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你要知道,參與到這件事來,稍有差錯就會沒命,你難道不怕么?” 周黛眉沉默了一下,隨即道:“怕,怎么不怕,我從小在水月樓長大,是阮姐把我撫養長大,我這條命都是她給的。本來就是條賤命,如今我喜歡你,希望能一直留在你身邊。” 馬新棠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何必呢?你還是走吧。” 周黛眉眼圈一紅,握緊了拳頭,“新棠,總有一天,我會打動你的心。” 說罷,不顧馬新棠的反應,便轉身離開。 馬新棠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身影,又輕輕嘆了一口氣。 …… 這時正是黃昏,六點鐘。水月樓里剛剛拋起幾團亮黃的燈光來,各處接二連三,一盞又一盞,一盞又一盞,像千千萬萬只眼睛,通通睜開了,一片秋后的清月,略微有些薄涼。祝棠雨在一個房間里醒來,打量四周,疑惑地站起來,不覺問道:“這是哪兒?”說著正要開門,正碰上老鴇開門進來,她一見祝棠雨醒了,一張臉便笑的花枝亂顫,道:“姑娘,你醒了?” 祝棠雨看了看她,蹙眉道:“你是誰?這是哪兒?” “這是水月樓啊。” “水月樓!”祝棠雨嚇得不輕,“這不是舞廳嗎,我怎么會來這兒?” 老鴇看她一眼道:“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以后啊,你可都要呆在這兒了。” 祝棠雨打量了她一下,微帶驚愕的說道:“什么意思?你把話說清楚行不行……對了……我記得我明明在小巷里找jiejie的,后來突然出現一個人,對……我想起來了,他把我打暈了!” 老鴇斜斜看她一眼,道:“姑娘,你糊涂了是吧?是你自個兒暈倒了,有好心人把你送到了我們這兒來,是我救了你。” 祝棠雨冷笑一聲:“你別想騙我……哦……我懂了,打暈我那個人是個人販子對不對,是她把我弄到這來的,然后把我賣給你們做舞女!” “姑娘,沒想到你長得好看,也那么聰明,”老鴇有些意外地看了祝棠雨一眼,“你只要在我們這里,接受我們對你的訓練,我保證,沒有多久,你就會紅遍整個桃花嶺。” “我對做舞女沒有興趣,你們還是另找她人吧。”說完,祝棠雨便要開門出去,卻又被老鴇一把拽回來。 老鴇怒道:“你別不識好歹,你以為我們高價把你買來,就輕易放你離開?” 祝棠雨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你這是在販賣人口,你知不知道,這是違法的!” 老鴇索性露出陰險的嘴臉,道:“看你也是聰明人,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沒錯,你的確是人販子拐來的,但只能怪姑娘你倒大霉,運氣不好啊!你最好老實的跟我呆著,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祝棠雨不屑道:“好啊,你居然敢威脅我,你信不信我去告你們!” 老鴇聽了此話,臉一沉,冷笑兩聲:“我沒聽錯吧,好啊,那你就去告啊,看誰相信你。” 祝棠雨一把推開老鴇,拔腿就往外跑。 “來人啊!”老鴇見她跑了,連忙大喊。 沒想到剛跑到院子里的祝棠雨,就被一群跑上來的穿著黑衣服的人圍住了。老鴇便指著祝棠雨,厲聲道:“給我抓住她,關起來!” 祝棠雨一驚,看著向她圍過來的家丁,節節后退,“你們……你們別過來!”話還沒說完,四五個侍從便抓住了祝棠雨。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祝棠雨就被五花大綁,嘴也被膠布封了起來,被關在房間里。兩個丫鬟開門進來,把手中的吃的放在桌子上,像沒看見她一樣,閑聊著。 “剛剛你猜誰來了?” “誰來了?” “你絕對猜不到,是馬新棠馬少爺。” “馬少爺!不會吧,自從祝小姐死后,他再未來過我們這里……” 祝棠雨聽見馬新棠的名字愣了愣,突然想到這馬新棠不是這水月樓的常客么,如果她在這里做舞女,那么就有很多機會接近他,就可以查清楚既然表姐沒死,那她又為什么躲著自己的原因了,祝棠雨便連忙嗚嗚亂叫。 