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杜若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心道還好,只要她管著這園中花草與修繕,可柳大夫人卻是咬牙切齒,心疼得不行。這園中花草與修繕瞧著不起眼,實則是最來銀子的,一株值五兩銀子的花木,報五十兩是輕輕松松,每年園子里邊都要刨去不少死了的花草,添上新的,而且那修繕的事情更是容易來銀子,材料人工里頭隨隨便便動下手,銀子便嘩啦啦的進了腰包。 “母親,我才生了孩子不久,也不方便總是去管著事兒,不如讓明媚幫著我一起打理罷。”杜若蘭想來想去,終于遲疑著開了口:“明媚今年也要及笄了,學著打理內務總是沒錯兒的。” “老四媳婦,我還正想說呢,荃兒才這么大,你若是不得空的時候便讓媚丫頭去偏廳幫著打理內務,沒想你自己倒提出來了。這樣也好,媚丫頭做閨女的時候便學了該怎么主持中饋,日后嫁出去也不至于糊涂得被人欺了去。”柳老夫人沉吟一聲,點了點頭:“媚丫頭是個機靈的,也該拘著她學學,要不是她每日都閑散著無事可做,就會在園子里溜達,整個人都懶了去,你可得好好教教她。” 聽著柳老夫人這話,柳大夫人倒沒有太大反應,柳明媚能看懂賬冊嗎?她對賬面懵懵懂懂,自己又是她長輩,怎么樣也能壓她一頭,到時候自己還能在四房管的那一頭里邊插進手去,想到這里,也就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姑娘,姑娘。”明媚剛剛邁進沉香閣,墨玉便如小喜鵲一般沖了出來:“方才玉瑞堂那邊曼青jiejie過來了。” “曼青過來了?”明媚一愣,她過來有什么事情?方才得了普安堂醫女的傳話,說來了個急癥的病人,她帶了玉梨去普安堂瞧了瞧,發現那人患的是急性肺炎,情況很是緊急。錢不煩今日去了紫霞山采藥,普安堂里幾個大夫與醫女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喊了明媚過去給瞧瞧。 給那病人開了些藥,明媚囑咐了幾句,便帶著玉梨回來了。急性肺炎在前世是常見的病,不是很難治,可到了大陳那便是大病了,不好好治療,恐怕會傷及性命。 回到府中卻聽說曼青過來了,明媚的心思從病人身上回轉了過來:“曼青有沒有說什么?” “說了呢,曼青jiejie說,老夫人讓你去幫著大夫人打理中饋,明兒一早便去偏廳那邊,與其余四位夫人一道兒處理府中事務。”墨玉睜著亮晶晶的一雙眼睛,嘴邊掛著笑:“別的小姐都沒有被喊了去呢,已經聽到掌珠院那邊有動靜了。” 墨玉得意的笑了笑,伸手指著掌珠院:“九小姐恐怕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呢。” 明媚苦笑了一聲,這又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事,值得這般計較?若是柳明珠想要去管府里內務,自己還真想讓了給她去呢。她站在門口聽了聽,掌珠院那邊似乎確實有動靜,怒罵聲隨著風飄了過來,讓眼前陰沉的天色似乎更沉了些。明媚搖了搖頭,自從柳四夫人過世以后,柳明珠的性子是越發捉摸不透了,更是古怪了些。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明媚便被玉簫喊了起來:“姑娘,到了點呢。” 明媚抹了一把眼睛,瞧了瞧屋角的沙漏,才到寅時末刻,卯時那邊還差一點點呢。她艱難的爬了一半身子,又抱住枕頭伏在那里,十分痛苦:“這么早便要起床,打理內務這事兒可真不是件好差事。” 柳明珠昨日一直在掌珠院里指桑罵槐,自己還真希望將這事情推給了她,也好多睡一陣子。可今日是第一天,怎么著也該要支撐著起來才是,明媚嘆了一口氣,慢慢的爬了起來,伸出了一雙手,瞇縫著眼睛道:“給我梳妝。” 