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扶蘇今日沒和父王嬴政吵起來,態度放松得很,他十分自然的說:“這怎么能一樣呢?構建出大秦未來的框架,廷尉便隨同父王一起立下不世之功,未來無論經過多少春秋,史書上必然有關于他濃墨重彩的一筆。韓非公子未能活到今日,因此,只有廷尉才是真正的法家集大成者,他不但能夠著書立傳,還能夠將自己心中對‘法’的理解應用于天下,他比法家任何一人都要幸運,而這種幸運是父王賞賜給他的。” 聽到扶蘇所說的話,嬴政首先一楞,隨即哈哈大笑,拍著答案,樂不可支的說:“蒙恬真不愧是寡人看好的將領,你去邊關才區區一年的時間,卻是成長的沉穩可靠,連說話都不像往日一樣頂的人肺尖疼啦!” 扶蘇被嬴政說得臉上發熱,沒想到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對他多加頂撞的事情在自己父王眼中只是孩子不懂事兒的表現,于是心頭越發尷尬和愧疚。 他沉吟片刻,真誠的叩首道:“兒臣并非說漂亮話哄父王開懷,一切都是發自真心的——無論申不害或者韓非公子,甚至武安君白起等人,他們哪怕有經天緯地的大才,也都是因為遇見父王這樣既有才華又不相疑的君主。” 嬴政凝視著扶蘇臉上懇切的表情,徹底撤去深不可測的神色,露出欣慰的眼神,語氣輕快的說:“真正心懷感激的是寡人,經世大才哪里容易遇見,世人皆稱‘千里馬常見,伯樂不常見’,實為謬談,寡人求才若渴,可《求賢令》在城根底下貼了多少年,秦境之中的賢才才有幾人,大多是有點微末本領的庸人罷了。” 嬴政說著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錦帛,臉上的興奮之情轉為深沉的遺憾,嘆息一聲道:“也罷,滅國大戰快要結束了,寡人沒必要想太多。等到戰事一了,能人還是少些的好。” 滅國大戰結束天下若是仍舊能人輩出,那么只能證明秦國治理不良,導致收攏的六國土地上踩滿了舉旗反抗秦國大旗的逆賊,若真是這樣,對嬴政來說還不如遍地容易治理的漁民,至少他們不會放著穩妥的日子不過,不斷給他添堵。 扶蘇聽懂了嬴政的意思,垂首不語,不知道該怎么向父王表達日后舉旗造反的人絡繹不絕,而且會隨著秦國不斷征發民夫而越發嚴重。 他側過臉正巧與胡亥的眼神對在一起,胡亥霎時眨眨眼睛,竟然像是完全明白了扶蘇心中擔憂似的,搖了搖嬴政的手臂,軟綿綿的說:“阿爹要是對待百姓像是對我一樣好,他們肯定不會給阿爹找麻煩的。” 嬴政哈哈大笑,摸著胡亥的額頭說:“哦?對六國反秦的賤民像是對你一樣,寡人可真是愛民如……嗯?!” 他猛然瞪大雙眼,整個人僵硬如石,口中不停念叨著一句“愛民如子”。 胡亥心中有些慌亂,順勢抬眸與扶蘇對了對眼神,扶蘇卻微微搖頭制止了胡亥試圖推動父王,令他清醒的動作,胡亥緊張的攥著拳頭,心中道:始皇帝鐵血強硬,眼前這畫風不對啊! 直到房中陽光盡退,轉而兩期燈火光芒,嬴政才猛然站起身,整個人猶如新生一般眼神透著明亮的光彩,他語速飛快的說:“胡亥今日幫寡人想通了一直困擾的難題,寡人準你日后隨便開口要求一件事。” 扶蘇看著嬴政老態盡退,煥發新生的模樣,心頭已經有了七八成把握,可他依舊輕聲開口詢問道:“不知道何事讓父王如此開懷?” 嬴政仰天大笑,直到抒發盡心頭的驚喜之情,才大步走到扶蘇面前,將手里用力壓在他肩膀上高聲道:“我大秦嚴刑峻法,因而使秦境之中黔首皆知該如何過日子,可新入秦境的土地上百姓卻不明白這些,各地郡守紛紛上奏當地百姓有抗法的舉止,可當初征伐的是王翦上將軍,他治軍嚴謹,寡人絕不相信他曾經做下什么惹惱百姓,與其結怨的事情。