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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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突然起一道風,卷起地上青絲衣袂,而后一道罡風突然直速朝著地上躺著的冷言諾而去,甚至已經(jīng)撩起了額前輕柔的黑發(fā)。 而那罡風卻在冷言諾額前生生頓住,如一把急速出鞘的劍,帶著萬千閃耀盈光于空中劃落最花火,卻突然戛然而止。 楚浴染收回阻住的手,雙后負后,看向暗處走來的老人,“師傅。” “你的心,亂了。”來人一身老人裝扮,卻是女子聲音,不見蒼老,卻很是沙啞低沉。 楚浴染雙手負后,因剛才那一擋,此時,手指微微痙攣一剎,而后,上前,彎身,輕輕抱起冷言諾,“我的心能亂,其實很好。”話落抬腳向門口而去。 “你留她在身邊,會是最大的危險,多少年了,誰都看不出我的偽裝,就她,竟然一眼識破我天語老人竟是女子之身,不過與她相處幾天,我已知她心滑若狐,狡詐多變,你…。”天語老人語氣不盡贊同,“她之命,留不得。” 聞言,楚浴染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眼懷中面色蒼白,安然沉睡的冷言諾,嘴角終是劃過一抹苦澀,最后,向暗處微一點頭。 暗處人腳步隨風聲一動轉(zhuǎn)眼離去。 于是當夜,云谷郡城墻之頂,垛口之上,有兵將高舉“明”之旗幟在夜風中徐徐飛舞。 與此同時,北延這個一直自我管理別國不予參政的小國同樣宣告,一直感念百年前朝明氏先祖之恩,此方終尋明氏后裔,自甘投城相輔。 一夜之間云谷郡正式宣反,叛出天慕,北延擁護,同時靠近南國與北延之間的南拓小國同樣舉旗投誠愿共襄明氏后裔再舉國之旗幟。 消息直達天慕,朝野震驚,沒想當初殿上,定王一句查探而來不得虛情他們也不甚在意的情報,竟然一語成籖,而且這謀反的不僅是云谷郡,而是背后的定王。 前朝后裔?竟然…。 于是百官紛紛半夜起身著衣奔赴皇宮御書房。 御書房里,瑞陽皇帝正一臉沉然,愁眉不展,小小年幻,竟像是經(jīng)歷百世倉桑般,一又映萬碧旖旎江山的眸子此時也是暗光沉澀。 京兆尹連夜去定王府搜查,卻發(fā)現(xiàn)一直久病不出門的定王,以及近日子總是出入定王府的無浩都不見蹤影,只見得一些丫鬟仆眾,卻全都是新自雇來,一問三不知。 瑞陽皇帝雖下令去搜查,但似也早料到有此結(jié)果,對于京兆尹的回稟,只是擺了擺手。 同時,郡臣想到早先李若風帶去的一萬兵馬,個個面色堪憂,怕是這一萬兵馬都要盡數(shù)折損,李若風…。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榮國公府國公爺突然站出來說自家女兒姚靜之早先已與璃王妃去了云谷郡。 郡臣驚而再驚,這璃王妃不是病了嗎,都病得讓人快忘了璃王府還娶了這么一個王妃,而姚小姐不是體弱多病嗎,這…。去云谷郡…兩名女子。 只有一旁的定王與鎮(zhèn)國老將軍此時沒有低聲議論與驚然,而是面色浮上一絲愧然。 御書房里一下子氣息凝重。 為李若風,為一萬兵馬,為璃王妃,為姚靜之,此時遠水解不了近火,快速調(diào)往兵馬前往云谷郡,傳遞消息至少需一日,莫再說兵馬急速趕到,當初先皇感念云家之義,劃地云谷郡封為世襲郡王,同時也為了不讓兩方心有疑猜,所以云谷郡外三州之內(nèi)都無重兵,如今…… “啟稟皇上,即刻令最近的青州派兵前往,估計…。”太傅大人憂心之態(tài)上前,但似也知道遠水解不了近火,真若派人而去,反遇云谷郡與北延南拓的兵馬,那…。 “沒曾想定王竟然是前朝明氏后裔,這…。”內(nèi)閣大學士直擺頭。 一旁冷俊靖自丞相府一夜滅于火中之后,一直謹言慎行,鋒芒收斂,此時身為兵部侍郎的他站在兵部尚書身后,看眾臣一臉愁聲,悄然低頭不語。 而此時,群臣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夜事態(tài)緊急,群臣皆在,卻唯獨不見璃王。 瑞陽皇帝命人去宣。 來人回稟,璃王夜中寒毒發(fā)作,出不得門。 璃王妃于危急之中隨時殞命,璃王又寒毒發(fā)作,眾臣搖搖頭,滿心擔憂。 最終,瑞陽皇帝下令,緊急調(diào)兵前往云谷郡接應(yīng),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體。 …… 而此時,云谷郡百里開外的一線天之外,兩方兵馬對峙,前有圍堵,弓箭伺機而候,后是窄道,右方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誰占優(yōu)勢一眼看出。 此時云離手指向遠處,那里旗幟高展隨風搖擺,大大的“明”字在夜色中分外清晰。 李若風身后一萬兵將眼力好的見那一方旗幟,面色凝重儼然。 此時四周風呼呼自一線天刮過,直拂起人的衣袂青帶,月色圓潤皎潔,照四周影影幢幢崖壁光暗幻滅不明,似乎暗中有什么細碎聲向,又似乎沒有,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得似乎能聽到人的血液悄悄流淌。 “回公子,一線對面?zhèn)鱽硐ⅲ瑳]有任何異常。”此時一小將奔于云離馬下稟報。 云離一點頭,面色似有放松,隨意一擺手,小將退了下去。 “怎么樣,是自己繳械投降化干戈為玉帛,從此歸順前朝明氏,還是尸首荒野,你們…。”云離目光微一眺落在李若風身上,“選一條。” 李若風面色不動,眸光突然望向一旁高空那處懸崖峭壁,對著云離道,“云公子覺得我們應(yīng)該選哪一條。” 云離一笑,明明今晚月色雖佳可也不如白晝光亮,可是那眉中痣竟分外鮮明似在跳動,光速閃閃,“不管你們選哪一條,她…。”云離一指姚靜之,“嫁于我。” 這是要搶人?李若風身后的兵將都不樂意了,他們的軍師竟然…。男兒瀟灑四方,頂天立地,何況又是自小接受保家衛(wèi)國信條的兵將,豈能讓人如此侮辱自己最崇拜的姚軍師,李若風更是眉峰一皺,剛要說什么,卻被姚靜之手勢一攔。 這一攔,威勢自生,其身后兵將們都隱下怒氣,但是目光卻猶如黑夜中等待獵物落網(wǎng)而蠶食的豹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前方高踞馬上的云離。 云離于萬眾目光中身姿不動,反而一笑,“我與姚小姐怎么說也是舊識呢。” “云公子,強扭的瓜不甜,你我之間緣分于無,兒時幼事,又何必當真,如你我各為其主,靜之雖為一介閨中女子,但是卻絕非貪生怕死之徙,今日,要命有一條,至于其他…。”姚靜之衣袖一揮,“不可能。”話落,突然山崖頂間似有隱隱異動。 云離似被姚靜之激怒,駕馬上前幾步,剛走幾步,也似感覺四周那涌動不安的怪異,突然,他猛然抬頭,正看見那方才還一陡如洗人不可攀的山崖頂一眾碎石在夜色中紛紛如漫天星雨而下。 “嘶鳴…。”馬兒受了驚一陣亂竄,李若風與姚靜之卻于此危急情勢之間,對視一眼,手勢一揮,其身后一萬兵馬又按之前五人一行向一線天內(nèi)退去。 