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顧爵!你來了,米雅還沒醒……”許蘊華一看見顧爵的身影,立刻覺得松了一口氣。 雖然這個男人很不好伺候,她也最不擅長跟他周旋,但是betty姐覺得他一到場就莫名有安全感! 顧爵沒有理會betty姐和一旁坐在走廊長椅上待命的小張司機,飛快地徑直走到病房的門口,急不可耐地打開了門。 香港夜幕里又開始落下一陣凄迷冷雨,這個夜晚顯得更加粘稠漆黑,有種肅殺的感覺。 病房里的味道很干凈,是純到極致的清新空氣,床頭還放著綠色植物,燈幽幽綽綽地被調節成很適宜深睡眠的亮度,映照著潔白的病床上蓋著被子的米雅,畫面顯得很靜謐。 她額頭上纏著繃帶,但沒有血跡,睡得很沉,呼吸均勻有力,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顧爵向著米雅的病床走過去幾步站定,伸出手摸了摸米雅的臉,然后他沒有了別的動作,因為他發現病房里,還有一個正在靜靜看著自己的男人。 病房的落地窗前是一張白色的布藝沙發,那個高挑削瘦的輪廓被燈影抹上了幾許冷色。 “你這么一喘氣兒的活物坐在這兒干什么呢?”顧爵蹙著眉,微微狹著眼睛冷聲問道,然后他走去門邊“啪”的一聲打開了病房的頂燈,打算好好看看這個人鬼莫辨的男人到底是何方妖孽。 那個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穿著黑色呢大衣的男人線條修長,腰身挺拔,涼薄而又形狀好看的唇角勾著笑意,肌膚白得像是高貴白釉的瓷器,是一種香艷的冷色系。 五官英俊,眼神銳利。 他倚著沙發背,翹著一雙穿著深灰色西褲的長腿,手心里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沙發扶手上玩兒著一個銀色的小東西。 “晚上好。”那個男人笑著說道,抬眼看著站在眼前的顧爵:“我就是今晚救了米小姐的人,當然,我只是恰好路過,如果我沒有路過,米小姐就不只是腦震蕩了。” 如果說顧爵的聲線是砂礫的質地,粗冷而有顆粒感,那么這個男人的聲線就是絲綢摩擦的窸窣,撩著人的耳廓。 “你丫又不是醫生,坐這兒干瞪眼算怎么回事兒?”顧爵冷聲說道,然后給他打開了病房的門:“滾吧。” “免貴姓季,季風時。”那個男人慢悠悠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還禮貌地報上名字,右手把他那個銀色的物件塞進他的大衣口袋,左手遞了過來:“我的確也是個醫生,不過,我是法醫。” 他遞給顧爵的是左手,顯然是個左撇子。 “你丫是誰關我屁事兒?”顧爵根本看不懂這個男人想做什么,他滿肚子的怒火正沒處發泄,就聽見他的下一句話。 季風時皺皺眉,然后淺笑著說道:“我的確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但是米小姐的睡臉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就耽擱了一晚上駐足欣賞……” 顧爵猛然攥住了季風時黑色的大衣衣領,一把把他拉近。 “今兒晚上我沒空招待情敵,明天咱倆私聊。”顧爵忍住了一記勁拳砸爛這張滿臉欠扁的俊臉的沖動。 “你放心,我不是任何人的情敵,我只是在欣賞好看的女人……”季風時說完,斂去笑意,微微正色道:“不過,你要小心,美麗的米小姐她已經被惡人盯上了。” 顧爵蹙眉:“什么意思?” 季風時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輕佻地搖了搖:“調出來的停車場監控錄像,你要看嗎?” 