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于是,米雅第二天一睜眼,就毫無自覺地,多了個還是被自己認證過的新身份——“顧爵的女人”。 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米雅未著絲縷地從床上坐起來,滿床滿地尋找自己的睡衣和手機,她有個詭異的獨家技能,就是前天晚上入睡時,無論身上裹著多少件睡衣,第二天早晨醒來,也一定一件不剩,只留條小內內,剩下的全都在睡著的時候,被自己夢里神不知鬼不覺地脫掉,丟得到處都有。 “嗡——”手機不知道在哪里震動,米雅瞇縫著眼睛,裹著一床鴨絨被滑下床,從床底撈出手機和睡衣,一面接電話,一面穿衣服。 來電顯示是“小婀娜”,米雅一見到這三個字,立刻蹦起來,渾然忘記自己沒穿衣服…… “喂,婀娜?”米雅顛兒顛兒地,邁開兩條細腿,就往浴室跑,甚至沒有察覺自己胸前一陣劇烈的亂晃:“怎么了?你們家燈泡壞了還是馬桶壞了,還是又有蟑螂繁衍后代了?不怕!老娘等下打個車就去你家給你修馬桶!拍蟑螂!” 米雅和“小婀娜”是十幾年的資深閨蜜,兩個人在高中時期一見如故,一個叫“米雅娜”一個叫“林婀娜”,最后一個字同字不同音,但是二人依舊被票選為全班的瑪麗蘇代表。私下,兩人一個腹黑毒舌抖s,一個嬌憨白目粗線條,看不慣班上那群矯情的小婊砸們對自己指手畫腳,于是火速結為姐妹花。 共同點更多的是,兩個人都喜歡吃牛鞭雜碎雞爪子,不定期去澳門賭場,輕車熟路地前往拉斯維加斯狂歡,在看過無數次貝拉吉奧酒店的噴水秀和弗萊蒙特大街的燈光表演后,坐飛機回香港,在路邊大排檔喝個爛醉,回家相擁而眠,一個裸睡,一個穿睡衣也跟沒穿一樣,所以經常被早晨來家里喊米雅起床的betty姐誤會成蕾絲情深…… 米雅刷了半天牙,才聽清楚,電話那端林溫妮(小婀娜后來也改了名字)正在一反常態地低聲抽泣。 “怎么了?”米雅愣了愣,擦干凈牙膏沫就趕緊披了一件睡衣:“婀娜你被人欺負了?哪個小婊砸勾引你男人了?還是你又輸得只剩內褲了?那不是常有的事嗎,唉,等我去找你!” 電話那端,林溫妮哭得快斷氣了,才憋了好久吼出來一句:“雅娜,我懷孕了!” 米雅瞪著圓溜溜的杏子眼,淡紅色的小嘴微張,半晌沒回過神:“那……不挺好的嗎?你男朋友不是跟你求婚了嗎?” “不是……那個渣男知道我懷孕之后,昨天晚上把我給甩了!”林溫妮再次大哭起來。 米雅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火冒三丈,怒發沖冠是什么心情,于是撼天動地,撕心裂肺地爆了粗口:“叼佢老母!” 梳洗打扮,出門攔車,米雅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等她到達渣男的工作地點,某影視娛樂公司后,踩著一雙尖頭皮質高跟鞋,斜挎著滿是鉚釘還帶鐵鏈子的包包,墨鏡口罩,長風衣遮住全身,渾身殺氣騰騰地下了車。 “欺負我米雅的閨蜜欺負到這種程度!這種男人就該被割掉丁丁去屎一萬遍然后被碎尸萬段,一半剁成餃子餡拿去喂狗,一半泡在福爾馬林里警示全世界的渣男管不住自己二弟是什么下場!”米雅氣得滿嘴臟話,絲毫不記得自己應該是朵嬌弱地搖曳在紅塵中,隨風輕輕擺動的女人花。 “秦數!你出來!”米雅躲在大廈樓道里給渣男秦數打電話。 不到三分鐘,某影視娛樂公司的職員秦數,西裝革履,道貌岸然地出現在樓梯間。 “miya?”秦數本以為自己可以淡定,但是看見原本跟自己見面時清純如水,溫婉如蓮的國民初戀,梨渦女神米雅渾身殺氣地出現時,自己天真以為“其實米雅一直暗戀我,知道我和她閨蜜分手就投向我的懷抱”的想法就破滅了。 難道自己真的是圖樣圖森破,女人的外表和內在,根本就是實物與圖片嚴重不符啊…… “跟wenny分手是怎么回事?”米雅摘掉墨鏡,明艷端麗,嫣紅如櫻桃般的嘴唇邊,勾起一起陰惻惻的冷笑。 “……這是我跟她的事,我們不合適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秦渣男一秒面帶憂傷,語調嚴肅深沉。 “呵呵,秦先生你現在說不合適,當時你那短小的size,我們家溫妮還沒嫌棄你不合適呢!wenny懷孕了你現在倒是想拍拍屁股走人!我頂你個肺!”米雅忍不住爆粗。 秦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時候,米雅已經輪圓了胳膊,狠狠地扇了他那副齷齪嘴臉一巴掌。 “啪!”一記干脆利落,連回音都一遍遍在樓梯間里回蕩著狠辣的耳光,讓秦數的臉立刻腫得好高。 與此同時,從米雅眼睛里迅速滾落的眼淚,摔碎在她的高跟鞋旁邊。 “夠了?米小姐你解氣了我可以走了嗎?”秦數捂著臉,滿臉的不耐煩。 “夠!我告訴你渣男,欺負我朋友我跟你這輩子都不夠!高中有男生欺負她,我就掀了桌子跟那個一米八的男人打架,打斷肋骨我都不能夠忍,現在你做出這種事,我……”米雅氣得渾身發抖,但是畢竟是個女孩子,穿著高跟鞋還是比渣男矮了好多,要把他暴打一頓,真的很困難…… 米雅咬緊了牙,一記斷子絕孫腿向著秦數的要害部位飛踹過去,今天穿了尖頭的鞋,不廢了渣男她簡直白來一趟! 秦數眼看著那記飛腿就要踢到自己,本能地伸出手把米雅不堪一擊的小身板兒給推了出去…… 米雅正好站在樓梯的邊緣,一個重心不穩,腳踝就被扭傷,而且跌下了樓梯。 順勢倒下的瞬間,米雅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的雅典娜,我的天使諸神,保佑我不是臉著地撲街,不能因為這個渣男斷送我的演藝生涯啊!米雅絕望地闔上眼睛,一秒鐘之內連遺囑都打好了腹稿,內心戲演出來絕對能拍成一部角逐奧斯卡的電影…… 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米雅之后再無美好的女子敗在渣男的手里! 米雅倒下去時,除了扭傷了腳踝,就再沒有背后猛烈的陣痛,反而跌進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里。 難道我的守護神被成功召喚了!米雅回過頭去看,這是哪位趕來保駕護航的黑騎士,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微揚的眼角眼神里寫滿鄙夷和桀驁,黑色微卷的頭發最近似乎新剪過,比上次見的時候短了些,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間依舊叼著一根萬寶路香煙,黑色風衣敞開的前襟里還露出嶙峋的鎖骨和紋身,滿身的煙草香氣,但是一米88的男人的胸膛真的好寬廣好結實好有雄性荷爾蒙啊。 顧爵?米雅滿臉黑線,呵呵,召喚出來的這位怎么這么不靠譜兒!老天爺你對得起我剛剛求救的腦電波嗎? “顧爵……你怎么在這里,你這個癡漢你跟蹤我嗎!”米雅因為沒有重心,直接摟住顧爵的窄腰,好好停穩當。 “這兒是我公司,我還想問你呢!”顧爵把她給扶好,然后依舊十分沒有禮貌地按在米雅的額頭上把她推到墻壁那里靠著。 “對呴!這里是b.m.簽約的唱片公司……我……”米雅還沒講完后半句,顧爵一手拈著香煙,已經蹲了下去。 這么高挑的男人蹲下去了,輪廓也很英氣逼人,彌漫一種漫畫里的少年感。 “哪只蹄子扭到了?”顧爵蹲在地上沒好氣地問,順帶著抬起滿是惡毒的眼神鄙視米雅。 “左邊。”米雅看看樓梯上的秦數似乎要走,立刻就扶著墻打算追:“你別走!你個撲街我叼你老母!” 顧爵一把把米雅扯回來:“行了你米小雅,你這種愚蠢的地球人能別把自己像是面湯上飄著的蔥花兒般的小身板兒當成賽亞人使嗎?我這么一喘氣兒的大老爺們兒站在這兒,你那滴溜溜的倆眼珠子看不見嘛!” 米雅仰起頭,看見顧爵man爆了酷斃了的側臉,還勾著一抹凜冽的冷笑,他就朝著渣男走了過去。