蒙著一雙眼睛到了偏廳的時候,主座上便坐著幾位伯娘,廳里已經有了幾個婆子,正等著發對牌出去采買今日府上的菜蔬水果。 柳大夫人見明媚走了進來,笑著對明媚說:“十侄女,日后就得每天這么早起床了,可覺得累?”她瞧著明媚臉上那半殘的睡意,心中大快,若是這侄女兒熬不住,自己提出來撒手不管,那便是再好也不過了。 明媚恭恭敬敬的回答:“伯母們都不嫌累,我這個做晚輩的怎能說累呢?”說罷走到那桌子邊上坐了下來,一臉的認真神色。 柳大夫人看得氣悶,撇過頭去不理睬明媚,明媚也不管她,自顧自的到處打量了一番。桌子上邊放著幾本賬簿子,應該是柳二夫人與柳三夫人要求拿出來歸帳的。 明媚伸手將一本賬簿子拿了過來,仔細查看了一番,不由得感慨這古代的賬簿子就是繁雜,不如前世用過的開支明細表。那時候跟著導師做項目,也采買過東西,自己也簡單的做過帳,可比這大陳朝的賬簿子簡單多了,現在自己翻一翻這個賬本,就看得頭暈眼花了。 柳大夫人看著明媚這模樣,心里暗自得意,沒學過管賬的姑娘家果然是連門都摸不著,若是她開口請教,自己便推塘說現兒人多,得空了再詳細給她說說,但是什么得空,那可就難說了。 “大伯娘,這本賬簿子我拿到一邊去看看可好?”明媚捧著賬簿子問柳大夫人,一臉的請求。 “喲,明媚侄女可真是好學。”柳三夫人笑吟吟的開口:“我們還說想要拿著賬簿子去對對賬目,沒想到明媚侄女倒搶先便下手了。” 這話聽起來是贊揚明媚,實則卻是在譏諷她,一心記掛著賬簿子里能摳出來的銀子,剛剛到這偏廳便想著查賬。 “三伯娘,我只是好奇想看看這賬簿子究竟長什么樣兒罷了,先下手與后下手沒什么區別,倒是等著三伯娘來查賬簿子的時候便能看個清楚了。”明媚拿著賬簿子在手中,眼睛望了一眼皮笑rou不笑的柳三夫人:“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人微言輕,即便發現了什么問題,還不得讓幾位伯娘來過目?” 柳大夫人見明媚開口便將那柳三夫人說得啞口無言,心中實在是高興,轉眼看著明媚拿的那本賬簿子是關于衣裳布料等雜事開支的,管這個事情的管事mama還未過來,于是點了點頭說:“你拿過去看罷。” 明媚拿著那賬簿子坐到了一旁細細研究起來,這本賬冊是府里奴仆們四時衣裳的采買,看著看著,她也逐漸看出點門道,讓玉梨去取了紙筆過來,然后自己開始認真的做起摘錄來。 柳大夫人一邊忙著和柳二夫人柳三夫人一起打發早市采買的人,一邊偷眼看了看明媚,就見她寫得很認真,腦袋都沒有抬一下,心里非常好奇,但是又因著手頭實在忙,也沒時間去管她在寫什么,只是眼睛時不時的往明媚那邊瞟了過去。 那些去早市的管事婆子們拿了銀子與對牌慢慢的散了去,偏廳總算空爽了些,柳府三位夫人聚集在一道開始小聲說著閑話:“四弟妹便是享福,這個時候還不見她人影。” “有個能干的女兒可不就是好?”柳三夫人瞥了一眼旁邊,明媚正坐在桌子一旁奮筆疾書,也不知道她在寫什么。 柳大夫人瞧著也覺得奇怪,站起身來走過去看了看,卻見那紙上列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字,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些什么。她疑惑的皺了皺眉,本來想開口相詢,可瞧著明媚腦袋都不抬一下,恐怕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夫人,小姐,用早膳了。”幾個丫鬟端了早膳進來,將湯盅與盤子碟子一一擺好,走了過來朝柳大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說了,偏廳的人多了些,今日起便由主院來負責這早膳罷。” “多謝老夫人體貼。”