如此想來,只能是各國律法、民俗相差太多,以致秦法無法推行。” 嬴政越說臉上的神色越輕松,他又瞄了胡亥一眼,勾著愉悅的笑容道:“堵不如疏——寡人竟然沒想到上古之法可行!” 聽到父王近乎自言自語的得意語氣,胡亥心里的驚濤駭浪終于恢復成了涓涓細流,松了一口氣,臉上自然掛起討喜的笑容,跟著湊趣說:“那當然,日后我要的阿爹可不能拒絕。” 胡亥說著,視線落在扶蘇身上,眼神炙熱,扶蘇嘴角的笑容無奈,可眼神透出一股毫無原則的縱容,看得胡亥雙頰透紅,眉眼之間硬是存了一段與年紀不相符的媚色。 “寡人什么時候對你說話不算話過!”嬴政正顧著高興,根本沒多想,仍舊興奮不已的握著拳頭,來回在書房走著抒發心情,自然不曾注意到長子和幼子之間涌動的暗流。 扶蘇抬手握住胡亥的小手,垂首在他發頂親了親,低聲道:“真不乖,怎么這幅神色。” 胡亥眼中露出一股疑惑,茫然道:“……我怎么了?我分明什么都沒做。” 扶蘇空閑的手掌捏上胡亥的下頜,指尖順著他逐漸張開的側臉輕輕游動,皮膚下面含著鮮嫩的血rou,入手觸感溫軟,猶如上好的綢緞,比大戶人家精心養育的女子更勝一籌。 扶蘇瞇起眼睛,蹲在胡亥面前,與他平視著,一整臉上探究的神色,松開手掌,沉聲道:“在外人面前再不能做這樣的神情了——這表情不適合你,再大點還差不離。” 胡亥神色越發迷惑,陪著稚嫩的臉蛋終于有了符合年齡的青澀味道,扶蘇這才放松,心中道胡亥剛剛一副醉眼迷蒙的神色,哪還有丁點少年的羞澀,簡直像是隨時要窩到自己懷中似的。 匆匆的腳步聲傳到門口,同時一起秦王父子三人的注意,他們向門外看去,鑫緹提著衣擺踩著輕巧的步子快速走進書房——他身后跟著一名風神撲撲、手捧戰報的士卒! “其稟大王,滅楚之戰大捷!王翦上將軍在楚國國度生擒楚王、大將軍項燕等五十多名世家貴族!”話音未落,滿是沙塵以至于看不清楚相貌的士卒抬起臉,一口牙齒趁著書房內的燭光晃得嬴政眼前滿是明亮的光彩。 嬴政沒想到今日先是先是被幼子一句驚醒,參透了多日不知該如何處理的外地百姓,緊接著又得到王翦滅楚的好消息,他再也繃住臉上的神色,完全將喜悅袒露在外,飛快道:“好,上將軍滅楚寡人期盼多時!你送來這消息,鑫緹給他重賞!” 嬴政捏緊拳頭狠狠一揮,像個急切的年輕人似的高聲大呼:“速速傳召國尉府官員入宮,寡人要知道姚賈上卿說服齊王之事進行的如何了!” 他瞇起眼,忽而開口道:“齊國稷下學宮學子眾多,其中定有李斯需要的人才……派人快馬傳訊給姚賈,寡人要這群飽學之士,別讓他們都躲到深山老林里面去了。” 嬴政話音未落,剛剛帶著士卒下去的鑫緹已經滿頭大汗的帶著另外一個同樣滿面風塵的戰士進入書房,再次高喊:“大王,此番是姚賈上卿派人傳信。” 嬴政像是預感到了什么,虎目之中已經充滿了期待之情。 這名戰士沒讓他失望,猛然單膝跪地,高聲大喊:“大王,姚賈上卿幸不辱命,齊王已經同意做個封君的條件,率領舉國臣子向咱們大秦投降了!” “果然是大喜事!”一日三次得到好消息,哪怕嬴政再沉穩現在也毛躁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舉止,來回在書房中走了幾圈之中,他猛然抱住胡亥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口,哈哈大笑:“吾兒真愛福星,你一回來僵持沒有進展的戰況立刻勝利了。