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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知道這鋪子竟像是買通了財神爺似的,一下子就起來了呢。連后面的院子都用上了,不拘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個個屈尊降貴的來光臨。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 “你們家里母親嫂子有針黹好的,或者會扎花兒的,或者絡子打的好的,都能將東西放到‘金鳳蕊’去賣,鋪子抽二成雜費,八成歸個人。”云安三個將平明院里的人召到一起說。 “姑娘們體恤,我們可得感恩!”梅月等大丫頭看下面眾人:“原是姑娘們心善,想著咱們各有一大家子的人,或許家里只有咱們一人當差拿月例的,老子娘兄嫂姊妹都尋不著飯吃,一家子人只指著一份月錢過活不容易……” 這話說出來,底下粗使的小丫頭子和些婆子就連連點頭抹眼淚,她們雖是下人里老實厚道的那一撥兒,也因此在府里改制的時候沒被黜回家里,可家里面也受了很多影響,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府里用不了那么些人,不管忠的jian的,總歸一大半都家去沒了生計,可不是艱難起來了么。 “這鋪子有女掌柜女活計,和太太奶奶們名下的產業并無不同。姑娘們除了看看賬本兒,其余一概不理——你們作的東西鋪子收不收,定價多少等等一概同姑娘們不相干,只管攢些兒自家跟湯掌柜的商議,萬不許為這個來求到姑娘門上的。若有這樣的,不止再不收你家的東西,更甚者,把姑娘煩惱了,關了鋪子,你們家可就犯了眾怒了,個人做事情前先要想一想……”繡桔又上前□□臉。 荷月又安慰一番:“咱們姑娘們任命的湯掌柜最是個心正的,只要活計細致能入眼,必定一樣對待。到時收你們多少東西,賣多少,價錢如何,都有人一筆筆記下算清楚,拿錢押手印都一應俱全的,大家放心就是。” “就是家里沒有拿的出手手藝的,也不打緊。你會什么東西,比如做個撥浪鼓,捏個大福娃娃的,也都能攢一處趁廟會的時候在鋪子前頭擺攤兒,這難道不是個進項嗎……” 一通話出來,所有人心頭都火熱,更有問編筐子、養花養兔子的能不能也在廟會上賣。雪鷺就笑:“那鋪子前的地方不小,你們一家子才有多少東西呢,只同類的聚在一處,擺五六個攤子是盡夠的。” “都著緊上心些,如有親戚家的東西果然好的拿去賣我們也不管,只你們大家商量著來。倘若因此耍心眼使手段,鬧出事來,姑娘什么也不說,只一并削了這件事情,將門前地方租給別人就是。” 這事才宣布了,隔日花婆子就進來稟報說:“今兒有好些人到鋪子前面,不僅將那塊地方打掃極干凈,更連不平的地方都鋪平了,連鋪子的臺磯都擦的亮晶晶。他們也真心誠,男人們都不靠近了,在老遠的墻根下給鋪子守衛呢,那幾個女人就幫忙打掃。問她們話,她們只說謝菩薩姐兒們。” 司棋就悄悄告訴姐仨:“這是最難的幾家,女人們都不拿行的,因此從前也沒選上來,只養些兔子,房錢房后種些個青菜過活,姑娘們許他們擺攤兒,可算有奔頭了。我聽說有一家的女人最利索,她家的兔子雪白雪白的,原只能皮子賣兩個錢兒,如今有了這恩典,昨兒叫她男人連夜編了十來個小圓籠子,要在廟會上將白兔兒賣給逛會的姑娘們呢——據我知道的,這個很好賣的。” 黛玉忽而感嘆:“原本不是他們不能,只是從前沒有機會罷了。” 迎春和云安也都點頭,這才一晚上一白日的功夫,這院里的人都想出多少行當來了,聽說還有嬤嬤家的小子們合伙做花毽子、陀螺的,今兒嬤嬤們還拿進來幾個十分好看的,說是孝敬姑娘們。 “不止呢。”繡桔接話道:“那些個小子心眼最活了,老mama們說他們還打算買魚養水缸里,春天的廟會賣金魚;夏天就到京郊的泥潭子里挖那種小小的睡蓮,放在小缸里賣;還商量著捉蛐蛐,賣蛐蛐籠子……就沒有他們想不到的。” 云安就笑:“叫注意些安全,那些泥洼子不是鬧著玩的。” 正說著,就見司棋紅著臉問:“我們能不能也將做的東西給鋪子賣呢?” 房里其他大丫頭都看過來,迎春看這情景,就道:“你們也想嗎?” 這些姐兒就沒有不靈巧的,幾乎個個的針線都過的去,聽見了忙點頭:“我們沒事的時候做活,攢下了不少東西,白放著可惜了。”又都忙著表心意:“絕不耽誤差事。” 杜云安三人原本沒把這些本處當差的人算上,尤其沒允許房里的丫頭也作這個,一則是因她們是貼身的人,針線流出去生怕不好;二則也因她們擔著差事,若也能做活賺錢,可能就不如從前盡心了。 可現在瞧著,根本禁不住,這幾個人忠心才來問,那其他的人將自己做的活計悄悄給家里人混在一起送鋪子的肯定有。 “我們在書上看到,還有許多大內的宮人賣針線度日呢,這原也沒什么,只是不做荷包帕子這等物事就成,或弄些小屏,或作桌套袱子。難道咱們鋪子里賣的東西不是女子所作嗎?”沒成想,最開明的反而是黛玉:“年節是咱們在老太太屋里看到那幅‘慧紋’,就是活生生例子。” 云安和迎春思索一番,也應了:“你們的東西先在咱們屋里做一遍記錄,然后交給花嬤嬤帶去,你們要的繡線布料也告訴花嬤嬤,她記下來給你們。”總之進出都要查檢都要有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