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梁景言看著模特的臉,陷入沉思中,梁清明看他沒有說話,對眾人道:“我看這個模特并不是中毒,在場有很多行內的人,都知道香水有時候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使用,有些人的肌膚比較敏感,只要擦了就會過敏,我看這個模特不過是過敏體質罷了。” 這時,會場里有商人紛紛附和道: “梁老爺說的沒錯,這個模特說不定是過敏,并不能證明相思香里有毒。” “對!我和梁家合作多年,他們最講的就是信譽和質量,堂堂桃花嶺第一香水大戶,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沒有證據就不要血口噴人!” 一時間,人群里響起附和聲。這時,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這就是證據!” 眾人驚訝地看著井上雄,帶著鼻青臉腫的梁府香坊管事,走了進來。 井上雄把管事推到了前面,冷笑道:“你們不是要證據嗎?他就是證據!” 梁清明看著管事,疑惑地說:“管事?你怎么受傷了?你怎么會跟日本人在一起?” “老爺,我……對不起你們!”管事突然跪了下來。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二姨太和梁鳴看見管事,嚇得臉色鐵青。 梁鳴低聲道:“不好,娘,事情要穿幫了,我們快走。” 二姨太猛地一推梁鳴的腦袋,罵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出什么好事情來!” “娘,還不走,你難道想看見我被抓嗎?” 看他這么說,二姨太嘆了口氣,準備和梁鳴一起偷偷摸摸地轉身離開,可這時,周黛眉卻出現,攔在了二人面前。 梁鳴驚訝地看著她:“黛眉?怎么是你?” 周黛眉冷笑一聲:“做了虧心事,你還想跑嗎?” …… 另一邊,梁清明看著管事,問:“這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馬新棠看了看二人,嘴角浮出一絲笑,道:“就是你們的管事向我們告密,說你們梁家三少爺梁鳴,威脅他在相思香里下鉛汞。” “這是真的嗎?”梁清明驚訝地看著管事。 管事含淚點了點頭:“老爺,真的是三少爺逼我,他說如果我不聽他的,就把我殺了!” 眾人臉上均露出驚訝之色。 梁清明臉色一沉,大怒著四處搜尋梁鳴的身影,“真是反了!梁鳴,你給我出來!”梁鳴和二姨太渾身一怔,二人合力猛地推開了周黛眉,跑了出去。 周黛眉大叫:“他跑了!” “快把他抓起來!”林耀文一下令,洋槍隊連忙追了上去。 “孽障,孽障啊!”梁清明惱怒道。 這時,林耀文對眾人大聲道:“現在我宣布,梁家販賣有毒香水,脂香堂被查封,五大香鎮不許再售賣脂香堂的香水!如有違令,一律槍斃!” 話音一出,眾商家驚訝不已,連忙作鳥獸散, 梁清明渾身一震,身子不穩,暈了過去。 “爹!” “老爺,老爺!” 梁景言和三姨太連忙跑過去,扶住了梁清明。井上雄和馬新棠對視一笑,轉身離開。 幾分鐘后,梁景言背著梁清明走進臥室,把梁清明放在床上,便對陳陽道:“快去叫醫生!” 梁清明睜開眼睛,虛弱道:“不用了……” 梁景言欣喜道:“爹,你醒了?” 三姨太坐到床邊,焦慮地說:“老爺,最近你總是暈倒,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 梁清明擺了擺手:“我只是突然很累,想睡會兒,你們都出去吧……” “爹……你真的沒事嗎?”梁景言擔心地看著他。 三姨太也倒:“老爺,你這么虛弱,不看醫生行嗎?” 見梁清明沒有出聲,三姨太嘆了口氣,朝梁景言遞了個眼色,二人便出去了。 一個小時后,二姨太和梁鳴躲進小巷里,看著洋槍隊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梁鳴吁了口氣:“終于走了……娘,我們回家吧?” 二姨太陰沉道:“回家?你現在還想回家?” 梁鳴一怔:“不回家,那我去哪兒?” “這次你捅出這么大個簍子,你爹絕對不會原諒你!”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馬新棠那個陰險小人,居然設計陷害我!” 二姨太嘆了口氣:“事到如今,說再多也沒用,林師長和馬新棠是一伙人不說,又和井上雄那個鬼子勾結,我看現在馬新棠,十之八九想抓到你來威脅梁清明交出絕世調香譜!” “怎么會這樣,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啊?”梁鳴的臉色瞬間就蒼白了。 二姨太沉思了一會兒,說:“無論如何,梁家也不能回了,幸好我早在外面買了幢小宅子,咱們就去哪兒避避風頭,走!”