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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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晟睿落水,微微睜眼,看著冷言諾,暗聲低喃,“諾兒真是不解溫柔。” “溫柔個屁,快運功,別死在這里,這溫泉池以后是我的,免得我打掃,還要替你收尸,麻煩。”如此毫不客氣的言語,卻令慕容晟睿一笑,明明已經弱得沒有人形,偏偏那一笑依舊華生姿陽,眉如墨畫。 妖孽啊!冷言諾轉身欲走。 腳步剛抬起,卻聽身后傳來極為壓抑的“唔”聲,連忙回頭,眸光一亂,溫泉里哪還有慕容晟睿的影子。 拔開云霧繚繞,再一細瞧,溫泉里似乎飄著墨色衣角。 不會弱得坐都坐不起了吧,冷言諾心突然一跳,“噗通”一聲,躍入溫泉中,一手極穩的從水中抓出慕容晟睿。 此時,慕容晟睿全身溫透,曲線…… 冷言諾移開眼睛,看著緊閉雙目的慕容晟睿,呼吸輕若無,而牙關緊咬…… 冷言諾輕嘆一口氣,將慕容晟睿扶正盤坐好,自己同樣盤腿坐好,四掌一對。 不一會兒,兩人相交的掌間便有極淡的煙霧般的東西散開來。 冷言諾專心用內力疏導著慕容晟睿的經脈,剛運行一半,便覺得內力受阻,似乎前方暴風狂雨,而彼時,寸步難行,行一步,風雨更烈。 好惡的寒毒,只是這難行一刻,慕容晟睿周身都起了比之剛才欲深的薄霜,自己如玉的纖細手掌同樣霜白一片。 看著那就快漫上整個如玉面容的薄霜,冷言諾心下一沉,運足內力,雙眸緊閉,頓時靈臺清明,神氣和一。 一道細若蚊絲比之剛才還要強勁百倍的勁氣自掌間游入慕容晟睿百xue。 如果此時能夠看進慕容晟睿的體內的話,就會看見那細若絲線的內氣游過慕容晟睿周身大xue,五腑六腑,卻輾轉反側,硬是進入不了心口重地。 而那絲冰寒之氣竟就是從心臟位置由外散發,噴薄放縱著陰寒之氣阻擋著冷言諾百般努力的前行。 冷言諾緊閉的雙眸微微睜開,看著面前清白如玉的容顏,只是這一會兒,他連睫毛上就已經染上冰珠,雙手霜白透明,這么這十九年他又是如此熬過來的。 胎中就帶寒霜,是怎樣的傷害讓先璃王妃懷他就遭如此毒手?還是當真是胎中就帶寒毒,不是出生后被人暗害? 冷言諾輕搖了搖頭,這一刻她對慕容晟睿于內心而生了絲絲緊扣的心疼,無關情愛,只是覺得如此男子,永遠的溫潤如玉,飄若云端,常人難以啟及的人物,遇此等磨難,一般人想來定然是早就生生自殺,抑或人鬼模樣,可是他依舊端陽潤化。 只是一種自內心深處的敬佩,向來強者,不是叱詫風云,才是的,那是一種對于意志堅定,自制冷靜的折服。 是璃王府的責任,還是本心堅韌,才塑造一個如此人物。 冷言諾雖然嬌俏,心冷堅毅,前世風里來浪里去,從一堆槍擊綁架滾過來,卻依舊獨立支掌,心無旁鶩,不受影響,其意志亦可謂堅忍不拔,可是此時卻覺得,與眼前人一比,自己前世里的日子的煎熬,都遠遠退弱下去。 好吧,那今日本姑娘也不管不顧的拼一拼吧,冷言諾再度閉眼。 此時,室內無聲,引進的常年溫泉之水卻越來越冰,繚繞溫熱之氣全然化去,留一室清明。 山老此時正開了密室開關走進來,看這一幕,再一觀冷言諾的表情,山老雖愛草藥粗通醫理,武功卻更是出神入化,一眼便明了情況。 丫頭,這是比登天還難的事,其險不壓于火中取炭,冰中取溫,趨除這寒毒多么不易,山老我苦尋百法,也不得要領,只能壓抑,你又如何…。 哎,罷了,試過方知難,山老搖了搖頭,隨手丟進一樣物什入池,轉身,去密室外護法。 “嘩嘩。”一聲水嘩聲,溫泉再度溫熱繚繞。 