顧爵松開了攥著他衣領的手,拿過他的手機。 這段視頻很短,前后不到兩分鐘,顧爵在看到米雅被打了一悶棍之后,整個人的氣壓低到最低值,周身的氣流都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那兩個男人明顯就是上午襲擊樂壇小妖精的那兩個混蛋! 欺負未成年還敢襲擊米雅…… 不過他同時也很疑惑,這兩個男人有槍還有鐵棍,身手看起來很厲害,季風時是怎么對付的?視頻被截到他救米雅之前,他到底做了什么讓那兩個男人停手。 “你到底是誰?你是怎么擺平那兩個男人的?”顧爵根本不打算跟他迂回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季風時坐在沙發上,右手臂隨意搭在沙發背上,左手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不不不,我討厭暴力。在這個世界上,活人和死人都是有實體的,有實體就有弱點,有弱點就是棋子……當然也包括你,顧先生。” 他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透著上流貴族般的優雅,但是狹長的鳳眸里的笑意總有些鬼畜惡毒的意味,銳利得能把人灼傷,涼薄好看的唇里吐出的字句也很刻薄。 顧爵口袋里的手機開始了震動…… 季風時一臉“看吧,我告訴過你”的表情,指了指他的口袋示意他接電話,然后他慢慢地站起來,側過身跟顧爵道別:“我告辭了,有緣再見啊,顧先生。” ☆、第38章 [38.這個男人要退出演藝圈] 米雅半夢半醒之際,隱約聽見病房里的對話。 “米小姐真的只是輕微腦震蕩啊,檢查過了也沒有顱內血腫,她之前只是短暫性的意識喪失,或許清醒之后又睡著了。” “您別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就告訴我,她這樣有后遺癥嗎?”米雅朦朧間聽到熟稔的聲線,是顧爵那種低沉又性感的嗓音。 “接下來的時間里,米小姐或許會有意識模糊,頭痛眩暈,嘔吐耳鳴,失眠畏光,注意力不集中,反應遲鈍,近事遺忘等等癥狀……所以我們建議米小姐2到3天后再出院……” 忽然betty姐插嘴,米雅琢磨著她一定給醫生塞了紅包:“多謝曬你啊張醫生,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啊關鍵是我們miya住院的事還是要保密,貴院的安保措施一定要牢靠……” “老大,聽嫂子這個癥狀我怎么覺得我也有啊,擼多了不就這樣,變成傻缺了……”佐佐木欠揍的聲音響起在有些遙遠的地方,依舊是那樣的黃暴。 “你他媽才傻缺呢,滾!”顧爵罵完,隨即響起一聲重擊聲,估計佐佐木的腦袋又被打了。 “顧爵!我剛給你處理完襲警和超速的爛攤子!你到底什么時候滾粗演藝圈……”陳德愷的聲音剛剛響起不到兩秒,“嘭”的一聲關門聲,他就似乎被人關在了病房外。 “想呆在這兒的,都給我把大嘴叉子閉上,你們嫂子睡覺呢。”顧爵的聲音再次離得好近好近,好像他坐到了她的床邊,似乎就在米雅的耳畔…… 他的吐息輕輕吹在她的臉上,讓她覺得更困了…… 米雅再次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耳畔再無人聲,只有滴滴答答的醫療設備的聲音,終于,她覺得自己睡夠了該起床了,于是皺著眉,努力地想把眼睛睜開,然后意識襲來的瞬間,腦后的酸痛也隨之而來。 “啊,頂你個肺……”米雅疼得呲牙,終于把眼睛睜開了,十分不適應屋里充足的光線于是再次瞇縫起眼睛低聲自語道:“我的腦袋怎么了?” 