柳大夫人臉上抽搐了下,心中憤憤不平,偏廳上下也有五十來個人用早飯呢,平素自己報上去,每個月也能賺好幾十兩銀子——蚊子腿上的rou再少也是膏,一年里頭能賺上幾百兩,也是一筆不少的數目了,可現在柳老夫人輕飄飄一句話,這筆銀子便從自己的私房里頭飛走了。 “十小姐,先用過早膳罷。”柳老夫人派在偏廳里監事的管事mama走了過來,笑著對明媚說道:“這才是第一天,有的是東西要學,不忙著這一會,先歇歇罷。” 聽到那管事mama的話,明媚抬起頭來,這才驚覺大家都已經在用膳。她擱下筆,凈了手,走到了飯桌旁邊,端起碗與幾位伯娘一道用起早膳來。 “十侄女,你這都是寫的什么呢?”柳大夫人早早兒吃過了早飯,拿起一張紙,看了又看,還是不知所以。 “大伯母,那是我在亂寫著玩呢。”明媚心中一笑,方才她可發現這個賬簿子中有個漏洞,為什么沒有被看出來?這個四時衣裳采買竟然是一筆糊涂賬,連她這個不是會計專業的人都能看出一點門道出來。 這本賬目里記載的是大年初一至今的賬目,所以數量還不多,柳府的仆人們今年都添置了一套棉衣,兩套春裝,從柳府奴仆們穿著樣式來說,棉衣的用料要比春裝多,可這賬目里邊,棉衣的用料比春裝的一半還要少得多,這顯然非常不合理。另外這個領取采買銀子的簽字也很可疑,同一個人,簽字的筆跡竟然不是一樣的,難道年終,這樣的賬冊也能夠做平賬面? “胡亂寫著玩,也能寫出這么多字兒來,十侄女可真是聰明。”柳大夫人笑著將那張紙放了下來,朝外邊院子瞧了瞧:“今日又下雨了。” 外邊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灰沉沉的天色似乎沒個開臉的時候。幾把油紙傘從偏廳那邊涌了進來,看起來是管事和管事mama都到了。 那些管事與管事mama見到柳二夫人柳三夫人與明媚,便不由愣了下,不知道這幾位主子坐到這里究竟是為何,互相打量了下,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難道是要換主子了不成?有好幾個人緊張的望向柳大夫人,多年以來一直在替她做事,若是忽然換了主子,又該重新送上一筆禮,好好的拉拉關系才行。 柳大夫人向管事mama們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好幾個管事mama都露出一副沮喪的神色來。明媚看著,也不出聲,只是將那幾個人的模樣暗暗的記在心里,心里頭想著,這里邊少不得就有那管著園內花草的人呢。 “今日大家跟新來的夫人小姐見了面,都說說話兒暖暖場罷。”柳大夫人笑著望了一眼柳二夫人與柳三夫人:“兩位弟妹先說說。” 柳二夫人素來嘴拙,沒有說幾句話便閉了嘴,倒是柳三夫人,就如放水一般說上了一大堆,眾位管事與管事婆子聽了都有些昏頭轉向。等著她說完,眾人把視線都投到了明媚身上,很好奇這位養在深閨的十小姐會說什么話。 明媚緩緩的掃了一眼偏廳里一干管事及管事mama,然后用不緊不慢的聲音說:“我是才來學著管事的,有很多事情原也不是特別懂,還望各位管事多教教我。”偏廳里一群管事和管事mama聽著這話,全部松了一口氣,這位十小姐倒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像那三夫人一般趾高氣揚,十分謙虛,當下眾人都笑著點頭道:“應當的,應當的,十小姐客氣了。” “既然大家都不吝賜教,那我也想請教一下管理四時衣裳采買的mama。”明媚望著底下的人道:“是哪一位?” 話音剛落,眾人眼睛都帶著點驚訝,也不知道這位嬌滴滴的十小姐,第一天學著打理家務就想要請教什么?這時就見人群里一個容長臉兒的婆子站了出來:“我便是管理這四時衣裳采買的,姓林。” “原來是林mama管著這衣裳采買。”