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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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堯輕輕一笑,“你之所以沒有細察不是因為你不忍心是我,而是因為我與晟睿交情十多載,你真正怕的是這里面還有他的參與,還有他的算計,對吧。” 冷言諾沒有言語。 “冷言諾其實我真沒打算抓你的,你原本,就不在我的計劃之內,可是,奈何你一步步驚才艷艷,無心智謀實在擾亂我的計劃,更惶論…。” “更惶論日日看著心愛的男子懷中抱著別的女子,為那女子殫思極慮,一步步動情動心,所以你心如苦毒,日日不得好睡。”冷言諾輕然后接過花千堯的話,話落,一瞬不瞬的看著花千堯,“從天慕到云谷郡,再到南國,這一謀一謀,花千堯,你看似將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間,素手便翻起這幾國天下,可是你當真快樂嗎,你真是,可悲到了極點。” “可悲?冷言諾你在說笑吧,或許我應該提醒你一點事實。”花千堯向前走幾步,在簡單的床榻另一端輕輕坐下,同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冷言諾,“冷言諾你可知你在這里睡了幾日。” 冷言諾眉頭微微一蹙,卻等著花千堯回答。 “十五日。”花千堯話落,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起的屬于官府專用的黃卷,扔給冷言諾,“自己看吧。” 冷言諾也不矯情,自己竟然睡了十日,原來自那晚逃離別院已經又過了十日,那慕容晟睿如果走近路該是早到了天慕了,一邊想著,一邊打開那黃卷。 這是一份皇上禪位的詔告書,自己手上的是應該是各府貼出的拓本。 內容大概就是,天慕皇上自覺自己年幼,思智不成,為國之大計,念璃王一直為國盡忠,如今又解除了寒毒,遂將君位禪讓于天慕璃王,國之同賀,萬民共襄之類,落款,是天慕一百十六年十二月初十。 十二月初十,那應該只睡了五日才對。 “今日已經經是十二月十五,前日天慕皇上已經舉行了登基大典。”花千堯突然出言打斷冷言諾的思路。 冷言諾握著手中黃卷的手突然微微顫了一下,他登基了,在她的計劃中,也確是如此,他登上了高位,她心里應該高興,可是為何心里突然這般空落。 花千堯看著冷言諾面上的神情,突然輕諷道,“冷言諾你為何就這般相信這個男人呢。” “一個能值得你這般的大美人為了他甘愿屈居男裝十幾年而傾心相戀的男人,我,為何不信。”冷言諾收起這莫由來的心緒,讓花千堯一張精致姣好的臉都差點破功。 “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他登基之日,滿堂朝賀,可是卻未提及你只字片語,而照理說你自然該是天慕的皇后,可是他亦并未下詔,而且,自他回京之后從未派人尋你。” 冷言諾看著花千堯,看著那張美到無以挑出任何瑕疵的臉,嘴角帶起一絲微微笑意,“他受寒毒所苦近二十年,這是老天的賜予,男兒當以大業為重,如今國勢當前,他最該顧及的是南木宸的反噬,以及各方未安的力量,至于他尋沒尋我,那個位置旁是不是有我,只我做到我所做的,想做的,又何需在意。” “你是自信他心中只有你么,你哪來的這般自信,古來帝王多薄情,如今,他一登高位,受萬眾擁護,你覺得,這世間大好,會沒有別的女子代替你?還是你自覺得,你,還能再回到他的身邊?”花千堯繼續道。 冷言諾挑眉看著花千堯,“你什么意思?” 花千堯舜突然笑著起身,“我的意思就是,你就不想知道在你暈睡這十五日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冷言諾心間一緊,面色卻無任何變化,道,“想來,你是樂于告訴我的,能打擊我的事兒,你一定會樂此不疲。” “你的好朋友,姚靜之,在晟睿登基當日,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毛遂自薦,公然攔阻,請婚。”