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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翹著兩只三寸金蓮,她不慣走這么長的路,一對兒彎翹玉筍今日可糟了罪了,聞言冷哼道:“他看他家的meimei如眼珠一般,三日里至少回此一次——便是今日他不來,那又如何,我便等到明兒呢。” “除了這里,旁的屋子可都鎖著呢。”尤二姐嘆一口氣,人家根本不歡迎她們。 尤老娘卻說:“這有什么要緊。天晚了的時候他們自來給開的,或者請咱們上去他們莊子里?!?/br> 賴二家的外面偷聽到,臉色一變,轉身出去了,邊走邊啐一口。做什么春秋大夢,這會子自家奶奶和璉二奶奶的動作就要來了的,況且人家杜姑娘難道就好惹了,沒聽別院里還有位老縣君壓著的嗎! 京城,寧國府出來一眾人,將賈珍囫圇個壓到車里,就往城外玄真觀送。再后頭,尤氏坐進馬車里,捂著胸口,臉上似悲似喜,莫名復雜。 第61章 王老爺出手 杜家的這院子扎的花棚底下立了一架秋千, 二進少用,自來沒人頑過。尤三姐歇緩了一會子,一眼瞧見了, 就要打秋千。 賴二媳婦擰眉勸道:“這到底是在外面, 三姨不好如此?!?/br> 三姐冷笑:“我還要打立秋千呢!” 屋里尤老娘抬起眼皮, 對正要出去勸三姐的尤二道:“站著!” 尤二姐回頭, 不贊同的說道:“娘,你也說說三丫頭,她只管這么鬧, 人家可怎么看?本來就難成的事情, 這樣豈不就更無望了!” 尤老娘嘆口氣,命尤二姐坐在她跟前,因說:“你通不如你meimei聰明有打算, 不如她明白。你先瞧瞧再說話?!?/br> 尤二姐就往外面看。只見尤三姐已試了一回, 見這秋千牢靠, 便站到那板上,兩手抓兩側彩繩, 令兩個丫頭合力推。 當是時, 十二幅月華裙空中散開,露出里面大紅織金褲兒, 扎褲腿的玉色紗綢下翹著一雙鳳頭銜珠的尖尖蓮鞋,三姐兒一雙嫩細小手握著彩繩, 水紅綾兒的袖子落到肘下,那一截雪白腕臂真真酥煞旁人。衣裙飛舞,嬌笑聲聲,這飛舞在半懸空里的玉人兒,一時如翩翩鳳蝶, 一時好似天娥飛仙…… 二姐起先不解其意,忽而看到前頭那許多踮腳探頭的小廝,心下一顫,這才有些明白:“娘?” 尤老娘半闔著眼道,低聲道:“我的兒,失了腳了,又何必弄那種躲閃端著的勾當,還不如你meimei這樣將標致嬌艷露出來——你看看,哪個男人見了你meimei這樣的不愛呢?這杜家大爺雖推辭一回,可咱們打聽的他那樣青殼榔榔的人,見過你meimei的面兒,多半就愿意了。” 說話間,尤三姐已下來秋千,復進廳中來。 二姐五味雜陳,把她拉到一旁說話,尤老娘看一眼,也不理會。 尤三姐聽她jiejie吞吐咕噥了半天才明白意思,不由得翻著眼皮兒嗤笑一聲兒:“原來說的是這個,娘是教我這個了,可我心里并不為此。jiejie知道我不是心口兩樣的人,我是要叫他見見我,便是拒絕也當著面兒,說他果然看不上我,我才肯死了心,若不然,我不能信!” 三姐用帕子擦擦香汗,笑的張揚:“jiejie說甚‘美色相誘’,可真是笑話!我生的如此,男人們愛美色,莫非這是我的罪過?jiejie說的好似咱們金玉質一般的人物兒就沒臉見人一般。他便是因好顏色娶我,難道就不是為我了,不是愛我?” 這話大膽,羞的二姐紅了臉,愣了半晌方嘆道:“我只怕你后悔,你自己想清楚了?!?/br> 兩個女兒的話,尤老娘都聽在耳朵里,她暗自嘆氣,心里卻在盤算在三姐嫁出去之前,得先助二姐成寧府的二房才是——尤老娘心知二姐嫁榮府賈璉的事已黃了,而賈珍也更喜歡三姐兒,三姐兒的性子本就能拿捏的住男人,可她骨子里和二姐不一樣,絕不愿意嫁不喜歡的男人,不然尤老娘本是打算要三姐做依靠的。 有時候尤老娘都想把兩個女孩兒的性子捏一起就好了:二姐識時務,知道“寧為富人妾,不做窮人妻”的道理,可她性子懦順,也沒甚心機,恐怕不能長久的占住爺兒們的寵愛;三姐倒是潑辣厲害,是最叫人喜歡那種又香又有刺的玫瑰花兒,但這死女子一門心思又只嫁什么可心如意的人,不管人家貧富貴賤,她認準了就再不聽勸的。 尤老娘一又恐二姐日后斗不過新人,失了寵愛倚仗,叫她這老骨頭也無處安身;二又可惜三姐相中的只是個根基淺薄的軍漢,雖現在看著家中也算有錢,但恐怕這等性情冷硬的爺兒不好擺布,多半是不愿奉養她的。兩個女兒的歸結已有眉目,因此尤老娘心里常為自個日后犯思量,她一面舍不得寧國府的富貴勢焰,一面亦因三姐不若二姐聽話、唯恐老來吃氣,于是立意要把尤二姐當做終身依靠了。 正巧三姐心野,不信賈珍說杜仲拒辭的話,前日,這尤老娘便和三姐說:“你覺這里珍大爺有意娶你,恐他明著答應替你張羅暗地里使壞,你既這樣想,為娘也不勸你,是不是這緣故我想法子替你探聽清楚了。只不過你jiejie自己恐難撐起,需得你幫她謀個安身立命的名份歸處,這樣你倆個一旦終身有靠,我也算了了一世的心?!?/br> 尤三姐當時便問:“那jiejie的心意是如何的?她中意那府里的璉二爺,我卻著實擔憂,那賈璉屋里的老婆極厲害,上頭那什么老祖宗也看不上咱們,jiejie嫁過去怕要吃苦。但若jiejie果真一顆心都認準了他,豁將出去,卻也有拼力達成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