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宮里行動時蕭縉倒是收斂些，只是叫玲瓏記得時時與他并肩而行，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常常落后半步。

    很快到了澄月堂附近的碧波池畔，蕭縉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枝精致的紅寶石發(fā)梳，叫玲瓏略站一下，親手給她別在了發(fā)髻上。

    玲瓏看著那發(fā)梳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但瞧著蕭縉的神色便是無意多說，眼看澄月堂庭院就在不遠處，她也就干脆先按下不提。隨著蕭縉一路到了澄月堂。

    澄月堂的庭院花木精致，房舍寬闊，正堂大門是敞開的，所以在庭院中就已經(jīng)可以遙遙見到太后與仁宗坐在里頭喝茶。

    蕭縉并沒有直接上前叫人通傳，而是直接在正堂臺階跟前數(shù)尺處便撩袍跪倒：“臣蕭縉，前來向太后娘娘與陛下請罪。”

    玲瓏依禮跪在他身邊，因是以府眷身份奉旨同行，此刻倒是不必開口。

    不算意外的，高太后還是慣常的和藹做派，在明堂之中擺了擺手：“起來罷，過來坐下說話。”

    甚至霽月堂的內(nèi)監(jiān)和侍女都趕忙過來相扶、引路。

    蕭縉與玲瓏順勢起身進了正堂，再次行了一回大禮。

    高太后微笑道：“起來罷。坐。哎，其實先前的事情過了也就過了，一家子母子兄弟之間，倒也不用常說這樣謝罪的話。你以后多聽你皇兄的話，也就是了。”

    言罷打量了玲瓏一回，目光掃過她發(fā)髻間那柄寶石發(fā)梳，神色微微有些變化，但又迅速掩了下去，轉(zhuǎn)而望向仁宗笑道，“皇帝，這樣看起來，好像阿縉與謝氏倒是也有幾分相配，是不是？”

    仁宗聽這話自然不算太高興，蕭縉堂堂一個親王，正經(jīng)親事不結(jié)，裴太傅的嫡女不要，卻去迷戀一個房里的丫頭，還是裴家退婚不要的姑娘。這算什么相配？

    但又不能直接駁了太后的話，仁宗只好笑著搖了搖頭：“阿縉貪玩，母后是知道的。不過，房里有個人也算好事。”

    太后點點頭：“嗐，小孩子，當然是貪玩的。誰還不愛個新鮮花朵兒呢。但看起來謝氏倒是個穩(wěn)妥的，記得先前還說過，王府內(nèi)務(wù)料理的很妥帖。這樣看來，等將來阿縉有了正妃，也是個臂膀。”

    蕭縉微微欠身，代為應(yīng)道：“太后娘娘所言極是，謝氏行事穩(wěn)妥，也知分寸進退。臣便是看著這一點才將她納為側(cè)室，也能協(xié)理王府。”

    他的話音聽著很是誠懇認真，不過此刻的澄月堂中除了蕭縉與玲瓏二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是不相信的。

    伺候王爺?shù)氖膛侵婪执邕M退，怎么會好端端伺候到床上去成了良侍呢？更何況玲瓏這樣美貌過人的侍女，誰知道用了多少手段？

    玲瓏自己只是安靜坐著，一般來說六品良侍這樣級別的王府側(cè)室是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太后或是面圣的，因為實在是身份低微。

    哪怕是此刻見了，太后與仁宗也最多是賞點東西，叮囑好好侍奉之類，不會當真像是長輩關(guān)懷那樣噓寒問暖、閑話家常。

    對玲瓏來說這個好處就是可以干脆不說話，只要一味端莊恭敬就行了。

    這時高太后順著蕭縉的話笑道：“以前哀家與皇上都時常惦記著你的婚事，幸好你這孩子總算開竅了。不過要哀家說呢，你偌大的榮親王府里，只有一個良侍還是不像，至少再添一個，也算好事成雙。先前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現(xiàn)在看了謝氏，倒是有點影子。”

    說著向身邊的女官點點頭，隨后女官便從側(cè)殿里領(lǐng)過來了一個高挑白皙的少女，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看著很有幾分書卷氣。

    太后又道：“前兩年你忙著帶兵練兵，總說不急成家，這兩年挑正妃也沒有挑出合適的。那先納側(cè)也使得，哀家這邊剛好有個好的，就也給你封個良侍，與謝氏作伴罷。”

    第18章 十八、回府   一點醋意都沒有的樣子才氣……

    十八、

    蕭縉起身一躬：“謝太后娘娘恩典。”除此之外，竟然一個字也沒多說。

    見他應(yīng)承得這樣爽利，太后仍舊慈和微笑，好像并不意外，仁宗目光中倒是有幾分始料未及：“七弟，看來你就是正妃婚事上挑剔些，側(cè)室收的倒不猶豫。”

    蕭縉恭敬應(yīng)道：“臣先前太過頑劣任性，這些日子在慎德堂仔細反省，確實心有愧疚，對不住母后與皇兄的恩典。”頓一頓，再上前半步，撩袍跪倒，伏拜在地，原本坐在他身側(cè)的玲瓏也一同離座下拜。

    習武之人的身姿總是要較之尋常文臣更挺拔些，行大禮也顯得更加端方嚴整，而此刻的蕭縉因著身上傷勢未曾全然愈合，幾跪幾起之間，就有傷處被牽動甚至開裂。

    雖然咬牙忍耐，呼吸行動之間還是能看出來帶傷忍痛。更何況太后與仁宗都知道三日前那一道旨意，已經(jīng)讓蕭縉血染慎德堂。

    “快起來。好孩子，你的心意哀家知道了。”太后的聲音越發(fā)溫柔，“你皇兄這回也是實在氣著了，按說本不該罰你這樣重。但，愛之深，才會責之切，你只要能明白你皇兄的苦心就好。”

    字字句句聽起來慈祥溫和，實際上還是不斷地將事情拉回到仁宗身上。蕭縉跪伏之間，唇邊皆是冷意。

    但待得仁宗也說了一句“起來罷”，他再度直身，面上便已然回到那樣的恭順神色：“是。臣定然謹記在心。”

    話說到這個地步，這一場謝罪終于算是差不多了。因著蕭縉仍舊有傷，再多坐片時，額上就又開始冒汗，太后為表慈愛，問了兩句身體傷勢，便吩咐人賞賜藥材到榮親王府，另外再添幾樣首飾衣料，給玲瓏和今日賜下的這位良侍尹碧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