的廣袖外衫脫了下來,折身回去,將外衫披在玲瓏身上,“下回出來帶件衣裳罷?!?/br> 言罷便與來時一樣,牽了她的左手便往外走。 玲瓏沒想到蕭縉居然這時候還要再來一手,眼看凍得瑟瑟縮縮的尹碧韶已經要掉淚了,她趕緊給旁邊的隋喜和琥珀打眼色,也來不及說什么,就被大步流星的蕭縉拉著出了水榭。 只是,酒意上涌的蕭縉并沒有往正房方向走,而是拉著玲瓏的左手,一路往王府東側的花園過去。 東花園中有一座二層的觀景閣,可以俯瞰王府內湖水榭花園,亦可遠眺皇城。冬日里不便在水榭飲酒設宴之時,蕭縉往往便在那里待客。 另一種情形便如眼下,蕭縉偶爾自己在府中飲酒之后,也經常去觀景閣喝茶醒酒。 因此玲瓏并不意外,就乖乖讓他牽著,一直到上了觀景閣的二樓,才終于將手抽了回來,叫人拿了滾水過來,為蕭縉煮茶。 此刻的蕭縉卻并沒有像以前一樣憑欄遠眺,而是斜倚在茶幾正對的坐榻上,歪著頭看玲瓏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