一個丫鬟瞥了一眼祝棠雨,道:你干什么?”眼看祝棠雨依舊嗚嗚亂叫,另一個丫鬟疑惑道:“她好像有話要說?”說完便走過去,把她嘴上的膠布撕開。 祝棠雨猛吸一口氣,道:“去告訴你們這兒管事的,我決定留下來,不跑了。” 丫鬟看她兩眼,最后還是疑惑地出了門。半晌,老鴇樂顛顛地跑進祝棠雨的房間,看了看正蹲在凳子上啃雞腿的祝棠雨,老鴇坐下來湊到她面前,笑道:“我就說嘛,姑娘是個聰明人,你聽我的,以后啊,你準不會后悔!” 祝棠雨不以為然啃著雞腿,“恩……” “那么姑娘,你叫什么?” 祝棠雨仿佛沒有聽見,放下筷子抹抹嘴唇,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這才轉頭看著她,“祝棠雨。” 老鴇笑道:“棠雨……棠雨,好名字!” 祝棠雨扔掉手中的骨頭,舔了舔手指頭,問:“我很餓,還有沒有好吃的?” “有,當然有,”老鴇便笑著大喊,“來人啊,給棠雨小姐把所有好吃的都端來。” …… 月光下的馬府靜默一片,馬新棠正立在案前作畫,面孔隱藏在燈火的陰影處,對著旁邊的侍從漫不經心地問:“梁鳴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少爺放心,這幾天我一直在監視他,他已經把事情辦妥了。”侍從畢恭畢敬地答。 “氯酸鉀與硝酸鋇混合,要一定時間內才會自燃,”馬新棠不動聲色地說,“還有幾天就是秦總督夫人的生辰,就是梁家交貨的時間了,你確定沒有差錯? “依時間來看,梁府的倉庫,今晚就會發生大爆炸。” “看來梁鳴做的不錯,沒事了,下去吧。” “是的少爺。”侍從退了出去。 馬新棠轉了轉眼珠,像是在仔細地想這件事,過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哼,看你們怎么逃過這一次。” 水月樓寬大的練舞房里,四周裝上了鏡子,鏡子里映出三個絕色的女子的身影。她們站成一排,正在聽站在她們最前面的水月樓的老板阮姐講話,“今天你們的隊伍里,還會再加上一個人。” 話一說完,老鴇拉著祝棠雨出現在練舞房里,老鴇對阮姐道:“阮姐,我把人找來了。” 阮姐和三個女子一起向祝棠雨,眼睛的瞳孔都突然放大。祝棠雨見她們都看著自己,突然有點窘迫。 阮姐冷冷看她,說:“過來。”老鴇便連忙把祝棠雨拉到阮姐身前,阮姐打量著祝棠雨,圍著她轉了一圈,點點頭道:“不錯,你果然有幾分姿色。” 老鴇笑道:“阮姐,你看我沒說錯吧?棠雨姿色非凡,稍加訓練訓練,一定會紅起來” 阮姐眉毛一挑,對老鴇漫不經心道:“這兒沒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哎。”老鴇退出去,關了門。 阮姐打量著祝棠雨,問:“你叫什么?” “祝……棠雨。”祝棠雨打量了一下戴著面紗的阮姐,她穿了一身蓮青色鏤花緞子旗袍,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翠玉手釧,臉上勾得十分入時,眼皮上抹了眼圈膏,眼角兒也著了墨,雖上了年紀,但也能看出來,她年輕的時候是個花顏月貌的大美人。 阮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名字還可以,就不用改名了,你站到她們身邊去。” 祝棠雨看了看一旁的三個女子,眼睛一掃,在其中一個人臉上怔住,只見周黛眉惡狠狠地盯著她,讓祝棠雨一陣發毛,祝棠雨連忙轉開視線,對著三人道:“你們好,我是祝棠雨。” 如月和玲瓏沒什么表情地朝祝棠雨點了點頭,周黛眉卻看也沒看她一眼,轉過頭去,祝棠雨正疑惑這女子怎么好像對自己有意見似的,沒怎么多想,便聽見阮姐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姐妹了,都是我水月樓要捧的舞女,以后,你們要和睦相處。” 眾人一起點了點頭。