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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的混亂便沒什么新鮮的,等到侍衛們將平郡王、高巒和裴姝三人也都拉到岸上,水榭那邊的安國公府與裴太傅府眾人都已經聽說了消息,震驚擔心焦急兼而有之。 不過當眾人看到蕭縉與裴姝等都是濕漉漉的回去,心思轉得快的,譬如裴二與高德芝夫婦,又有些喜色——若是榮親王將裴姝從水里救起來的,那這兩回相救疊在一處,不管是論相救之恩,還是論肌膚相親,怎么說這婚事都妥了。 然而裴姝看到兄嫂家人,滿腔的委屈后怕卻再憋不住了,哇地一聲便大哭出來。 丫鬟們手忙腳亂的要扶她去更衣,高德芝也趕緊過去哄,但因著這落水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水榭中的眾人聽裴姝哭了幾聲就明白了——那游船翻了之后,蕭縉與玲瓏是從右側落水,所以這位英武無雙的榮親王就去親自把貼身侍女抱上了岸。 至于在慈懿殿太后娘娘親自指點下預備良久一心想做榮親王妃的裴五姑娘,卻是在蕭縉與玲瓏的注視下,由一同在左側落水的平郡王和高巒二人聯手救起。 要知高巒的元配夫人去年剛剛過世,如今尚未正式續弦,嚴格說起來也算是可以婚配的情形。若是榮親王不在當場,便是遮掩不了也能強說一句事急從權、沒有太大肌膚相觸。 可偏偏平郡王的水性與靈活皆不如高巒,裴姝剛才又驚慌萬分胡亂掙扎,所以就演變成蕭縉站在對岸,清清楚楚地看著高巒半抱著裴姝游到岸邊。 在這等情形下,即便蕭縉是對裴姝情根深種的,只怕也心里有了芥蒂。更何況這段八字不知道算不算有半撇的姻緣到底是怎么提起的,在場眾人誰不知道呢。 這一下別說裴姝大哭不止,連安國公、裴太傅都想哭了。 再隨后,蕭縉如何再三誠摯賠禮道歉,要將當初自己墜馬之后養傷所收到的禮物十倍送還向裴家與高家致歉云云的話,也沒有人想聽了。 裴家人甚至都不想在玉泉別院借地方給裴姝更衣,干脆就胡亂應付了幾句場面話,隨即風卷殘云一樣,連同安國公府眾人一同告辭離去。 相對而言,今日純是過來吃酒作陪的平郡王在這當中的利害牽涉最少,面上也沒那么難堪,還是換了干燥衣裳,將頭發擦干了,又過來跟蕭縉吃了一盞茶:“七弟,你這手玩的高明,這是連你三哥都搭進去了?” 蕭縉動手親自給平郡王添了半盞茶:“三哥這是什么話。事出突然,小弟也嗆著了。” “這會兒就咱們兄弟兩人,少裝傻。”平郡王嗤笑道,“你是在泉州cao練過水軍的人,你自己用的船能平白無故出這樣的岔子?不想要人家姑娘就不要唄,用得著這樣大的動靜嗎?你等著瞧罷,皇上這回不把你腿打斷,就算你運氣。” 蕭縉還是笑:“小弟在泉州cao練的是戰船,跟游船有什么關系。說起來,三哥先前就提過這裴姑娘人才難得,剛好這次也有了肌膚之親,要不您收了做側妃?我瞧著剛才安國公父子的樣子,不見得愿意高巒娶她續弦呢。” “呸。”平郡王啐道,“你就跟我胡說八道罷。到御前你再這樣試試。我瞧你抱著那丫鬟倒是跟寶貝似的。那是不是以前長信侯府的丫頭,裴二退婚的那個?老七,你這心思——” 蕭縉還是不答反問:“三哥真的不考慮自己收了裴氏嗎?這納側的事情還是光明正大的好。上回小弟給您料理了回春巷的宅子,可是聽說那秋意胡同……” 平郡王登時一激靈:“你——你這小子是有千里眼?”悻悻一擺手,“罷了罷了,不識好人心。你自己要作死,自己扛著罷。回頭萬一皇上細究下來,你腿保不住,這丫頭也保不住。”言罷又喝了幾口茶,便告辭回府了。 待得平郡王走了,更衣梳洗完畢的玲瓏才過來見蕭縉,面上憂色全不掩蓋:“王爺,您這次一定會觸怒兩宮的。” 蕭縉還是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看了她兩眼,才唇角微揚:“怕什么,天還能真塌下來?你先去看看衛鋒那邊,安排一下回府的事情。”說完竟然打開手中的玉骨折扇,目光低垂,望向扇面,似乎是在思索出神。 玲瓏原地站著沒動,心中飛快推算了片刻,要最終還是追問道:“王爺,您真的出神之時,跟躲避旁人眼光做樣子,還是不一樣的。此刻只有奴婢在這里,您卻這樣躲閃,是您還有什么下一步的籌算,要著落在奴婢身上嗎?” 蕭縉的目光并沒有離開那扇面,但心里盤算的話再三斟酌還是不太好說出口。 嘴唇張了張,又合上。隨后再沉吟了幾息,才終于抬眼望向玲瓏:“先看宮里的旨意罷,快的話可能今晚就下來了。” 玲瓏無奈,蕭縉再是寬仁憐下,到底是她的主子。問是可以,但他不答,她又能如何呢。剛好從這場熱鬧的別院宴會結束了也有不少收尾之事要做,她索性便壓下心頭那一點煩躁,專心去料理事情不提。 正如蕭縉所料,從別院回到榮親王府不到半個時辰,暴怒的仁宗便傳旨叫他即刻到行宮面圣。 聞報之時玲瓏正在書房里找蕭縉要的印章,聽到隋喜戰戰兢兢的稟報也不由猛然一驚,立時望向蕭縉:“王爺——” 蕭縉一笑:“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你將印章找出來先放在左手的抽斗里,然后就去休息罷。”說完直接出了書房,吩咐了隋喜幾句話便往前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