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如意說:“聽到沒。”

    “聽到了。”

    衛如意的道館在春天時收了一位患有自閉癥的小朋友，孩子們的家長看到身高一米八多的大孩子混在孩子堆里，以為宋宇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

    透明的大玻璃窗，婆婆mama們看著自家孩子，順便觀察觀察宋宇，似乎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笑料。宋宇芒刺在背，看衛如意的眼光更為深沉。

    小學員們分兩組扶著把桿練習彈踢腿，提膝夾膝。一組學員將廣告紙放在膝蓋內側緊緊夾住，提高膝蓋，扶著把桿單腿站立，保持提膝動作2分鐘，另一組學員在坐在地毯上監視夾紙情況，衛如意挨個學員指導。

    小朋友2分鐘，宋宇必須做5分鐘，別看動作簡單，做起來吃力辛苦。好幾個學員膝蓋下的廣告紙掉了下來。

    負責監視小朋友舉手，“教練，魏林哲掉了。”

    “教練，曲世澔掉了。”

    唐豆笑著大聲說：“教練，宋宇，掉了。”

    “哈哈哈——”下面哄堂大笑。

    宋宇眼前一片黑，瞪了舉報他的唐豆一眼。唐豆不懼，眨眨眼睛，氣他。

    衛如意走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腰，幫他提膝，“站好，多加2分鐘。”

    練完提膝，每個小朋友都要單獨踢板，衛如意拿著一紅一籃的腳靶說：“踢時用力，踢不中我手里的板子，就要被打屁股。宋宇你先來。”

    宋宇上前，提膝踢出去，腳碰到腳靶上發出“嘭”的響聲。衛如意快速上前，腳靶打在他的屁股上發出更大的響聲，“嘭——”

    “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衛如意喊：“聲音，我聽不到你的聲音。”

    “哈！”

    “沒吃飯嗎？大聲點。”

    “哈！”

    “嘭——”鞋子與腳靶碰撞發出響聲。

    衛如意放下腳靶：“好，回去。”她對其他學員說：“宋宇做的特別好，大家都像他這樣踢。”

    被表揚了，成為臭小鬼們的表率，應該開心嗎？

    宋宇黑著臉回去。

    站在他身邊的唐豆說：“哇，你好厲害，差點把教練的腳靶踢碎了。”

    宋宇依舊冷冰冰的，不理人。

    .

    “立正。”

    “教練再見。”

    下課后，衛如意對宋宇說：“你留下。”

    “哈哈，有人挨罰了。”唐豆幸災樂禍跑開。

    宋宇瞪眼嚇唬他，他走到休息區，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眼神冷冷地看著衛如意。

    拉丁舞美女教練鄧娜下課后過來，站在門口說：“如意一起走吧。”

    衛如意說：“不了，你先走吧，我還有事。”

    鄧娜瞧了眼宋宇，眸中笑容別具深意，說：“那你忙，我先走了。”

    宋宇放下水杯說：“留我做什么？”

    衛如意說：“補上你昨晚缺的課，跟我一起練習太極一章。”

    她站在他前面將太極一章前16式動作分解一一傳授。同樣上了1個半小時的課程，衛如意體能依然呈最佳狀態，出招有力，說話有底氣。與她相比，宋宇自嘆不如，大腿酸酸的，渾身難受。他平時體力不錯，跑步，游泳不在話下，遇到抻筋拉骨的技巧耐力型運動感覺吃力。

    他懶散的動作惹來衛如意冷眼：“能不能好好練。”

    “我已經練了2個小時了。”

    “我也練2個小時了。”

    “你受過專業訓練。”

    “你不正在接受專業訓練嗎？”

    她的嘴唇很漂亮，唇形飽滿，顏色是迷人的粉紅色，很透很柔軟的那種，缺點就是嘴巴太厲害，說出的話有時像把刀子似的，不招人聽。

    宋宇對著她的后背狠狠出右拳，“我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衛如意轉身，腳尖觸碰他的左膝關，指導：“弓步。”她說：“練跆拳道本身是辛苦的，憑咱們的交情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你，不然枉費你到我這來找罪受的心思。”

    宋宇站好：“別人扇個嘴巴給個甜棗，你打我一拳我給你塊甜糖，不知道感謝我還挖苦諷刺我。”

    衛如意揚著下巴問：“你什么時候給我甜糖了，我怎么不記得。”

    “那天要不是我，某人就要跟壯漢約會去了。”

    “我說了，那是你的事。”

    “受益者可是你。”

    “受益者是我！”衛如意哼笑：“你當那是買保險嗎？你出錢，我受益。”