說到此處時,花千堯的眸中似也染一抹復雜。 冷言諾抬起頭看著花千堯靜等著他說下去。 “請婚于當今皇上,也就是晟睿。”花行堯一記重磅炸得冷言諾心尖兒一顫,靜之心中有喜歡的男子,可是那個男子她曾經問過也仔細觀察過,雖不知是誰,但絕不會是慕容晟睿。 “而且,晟睿竟然答應了,還當著天下,文武百官的面下旨封她為靜妃。”花千堯話落,語氣中也似自有苦悶,“所以說,男人啊,如何能以常人思維來思量,妄你還在這兒信誓旦旦。” 冷言諾的身子已經僵住不動了,下一刻,她起身,就要向那地道外走去。 “我勸你別白費勁了,我是不會讓你出去的,不管姚靜之能否當成靜妃,你,都是我所認為的眼中釘,而我芨芨營營這般久,又怎么能讓晟睿再落于別的女人之手,姚靜之她喜歡的竟然是晟睿,呵。我也早該猜到…”花千堯也似自言自語。 “一切的事實在沒有親眼親耳證實之前都是枉言,更甚至于有時就連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也未必是事實。”冷言諾語聲堅決而鏗鏗,卻讓花千堯一怔。 須臾,花千堯弧起一絲笑意,“我想有一點你可能是忽略了,或者說你本就知道,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什么?”冷言諾轉回身看著花千堯。 “你的真正身分,你的父親是誰。”花千堯看著冷言諾。 冷言諾卻于此時輕輕笑了,言笑晏晏的看著花千堯,“那你覺得我該是誰,我的父親又該是誰?” “那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當年晟睿的母親死亡的真相,因為當年真正給慕容晟睿母后下毒,讓她錯付身體的是當年的烈國公主,因為真正讓他受寒毒所苦近二十年的也是當年烈國的公主,烈國公主愛戀先璃王,同樣愛而不得,所以才做出此后般般劣跡。” “那與我有什么關系?”冷言諾掩在袖中的手輕輕握緊,聲音卻依然不顯山露水。 “因為你是烈國公主,烈國皇室血脈,我想你身上應該有一枚心形胎記吧,那是獨屬于烈國皇氏子女特殊的標志,獨一無二。” 冷言諾緩緩回身看著花千堯,目光清冷而無波瀾,“你為何知道?” 花千堯突然輕笑,“冷言諾,難道你忘了我是誰的人,我是晟睿的朋友,幫手,如果不是他不想你再出現,我如何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擄走你,我說了這般多,原本只想讓你自己放棄,沒想你這般固執,你想知道為何慕容晟睿當時那般多的女子不娶,最后卻娶了你嗎,你覺得,她如何會真心去愛一個毀了他的父母,毀了他將近二十年的生活與仇人同一血脈之人,沒錯,她的寒毒是你所解,可是這,這本就是你該有贖罪。”花千堯眸中波光盈動一片絕艷的看著冷言諾。 冷言諾只是握了握掩在袖中的手,面色沒有多余的變化。 花千堯的心情似乎極好,“怎么樣,烈國公主,冷言諾,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枉你以為步步驚心,處處算計,尋得真愛。甘愿為他尋得這世間安平,可是你一步步所做的,是將他推得更遠,而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如何會再要你,你自己想想,璃王府要娶女主人何處沒有,不說冷言雪,藍子,榮清音,誰不是一個好選擇,誰不能撐起璃王府的一片天,何苦要你,晟睿他…。”花千堯湊進冷言諾的耳邊,“不過從頭到尾都是兩個字,報復。” 冷言諾雙肩輕微一動,沒有言語。 “就連我都差點被他騙了,還以為他當真就是對你青睞有加。”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是他派你來滅殺我的?”冷言諾語氣冰冷。 花千堯無奈的攤了攤手,“這次終于聰明了。” “呵呵…。”冷言諾輕笑,“既然如此,你為何又不放了我,是怕我出去找他對峙嗎,是怕我告訴他你的手段嗎,是怕我告訴你花千堯竟然是一介女子之身嗎?