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應(yīng)聲：“哥。”

    五條悟腿長，走過來只需幾大步。等他一過來，便長手一攬，把白?辭圈到自己身邊，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然后，笑嘻嘻地跟伏黑惠打?招呼。

    接著，他責(zé)怪起白?辭來，語氣特別委屈：“你怎么能跟我撇清關(guān)系呢，琉璃？就不能直白?大膽點?說出?我們?的關(guān)系嗎？”

    什么情況？白?辭忽然有種背后說人壞話被當(dāng)?事人抓包的感覺。

    他認(rèn)真地反思了?下?這種感覺，覺得關(guān)鍵在于五條悟。于是，白?辭問道：“那哥，你說自己的理解吧。”

    “我跟你的關(guān)系嘛。”五條悟毫不客氣地說道，“那自然是——

    “喜歡的人。”

    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沉默了?。

    伏黑惠是陷入了?二人關(guān)系最終猜想被證實，那種糾結(jié)復(fù)雜的心態(tài)之?中，而?白?辭表面沉靜，實則頭腦一片混沌。

    偏生五條悟還湊到他耳邊吹氣，溫?zé)岬臍庀⑷缌醢悖z絲縷縷一寸寸拉開?，綿綿不絕，又?如熱氣蒸騰，快烤熟了?白?辭整個腦袋。

    耳尖泛紅，眼看桃花要蔓延到臉上，也許是為了?自救，也許是想也不想，白?辭脫口道：“什么時候？”

    面對這突兀的問話，五條悟卻很懂。他一只手握著下?巴，貼著少年的臉，沒?打?算就此放手。同時，心中小惡魔甩著尾巴，想要欺負(fù)眼前從不流淚的少年欺負(fù)到哭，只為自己而?哭。

    “我想想，大概是……一年前？我喂你草莓蛋糕那回？”

    五條悟的話提醒了?少年，他“啊”了?一聲，徹底想起來了?。

    一年前，秋葉凋零。

    秋季漸深。咒術(shù)高專的圖書館，那扇長方形的窗掛在墻上，而?窗外的黃葉紛紛落下?。

    最是人間留不住。少年從眼前那一摞摞資料堆里，偶然抬頭，看到紛落的楓葉，秋意?蕭瑟。然后，又?不感興趣地垂下?眼，繼續(xù)埋首于那一堆堆資料中。

    門口有聲音傳來。“夜蛾校長，學(xué)長，學(xué)長他在圖書館里已經(jīng)有四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怎么勸都?沒?有用?，該怎么辦啊……”

    “好了?你們?學(xué)生別擔(dān)心了?，回去上課吧。我在這里守著他。”

    “好的……希望校長您幫忙轉(zhuǎn)達(dá)，松原學(xué)長不辭而?別這件事，跟學(xué)長沒?有關(guān)系，他不要責(zé)怪自己。”

    “這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松原他拋棄自己最珍視的meimei而?離開?，沒?有留下?任何理由，的確奇怪……”

    “可是，學(xué)長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

    “……我也希望如此。”

    談話里，透露話題圍繞著一個人展開?。那個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整整四天，眾人都?在關(guān)心著那個人。

    白?辭理智地分?析著，已經(jīng)成了?幾天來的慣性。然后，到了?最后的問題，他卡了?殼。

    那個人，是誰呢？

    白?辭不知道。

    他睜著困乏的眼睛，埋頭看著眼前的資料。這是這幾天來，第七摞資料堆里的內(nèi)容，具體關(guān)于子規(guī)meimei治愈的可能性。

    朋友子規(guī)不辭而?別，拋棄了?最喜愛的meimei松原希望，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為此，他與另一個朋友兵分?兩路，自己留下?照顧松原希望，那個朋友前去追查。

    不知為何，白?辭的腦漿仿佛被咕嘟咕嘟地煮沸了?一般，陣陣發(fā)熱，耳朵嗡嗡作響，渾身感覺上已經(jīng)癱軟成泥，唯有精神支撐著自己，讓他得以坐到這里。

    白?辭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他費了?好大勁，才翻開?下?一頁的資料。然而?，無解。

    那扇掛在墻上的長窗，巨大陰影投了?下?來，將少年框在黑影之?中，宛如命運(yùn)的預(yù)示。少年猛然抬頭，眼睛里落進(jìn)那窗外落下?的葉，楓葉的影在他墨藍(lán)的眼睛里墜落，像是一個從高樓跳下?去的墮落人影。

    所有的不詳，不安得隱隱流動著。

    忽然間，地上裂開?一道大縫，越來越大，直至成為了?黑色的深淵。白?辭知道是幻覺，可運(yùn)轉(zhuǎn)過度的腦內(nèi)還是清晰地浮見?出?這景象。

    他凝視著這黑而?暗的深淵，沒?有動。

    這時，圖書館的大門徹底打?開?，兩扇張開?的門，灑進(jìn)秋日的暖陽。有人影踏光而?來，高大而?可靠。那人逆著光，走到白?辭面前，俯身看著他，喚道：“琉璃。”

    是在那一瞬，白?辭清楚地看清他是誰。是五條悟。

    五條悟拎著便當(dāng)?盒坐到他身邊，少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轉(zhuǎn)到眼前的深淵上。他自信除了?自己，沒?有人看到這深淵的幻覺。

    可五條悟靠近他，手搭在他肩上，道：“不要凝視深淵過久，那深淵也同樣看著你。”

    他的聲音仿佛安神的作用?，白?辭驟然深深吸口氣，慢慢扭臉看著他，聲音帶著幾日滴水未沾的干啞：“我……該怎么辦？”

    自詡天才十幾年，白?辭甚少發(fā)問，因為很多問題他自己能解決。至于他不能解決的，那也很少人能懂了?。值得慶幸的是，眼前的五條悟，始終能懂。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首先，你需要補(bǔ)充營養(yǎng)。”

    說著，他打?開?便當(dāng)?盒，“四天沒?吃飯了?，先以流食為主。我煮了?水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