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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上?層, 囚禁月泉雅姬以?后?, 他將消息帶出去,然后?,小憩了一會兒?。 關鍵時刻,若論敗因, 白辭清楚地知道?,可能就是小憩這二十?分鐘的事。然而,他進行殺戮,進行復仇以?后?,比起喜悅,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空虛。 人類的心靈到底是何等的造物?如潮水般,潮漲潮退以?后?,裸一露出來?的,是沙灘上?包裹貝殼的細微菌類。而這,便是不可控的情緒入侵。 忽然想到,自己的雙排冰箱不是擺設,白辭起身從冰箱里?取酒,百萬一瓶的羅曼康帝,拔了木塞,也不醒酒,直接仰脖子?喝下。 葡萄酒醉人芬芳的口感,已經不重要。白辭只是想喝醉罷了。 可是,他從來?是理智大于感情的怪物。好幾瓶下去以?后?,空瓶東倒西歪,而少年坐在沙發椅上?撐著頭?,久久不說話。 沒有開燈,光線昏暗,分不清早晨或是下午。他只是單手撐著頭?,一縷劉海頹然地散落在額頭?,掃到眼睛里?去。然而那墨藍的眼睛直瞪瞪地,眼神空洞,像是兩顆藍色鈕釘被釘在瞳仁里?——泛著死的光。 半晌,瞳仁里?那兩顆藍色鈕釘松動了下。 然后?,一行凄清的眼淚,順著少年柔美的臉頰緩緩地,掉下來?。這凝固的灰色場景之中,本不該有聲音,可一聲初生幼貓似的細微嗚咽,打破灰色的禁錮。少年用手掌按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可眼淚,止不住地掉。 形狀姣好的嘴唇微微彎曲,先是往回收,仿佛小孩子?般賭氣癟嘴,然后?又鼓起勇氣,嘴唇上?下開合,那個?全?身心信任著,那個?最在意的名字,在嘴唇怒放成一朵花。 “悟……” 沒有辦法不想念。 沒有辦法不思念,他有著嬰兒?藍眼眸的戀人。 白辭用手指接住那些紛紛落下的晶瑩淚水。 痛苦像是禿鷲,幾乎要將他啃食殆盡,余下的,只是一具軀殼。軀殼沒有魂靈,只會為了生存與利益而動。 門外?響起敲門聲。 很快,白辭收了淚,扯了茶幾上?的衛生紙胡亂擦了擦臉,按了按臉,調整了下表情,冷靜地開口道?:“請進。” 門外?的是一位中年人,是之前在辦公室目睹白辭虐殺上?層的咒術師之一。 冷冷地看?著他,白辭刻意用一種沒有波瀾的平靜語氣問道?:“什么事?” 他的情緒在這一刻,倏忽隱藏。 中年咒術師畢恭畢敬地鞠躬,然后?答道?:“白辭君,我們已經找到您養父夜蛾正道?被囚禁的所在地。” “哦?”白辭挑了挑眉。屋內還是沒有開燈,中年咒術師只隱約看?到少年的輪廓,從他身上?散發的濃烈酒氣才?鎖定了其所在,朝著坐在沙發上?的他再次鞠躬,然后?主動回答了問題。 “您養父夜蛾正道?,目前被囚禁在月泉宅。” 對?此,陷在沙發里?的白辭,抬手摸到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夾在兩根手指間,淡淡道?:“借個?火。” 中年咒術師摸出兜里?的打火機,上?前,吧嗒一上?打開,藍色火焰躍起,白辭嘴里?叼著煙,略略低頭?,點燃了煙,猛吸一口。 他仿佛被嗆了,拳頭?抵唇低低咳一聲。然后?,雙臂展開,雙腿交疊,呈現一個?舒服自在的姿勢,整個?人陷落在沙發里?。 仰頭?,煙霧輕吐。白色的霧氣繚繞。 然后?,他才?答道?:“知道?了。” · 飽蘸著黑色墨汁,毛筆落于宣紙之上?。 一筆一劃,筆勢凌厲。 月泉蒼介跪坐在這人面前,看?著他認真地寫著毛筆字。 男人的臉頗為清俊,連眼角幾道?的皺紋,都只是為他增添幾分成熟的魅力。聽?了月泉蒼介的懺悔,他筆下的行書走跡還是很穩。 寫完一整個?字,他擱下筆,將寫了字的宣紙扯到一邊去,面對?嶄新的潔白的宣紙,才?開口說了話:“雅姬她?,栽在木下家,是早晚的事。” 說著,他抬眸看?著跪坐的小輩月泉蒼介,眼神平和,道?:“這怪不得你。” 聞言,月泉蒼介更加難受,近乎爭辯道?:“是我,是我說了那話,讓雅姬姑媽步入了一個?很大的陷阱……” 說的是,木下白辭讓他帶的話。回家,月泉蒼介把話帶給了現任家主月泉雅姬,月泉雅姬便去了目的地。可月泉蒼介又受不住良心的譴責,跑來?跟男人坦白認錯。 男人是月泉雅姬的父親,月泉家前任家主。 聽?了這話,這中年男人率先下筆繼續寫,感覺到這一次的筆跡走勢不對?,微妙地搖了搖頭?。 “……哪怕別人認為,我也不是為了自己得到家主之位……”月泉蒼介顛三倒四地說著,“我甘愿受罰,甚至退出家主繼承人的候選之位。” “沒關系。”男人盯著寫壞的字,簡短地說道?。 然后?,一把扯走那寫壞字的宣紙,揉成團,丟棄到角落里?。 “蒼介,你是我們月泉家小輩里?最優秀的那一個?,有繼承月泉家的資格。”男人肯定道?。 “可……”月泉蒼介猶豫道?。 男人朝他點了點頭?,語氣平穩,算不上?挑錯:“當然,改改你這個?道?德感過高的毛病,會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