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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道中!” 突然一聲炸響,人群多了幾分喧囂,然而緊接著又是一聲更大的聲響—— “是衣子太夫!” 這下子,所有的客人都坐不住了,在店里的也奔出來想要見一眼這位艷~名遠播花魁,而正在“張見世”前挑選的客人也都挨挨擠擠地探著頭望去,可即便整條街上都擠滿了想要看衣子太夫的人,可他們卻都規矩地讓出了一條路來讓佳人通過。 “真是奇怪了,衣子太夫的客人都是精挑細選的,無論是才華、美貌還是財富權勢都是缺一不可,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是哪一位大人物打動了她。” “據說那位人物在與茶屋交涉時就已經耗費巨資了。” “嘖嘖……” 然而,當黑木屐劃過地面的聲音依稀傳來的時候,眾人卻都安靜了下來。 風也停了下來。 曖昧的燈光下,她銀白的發絲也染就成了華麗的紅與金的顏色,高高的三枚齒下駄由外向內畫圓,衣子太夫或者說藤原秋奈行進間身體隨之搖擺,在固定的步調下,搖曳生姿,嫵媚動人。當她微微垂眸的時候,端莊秀麗,像是空靈無塵的天女;當她抬眸煙視媚行的時候,便妖冶魅惑,如同妖姬在世。 禿與新造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她,她們的相貌也都不差,可秋奈嫵媚的眉眼與誘人的風情直接將她們襯托成了她華麗打褂上的花紋。她發髻間的珊瑚發簪上光華流轉,像是將整個游廊的美色與艷光都收攏在了自己身上。 這一行人正朝著不遠處約定的地方走去。 “您怎么如此冷淡呢?難道是因為衣子太夫而瞧不上我們了嗎?”一個樣貌不差地游女貼近一位青發男子,神情柔媚地低聲問道,這種情人間的抱怨語氣,非但不惹人厭煩,反而讓人覺得可憐可愛。 “是啊,此花雖非彼花艷,大人也請勿薄情偏心。”另一邊的游女用衣袖捂住唇,只用含著水霧的眼眸看著他。 這個房間里還有不少的游女,她們的目光都落在正中間的男人身上,面對著各種佳人的青睞,那人依舊游刃有余,他輕笑一聲,用蝙蝠扇抵在唇上,青色的眸間透著別無二致的溫柔。 “花一樣的女子都是需要溫柔對待的。”他目光溫柔含情,聲音里也含著一種多情的意味,無論是從什么方面來看,這位男子都是優雅而富有魅力的貴族。 “啊……大人。” 這樣的溫柔足以讓在座的游女們醉倒了,她們望向他的目光便也更加熱烈了。 然而,在座的所有游女們都知道她們能夠攀上這位大人的機會只有這段時間了,京中游廊里,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有自信能夠將屬于衣子太夫的客人搶走,或者應該說,但凡是男人目光只有投在了衣子太夫的身上,就沒有能收回來的。 “衣子太夫到。” 門外有人通報了一聲,那扇繪有牡丹的紙門便被人緩緩來開,就像隔花看美人一般,花叢后逐漸顯露出游廊第一太夫的容顏。 她的面容隱藏在月色與艷色之間,像白雪一樣,如晚霞一般,雪花和晚霞自門口飄入,她抬眸看了一眼正端著一小酒碗的橘友雅,那雙清透的仿佛不受任何世俗污染的眼眸便讓已經見慣世俗,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風月場游刃有余的貴族男子稍稍愣了一下。 隨即,他毫無遮掩的露出了欣賞的神情,那雙碧波一樣的眼眸漾著溫柔神情的笑意,然而,他無往不勝的風流瀟灑和溫柔優雅,卻并沒有讓秋奈露出絲毫泄露自己心意的神情,藤原秋奈離他遠遠地坐好,平靜又淡然地審視著他,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橘友雅自然知道這是游廊里的規矩,通過茶屋面見花魁,第一次見面時,花魁是不會與客人交流的,她只會遠遠地打量著客人,來判斷他值不值得接待。直到第三次見面,客人才能夠真正成為花魁的馴染,從而得到花魁的服務。而且,在游廊里,花魁的地位要高的多,無論面見多么大的貴族,花魁永遠坐在主位上。 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畢竟是有要事在身來拜托這位太夫的,她實在是太難見到了,無論如何都等不到第三次見面了,更何況,會不會有第三次頁不一定,在她的面前,橘友雅卻并不對自己的魅力抱有自信。 這樣想著他的臉上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抱歉的神情,善于察言觀色的藤原秋奈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她向身邊的人示意了一眼,便有人招呼著游女離開了。 那些游女連連不舍地望著他,似乎想要他的挽留,然而,他正定定地看著秋奈,沒有將視線移開一瞬。 直到屋子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橘友雅將扇子尖低著另外一只手的手心,用成熟性感的嗓音柔聲道:“倘若不是事出有因,在下無論如何也是不忍破壞這里的規矩的,令您這般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為難,著實是我的過錯了。” 秋奈朱唇一勾,笑道:“每個人自有難處,我只是盡量體諒而已,實在當不得這般夸獎。” 他的目光便越發柔軟了,輕聲道:“我此行是受中納言大人的委托而來,是關乎中納言大人之女的。” 秋奈眉心微蹙,似是在為其所言憂心。 “您若有求,不妨直言。” 神情柔媚,聲音柔媚,甚至她的一顰一笑都似有意無意地撩撥人,橘友雅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蝙蝠扇的扇骨,微微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