明媚朝她點點頭:“我且問你,柳府男仆一百八十六人,女仆二百二十四人,身材各異,個子高大就該穿大號一點的衣裳,個子矮小的便用不了那么多布料,為何你這上邊都沒有標記清楚?難道采買衣裳,連裁制的標準都沒有?” 那林mama聽著明媚這犀利的提問,一時發懵,偷眼看了看柳大夫人,也不敢胡亂答話。 “你這婆子,做了也有幾年了,怎么連這個都沒有摸清楚?”柳大夫人朝周mama暗暗使了個眼色:“還不趕緊拿了賬簿子,去下邊好好查查?” 林mama應了一聲,便走過來接賬冊,明媚卻無視了她那雙伸過來的手:“林mama,你這賬面也非常可疑,按理來說冬季的棉衣比春季的衣裳更要費布料,為何你冬季的棉布采買不及春季一半?” 那林mama支支吾吾了一陣,方才紅著臉兒說:“那是老奴節省著,沒花這么多布料。” “那好,我再問你,春裝女仆用的煙雨青的布料兒,做一身外衣不過六尺布,一百八十六人,做一身總計一千零十六尺布,做兩身便是兩千零三十二尺,再添些,二百二十丈綽綽有余,為何卻采買了三百六十丈?” 那林mama站在那里,看著明媚,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去。 “我也不想看你以前的賬冊,你先把今年的歸攏了再說,多余的銀兩如數退回來,否則我回了老夫人,你這個管事mama也不用再做了。”明媚說完這些話,才把賬簿子交到林mama手里,笑著對廳里眾人說:“我原本只是看著玩,也不怎么弄得懂這賬面上的事情,還請各位管事們好好幫我才是。” 眾人見這位十小姐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到了賬面后邊的事情,誰還敢托大再說“指教”,只是趕緊點頭說:“十小姐太謙虛了些,我們只得盡力配合著十小姐清查便是。” 明媚笑著謝過,又轉過臉對柳大夫人說:“伯母,我這是第一天來跟著學管賬,自己在一旁胡亂琢磨了些,不知道想得對還是不對,方才也只是稍微試了試而已,請伯母務必好好教我,原諒媚兒自作主張。” 柳大夫人心里的氣實在不順,可又沒辦法發出來,明媚這么一查,她就少賺了將近五百兩銀子,她這是專來折騰自己的嗎?自己賺些銀子容易嗎?竟然想讓她吐出來!柳大夫人瞅著明媚的笑臉,心里萬分惱怒,可臉上不得不堆著笑說:“還是十侄女細心,否則還真會被那欺上瞞下的奴婢給騙了去!” 明媚也只是笑笑,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柳二夫人在一旁聽了心中不住的盤算,柳老夫人是讓她管著四時衣裳,這還只是下人們的衣裳,少爺小姐們的衣裳里頭,還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她望了望柳大夫人,想了好半日才張了嘴巴道:“大嫂,明媚侄女說得對,可是要該好好查查才是,由不得那幫欺上瞞下的奴才叢中賺了銀子去。” 柳大夫人僵著一張臉沒有說話,這一起管賬才開始呢,便被這個十侄女鬧了個不愉快,她那雙眼睛也是恁般毒辣,怎么一眼便瞧了出來?望著那本賬簿子,柳大夫人伸出手指了指那林mama:“該死的奴婢,竟然敢欺上瞞下!趕緊將這賬簿子好好去核實一下,看你究竟將那銀子弄去哪里了!” 林mama滿頭大汗,連聲叫著冤枉,她這么多年,年年送禮給柳大夫人,好不容易才分了個管著四時衣裳的事兒,每次賺的錢,都要將大頭送到柳大夫人手里,現兒一轉眼,大夫人竟然將這事情全推到了自己身上,要她陪銀子,她怎么吃得消! 明媚瞧著林mama臉色憋得通紅,一臉的憤懣神色,笑著說道:“也不著急,先將今年的弄清楚,往年的賬目再慢慢來盤算下。” 柳三夫人聽了也趕緊點頭:“我覺得這些欺上瞞下的奴婢們肯定在少數,不如請了柳老夫人,將這些年的賬簿子徹底查一下,看看究竟有什么紕漏。”這么多年米糧,大嫂叢中獲利不知道有多少,怎么著也該讓她吐出來才是。 