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男人打女人,她打你,你他媽就應該老實呆著,爪子怎么就那么不老實呢?我看你丫就是欠抽。”顧爵吸了口煙,朝著渣男吐口煙圈,以身高優勢直接俯視他,然后揪著秦數的衣服領子散漫道:“走吧兄弟,男廁所私聊。” ☆、第7章 [7.這個男人有點體貼?] “顧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秦數澀著嗓子說道,然后滿臉嚴肅地整整襯衫的衣領,掙脫了顧爵。 “嗬,您還滿臉不樂意了,苦逼臉長成您這種型號的人,普遍在大白天出來滿街溜達就是為了不干好事,不是想找抽,想找虐,就是想找肥皂撿。”顧爵壓根兒不理會秦數滿臉苦大仇深,遵紀守法的衣冠禽獸樣,直接把臉貼過去,微挑著眼睛看秦數的猥瑣樣,重新扯緊秦數的衣領,甚至把他給拎起來了3公分。 顧爵冷笑道:“我要跟你去男廁所私聊,不是因為顧及我的形象,我那是給你丫一個避風港,等會兒畫面那么黃暴,你讓全公司女同事情何以堪?沒人給你打馬賽克,你不要影響和諧風紀你懂不懂!” 秦數渾身發抖,似乎因為太憤怒但是嘴皮子沒有顧爵利索,憋得兩腿發軟,瞪著顧爵,最后終于被顧爵一只手給拖走塞進了男廁所。 米雅扶著墻想跟上,但是因為腳脖子扭傷,只得作罷,看見顧爵進了衛生間,還不忘喊了兩嗓子加油助威:“顧爵,你一定要把他給做掉!” 莫約幾分鐘,男廁所里爆發出一聲十分凄厲甚至慘絕人寰的哭嚎聲,米雅抖落一身被嚇出來的雞皮疙瘩,又往男廁所那邊移了移,看見廁所門口已經堵了一座人墻,水泄不通,圍觀群眾們皆是往廁所里探著脖子,但又害怕被濺一臉血似的不敢靠近。 “啊!” “啊!” “啊!!!” 持續不斷的尖叫久久盤旋在走廊里,十幾分鐘后,顧爵從男廁所里走出來,兩手插在口袋里,仿佛滿身殺氣騰騰和牛魔王般自帶紅色光圈環繞和火焰燃燒的特效背景,令周圍的好事者們立刻退避三舍。 “給這哥們兒叫輛救護車。”顧爵拍了拍正在拿出手機準備偷拍廁所里讓人不忍直視的一幕留作紀念的路人甲的肩膀。 米雅扶著墻,飛快地瘸著一只腿趕來,動作不協調,詭異得有幾分“驅魔人”里被邪靈附體的意味:“顧爵,你這么快就完事了!呢次你幫咗我好大嘅忙!多謝曬你啊!” 顧爵抬起一只胳膊按在墻上,攔截住米雅的去路:“你哪兒去?” “我去補上兩腳啊!”米雅擼擼袖子:“趁著救護車還沒來,唔要小看我的高跟鞋啦。” “我不喜歡女人打架。”顧爵伸出一只手臂勾住米雅的脖子,就把她拖走。 “你喜歡什么女人跟我有咩關系!你放開我啊!老娘還沒夠呢!”米雅開始掙扎,在她沒看見渣男到底被揍成什么樣之前,她好不甘心…… “指關節多處骨折,輕微腦震蕩,多處嚴重的軟組織挫傷,脊椎骨錯位骨折,體內淤血我看不出來得去拍個片子,他都這樣了你還怎么下腳啊姑奶奶!”顧爵笑得一雙眼睛粲然發光,離遠看這貨絕對是個人畜無害的遵紀守法好公民。 什么情況,這貨居然這么專業!米雅疑惑地看了看顧爵,他到底打過多少次架或是被打過多少次才能有這種骨灰級經驗?! “那這樣的話,勉強饒過他。”米雅咬牙切齒地說道,反正罩著口罩,她想怎么陰笑就怎么陰笑。 “滿意了?” “嗯……” “妞兒你還挺難伺候。” 米雅是被顧爵像是扛著口袋一樣把米雅扛在肩上,扛下5樓的。 畢竟坐電梯人太多,怕被認出來,腳扭傷了怕被狗仔發現又不能去醫院,她也不想告訴經紀人畢竟自己鐵定會被betty姐臭罵,于是…… 米雅被顧爵塞進了b.m.的保姆車。 “今兒我還有通告,你自己顛兒回家吧。”顧爵拍拍車門,然后走回公司。 米雅頓時有種“這個男人其實還挺體貼的”的錯覺。 給黑西裝的女司機道了謝,米雅沖著車窗外瞧,顧爵黑色風衣的身影已經走到了十米開外,一邊走一邊低頭點煙,他吞云吐霧的樣子,依舊是那樣的散漫不羈,跟誰欠他錢一樣酷拽。 “顧爵,你又打人了?”黑色保姆車駛離,消失在轉角時,b.m.