    “差不多。”

    “那好，我不挖苦諷刺你了，咱們換過來，我扇你個嘴巴子再給你個甜棗，你干嗎？”

    “我腦抽了。”

    “你可不腦抽了。”

    “我怎么抽都沒有你抽的大，還敢叫人給你畫畫，真好意思。”

    “畫畫？”衛如意已經忘了與畫家的約定，轉身看他。

    宋宇提醒：“那個梳辮子的藝術家不是要給你畫幅油畫嗎？”

    “你怎么知道？你偷聽我們講話。”

    “我沒那么無聊。”

    衛如意不說話。

    宋宇又說：“那個畫家的畫展是我認識的朋友承辦的，你的畫像最好不被拿出來展覽。”

    衛如意問：“因為我不長得不夠漂亮？”

    宋宇打量著她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與那張犀利的小嘴，說：“我怕整個畫面只有兩根筷子。”

    “筷子？”衛如意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看到自己的長腿。

    就算她長得不漂亮，全身上下的優點也只有這雙長腿，也不能這樣埋汰人吧。“姓宋的，有沒有人說過你嘴巴很毒。”

    “有過。”宋宇補充：“你也沒好哪去。”

    衛如意看他，有撮火苗在黑瞳中跳躍。

    宋宇也看著她，不服氣不畏懼。

    衛如意說：“私下里，聽到這樣的嘲諷，我會忍，在道館，這是對教練不敬，我完全有理由對你進行嚴厲的懲罰。”

    宋宇從嚴厲兩字中聽出了磨牙聲，他猜想她會對他使出彈踢腿一腳將他踢到在地，或是像電影里演的那樣，來個漂亮的回旋踢。

    然而一切只是想象，宋宇沒有受罰，解救他的是突然想起的電話鈴聲。衛如意放在休息區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他一眼，去那邊接電話，宋宇走過去喝水。

    來電號碼是陌生的座機號，衛如意接聽，對方說：“請問是衛如意嗎？”

    衛如意說：“我是。”

    對方說：“你好，這里是泰安警署，令弟衛北打傷了人，請你馬上過來一趟。”

    “衛北跟人打架了？”衛如意驚訝質問引起了宋宇的關注。

    衛如意掛上電話對宋宇說：“突然有點急事，今天先上到這里，你自己回去好好練習練習。”

    宋宇彎腰鞠躬：“教練再見。”

    “再見。”衛如意收拾東西往門口走，沒走幾步回頭說：“回去給大腿和雙腳做做按摩，會酸疼的。”

    .

    泰安警署。

    管轄范圍內同一時間連續發生幾起斗毆事件，以致警局里鬧哄哄的。犯錯的衛北抱著頭蹲在一邊，被打的男年輕坐在椅子上，他們家來了不少人，幾位家長正與警察交涉著，請求警察主持公道。

    衛如意進門尋找衛北的身影，看他安然無恙地蹲在那里，安心也生氣。

    衛如意對正在為另一伙斗毆團伙做筆錄的警察說：“警察同志，我是衛北的jiejie。”

    衛北抱著頭站起來：“姐。”

    警察喝令：“蹲下。”

    衛北瞪他一眼，乖乖蹲下。

    警察嘴一歪歪，摔筆：“你什么態度？不服是吧？”

    衛如意替弟弟向警察道歉。警察說：“先等會兒。”

    被打的男年輕家長看見衛如意，圍過來，你一句我一句質問訓斥起來。男青年的mama說：“你就是他的家長啊？”

    衛如意說：“我是他jiejie。”

    男青年母親說：“你弟弟是流氓黑社會還是天王老子？我兒子就看了他一眼他就動手打人。”

    男青年父親說：“你瞅瞅你瞅瞅看把我兒子打的，挺好的一張臉打成這樣，你說說這事怎么解決？怎么解決？”

    男青年阿姨尖聲尖氣：“你不用給我們賠禮道歉給錢什么的，我們不缺錢，也不接受私下和解。”

    做筆錄的警察厲聲說：“行了，都消停點。”

    男青年母親揚脖子喊：“警察，你看看我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我要告他，我要告他。”

    男青年的阿姨惡聲惡氣對衛如意說：“不要以為有錢就了不起，有錢就可以隨便打人，告訴你，我們不怕，這個社會是*律的。”

    事情還沒搞清楚，就被著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質問抱怨，嚷的頭都大了，衛如意皺著眉頭正要發難，一只手輕輕捂住了她微微張開的嘴唇。

    她回頭看，見宋宇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