站在偏廳里監事的mama瞧著這模樣是要鬧僵,趕緊笑著行了一禮:“幾位夫人,我先去那般回稟老夫人,看看老夫人怎么說。” “快些去。”柳三夫人臉上露出了笑臉來:“這事兒自然要老夫人掌柄才是。” 那mama飛了一雙腳,快快的往外邊去了,不多時便折了回來:“老夫人說,往年的她已經查過了,就查查今年的賬簿子便好。” 柳三夫人空歡喜一場,本來熱乎乎的心涼了半截,轉念想著自己還能追回今年的一點損失,心中又稍微快活了些:“那就照著老夫人的話去做罷。”趕緊站起身來,將那賬簿子攥在手中:“大嫂,我先去查查米糧那一塊兒。” 柳大夫人的臉黑得如鍋底,眼睜睜瞧著柳三夫人拿了賬簿子過去了,心中實在是不舒服,轉眼望了望明媚,見她笑微微坐在那里,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更是憤怒不已,這四時衣裳又不歸四房管,她來湊什么熱鬧,弄得自己要將吃進去的銀子吐出來,只覺得心頭一把火,燒得*辣的痛。 明媚坐在一旁,見著那些管事與管事mama報了各自的事情,柳家三位夫人一起商量了下,似乎自己背撇到了一旁,無事可做一般,十分的無賴。坐在偏廳聽著各種雜言碎語,時間似乎過得飛快,轉轉眼快過了巳時,午時將至,天色已經有些放晴的跡象,空濛的天空里有著淡淡的日頭影子。 “三位伯娘,好像沒有哪位管事提到花草與修繕的事兒,侄女這便先回青蓮院去了,這邊還有勞三位伯娘多辛苦著了。”明媚站了起來,告辭了一聲,三位柳家的夫人都很是高興,笑微微的目送她走了去。 柳大夫人瞧著明媚的背影,不甘心的咬了咬牙,這杜若蘭是故意放了女兒出來為難她呢,自己不出面,讓個年紀小的出來裝模作樣,還不是想著要從自己這邊摟銀子著實可恨,自己少不得要想想法子也為難她一下才行,否則還真被她看輕了去。 這杜若蘭,外邊瞧著一副嬌怯怯的模樣,沒想到也是有心機的,十多年來臥薪嘗膽,猛然發力便將那公主府的崔慈音給扳倒了,從貴妾到平妻到正妻,一路風生水起,柳大夫人皺了皺眉頭,自己得好好想想,怎么樣才能給她添堵,讓她不將精力集中在這內務打理上頭來。 “總會是有法子的。”柳大夫人心中暗暗咬牙:“總歸有一日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夫人,夫人。”外邊匆匆來了一個丫鬟:“八小姐從宮里回來了。” 偏廳里三位夫人都來了精神:“八小姐回來了,那七小姐呢?” 柳大夫人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兒,總算自己的艷兒沒有被選到宮里頭去,雖然說三萬兩銀子出得她rou疼,但總比將艷兒送進宮里去要好,她那性子,還不知道能在宮里頭活幾日,沒準才進去不久便被送到掖庭去了。 “七小姐沒回來,但聽著說仿佛已經過了初選,要在宮里住上半個月,等著過了端午節以后再大挑呢。”那丫鬟笑嘻嘻的回話:“奴婢心里頭想著,是不是真的咱們府里要出一位娘娘了。” “出娘娘好啊,咱們柳府那可是會要潑天富貴了。”柳三夫人聽了只是羨艷,眼睛瞄了瞄柳二夫人,話中有話的說道:“我們家那幾個都不合條件,否則我怎么著也會想著要收一個做記名嫡女送去大挑。” 柳二夫人冷冷一笑:“還沒影子的事兒呢,怎么就說到出娘娘了。”她的手抓著衣袖,抓得緊緊,心中似乎都快要喘不過氣來,這都是怎么一回事兒呢,八侄女沒選上,倒是這個柳明欣給選上了! 她一點都不后悔,她瞧著后院那兩個姨娘心中就不舒服,為何一定要逼著將那兩個狐媚子的兒女記名?出了個娘娘又怎么樣,難道以后還會想著要給自己一些好處不成?柳二夫人那張苦瓜臉拉得更長了,以后進宮了,見著她還要跪拜呢,自己寧可不要這殊榮! 明媚回到青蓮院,先去香蘭院那邊與杜若蘭回話,卻見著柳老夫人坐在內室里邊,手中抱了柳明荃在逗弄著玩。