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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旌聽后,皺緊了眉,“你在亂說什么,這二者并非相同。” 顧宜寧來這里本就是想看看他的傷勢,見他還有閑工夫到門口阻攔她進府,怕是已無大礙。 她提著衣裙站起身,軟軟下了幾層臺階,“我同殿下認識這么久,也比不上一位葉姑娘,既然這樣,便不在此過多打擾了。” 陸旌氣極失笑,他還沒提林笙的事,她倒先發制人,直接把他和一個外人推到了一起。 第8章 月光清冷皎白,門前的人長身玉立,目光悠悠落在顧宜寧腰間搖曳的芙蓉水玉上。 原以為壓在箱底落滿灰塵的東西,此刻卻出現在眼前白凈如新。 陸旌只遲鈍了一會兒,沒及時上前攔住她。 顧宜寧就不甚滿意地回頭,指著黑漆漆的街巷,“殿下心腸冷硬,不顧年少情誼趕我走夜路也就罷了,現在連一盞燈籠也不舍得相贈么?” 她總能編些莫須有的罪名往他身上扣,陸旌知道她是想賴進王府,也不同她爭辯,淡道:“想要什么,進府去拿便是。” 男人面上沒什么表情,在邊疆待了四年,越發會隱藏情緒了,漠著一張臉站在那里,讓人看不出喜怒。 顧宜寧挪了挪步子,走路姿勢有些怪異。 陸旌看在眼里,到底是沒忍住,沉聲問:“腿怎么了?” 果然,陸旌不提還好,提了一句后,顧宜寧仿佛連路都不會走了,站在原地,一副病入骨髓的模樣:“疼。” 那蹙眉的神情,比臺上的戲子還要真切幾分。 她眸中盛滿了希冀,“殿下要背我走路嗎?” 陸旌同她錯開視線,對旁人道:“傳步輦。” 顧宜寧聽后愣了下,不再說話。 片刻后,小廝抬著步攆從夜色中走來,她乖乖被丫鬟扶上去。 輕紗飄渺,只隱隱約約勾勒出小姑娘纖瘦的身姿。 陸旌不受控制地想起云灼山的雪夜,她最喜歡站在山頂看雪,京城氣候溫潤,鮮少下雪,一年也就兩三場。 每次下雪,她都要不辭辛勞地從城內駕車去往云灼山,一般人才不愿大冷天地陪她去遭罪。 她便只好跑到王府扯了自己過去。 云灼山不矮,蜿蜒狹窄的一條山路要走上許久,且不能過馬車和軟轎。 那晚他剛從北疆回京,沒來得及清換衣物,就被她拉進了馬車。 山路難走,顧宜寧攀著他的脖頸,爬在他背上,動作并不老實,時不時扯一支枯枝,將枝頭的碎雪抖落下來。 許是玩累了,最后輕輕靠在他頸窩處嗅了嗅,怨道:“陸旌,你究竟殺了多少人,身上的血腥味才能這么重啊。” “我不喜歡。” 她喜歡的是風光霽月潑文弄墨的林笙,而不是在戰場上鮮血滿身污穢不堪的他。 時至今日,陸旌還記得當時如遭重擊的感受,和兜頭而下的冷意,絲絲蔓蔓,滲入骨髓。 顧宜寧人都到裕霄居了,還在生著悶氣,滿腦子都是陸旌竟然不肯背自己,她都那樣說了,全然不顧世家女的矜持和臉面。 結果陸旌居然給她傳了步輦。 這讓她好沒面子。 顧宜寧深吸一口氣,盡力說服自己,陸旌身上有傷,不能施力,否則傷口會裂開。 她不斷地在心里勸告著自己,莫要發火莫要發火。 而后吳川不知突然從哪冒出來的,他左手提著盞琉璃風燈,右手舉著長信宮燈,“五小姐,您看您更喜歡哪個?” 連燈都送來了。 還真要把她趕出府。 顧宜寧徹底忍不住了,她扯起唇角,帶著幾分冷然的笑意:“你覺得我喜歡哪個?” 吳川節節敗退,最后被逼出門外,轉瞬臉頰兩側就劃過一道涼風,再一看,顧宜寧已經鎖住了房門。 隔著一道門,傳來她又是委屈又是任性的語調,“告訴陸旌,我今晚偏要住在這里,他休想將我趕出去。” 門外,吳川還在震驚里沒回過神來,他接到陸旌的吩咐,為這位嬌小姐安排房間,不知道放哪盞燈合她心意,過來問一句,就成了要趕她出府? 不遠處,陸旌負手站在樹下,將剛才那句話聽地清清楚楚。 吳川心里一凜,顧宜寧莫不是知道殿下在他身后,故意下套陷害他呢吧。 他心有余悸地走到陸旌面前,忙不迭地解釋:“殿下,屬下只是想問問五小姐屋里擺放哪盞燈,沒成想五小姐誤會了……” 陸旌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不知她今晚非要賴在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 恍然間,又想起林成仁三個字。 他壓下心頭那點異樣,將吳川打發下去,走到門邊,屈指敲了兩下:“開門。” 屋內一點動靜沒有。 陸旌聲音刻意放軟了些:“這間是書房,里面沒有床。出來,帶你去睡覺的房間。” 不一會兒,傳來一道輕輕柔柔的疑問:“你說的是真的?” “本王不曾騙過你。” 從小到大,確實不曾騙過她,連想娶她這件事都是擺在明面上的。 只是他從北疆回京以后,越發沉穩冷戾,喜怒哀樂悉數藏了起來,這給顧宜寧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她本就不太會揣摩人的心思,哄陸旌開心不成,倒先把自己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