一瞬間她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在醫院里。 等她完全清醒之后,她才看見顧爵就坐在自己病床的床頭,一把白色的折疊椅上,正在靜靜地看著自己。 他帶著連帽衫上的黑色薄料的帽子,頭發依舊是向后梳,左耳的黑色耳釘完全露出來,眼眸沉黑,眉宇深邃,早晨的薄光打在他精致雕刻的側臉上,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投射在脖子上出現一條陰影。 啊,米雅愣住,這不是“露額頭妖孽”的造型嗎,一大清早的顧爵就樣逆著光,在潔白的背景下這樣刷新顏值,讓米雅很是悸動。 米雅愣愣地看著顧爵,腦海里還是努力回憶自己遭到襲擊的情形,很模糊,僅留下一點點閃回般的畫面可以去回憶。 顧爵微微舒了口氣,然后伸出右手把他戴著的連帽衫的帽子摘掉,捋了一下頭發,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漆黑微卷的發間顯得有些慘白。 “怎么樣了,現在腦袋還疼嗎?”他的第一句話很平靜,但是嗓音低沉得有些嘶啞,似乎是一夜沒睡導致的。 米雅點點頭,她剛剛清醒,所以還是覺得一切懵懵的:“后腦勺很疼來著……” 她的話還沒說完,顧爵猛然欺身,下一秒他溫熱的薄唇已經堵上了她所有的音節…… 這個吻應該是有史以來最熾熱的,也是最忍耐的,總之是最矛盾的一個吻。 他似乎想發瘋地吻她,咬她,占有她,吞噬她,但是忌憚著她腦后的傷,又極溫柔,冷靜,克制,他很快地,就有些忍耐地結束了這個讓米雅有些發懵的吻,靜靜地坐回去,大手卻依舊緊緊地握住她戴著戒指的左手。 “顧爵,你又抽煙了?”米雅剛剛聞見顧爵衣領上nongnong的煙味,于是問道。 “你都這樣了我能不抽煙嗎?”顧爵眼睛里壓迫而來的露骨神色簡直要把她吞噬了,他語調冷酷地說道:“狼牙棒掄著朝我腦袋來我都不帶眨眼的,可是那群人渣敢動你……嗬,他們就是找死……” “沒關系啊,其實我也不是很疼啊……”米雅絕對是被砸暈了,現在還沒清醒! 顧爵不說話,靜靜地攥著她柔軟的小手,眼神熾熱地迫視著她道:“米小雅,你不許再這樣說,誰動了你,哪怕是一根頭發絲兒,我也要抄他全家。” 米雅訥訥道:“顧爵,這又不是封建社會,你怎么抄家啊,你又不是皇帝……” 顧爵簡直眼角抽搐,昨天醫生說后遺癥里沒有智商下降啊! 聽她說完,看見她一臉的傻樣,他倒是滿腔怒火也消散了大半,于是勾唇笑笑,湊到她耳邊,撩開她鬢角的頭發說道:“米小雅,你真的被砸成二百五了?沒關系,姑娘你就是變成二百五,也是個最漂亮的二百五,我養你一輩子。” “誰是二百五了!我智商有90多的好嘛?”果然言辭相激有助于讓大腦活躍,米雅終于徹底醒透了,還白了顧爵一眼。 顧爵俯□,安靜地摸了摸米雅的頭發,略微正色地說道:“其實我有話說……” “嗯,什么?要給我報仇嗎?” “仇必須報,動手的那兩個男人二等殘廢已經沒商量了,只是他們人太多,我一個人沒辦法都干掉……”顧爵冷聲道。 米雅覺得自己的腦袋真的在遭到襲擊之后變得不靈光了,她怎么覺得跟不上顧爵的節奏呢,于是她皺著眉問道:“什么意思?你已經知道是誰打我的了?他們還是個組織?黑社會嗎?!” 米雅忽然就心驚rou跳了,猛然想到了什么:“難道是上官蘇那個綠茶婊?他老爸不是被你弟給抓起來了?” “沒那么簡單,他們在北京犯事兒但是要遣送回臺灣審,而且瑪麗蘇她爸有小弟幫他頂包,他根本就沒入獄,他也只是個堂口的堂主,上面還有老大……不過,乖,這些個破事兒不是你該知道的,你就老實呆著就成。”