一見到明媚,柳老夫人連連招手:“明媚丫頭,你且過來,跟我說說今日的事兒,怎么就說到要查賬這件事兒上頭了?” “也沒什么,只是孫女不慎多了事。”明媚將偏廳里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柳老夫人,末了添了一句:“祖母,既然說要查賬,為何只查今年的,往年的便不查了?” 柳老夫人抬頭看了明媚一眼,嘴n邊泛起一絲笑容來:“你以為這么查一下,可以讓你大伯娘將吃進肚子里頭的東西吐出來?她這么多年經營,叢中昧下的銀子不是一星半點,你讓她一次全吐出來,這可能嗎?” 明媚想了想,搖了搖頭:“她可能會發瘋。” “狗急了還會跳墻呢。”柳老夫人抱著柳明荃,輕輕的拍了兩下:“我只能稍做警示,讓她將今年里邊得的油水拿出來便是了。再說了,我特地將這內務分了給你母親管,還不是存著心思要你們四房多賺些私房?若是將大房這般打壓了,到時候她緊盯著四房這邊不放,如何好下手?” “這樣。”明媚站在一旁,若有所悟:“這是不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柳老夫人咧嘴笑了笑:“媚丫頭是個聰明的,凡事不要做得太絕,需得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我知道了。”明媚點了點頭,這也是管家的技巧,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要恰到好處的牽著那根繩子。 “就像前不久我問你大伯娘要了三萬兩銀子,說是要進宮打點,其實也就花了一萬兩而已,給池姑姑五千,五千兩送到宮里邊去,大挑的時候將你八jiejie篩下來。”柳老夫人瞇了瞇眼睛:“這中間的兩萬兩銀子,還不是她替你們賺下來的?” 明媚微微一笑,柳老夫人這偏心也實在太明顯了,不僅偏心,還要當著她的面說出來,沒有半分掩飾,理直氣壯一般。柳大夫人辛辛苦苦的經營著,東一點西一點的湊起來的銀子,被柳老夫人舉著耙頭一把便摟去了三萬兩,現在還明明白白告訴她,賺的兩萬兩是給四房攢著的。 其實有柳老夫人這大殺器就已經足夠,都不必推著杜若蘭出去管事,她又不是那種厲害角色,恐怕還會被那些管事糊弄了去。 “你可得好好幫著你母親些。”柳老夫人望了望杜若蘭:“總怕她cao練一兩年都不會及得上你半分呢。” 這話實在說得鋒利,杜若蘭臉上一紅,聲音細小,吶吶道:“母親,媳婦會盡力去做好一些,不讓母親擔心。” “凡事自己多留心,遇著不好辦的與明媚商量著。”柳老夫人將柳明荃交到奶媽手中,扶著曼青的手站了起來:“聽說艷丫頭回來了,我去問問她進宮的情況。” 玉瑞堂里邊圍坐著一群人,大家都在瞧著從宮里回來的柳明艷。 柳明艷也十分得意,清脆的聲音在玉瑞堂里歡快的響著,就如走珠落玉一般——家里的姐妹,只有她去宮里頭走了一遭兒,自然得意。 其實明媚已經去過宮里了,但聽著柳明艷那般洋洋得意的說話,也不去揭穿她,皇宮哪有她說的那般神奇,無外乎就幾座宮殿,御花園比自家園子要大,里邊放養的珍禽異獸要多些罷了。 “宮里邊可真是規矩兒多,我與你們說,若是你們冒冒失失的去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犯了事!”柳明艷說得眉飛色舞,仿佛她便是一宮娘娘般:“和我們一道兒去的,有位不知道哪家府里出來的小姐,才進去見了那氣勢便暈在了地上被送回去了。”她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總怕是小門小戶里頭花了銀子打點著進來候選的。” “那八jiejie有沒有見著皇上?”柳明嫻急急忙忙的問著:“皇上是不是很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