云離忙著躲避碎石,眼見李若風一行人后退,立馬下令追擊,可是頂上碎石似踏破日月星辰而來,轉(zhuǎn)眼灰塵避眼,月光都溜擋大半,而其身后兵將原就是一幅篤定今天晚已占優(yōu)勢,而少了幾分謹惕,突然遇此情形,紛紛自亂陣腳,而就是這自亂陣腳的功夫,李若風身后兵將已退大半,有了剛才出來時的摸爬熟悉,此般退去,如浪潮潮潮般快而速的退去。 云離眼見不好,身子直接橫空旋起,隨手抽刀砍去阻礙的碎石,直接去拉那騎馬后退的白色身影。 其身后兵將畢竟也是訓練有序,也終是反應(yīng)過來,怔神過后,同樣提刀上前,眼見云離之手就要拉到姚靜之衣袖,李若風猛然身起,腳尖一點,直接橫斜著朝云離踢去。 云離見李若風踢來,身子在空中一個旋轉(zhuǎn),順手將一塊碎石掃向李若風,李若風身姿如魅影般一閃,一個順手,將姚靜之拉起丟給身后突然自天而降的謹娘。 與此同時,天空中隨著如星云般不斷碾落的碎石中幾道人影穿插著落在李若風這邊,一邊抵抗前來追擊的將士,一邊護送兵將們退至一線天。 “你沒事吧。”謹娘接過姚靜之關(guān)切問道,冷言諾交待她一定要保護好姚靜之,所以剛才她與清五六他們在上面一直觀察著,直到姚靜之一揮手下令方才推石而下。 姚靜之微一笑,帶點安慰,“我沒事,多虧璃王妃的計策,她早料到對方肯定會在我們放松警惕之后埋伏于一線天外,才特意吩咐你們先一步而來。如此一來,我們的傷亡縱算有,定也只是少數(shù)損傷。” 謹娘微微點頭,隨手解決了一個上前以為二人在寒暄而妄想偷襲的兵將,然后目光朝云谷郡方向看了一眼,“但愿她沒事吧。” “嗯。”姚靜之不會武功,只能求以謹娘保護,在如此急速飛轉(zhuǎn)懸空中,面色除了白,沒有任何異常。 直到兵將全部退進一線天。 李若風與謹娘暗二等人方才一邊阻擊后面的兵將一邊同樣后退一線天。 云離眼見對方一萬兵馬盡然不消半柱香時間全數(shù)退去,面色瞬間陰沉而下,可是此時已追至一線天出口,此時道路僅容五人并行而過,再交手下去,對方雖有損傷,可是已方定然折數(shù)過半,縱然進去了,可是對方既然能在這懸崖頂上提交前備好碎石,那這一線天內(nèi)…。 終于,云離在被李若風一劍劃傷胳膊之后,一咬牙,揮手,其身后兵將停止追擊。 看著滿地碎石殘骸,云離眉宇一皺,瞬間那總是一幅笑容的面上猶如霜降冬月,冷得寒骨徹人。 一萬士兵盡然被這碎石折損近三千。 云離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懸崖峭壁,這里地勢誰能有他熟,這懸崖之陡峭難攀已是事實,壁頂更是嶙峋險要,稍一不注意就會自另一邊落下萬谷深淵,不見尸體,可是對方不僅有人能登上去,還籌謀良久,碎石而下,真不可謂用心之險,這一計這成,萬將生,一計不成,萬將滅,是抱著置誅死地而后生。 而此時,退至一線天內(nèi)的士兵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又按原路返回,待出了一線天,李若風整然兵列,一萬兵萬只折數(shù)五百,都是在匆忙中落下崖底的。 沒有沉重哀悼的時間,情勢迫不容緩,李若風一聲令下,剩下兵馬直接走上了另一邊之前從未打算走過的寬闊大道。 而此時,云離早已想過這道彎來,沒關(guān)系,于是,讓人執(zhí)筆著信,讓云谷郡再派人直接阻擊大道,定然也來得及。 然,飛鳥剛離開云離等人的視眼,入天飛過不至十里,一道箭矢破空而出。飛鳥瞬間折翼,自空中而落。 暗二上前撿起地上的鳥,取出其腳邊的信條,沒有任何表情的將鳥丟下一旁的懸崖。 因著消息未直達云谷郡,待云離收拾戰(zhàn)場率殘余兵將回城時,再要追擊已是晚了,加動人手,必定會擾亂民心,如今某些事情又勢在必行,遂也只得嘆氣回城…。 于是,天慕李若風所帶一萬兵馬就如此安然離開直朝天慕而返。 ……。 