便帶著梁鳴四處查看著走了出去,誰知早就守在外面的洋槍隊突然出現攔住了二人,洋槍隊長指著梁鳴,大聲道:“抓住他!” 兩個人連忙上前便擒住了梁鳴,梁鳴嚇得一張臉鐵青,只能掙扎著對二姨太喊:“娘,娘!救救我!” 二姨太沖上前,厲聲道:“兒子,你們放開他!”洋槍隊長猛地把二姨太推倒在地,眼見梁鳴被洋槍隊抓走,二姨太泣不成聲:“兒子!” 馬府大廳里,阮姐看著馬新棠和井上雄走了進來,連忙站起身,問:“事辦得怎么樣了?” 馬新棠笑道:“姨母,一切正按照原計劃進行。” 阮姐便知計劃成功了,一笑:“梁清明那個老狐貍如何?” 井上雄兩眼放光,一下興奮起來,急忙說:“馬少爺的計策十分完美,梁清明當場暈了過去,恐怕現在還躺在床上。” “如今梁鳴也抓住了,我們就以他為魚餌逼迫梁清明交出調香譜,相信井代表很快就會得到絕世調香譜,到時候,這五大香鎮,就是你的天下了。”馬新棠說。 井上雄揚眉一笑:“那我也希望你們能盡快殺掉梁清明,早日報仇雪恨。” 阮姐得意笑道:“不出意外,我看那梁清明最多只能活一個月了。” “莫非姨母你有更好的計策?”馬新棠一震,驚訝地看著她。 阮姐正色道:“早在半年以前,我就在梁清明身上下了慢性毒藥,算時間,一個月后,他必死無疑。” 馬新棠一愣:“下毒?梁清明這個老賊陰險無比,怎么會輕易中計?” “常人總說,最親密的人就是可以輕易在背后捅刀子的人,無論梁清明多么陰險狡猾,怎么也想不到,我會在他最信任的人上下手。”阮姐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 井上雄肅然道:“你這么說,讓我很好奇下毒的人究竟是誰?” 阮姐放下茶杯,冷冷一笑:“到時候,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天漸漸黑了,街道安靜異常,只是梁府內卻一片喧嘩,原是二姨太一回來便和梁清明吵上了,此刻她拿起一個花瓶,正要砸,卻被三姨太攔住,“jiejie,有話好好說,別砸東西啊。” “誰是你jiejie,滾開!”二姨太猛地一把推開她,又把花瓶砸在她面前。三姨太跌坐在地上,手被劃了一條口子,流出汨汨的血。 “你到底發什么瘋?!”見狀,梁清明坐在床前,臉色鐵青,看著二姨太,怒吼道。 二姨太咬牙切齒道:“我發瘋?你兒子被抓走了,你不聞不問不說,還罵我!梁清明,難道絕世調香譜,在你心里比你兒子的性命還重要嗎?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梁清明冷笑一聲:“兒子?哼,是啊,就是你教的好兒子,這種做出傷天害理的孽障不是我兒子,我絕對不會用調香譜去換他!” 二姨太驚得抬起頭來,本來蒼白的臉色更是變成死灰色:“梁清明,你也不怕折陽壽啊你!你就忍心白發人送黑發人嗎?難道在你眼中,就只有梁景言才是你兒子?從小到大,你看梁景言的娘死得早,就對他偏心,什么好的都給他,對我們鳴兒不聞不問!我知道你以后會把整個梁家也交到他手上,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鳴兒的生死!” 梁清明氣得渾身一顫,轉過身去,怒視著二姨太:“小時候梁鳴聰明可愛,做什么都用心,可后來我忙著做生意,就對他疏忽了,一年又一年下來,梁鳴已經不是我記憶中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就是被你給慣壞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梁鳴私底下干得那些勾當?你看看他做的這些事,咱們祖祖輩輩好不容易闖下這么大的家業,如果落在他這種不肖子孫手上,敗光家業是小,就怕他做出今天這種傷天害理的禍事來!” “他這么做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如果你不救他,我一定和你拼命!”二姨太狠狠地瞪著梁清明,雙眼血紅,面色白如紙。 這時,梁景言等人走了進來,他連忙扶起三姨太,關切道:“三娘,你怎么受傷了?” 三姨娘淡淡道:“只是劃了條小口子,沒事……” 梁景言看了看劍拔弩張的梁清明和二姨太,疑惑道:“爹,二娘,你們好端端的吵什么啊?” 梁清明沉著臉,道:“你二娘非逼我拿出調香譜去救那個敗家子,簡直是白日做夢!” 二姨太渾身一顫,暴喝:“他身上流的可是你的血!你怎么能坐視不管?雖然我們以前是做了很多對不起梁家的事,但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我們是一家人,你的心腸怎么那么歹毒,梁清明,你這樣會招天譴的!” 梁清明深吸口氣,挺直背脊,決然道:“梁家上下一千多人,靠這絕世調香譜撐著,我豈能拿祖宗們的心血,拿梁家上下一千多人的命運開玩笑?