經紀人陳德愷舉著電話從公司大門里跑出來,差點跟顧爵撞了滿懷,他焦頭爛額地擦擦滿臉冷汗:“我沒看錯的話,剛剛那個坐著我們樂隊的車離開的是米雅女神啊!” “大驚小怪個什么,我懇請您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現在除了滿臉胡茬子,再沒有雄性激素了。”顧爵對著陳經紀人翻了個白眼。 “我可是沒有男人的樣既啦,我天天為你cao心像你媽咪一樣我容易嗎!”陳經紀人冷汗如瀑:“你要告訴我你為什么把那個我們公司的職員給打了啊,難道是為了米小姐?” 顧爵冷笑,吐了個煙圈道:“我為人民服務,替天行道,我樂意,我不是那種見色忘義,蠅營狗茍的小人,這叫思想覺悟你懂嗎你這個俗物。” 陳德愷訥訥了半餉,自從成了樂隊經紀人,他就要一天無數次被顧爵這個陰損毒舌,以取笑別人為樂的吐槽男給噎個半死。 “最近夫妻生活還不錯吧?順便告你,晚上我還是住你家。”顧爵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走進電梯。 “ 你說什么?!”陳德愷指著顧爵的背影,恨不得此刻電梯被一堆tnt給炸成碎渣渣,自己簡直不想再看見這個令人發指的男人! “你不上電梯也好,去趟崔昌秀家,把我的鋪蓋卷兒拿回來,晚上我要用。”顧爵按下電梯的關門鍵,連條縫兒都不給經紀人留。 陳德愷現在希望那一堆tnt炸在自己身上也不錯…… 顧爵這個人有個奇怪的癖好,就是討厭獨居。 陳德愷不知道為什么,興許這貨真的是狼人,只能群居不能落單,月圓之夜還得呼朋引伴地對月長嘯,才能聊以紓解滿腔英雄情懷和大男子主義。 自從認識顧爵那天,他就沒有房子住。 一開始b.m.樂隊五個人相逢在美國新澤西州,當時五人的樂隊里還沒有顧爵的加入,分別是兩個美國人ray和francis擔任吉他手,韓裔美籍的鼓手崔昌秀(choi gsoo)以及日加混血但是出生在美國的貝斯手佐佐木(sasaki),當時樂隊初具雛形,但是沒有主唱,于是在當地物色嗓子好的樂隊靈魂主唱,不知為什么,顧爵出現了。 獨特,沙啞,真聲醇厚的嗓音,使得四個人當時在一瞬間就敲定了這個連英語都不會說,滿嘴京片子,而且只是暫留美國的北京男人。 之后樂隊的練團室就是五個人合住的公寓,陳德愷在簽約之前去過一次,差點沒被撲面而來的單身漢的臭味給熏死,顧爵似乎從那時起,就沒獨居過,他甚至還和老雷ray睡在一上床。樂隊里也沒人知道他的家在北京的哪兒,他到底為什么一個人來美國…… 樂隊簽約香港的唱片公司后,樂隊全員都在香港買了房子,除了顧爵。 他每天抱著一床碎花被褥和枕頭,到處借住,蹭飯,穿著一身豹紋睡衣,死魚眼眼罩,人字拖出現在別人的家客房或者客廳沙發上打電動,或者是開著360°立體環繞音響看電影。 甚至洗完澡裸著上身吹頭發,讓陳德愷的老婆忘記自己老公是誰。 甚至用佐佐木的日式燉鍋涮羊rou,把崔昌秀的韓式炸醬面外賣換成老北京炸醬面,在ray跟自己新交往的女朋友親熱時破門而入嫌棄他倆噪音太大,或者為了打蒼蠅親手毀壞了francis的典藏版凌波麗手辦…… 陳經紀人在前往崔昌秀的家取回顧爵的碎花系小棉被時,做出一個大膽的假設,既然只要是顧爵認識的熟人,他就能腆著臉跟人家群居,為了樂隊成員們的生活,和自己老婆看顧爵早晨刮胡子時越來越不對勁的眼神,陳德愷打算把顧爵這塊燙手山芋送給在香港顧爵認識的別的熟人。 南秦大影帝自己的確勾搭不上,更加不能知道他住在哪里,而且顧爵究竟為什么跟他認識,這還是未解之謎。但是顧爵最近的緋聞小女友的住址,啊哈哈,已經被b.m.樂隊的女司機知道了! 陳德愷拿起電話給司機撥過去:“喂,小張你知道米小姐住在哪棟公寓了?嗯,因為她腳扭到你還把她送進了家門,很好!把地址給我!” 哼哼,希望米雅隔壁的那套房子還沒人住,讓顧爵去sao擾去女神吧!反正那是他的緋聞女友,他一定好意思天天去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