第二日,楚浴染登高望頂,以明氏后裔之名發(fā)出國告,南拓與南延聯(lián)合,皇都暫時設(shè)在云谷郡。 自此,楚浴染正氏作為明氏后裔擁衛(wèi)軍之師,詔告天下,感念先祖之制,起義之師,自封國號,順,年號永年,擇日登基。 南拓與南延聯(lián)合,小國分東離西算小國,可是一但融合,卻是僅次于天慕,南國,以及那傳言中神秘的烈國之后第四強國。 順國于天慕國夏而立,天下嘩然之余,卻又心存余悸,如若順帝野心不滅,首先擾起兵亂,那最先苦的,是百姓,然順國新帝詔曰,此次復國是全明氏后代所擁護,一統(tǒng)一國,不會勞兵傷財征兵之稅,百姓依如往常,兵過不擾民。 詔告一出,百姓們糾結(jié)的心松散開來。 而此告一出,天慕國朝臣是睡不著覺了。這復了國可謂是另起爐造,卻又不干涉天慕,不擾民,不宣戰(zhàn),做自己的悠哉皇帝,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到底這順國新帝是怎么想的。 ……。 而第二日,當遠在天慕的群臣得知李若風所帶一萬兵馬只損五百順利返回路中時,更是瞪大了一雙眼睛。 快馬加鞭讓人去詢問,得回的消息是,全賴璃王妃計謀無雙,助一萬兵將渡過此險。 …… 冷言諾睜開眼睛,入眼華麗淡色流蘇,床邊紗簾輕垂,手指微動,身下,細滑如云錦綢,偏頭,房間布置精雅奢貴,一看就是楚浴染的風格,冷言諾一瞬間回神,坐起來。 “小姐,你醒啦。”剛推門而入的寒霜滿是欣喜的端著粥快速走了過來。 冷言諾看著寒霜,想到暈到之前,楚浴染屬下回稟說抓了一名女子,心下舒然,“楚浴染沒為難你?”一出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低柔而微帶朦朧之彩。 她,這是睡了有多久。 寒霜看了眼門外,方才對著冷言諾極為不滿的一撇嘴,“當然,他還得靠我制肘你呢。” “我可不會為難一個丫鬟。”楚浴染此時走了進來,面色是少見的輕悅,“你睡了三日了,不過,你可知,如今天下盡相傳言,璃王妃,計謀無雙,助天慕一萬兵馬可謂無損的毫發(fā)無傷的班師回朝,而你呢?”楚浴染話落,一掀袍子坐在床榻邊上。 冷言諾此時青絲披散,看了眼坐在床榻邊上毫無顧忌的楚浴染,面上沒有什么表情。 楚浴染拿出寒霜托盤里的粥,拿勺輕攪后,放于唇邊細吹方才遞于冷言諾唇邊。 “楚浴染我們的關(guān)系還沒要好到如此地步吧,如你所說,我計謀無雙,助那一萬兵馬毫發(fā)無傷的返回天慕,你的屬下們?nèi)羰侵牢以诖耍瑫绾慰茨氵@位明氏后裔?” “你已暈睡三日,想必不知道吧,北延南拓已正氏歸順于我,立國之順,號永年。”楚浴染看著冷言諾,此時她青絲如瀑披散而下,整個人竟顯婉約柔弱之態(tài)。 “哦,自成一國之帝,恭喜恭喜。”冷言諾沒什么表情的抬手道賀。 楚浴染對冷言諾的反應(yīng)不予在意,而是抬首道,“是同喜同喜,登基之日定于八月初六,屆時同封后大殿一同舉行。” 冷言諾眼光一瞇,“封后。” “你可以改名換姓。” “楚浴染你抽風吧,我是璃王妃,我是冷言諾,你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一個已嫁之婦,開什么玩笑。”冷言諾冷笑。 楚浴染不理會冷言諾的話,倒像是一個大人看著任性格孩子般,手中勺子里的粥又往前湊湊,“吃吧,涼了不好。” 冷言諾偏頭。 “如果我說這粥里有解藥呢。”楚浴染一句話讓冷言諾將頭偏回,正視著楚浴染,半響才有些郁結(jié)道,“你到底何時給我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