寡人簡直要信了趙高當年所言,你生來帶著……” 嬴政說到一半住了口,笑容僵在臉上,視線在胡亥和扶蘇之間轉了轉,露出遲疑的神色。 “大王,胡亥公子出生的時候奴婢似乎看到騰龍在空中盤旋吶。” ……此話到底是真是假?! ☆、第106章 我有特殊的改名技巧 嬴政看著仍舊無知無覺,年過總角依舊沒有任何政治素養的幼子,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陰晴難定。 嬴政喜歡胡亥不假,可他從沒對胡亥在秦國建樹上有過任何期待,甚至可以說嬴政樂于幼子做個稚嫩可愛、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當他成年后,成為一個接受兄長庇護,或者成為扶蘇的左膀右臂都沒有超出嬴政的期待。 但是,成為秦王?! 嬴政絕沒有任何胡亥與扶蘇爭位的想法! 嬴政從不信命,僅僅因為“生而見龍”這種鬼話就讓他放棄培養成功的敏銳多思、戰略才能出眾的長子轉而扶持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幼子上位這種事情,別說嬴政自己接受不了,恐怕太廟之中列祖列宗的牌位也接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胡亥自己都沒有絲毫成為秦王的野心。 可腦中想得越清楚,嬴政反而越介意胡亥生而見龍的事情——此事嬴政不愿、胡亥沒野心、扶蘇沒想法,結合之前充滿了神異的說話顯得越發古怪,既然三方都沒有接受這個說法的念頭,為何趙高會見在胡亥身邊見到金龍的光芒?扶蘇地位穩固,趙高當初沒有任何捏造此事,讓自己陷入險境的必要。 嬴政對著兩個兒子的時候,心情總是異常放松,并不遮掩自己的神色,因此,他頻頻轉換的面色被扶蘇和胡亥看個正著,坐在他身側的胡亥立刻蹭了蹭嬴政的手臂,低聲叫了一聲“阿爹”。 胡亥的聲音微微發抖,透出些許恐懼,瞬間將嬴政從各種古怪的想法之中抓了出來,他猛然一側首對上胡亥清澈的雙眸,整個人冷靜了下來。 嬴政展顏露出安撫的神色,拍了拍胡亥的頭頂,低聲說:“無事,寡人想到趙高有些感慨,沒想到他走了這么多年了。” 胡亥看著嬴政低應一聲,伸手抱著他的手臂不放,面露心疼的在他手臂摩挲幾下,柔聲道:“阿爹日后一直有我和大哥陪伴,鑫緹也能伺候好阿爹的——趙高陪著阿爹好多年,可他想害阿爹,人不好,阿爹別想他了。” 嬴政短促一笑,摸著胡亥的發頂說:“好,寡人答應你,難過的事情就不想了。” 嬴政口中雖然這么說,心里到底不放心略帶試探的開口道:“胡亥想不想跟著寡人學習處理政務,你大哥這般年紀已經坐在寡人身邊跟著聽政了。” 胡亥含住自己下唇,眨了眨眼睛,神色莫名的直直看著嬴政,過了好半晌語調為難的說:“我小時候阿爹就抱著我聽那些事情了,可是好無趣,我能跟著大哥一起坐在阿爹身邊,但是不聽政么?胡亥只想多陪陪阿爹,但是對政務沒興趣啊。” 他越說聲音越底,害怕的向后縮了縮脖子,最后干脆起身躲到扶蘇身后,只露出小半張臉,強頂著嬴政狠狠瞪向自己的眼神,最后說著:“反正我好久沒見到阿爹了,要跟阿爹和大哥在一塊,就是不喜歡那些麻煩的事情!” 語畢,他將臉埋在扶蘇脊背上磨蹭兩下,死活不肯露臉了。 嬴政頓時覺得憋悶不已,胡亥有野心的話,他不高興;現在胡亥表現得頑劣而且不學無術,他同樣不高興! 扶蘇將手掌背在身后,摸索著牽住胡亥的小手,在他掌心輕輕抓了抓,胡亥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拱了拱扶蘇的脊背,伸手在他腰間捏回去。 