梁鳴心術不正,自作孽不可活,你死心吧,我不會拿梁家的將來去換一個孽子的性命!” 三姨太看二姨太氣得臉色鐵青,上前對梁清明勸道:“老爺,梁鳴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他還這么年輕,怎么能不做錯事?最重要的是知錯能改。他如今遭遇這么大的變故,想必已經知道錯了,再說他畢竟是梁家的血脈,既然如此,老爺還是救他一命吧?” 梁景言也道:“是啊,爹,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三弟這么做絕對不是故意的,仔細一想,他絕對是中了馬新棠的圈套。你以前也常教育我,經一蹶者長一智,今日之失,后日之得,爹你是我們家最有大智慧的人,想必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爹,你還是救救三弟吧?” 梁清明一字一句,聲音凜冽如刀:“這怎么能混為一談?都別說了!今天原本是咱們梁家翻身的日子,被毀了不說,連脂香堂都被查封了,如果脂香堂毀在我的手上,我還有什么顏面去面對梁家的先人?說什么我也不會原諒那個孽子!” “梁清明,鳴兒在你心中居然如此微不足道嗎?如果你不救我兒子,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二姨太額頭泛起青筋,咬牙切齒大聲道。 梁清明看著二姨太,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梁鳴嗎?” 二姨太瞪著他:“我怎么知道!” “因為……”梁清明一字一句,聲音凜冽如刀:“梁鳴根本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這番話便如同晴天霹靂在每個人的頭上炸開,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 二姨太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啞然道:“你……你別胡說八道!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救鳴兒,所以想編些謊話來侮辱我!” 梁清明冷笑著看著她,語氣利入刀:“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隱瞞了,二十多年前,你和我的侍從王力做的好事,你以為能瞞得過我?” 二姨太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腳下踉蹌,差點摔倒,面色忽然漲得通紅,當即冷笑一聲,指著梁清明,大笑道:“你少在這里含血噴人,誣陷我和鳴兒,我一直對你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你居然這樣懷疑我?” 梁清明恨恨地瞪著她:“當年是王力親口告訴我梁鳴是他和你的兒子,你還想怎么抵賴?” “我……”眼見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二姨太想要說什么,卻只覺胸口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口氣怎么都轉不過來,如今只能承認,瞪大雙眼,道:“你……你怎么知道,莫非是你殺了王力?” “當年你背叛我,和我的侍從糾纏,是王力悔恨不已親自找我認錯,并且以死謝罪。我念及王力與我從小長大的感情,不但沒有揭穿你,反而將你們母子二人養了這么多年,已經仁至義盡,如今梁鳴把我梁家害到如此境地,他這也是報應,從今以后,你們離開梁家!是生是死與我再無瓜葛!”梁清明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憤慨而又痛苦的神色。 二姨太渾身一顫,流著淚水,猛地跪在梁清明面前,拉著他的褲腳,懇求道:“清明,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背叛你,你不要趕我走,我現在只有你了!求求你,救救鳴兒!” “滾!”梁清明冷哼一聲,看也沒看她一眼,便轉身大步離開。 二姨太跪著走了幾步,哭道:“清明,清明!” 在一旁一直未說話的易容成孫蓮君的祝熄之,上前扶起二姨太,裝模作樣道:“娘!你先起來!”對吳嫂,“吳嫂,快把姨太扶回屋里去!” 吳嫂連忙上前和祝熄之一起扶著滿臉淚痕,臉色蒼白,雙眼失神的二姨太,往前走了。 梁景言和三姨太對視一眼,二人無奈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