而閉目緊閉的冷言諾仿然不覺。 慕容晟睿此日已全然進入無息狀態,面色越來越透明慘白。 ……。 慕容晟睿屋外,奶娘一動不動的跪著,雖然清一清二與山老說冷言諾沒有半絲異常跡象,是中了別人下的招,可是她就是自責,如果不是自己下了蒙汗藥,王妃怎么會……那主子也不會…… 此時奶娘一見山老,便急急追問,“山老,怎么樣,王妃與王爺沒事吧?” 山老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奶娘,往常嬉笑的神色消失不再,而是嚴肅道,“聽天由命吧,端看天意。” 天意?奶娘聞言,氣一泄,面色頹敗死灰一片,他如何對得起先去的璃王與璃王妃。 都是…… 此時,香葉也跑進了院子,看了眼奶娘,同樣急問道,“奶娘,王爺與我家小姐沒…。”話到一半,看清奶娘的臉色,一比清秀文雅的小臉兒一跨,秀眉緊皺,嘴唇張合半天,沒發出聲。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師傅總是這樣夸張的。王爺吉人天相,這許多年者熬過去了,王妃更不會有事的。” 香葉偏過頭看著身后的秦清,語氣微帶哽咽,“嗯,王妃王爺都福大命大。” “毛頭小子。”山老丟下一句話,偏頭去看天邊月色。 很輕松的一如往常的嬉笑語氣,可是秦川卻聽出了自家師傅語氣里一絲蒼涼。 王爺果真…… 密室里。 溫泉因為山老丟下的不明物什,一下子暖如春水,滋潤全身。冷言諾感覺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復蘇得尤其敏感,心中突然一股躁熱。 這是…。催情毒不是被那冰潭之水生生挨過藥勁散去了嗎?這是怎么回事? 此時,冷言諾真可謂領悟了所謂的冰火兩重天,四肢是冰涼的,心口以至于五臟六腑卻是熱的,超一般的熱,灼燒得心口某種渴望難奈。 這死老頭到底丟的什么東西。 正當冷言諾想要爆粗口罵人時,覺得心間那種躁熱突然溫柔許多,完全不似最初催情之藥散藥藥力時看見慕容晟睿的出現,內心如此喜悅圓滿。 冷言諾突然想到自己體內那緊緊封鎖的一半不能動用的內力,電光火石間,冷言諾眸光一亮,屏息凜神,頓時靈臺清明。 圍繞心間五臟六腑那道溫熱,隨著冷言諾的引導,而后綿綿不斷的邁向四肢,一步一步,如螞蟻爬行,每前進一步,冰冷的四肢便恢復些知覺。 正當冷言諾心中竊喜,說這定借此可以一絕打通慕容晟睿的心脈,消散那寒毒時,溫熱到了掌心卻不再前進了。 無論自己多么投心無物,浩明以空,那內力始終傳遞不過去。 冷言諾一頓懊惱,睜開眼看著對面早已雪白透明如雕塑的慕容晟睿,心下一緊,抬起頭去摸他的鼻息,還好,氣息雖輕淺不勻,可是還有。 可是為何進不去,冷言諾現在想通了,山老丟那藥完全就是給這溫泉化冰的,與她本來身體并無任何益害處。 許是自己心底深處那封鎖的一半內力吧,哎,這內力她是沒法解開的,只能等師傅。 算了,拼一拼吧,用那一半動用不了的本源內力護心脈,繼續一試,總不能讓慕容晟睿這么早就死了,多可惜。 全神貫注,運力合一,靜守心臺,冷言諾從心將掌手對上那一又冰寒的手掌,一對,慕容晟睿身上短暫而聚的冰珠,便慢慢化開。 此時,就像是在拔河比寒,冷言諾進一點,對方回一點,如此往來,這溫熱倒是進去不少,一路突然又暢通無阻起來。 因此暢通無阻,慕容晟睿的面色突然好轉,如雪般冰透的股膚開始有了一抹淡淡紅潤。 冷言諾心下一喜,繼續再接再力,可是這次那股用內力送的溫熱到了心臟外圍去是無論如何都再進不了。 別無他法,冷言諾咬牙恨恨道,“慕容晟睿,你想死也別讓我做墊背,你這是要讓我做殺人兇手嗎,你今日要是不活過來,就等著我被外面那些人抽筋扒皮吧。” 