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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時,朋友松原子規叛出咒術高專,與詛咒師夏油杰聯手犯罪。他們曾經都是咒術高專的學生。一個是白辭的好友,一個是五條悟的摯友。 雨嘩啦啦下著。 小巷口,咒術高專派了人來處理此事。輔助監督魚貫而入,同事也早已經去幫忙。只有他們兩個站著,分隔開涌進去的人群,把他們分成兩撥。而二人,站在原地。 畫面之中,自己壓低了黑傘,遮住了表情,懇請五條悟跟輔助監督一起去。 選擇是殘酷的。這?是個兩難的局面。無論選擇參與,或者不參與,都是種心理上的凌遲。可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刀刀片下來,竟也沒有想象中的痛楚。 五條悟只是站著,冰藍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然后,抬手摸了摸白辭的腦袋。 接著,畫面歸于黑暗。然后,蟬聲大噪。 無聲的畫面,迎來了聲音。夏季的蟬鳴,聒噪到心煩。 蟬鳴如日光,忽遠忽近。斑駁的樹影灑在道路兩旁,灑在黑色的墓碑上。用木勺盛了勺清水,白辭抬手,從墓碑上緩緩澆下去,干燥的灰塵被濡濕。 他拿起一旁的白毛巾,蹲下,一絲不茍地擦著墓碑。墓碑上的照片,是位笑靨如花的少女,年紀很輕。墓碑刻著她的出生年月及逝世日期,然后,刻著愛女松原希望六個大字。 她活著,存在過。僅僅十?六年。 背后站著一對中年夫婦,衣著體面,男人摟著掩面哭泣的女人,眼睛里也泛著紅光。最?后,在白辭擦完墓碑,男人說出他們的打算,白辭也只是沉默地聽著。 再然后,一行飛機帶起的云霧軌跡,在天空中劃過。松原兄妹的父母受不了失去兒女的打擊,選擇出國定居。 碧空之下,白辭蹲在松原希望的墓碑前,用手撐著半邊臉,抿著唇沒有說話。身后,五條悟緩慢地走來。 纖長的身影蓋過了蹲下的白辭。戴著眼鏡的五條悟,叫了他一聲。白辭沒有動。 最?后,五條悟連拉帶拽,連拖帶抱,抱住白辭半截腰,把他像個土里的蘿卜一樣扯上來,這?才拉走他。 蟬鳴大放,代替了所有的聲音。五條悟拉著白辭的手,往前走,終于走到了一個三岔路口。 日光閃耀,落在地上,閃成白茫茫的一片,令人看不清前路。三岔路的拐角處,有助于車輛拐彎的照視鏡,凸出的鏡頭,映出他們兩個的人影,小小的黑點,很快又被拉長。 照視鏡中,兩個長而細的黑影,立在三岔口開始的路口。 在即將化身怪物之前,畫面里的白辭出了聲,整個默片片段迎來了第一局話語。 “人生總是這樣殘酷的嗎,悟?” 然后,他聽到最強咒術師,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答道:“從來如此。” “——下次玩《這?個殺手不太冷》對白前,記得穿蘿莉裝。” 最?后一句話,差點氣歪了白辭的鼻子。 畫面再次黑下去。 亮起來時,只有一個畫面。 五條悟一只手掌都是血。他看著那只手掌。他眼睛被白色的繃帶綁住,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著沾血的手掌。 最?強,亦是條殺戮的道路。 畫面靜止不動,然后無數聲音紛雜地冒出來。 紛紛擾擾,白辭不用聽,便知道來自于那群該死的腐朽的咒術界上層老頭。他們喋喋不休地要去證明,很多時候的犧牲是為了大多數人。 五條悟只是聽著,盯著沾血的手掌。白色的繃帶紛紛落下,像是蝴蝶的蛹褪去裹著的殼。他那雙冰藍的眼神毫不動搖。 五條悟從不聽那些謊言,他選擇除掉咒靈,站在人類這邊。他選擇了保全自我,以及人類。 三岔路口,他走向了其中一條。 然后—— “他早晚也會?跟你一樣,走上這?條路。”有聲音道。 五條悟眼睛微微一動,開了口:“琉璃不是我。他會?選擇自己的路。” 最?后的畫面,是教室。 教室窗戶大開著,櫻花飛舞。書被嘩嘩地翻動著,然后有聲音低念著課文。 “不要走在我的后面,因為我可能不會?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為我可能不會?跟隨;請走在我的身邊,做我的……” 書上末尾寫著“朋友”兩個字,念書的人猶覺不夠,停頓了好長時間。然后,又念下去。 “請走在我的身邊,做我的……”聲音更低,低到近乎聽不見。 “……”畫面外,白辭肯定畫面里的人說了兩個字。 心中那條梅紅色的蛇纏繞在跳躍的心臟上,然后亮出它的毒牙,咬住了白辭的心。 白光大亮,恍若天亮了。 白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環視一圈,角落里的立柜式空調,旁邊立著株蒼翠的纏繞藤狀植物,幾何形狀色塊大膽有趣的孟菲斯風格書桌,雙排的酒柜冰箱,地上的羊毛地毯。 正是自己在高專的宿舍房間。 不遠處的窗戶被打開,風吹動窗簾,窗外日光明亮。手機響動著。 睡久了的身子反而生出疲乏倦怠,他一只胳膊擋在眼睛上遮住窗外灑進來的光,一只手胡亂地摸索著響動的手機,摸到手機以后,終于接起電話。 “您好,請問是白先生嗎?”異國的語言,濃重的英國倫敦腔,以及白先生這?個曾用假名,都讓白辭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