扶蘇自腋下到腰間都很怕癢,忍不住微微顫抖,扶蘇向后探的手掌霎時像是長了眼睛,一把捏住胡亥的兩只手腕,只是微微用力便將他扯得整個人緊緊貼在自己背上不得動彈。 胡亥鼻腔之中滿是扶蘇身上熟悉的熏香味道,忍不住面色微紅,身上也覺得暖融融的,他悄悄轉過臉在扶蘇肩胛上親了親。 扶蘇立刻繃緊脊背,抓著胡亥手腕的大掌一松,已經轉而蓋在他腰間,順著胡亥平坦又柔軟的腹部來回游動。 顫抖的人霎時變成了胡亥,整個身子軟了下去,軟綿綿的貼在扶蘇背上沒力氣動彈了。 可被厚重的袍服罩著,坐在扶蘇面前的嬴政卻絲毫沒發現兩個兒子之間已經來回有了這么多小動作,只當胡亥又在捉弄扶蘇,笑著搖頭道:“胡亥,別總對著你大哥胡鬧。” 胡亥面色發紅,趴在扶蘇背上,干巴巴的說:“我才沒胡鬧,胡鬧的人是扶蘇……大哥才對。” 撫在肚子上的手掌輕輕一彈,胡亥縮起獨自又往后躲了躲,終于想起抓住扶蘇作亂的手掌,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扶蘇感受著兩只小手暖融融的抓著自己,眼中笑意深藏,他抬頭直接轉移話題,重新將事情扯到政務上,收起面上的笑容開口道:“父王,既然滅國大戰已了,兒臣請父王先行文武功臣封賞。” 大戰已滅,對用性命拼搏了整整八年多的秦軍而言,最好的獎賞便是讓他們得到自己應該獲得的封賞。 滅國大戰勝利,秦人舉國同慶,但國家凝聚力不是畫餅充饑得到的,只有將戰士們的獎賞落到實處,才能最好的安撫秦軍士卒,也讓他們的家人安心。 嬴政聽到扶蘇的話,注意力馬上被扯回政務上,深思著點頭道:“天色不早了,用飯吧,咱們父子邊聊邊說。” 有了嬴政這句話,鑫緹立刻輕手輕腳的走出大書房布置飯食,等到桌案上擺滿珍饈,扶蘇一眼掃過便覺得自己眼眶發紅——宮中餐點都是提前準備的,而大案上擺放的食物無一不是自己和胡亥喜歡用的,可見父王將自己和胡亥招到殿中之前,早已將餐點布置下去,其中的細致用心讓扶蘇沒辦法不動容,越發堅定自己日后與父王相處更要溫和以對。 他含住一口湯羹,語調柔和的開口道:“父王,兒臣以為此事交由蒙毅來辦最合適。” 嬴政給了扶蘇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自己舉著筷子頗為豪氣的大口進食,扶蘇親自成了一碗溫溫的羹推到他面前,輕聲說:“父王先用一杯羹暖暖脾胃吧。” 嬴政一愣,臉上瞬間浮起愉悅的笑容,直接扔下筷子,捧起小碗,張口就將湯羹送進肚子里,笑著說:“扶蘇越發沉穩懂事兒了。” 到了嬴政這把年紀,雖然不甘老去,心里卻沒辦法不喜歡寄予厚望的長子越來越孝順,哪怕滿桌菜色沒有一樣是自己最愛,入口的味道也勝過自己孤孤單單用的餐點。 扶蘇見嬴政將暖湯都喝了,才繼續開口道:“蒙毅擔任國尉丞,平日經手國事不斷,各類事務都很熟稔。他又是蒙氏出身,本身十分熟悉兵事和軍中封賞條例。因此,兒臣覺得由蒙毅帶領考功署統一整理錄入百官、士卒們和國民的功績,最適合不過。不知道父王以為兒子如此安排如何?” 嬴政微微一琢磨,便點頭應下,爽快的說:“也好,蒙毅為人謹慎細致,此事便交給他了。等蒙毅做完此事,讓蒙毅將整理好的名單報上來,寡人親自擬定封賞王書,趕在下一次大朝會上行封賞。” 扶蘇給胡亥夾了一筷子燉得軟爛的牛rou,抬頭時候已經順順當當的接上嬴政的話:“下次大朝會只有四天時間了,此事又需繁復慎密的統計,容不得差錯,蒙毅看來要幾夜無法成眠了。