這句話完全是冷言諾聽氣話,可是慕容晟睿早已失去神智緊閉的雙眸上睫毛似乎微顫了下。 然后,倒行逆失,溫柔無害瀕臨死亡的慕容晟睿似首突然滿血復活,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心臟間散發,源源不斷又強勢的拉扯那絲溫熱,開始,冷言諾還高興,可是馬上,她不高興了,爺爺的啊,照這吸法,她的內力豈不光光蛋。 這怎么弄得像是吸星*似的。 于是現在,冷言諾又經護住自己心脈內力不全然流失,又要讓內力安全到達慕容晟睿的心臟彼岸,期難度不壓于高山自由墜落而安然無隅。 這是一個緩慢推進,又要自守保壘的挑戰,于冷言諾來說同樣是挑戰,是救慕容晟睿,抑或保留自己,如此耗盡內力,不知要多久才會恢復過來,就算恢復了,也不知道內力宗源是否斷裂。 這吸力太過強大,以至于,冷言諾只覺喉嚨一股腥甜壓抑不住,“撲”一聲,澆灌溫泉池中幾朵血中花。 神臺開始混沌,冷言諾感覺自己如墜冰窖,極度想要入睡,可是不知怎么的指尖一痛,驀然清醒,卻見慕容晟睿五指緊緊的扣在自己指尖上,不再是四掌相對,而是十指緊扣。 冷言諾眉宇輕擰,這是…。 冷言諾向來不是一個打退堂鼓的人,決心一下,不成功便成仁,不過區區寒毒,我就不信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天空漸漸露出白光,晨曦清霧漸漸消散。 屋外的奶娘早已經被清一清二堅決的強制的讓丫鬟帶了下去休息。 香葉依然襯在門外,神情焦慮又憂傷。 整個璃王府似都沉寂了般,沒有聲響。 清一清二滿臉愁白一片,肅然冷凝,王爺寒毒發作,只須圓月退去,有時候圓月光逃散盡就會神清明容的出現在眾人眼前,可是這次,天都快要大亮了。 王妃也沒有出來…。 “不要瞎想。”空氣中突然想起一道嬌俏冷靜的聲音。 清一清二與守在暗處的清三到清十八聞此言,紛紛心神一震,是啊,不會有事的。 從太陽出東山,到太陽西去,再到月上枝頭,慕容晟睿的房間依舊靜靜,此時就連躲在暗處的清三到清十八都露了身形,一排排站在院子里。 滿院哀傷沉重,驚得蟲鳥不過。 那些嬌艷的花朵似乎也是知了人心般,聾拉著腦袋艷妍不再。 香葉堅持著,與清三到清十八同樣堅持守著。 清一去請了山老過來。 山老腳步緩而沉的入了院子,完全不似往常般的輕快嬉笑如老頑童模樣,眾人見此,心下更是一涼再涼。 山老輕嘆一口氣看著房門,那丫頭當真如此固熱堅決,明知不可行還要欲往之,這不是玩命嗎。 原以為試過不行便會放棄。 思及此,大步就要入房內。 “吱呀”門卻在這時開了。 ☆、第六十一章 虎落平陽 久違的開門聲,依舊如常般平靜清靈似還夾著淡淡的晨間花香清氣息,攜著滔天之浪又如此綿柔的響起,卻是敲擊著眾人心靈的一道建塔神針。 慕容晟睿看了眼院外,清潤眸光依舊波瀾無痕。 眾人看向門口那依然月珠如華,高若云端的慕容晟睿,此時他換了衣衫,一襲白色寬松里袍,將他襯得高潔無華,清月獨一。 可是眉目間卻像是多了什么,清一清二看不出來。 “王爺,我家小姐呢。”香葉急急的興奮的上前拉住慕容晟睿的袖子。 要做往常,慕容晟睿是絕計不會讓人進他身三尺的,更惶論拉他袖子,可是此時,他只是稍稍在香葉拉著自己袖子上停留一瞬,便轉開。 清一與清二跟著慕容晟睿最久,暗嘆一聲,難道王妃…。 “內力全失,體虛無力,氣息輕若無物,山老,能救嗎?”慕容晟睿的聲音在這寂夜中靜靜響起,終于拂起一地死氣,又碎去一空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