還是怕我告訴他你在他背后所做這一切。” “如果說,他知道呢?”花千堯突然淡淡開口。 …… 山洞里又恢復了寂靜,花千堯早已離開,冷言諾躺在簡易的床榻上,看著頭頂上凹凸嶙峋的石臂,眸光里一灘風平浪靜。 “璃王妃請用餐。”一個丫鬟已經提著飯菜走了進來。 冷言諾沒動,這已經是今日第二頓餐。 “你認識楚浴染么?”冷言諾突然開口打斷了正欲以離開的丫鬟。 小丫鬟一怔,隨后看了眼四周,沒有開口。 “能帶我去看看他嗎?”冷言諾繼續道。 那丫鬟又是一怔,看了冷言諾半響,直到冷言諾從床榻上起身,方才四周看了看小聲道,“我可以帶你去看他,但是你別指望我能放你走,也別指望能逃出這銅墻鐵壁。” 冷言諾突然看向那丫鬟,眼光冰冷而迫意十足,那丫鬟不自覺的后退一步,卻聽冷言諾慢悠悠道,“憑你?我也沒指望你能有本事放走我。” 那丫鬟詞窮,面色變幻幾下,卻是不敢再頂嘴,畢竟眼前這個是天下眾傳紛紜令人望塵莫及的璃王妃,眸光變換半響對著冷言諾生硬道,“跟我來吧。” 冷言諾起身,心中輕嘆,沒曾想這楚浴染在這些丫鬟心中的地位還頗高,前有別院里的一丫鬟暗自幫他,今又有這般丫鬟為他擔憂。 直到通過長長的暗道,與那丫鬟一步步上了石階,冷言諾這才發現,她竟然一直待在一座別院地底的石室里,一出地道,撲面的寒氣便整個陰罩而來,天空陰霾霾的,有著細小雪花飄落,只是極細碎,落地便如指尖冰晶般化開,別院里紅墻碧瓦,珍花異草,錯落有致,四周更有暗香陣陣,丫鬟帶著他一路避過巡邏的護衛,在一座房門前站定。 冷言諾看了眼四周,輕輕冷笑,這哪里是這個丫鬟帶她溜出來看楚浴染,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想花老爺與其這般背后看著,不如堂堂正正與我見一面豈不能更好。” 身旁丫鬟聞言一愣,一愣之后看著院墻里突然落下的身影,行了一禮之后悄然退下。 “沒想到璃王妃即使被鎖了內力,去依然這般心細如發,靈敏如斯。”身后傳來花百尋的聲音,厚重的溫暖的,在這滿天細碎日晶花中依舊暖融融的。 冷言諾轉身,看著花百尋,明明已近中年,可是卻依如初見那般看不出年齡,溫和風華。 “花老爺就不怕你的出現,讓我知道我自己現在置身何處。” “我有自信,能將璃王妃留在此處。” “留在慕容晟睿的眼皮子底下,留在你花家府邸,花老爺可真是好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將我給帶回了天慕,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你。” “你的確是在天慕京城,在我花府府邸。”花百尋不得不嘆,好聰慧的女子,冷言諾可是一次未踏足過花府,竟然知曉自己身在此處。 “花老爺年當正壯,倒是可以一國之帝,可是花千堯畢竟是女兒之身,難不成要開寫女帝王朝?抑或是花老爺打算再娶一房夫人,再生他一窩,直到生到兒子為止。”冷言諾突然輕勾唇含笑。 四面冷風透過紅墻,穿過枝密繁茂一點一點侵襲她的身體,可是她依然筆直如松,纖細身影卻依乎是這冰雪天地之間最光亮的一個點。 花百尋面色微變,“這一點就不勞璃王妃擔心,璃王妃…”花百尋似想到什么,突然道,“這世上或許再也沒有璃王妃。” 冷言諾眼光輕轉,剛想問,突然空中落下一道身影,正是曾經冷言諾所見的每一次將花千堯綁走帶走的那名她曾覺得有趣的侍衛“木怔” “木怔,守好璃王妃。”花百尋話落,方才轉身朝院外走去。 冷言諾看著花百尋的背影看著微微沉重的腳步,輕而冷笑,然后偏過頭看著身旁護衛,沒有多說什么,轉身,推開門。 一進門,里面一股暖意便撲面而來,冷言諾下意識的搓了搓手,外面實在太冷,而自己又薄衣輕衫,若是以前她倒是不怕,可是如今,她內力被鎖又不能提以內力御寒,自然渾身冰冷,此刻她看著前方珠簾垂幕,向前走幾步,心卻不自覺的抽緊,輕手撩開垂幕,看著前方珠絲碧縷床榻上的楚浴染靜靜閉著雙眸,面上肌膚紅潤,顯然活得不錯,冷言諾只看這一眼,便打算轉身離開。 “無論何時何刻,就算到得此般,你心依然只是不想虧欠我,看著我活著,你便可以放心離開是不是。”床榻上的楚浴染突然睜開的雙眼,轉過頭對著冷言道,語聲很輕,證明他的身體并沒有完全恢復。 