封賞之事非同小可,既能夠激勵百姓、安定民心,說出來也是朝野之中的一件大喜事,公布開來更能令青壯不畏艱險。” 扶蘇說著忽然笑了起來,向嬴政一拱手,高聲道:“兒臣恭喜父王御極九州,開創統一天下的偉業。” 嬴政聞言哈哈大笑,心情極為暢快的說:“寡人的日后都是你的!” 胡亥順勢開口道:“阿爹,秦國現在的土地是原來幾倍大了,你不能再叫‘秦王’了,得換一個更威風的稱呼!” 嬴政聞言,視線直接落在了《定國十策》之中“典章諸事”之中那一條上面,再也移不開視線。 ☆、第107章 胡亥的話瞬間在嬴政心中翻騰起了滔天巨浪,他堅信自己的才能,也按照著建功立業的雄心推行自己的夢想,最終達到天下之主的地位,可“秦王”這稱呼,對于遠遠超過老秦國境內領土的時候,對嬴政而言確實顯得不再那么令他滿意了,他更希望自己能夠獲得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英偉尊號,以便于證明自己開創了不世偉業! 嬴政的手指深深陷入錦帛之中,將它捏得滿是皺褶,思緒已然隨著胡亥一句話翻騰得不能平靜,胡亥這時候卻轉過臉對扶蘇眨了眨眼睛,扶蘇心中疑惑,伸手將胡亥牽到自己身邊與他對了個眼神。 胡亥順勢在扶蘇掌心輕輕寫上“順序”兩個字,扶蘇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溫和的笑容,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胡亥的意思。 胡亥霎時露出笑臉,緊緊抓著扶蘇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不放,扶蘇看著胡亥臉上笑意不止的模樣,手臂輕擺,已經將寬廣的袖袍鋪在兩人相連的手背上,遮住相互交握的手掌。 嬴政激動得滿臉通紅,終于從自己的暢想之中清醒,他滿面紅光,語調愉悅的說:“宣召王綰、李斯等人入宮,寡人要與他們商談國務。” 鑫緹立刻將嬴政的意思傳給門外的年輕宮人,年輕宮人飛快行走,片刻之后,一架馬車飛快駛出咸陽宮。 國尉府同廷尉府相距不遠,哪怕年輕宮人現將消息送到國尉府諸位手中,李斯在他們之后接到消息,可他卻是第一個明白其中意思的人。 坐在馬車之中看著王綰、尉繚、馬興、蒙毅等人均面帶疑惑,李斯撫了撫下巴上的胡須,神色明擺著知道內情,王綰給尉繚使了個眼色,尉繚霎時一巴掌拍到李斯肩膀上,像是沒看出他不想多談似的眉眼帶笑擠到李斯身邊開口道:“廷尉知道大王那處的消息,不妨對咱們這群好兄弟透個底。秦國現在既無內憂、也無外患,總歸不會是壞事兒。” 李斯摸出袖中的書簡在膝頭攤開,他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諸位不妨看看上面寫了什么,這是我最近想出來秦國尚需做到的事情。” 李斯話一出口,王綰、尉繚、蒙毅都擠到他身邊,爭搶多看一眼書簡上的內容,可當他們看清楚面上的內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尉繚驚嘆一聲:“廷尉書此十條,非殫精竭慮不可得!” 李斯克制著眼中的自得,竭力謙虛的說:“確實殫精竭慮,但能為大王分憂劫難是李斯分內之事——眼下重要的是探討出安定民心的長策。六國雖敗,但有些地方尚有民心尊崇,老夫對此并沒有什么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