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阮姐轉身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竹筒,把里面的釘子全部撒在地上,道:“撿起我撒在地上的釘子,就是今天的上課內容。” 祝棠雨看了看地上密密麻麻的釘子,立即傻了眼,皺眉問:“不是吧,這么多釘子,要撿到什么時候啊?” 阮姐冷冷看她一眼:“怎么,你不想撿?” 祝棠雨連忙搖頭:“不是,你故意這么做,不是成心想累死我們嗎?況且,這是什么上課內容啊,我們是來做舞女的,該學些唱歌跳舞啊什么的,而不是做苦力吧?” 阮姐沒有理祝棠雨,轉身又拿了一個竹筒,又把里面的釘子全部倒在地上,指著她,厲聲道:“你……再多撿一倍。” 祝棠雨的臉頓時乍青乍白,驚的目瞪口呆。周黛眉、如月、玲瓏三人互相笑了笑,便蹲下身開始撿釘子。 祝棠雨長這么大,從來都是她愚弄別人,沒有別人愚弄她的,看著阮姐淡然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不服道:“哎……我說你怎么不講理啊?” “怎么,你還想今天晚上都在這里撿釘子?”阮姐目光漸冷,瞪她一眼。 瞬時,屋中的笑聲更甚。 祝棠雨怒氣沖沖地盯著阮姐,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表姐,便敗下陣來,算了,為了查清一切,她忍! ‘好好好,我撿還不行嗎?”祝棠雨便蹲下身撿著釘子。 阮姐看了看屋中撿著釘子的眾人,面無表情道:“之所以讓你們這么做,是為了鍛煉你們的臂力,腰力,還有腿力。做我水月樓頂尖的舞女,沒有這些基本功,你們將來怎么跳大型的舞蹈?你們給我好好撿,等會兒我來檢查,要是地上還有一顆釘子,你們全都不許睡覺。” 一旁的玲瓏大答道:“阮姐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如月也道:“對對對,我一定會把所有的釘子都撿干凈。” 阮姐沒有理二人,對周黛眉道:“黛眉,你不用撿了,就在一旁盯著她們。” 周黛眉點頭:“是的,阮姐。” 見阮姐轉身離開,周黛眉便坐在凳子上,雙手環胸,嘲笑著忙著撿釘子的祝棠雨,道:“玲瓏,如月,你們也不用撿了,剩下的就讓祝棠雨撿吧。” 玲瓏和如月聽了大喜不已,異口同聲道:“謝謝黛眉jiejie。”說完,二人便欣喜地跑到周黛眉身邊,一人給她捶背,一人給她按摩。 “哎,我說你們怎么偷懶啊?”祝棠雨看了看三人,疑惑地皺起眉頭。 玲瓏道:“怎么,你不聽黛眉jiejie的命令?” 祝棠雨冷笑一聲:“她是誰,我憑什么聽她的?” 如月笑道:“她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舞女,你當然要聽她的。” “頭牌又怎么樣?”祝棠雨冷哼一聲,“剛剛阮姐說了,你們要和我一起撿。” 周黛眉眉毛一挑道:“我叫你自己一個人撿,沒聽清楚是吧?” “你!”祝棠雨怒了,伸手指著周黛眉。 玲瓏諷刺的看著她,挑釁地道:“我們幾個當中,就屬你最低等,我們幾個都是你的jiejie,你這做meimei的,當然要聽jiejie的。” “對啊,如果你不撿,我們就去告訴阮姐,看她最后會懲罰誰。”如月不屑地看著祝棠雨。 祝棠雨咬牙切齒:“你們幾個居然聯手對付我……” 玲瓏道:“欺負你又怎么樣?” 祝棠雨無奈,嘆了一口氣:“哎,你說這老天爺,給你們這些賤人一張嘴就得了,干嘛還要多送一條聲帶呢?給這世界添了多少堵啊。” “祝棠雨!你罵我們什么?” “沒聽清楚是吧?賤人!” “你……” 如月正要上前,被周黛眉攔住,聽她道:“我們都回去睡覺,就讓她一個人在這里撿到天亮吧,看她還怎么嘴硬。”說完便冷冷瞪了祝棠雨一眼,和玲瓏轉身離開。如月看著祝棠雨,哼了一聲,也耀武揚威地走了。 祝棠雨看著滿地的釘子,咬牙切齒道:“撿就撿,誰怕誰。” 空蕩蕩的房間里,祝棠雨一人蹲著身,一顆一顆地撿著釘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