冷言諾轉回身看著楚浴染,他此刻發絲披散躺在床榻上,沒有如常的深重華麗,而是簡潔如玉婉般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冷言諾輕笑,“我以為花千堯會心狠的殺了你這個背叛者。” “他不會殺我,他還需要我。”楚浴染道。 “那就好。”冷言諾突然覺得不知該與楚浴染說什么,說感謝,太膚淺,而他也不需要,房間里突然一陣沉默,只有一旁炭火熱氣氤氳著整個房間,空氣溫暖而陌生。 “你知道璃王登基了?”良久,楚浴染輕輕開口。 冷言諾點點頭,“看來我錯過了很多。” “我曾經就與你說過,璃王不是那般簡單,如今他登基為帝,不過兩日間整肅朝堂,卻對你,冷言諾,未提只字一語。” “我知道。”冷言諾答得冷淡。 “據說成王府世子也回到了京城。”楚浴染突然看似不著邊際又似很有目的的對著冷言諾道。 冷言諾眸光不動,而后輕輕一笑,“我如今還能管得了別人?”語里帶著自一絲輕嘲。 “冷言諾。”楚浴染語聲一重,突然掙扎著起身,似乎扯動了傷口,一下子痛得差點從床榻上滾落下來,冷言諾慌忙上前扶住。 感受到突然這般近的這世間他最渴望的氣息,楚浴染突然苦笑一聲,而冷言諾扶穩他便退開了。 “曾經,在云谷郡,我使計,哦不,是你自己將自己送到了我手里,那時是你的算計,你的計中計,那現在,我問你,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嗎?”楚浴染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明了,直擊落冷言諾的心。 冷言諾眸中光彩依舊,看著楚浴染,聲輕而堅定,“我信。” “呵呵,不到黃泉心不死,冷言諾你真是固執得可愛。”楚浴染輕笑。 “你好好養傷吧,那傷拖了那般久,看來沒個一個月是難以全好的。”冷言諾不再多言,看他完好,她心了無牽掛,可以收起收緒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楚浴染看著冷言諾單薄卻不容任何染指的孤清背影,眼底那株華麗曼陀羅終是枯萎一葉一葉,冷言諾,我即使如此竭心盡慮的等候,也換不來你眼底一剎間的凝華嗎,你的心,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 冷言諾關上門,微微仰頭看著天空,看著那一點點冰晶落地而化,看那些紅綠點珠洋洋灑灑含芳吐露,天大地大,如今卻只留她一個人孤軍奮斗。 任裙角被浸得濕潤,任臉龐上落下冰晶雪花,很久,很久,身旁木怔似乎也沒打算催促冷言諾,就那般立在冰冷霜寒的院子里看著冷言諾,看著這個名動天下,如今困頓于此的奇女子…。 終于,冷言諾轉身,木怔在其前方帶路。 冷言諾心底暗笑,其實他這個俘虜過得倒是不錯,無大刑伺候,還有人一日三餐豐富,當真是不錯了。 天空沉暗,大雪紛飛,慕容晟睿張開懷抱迎接著她的到來,在她的耳邊低語,“冷言諾我想你了。”一聲聲,灼熱的呼息刺燙了她的心,大雪簌簌落在他們的肩膀上,冷言諾反手將慕容晟睿抱得緊緊,那些久違的思念像是決堤的口的彼此間輕輕傳遞,突然眼前一抹紅光閃現,一劍刺穿慕容晟睿的后背,血色頓時染紅了整片雪。 “慕容晟睿,慕容晟睿,晟睿…。”冷言諾急呼,急呼中,突然眼開眼睛,看著四方的凹凸石壁,摸摸自己額頭,竟然有一層細汗。 他身邊有十八暗衛,還有清一清二,有李若風,云落,無憂閣,還有玉無憂,一大堆力量,不可能有事的,冷言諾撫著額頭輕輕甩了甩頭。 許久,冷言諾方才平靜下來,這地洞里分不清是何日何年夕,可是她記得之前出去看楚浴染時是天近黑之際,那現在,她應該睡了不過幾個時辰,估計天是該亮了。 使勁揉了揉額頭,冷言諾目光一定,看來她得早點離開這,慕容晟睿如今為一國之帝,高處不勝寒,即使他再如何小心,如今有花千堯的籌謀,四周可謂群敵環伺,萬一他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早已洞悉所有事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