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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祖母和我……本來夠了?!卑邹o說著,迷迷糊糊想了一下,然后朝虛空點了個頭,肯定了自己剛才的話,“真的夠了?!?/br> 所以,為什么要?讓他知道另一個時空的自己?知道他,原本也可以得到幸福? “……真的夠了?!弊詈?,白辭甩了甩頭,晶瑩剔透的液體從眼眶脫離,在空氣里?紛飛。 他跌跌撞撞往后退幾步,眼看要?被沙發腳絆倒,五條悟一個健步,眼疾手快地摟住他的腰。 然后,順勢把人往懷里?帶。 他揉揉白辭的腦袋,柔軟的黑發,跟另一個時空里?,一模一樣的觸感。那些在掌中攤開的細碎黑發,像是水中的黑色水藻,這?一刻棲伏在他手中,下一瞬,便要隨流水而離開。 白辭沒有反抗,許是醉了,許是二十?四年始終只是靠著自己苦苦支撐,得到的安慰,是那么的少。 二?十?四歲的他,不是另一個時空里?,那個純粹的懷滿熱忱的,十?八歲的白辭了。 二?人貼近,天地寂靜。而能感受到的是,五條悟胸膛的起伏,以及彼此的溫度。 五條悟喉結滾動了一下,幾不可察地太息一聲。胸膛微微收起,像是一塊凹陷下去的沙發靠背。有那么一秒,白辭身體前傾,想要靠上去。 腳下的一雙鞋子,成了顛倒翻轉的帆船。往前傾了一下,然后重心踩向后面。 洶涌的情緒潮水,也不過那一刻。 腳下的小小帆船平靜下來。明明彼此相隔不足兩厘米,可白辭卻有本事,把這?不足兩厘米的距離,隔成天塹。 他靜靜立著,仿佛一座不再有情緒的雕像。 “白辭。”五條悟喚道,然后捧住他的頭,像捧住一朵花一樣,吻上了他的唇。 白辭仰頭,看見了陽光房最上面的那面玻璃。最上面的玻璃外?,已是黑沉沉的夜晚,天色如鐵。他繼續睜著眼望,發覺那沉沉的天色,不是如鐵般堅硬且冷酷,而是滲透著將落未落的雨水。 夜幕滲透雨水,而白辭伸出手,想要推開突然吻上來的五條悟。 他以為他有所預謀??墒悄歉蹦R咯著白辭的臉,壓著他的臉頰眼眶,讓他不舒服,同?時也看見五條悟閉眼皺眉。 原來不是蓄謀。只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吻。 因為那般意外,以至于接吻的任何一方,都得受著墨鏡咯臉的不適感。 白辭伸出的手觸及五條悟的胸膛,便忽然心軟。他推不開這?張暖暖的嘴,何況此時,只有五條悟一人抱緊了他這?具孤獨身軀。 一吻將盡,兩張唇還是分開。 彼此都有點喘息,而白辭率先開口:“剛才,喝醉了。” 一瓶阿斯氣泡酒,其實不夠人醉的。然而喝醉了是個很好的借口,便如失戀的男女同?事撒酒瘋,非要?拉著白辭要?個親親一樣。 一句喝醉了,便可以翻篇。 可五條悟不是別人。 面對白辭的話,他表情很平靜,然后輕輕笑了起來。 “白辭,你喜歡我。”他肯定道。 ……雖說你奪走了我初吻,但?太篤定還是不好。于是白辭開口反駁道:“這?個應該是個反問句,‘你喜歡我嗎’?” “喜歡?!蔽鍡l悟再次肯定地答道。 白辭詫異地睜大了眼。 他皺眉,臉上剛才被墨鏡咯著的眼眶臉頰很疼,下意識抬手撫摸剛才壓出來的印子,然后道:“就算這?樣……” 腦內搜刮著平日職場里拒絕的社交辭令,卻看見對面的五條悟也在抬手撫摸臉上壓出來的印子,仿佛一面鏡子。然后,意識到五條悟被墨鏡也狠咯著了,他噗嗤一聲笑出聲。 “?”戴墨鏡的五條悟疑惑地看過來,看見他笑?了,忽然咧嘴一笑?。 然后,一個大長腿邁了過來。 他摘下墨鏡,冰藍眼睛從觀測宇宙萬物到凝視一人:“我們私奔吧。” “啊?”什么情況? 只來得及發出這一聲疑惑,五條悟便把白辭抱住,然后低頭看著懷里?的白辭,仿佛看著一個宇宙。 他沉聲道:“準備好了?!?/br> 然后屈膝一下,抱著懷里?的白辭躥上去,即將躥到陽光房最頂面的玻璃時,一抬手,一招打碎了玻璃。 玻璃嘩啦啦地碎裂,這?碎裂的聲音在白辭耳朵里,竟出乎意料地清脆動聽,仿佛心中的桎梏已經被打破。 然后,他感受到了清風與天光,還有遠方的潮汐。剛才玻璃打碎的時候,五條悟的一只大手始終蓋在白辭的腦袋護著他。 而現在,他抬手撥開五條悟護衛的大手,天光洶涌而來。他立于半空,蔚藍的天空如此之近,浮云就在身邊。而腳下,是忙忙碌碌的人世,無數人化作小黑點,而大片的城市建筑,則成了紅白游戲機的顏色像素點。 風從他褲腿下,過去了。 看著這?無垠廣闊的天空,白辭嘴角彎起。他仰頭看見五條悟鋒利的下顎線,用手摟緊了他的脖頸。 · 陽光房內,面對碎裂滿地的玻璃,監視的上層錯愕。 看守的咒術師紛紛跑到陽光房里,碎了一地的玻璃,白光光的,宛如水銀流地。再往上看,陽光房頂上是破了的一整個窟窿。 周遭氣氛亂起來。 “快,快通知上層!看看他們怎么說!”有咒術師急促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