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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笑道:“你們也知道這則?頭一個月不提, 后頭兩個月咱們可是沒少派人迎路上去接,還不敢直接催促你們,誰成想你們反倒把派去的人也留下做事了, 險些宅子都空了。”只是看迎春困倦的模樣,到底不舍得多說,總歸人已經安全來了,因又道:“宋家祖宅那邊你別擔心,并不會為這個難為安安。宋家老太爺老太太我都拜見過,兩個老人心里門兒清著呢,有這樣的老祖宗當家,安安那邊很不用為她憂心。” 宋辰并不是養在宋家的,情分上到底淡了一些,這人情薄了亦有些好處,宋辰可是將他對妻子對杜家的態度在本家擺的明白,宋家族中與宋辰如今正是互惠相依靠的關系,有那等想要作夭難為人的都得掂量掂量。況且安安并非是個面團脾性,任人搓扁揉圓。杜仲從meimei長到跟桌子高就能放心她當杜家的大半個家,可是對他meimei深有信心,宋家的這點子事,安安拿的住。 杜仲想著,再看迎春,得著準話后已放心睡著了,輕輕給妻子掖好被角,杜仲心生憐惜,路途上到底勞累,她們姑嫂兩個還弄出了一條實際能走得通的商線,就更加勞心勞神了。 “小心看顧著,奶奶醒了就告訴我知道。”杜仲走出內室,吩咐在外間值守的司棋幾個。 司棋忙道:“是。” 等杜仲出去了,兩個將將留頭的小丫頭吐著舌頭道:“大爺越發威嚴了!明明是好話,只是大爺眼睛一掃,不知怎的就有些害怕。” “我腿肚兒都發軟。” 司棋慣了一盞濃茶提神,聞言笑罵:“嚼什么舌根!快去取銀吊子來,咱們在火盆上熬些江米粥,等奶奶醒了用一碗。” 小丫頭們聽了,忙去后房翻箱子,司棋忙又囑咐:“輕些兒動靜,你們繡桔jiejie她們就暫時安置在后頭,別給吵醒了。叫她們養養精神,一個時辰后就來替換咱們,咱們多熬點粥水,到時一人灌一碗,肚腹里熱熱的去歇會子去。” 這話說出來,其他幾個撐著精神當差的婆子媳婦心下也熨帖。于是各個忙碌起來。司棋一面聽著內室迎春的動靜,一面招來杜家老婆子細問些事情。 這樓婆子家三個兒子都很有出息,老大管著一處莊田,老二是姑爺的長隨,最小的才十一二,正在奶奶這里聽用,樓婆子本人也是這屋里的管事,管著漿洗上的事。因她前兩個兒子一早便跟隨姑爺到這里來了,里外的事摸的總有七八分透亮,因此司棋一貫使她來問事情。 樓婆子性子平和,老實但不木訥,一見現下情形,自己就先說了:“我方才見了我那二兒,別的不敢探問,但內宅的情形也知道了。” 樓婆子說著就忍不住笑起來,低聲道:“我兒說奶奶沒來之前這偌大的宅院連個丫頭都沒得,連灑掃洗衣的活都是小子們自己動手做的。大爺身邊更是干干凈凈,他和隔壁宋姑爺忙的很,平日多在公房忙碌,也是接到信才特特空出這幾日來。” 邊說還指一指西邊:“宋姑爺那邊也一樣兒。” 司棋放下懸著的心,顯見的高興起來,因笑道:“辛苦mama了,mama想也累了,后廂一溜的炕房都是暖和的,mama也歇歇去。” 老樓mama笑道:“我老了,怕這會子睡了晚上就睡不著了,倒不如和姑娘這里說說話的好。我方才前后走了一遭兒,這北邊的宅子倒比京里的還要敞大許多,這四進的宅院實在不小,后頭還有一片老大的空地方——這一次跟來的人口是不少,但撒到這宅子里,卻很不夠。”尤其是后宅使喚的丫頭,可是差太多了。樓婆子想一想這一路的見聞,遼東這地方的女娃兒是少,連莊子上的都看的金貴呢,自己上頭兩個兒子的年歲,過兩年可就到了指人婚配的時候了,這一樁心事壓在樓婆子心里大半個月了,這會子便拐彎兒探探口風。 司棋擺手笑道:“這回帶來的一準兒不夠,奶奶心里早有打算的,過幾日安頓好了就和隔壁姑奶奶一起從本地補人……” 只是要安頓下來也并不容易,人多事多東西多,只怕下半個月都難安生的。況且這相鄰的兩座宅院是修繕的不錯,火墻地籠砌的極好,屋子里不必點火盆都暖和的很,但杜仲宋辰兩個人也就只能顧好這些了,就連正房的擺設布置都陋簡的很,臨時給丫頭婆子們歇息的后廂里更是只有暖煦煦的火炕并幾件大箱大柜的沉重家具,其余的一概無有。 杜仲出了自家正院,一徑往西邊去,雖園中各處仍是光禿禿的模樣,但他總覺得與前幾個月不同了,連割臉寒風的呼哨聲都好聽了些。轉到西南邊,墻上有一處角門,門上的小廝見杜仲來了,趕忙開門,這邊門一開,對面的聽到動靜,也趕忙開門迎出來,那門正是宋家的東南角門。說是角門,其實并不通街上,兩座宅子之間有條三丈寬的夾道,原本通街的兩頭被師兄弟兩人砌上了,留著這處角門只為了兩邊自己來往方便。 杜仲一到隔壁,就有管家迎出來,杜仲挑眉:“你們爺呢?”他本以為過來的該是宋辰。 “大爺在正房呢。大舅爺這邊請。”知道這是舅爺放心不下這邊,管家趕忙往正房引。 杜仲聽見,眉頭一擰:難道安安還沒歇會子?有什么事情隨后再說不成么,非得趕這會子?看來師弟是該練練了。 心內想著,這大舅哥臉上就不大明媚,有多少心疼meimei的心,就有多少份遷怒妹夫不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