顧爵箍住了米雅的下巴,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小嘴:“我晚上回來之前,找了個姑娘陪你解悶兒,就是三個堂口的黑社會拿著鐵棍闖進來,也干不過她一個人的。” 顧爵說完,就走過去打開了病房的門。 片刻后,一頭黑色長卷發的沈喬伊走進來時,米雅真的覺得自己被打暈了還在昏迷做夢。 “喬大爺”的一身干練黑色套裝好漂亮啊…… ※※※ 顧爵安排好了沈喬伊,就走出了米雅的病房,走到醫院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處,叼著很久沒吸的marlboro香煙打了一個電話。 “嘟嘟嘟——”三聲之后,依舊是那個萬年不變的冷掉渣的聲音:“喂。” “喂,你哥我找你幫忙的事兒問得怎么樣了?”顧爵蹙著眉問道,彈了彈煙灰,吐出一個煙圈。 電話那端的聲線很清冽,帶著淡漠的冷感:“那是專案組的機密,其他的你自己解決。” “顧凜,你這個悶貨是不是又欠揍了?最近你們處突一隊沒有人跟你打架你又皮癢了?”顧爵不耐煩地一腳踹在醫院潔白的墻壁上,留下一個腳印:“還什么機密!我又不是沒當過警察!” “不管怎樣,爸的意思是,你回北京再說。”電話那端的顧凜沉默了片刻,幽幽說道:“其他免談。” “我呵呵你一臉,你小子裝什么神秘,我也沒打算靠你,不就是黑社會嘛,跟誰害怕似的,誰他媽害怕誰是孫子,要不是那一幫人渣不上道兒,被一個心理變態的臭怨婦管著,打了你嫂子我至于嗎?”顧爵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煙,語調冰冷道:“得,我周末之前就回北京。” 掛斷電話,顧爵捻滅了煙頭,一轉身就看見氣勢洶洶地狂奔而來的陳德愷。 “顧爵,我決定了!我今天要辭職!跟著樂隊簡直太危險了,我還有老婆孩既要養,我惜命!”陳德愷張牙舞爪,用所有面部表情來詮釋什么叫做“悲憤交加”,跟香港警官們周旋了一夜賠笑他容易嘛…… 顧爵靜靜地站在醫院窗戶邊,看著窗外下過一場雨而釉藍璀璨的天空,然后又點了一根煙。 “不用了,我馬上就要離開巴洛克怪物,退出娛樂圈兒。”顧爵吸了一口煙,有些自嘲地笑笑,對著陳德愷說道:“不好意思先你一步,我昨兒跟他們講過了,他們說不打算再招新主唱,樂隊解散。” 陳德愷沉默了,愣住,僵硬得像是被冰凍了! “不不不,我是開玩笑……”陳經紀人訥訥地說道:“不能解散樂隊啊!你們五個人一起玩搖滾玩了這么多年,今年才剛出道,成績這么好,這么紅!我們馬上還有多倫多演唱會……和世界巡演,難道b.m.還沒走遍世界,就這樣解散……你們去哪里?” “都是好兄弟,在哪兒都一樣,矯情個什么……”顧爵點上煙,給陳德愷遞過去一根,挑眉笑道:“趕緊的,接著煙,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給你點煙了,瞧瞧你那有婦男的德行!” 陳德愷接過煙,吸了一口,被嗆到,紅盒萬寶路的口味還是這么嗆肺,真是搞不懂顧爵的口味…… 兩個男人立在吸煙區的窗邊,一時間沒有對白,吞云吐霧。 顧爵拿出手機又掃了一眼昨天收到的上官蘇發來的威脅短信,簡直想把那個滿頭海帶絲的心理變態從電話里拉出來打死。 但是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也沒有槍,也沒有人,上哪兒去搞垮一個黑幫。 他的確也可以守在米雅身邊,但是他管得了多久,萬一有個可乘之機,又發生昨天那樣的事,他難道可以承受嗎? 開玩笑……難道他一個男人還能被一個心理變態的臭怨婦給整死?他分分鐘要去端了他們的老窩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