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徐熙聽著這話,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十多年前,他的meimei萬陽公主也向他求過賜婚,結果柳府用已有婚配回絕了,這次難道相同的戲碼要在這深宮上演?想了想喬皇后和七公主,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昨晚是蕭貴妃,今天是皇后,黎愛卿啊黎愛卿,你倒是艷福不淺呢,怎么朕的女兒就都想嫁給你呢?好,你做得好,果然是錚錚鐵骨,不是那種只顧追求富貴之徒,這般看來,你倒是值得培養一番的!”徐熙點點頭,心里開始有了計較。 “皇上,若無其它事情,請容卑職告退。”暗衛見著徐熙似乎已經沒有旁的事情要問他,拱了拱手:“卑職還得去查旁的事情。” 徐熙看了看那暗衛,略微一沉思:“現在你掌握的這一部共有多少人?” “回皇上的話,云驍衛現有一千八百人,三部每邊六百人?!?/br> 徐熙點點頭道:“你從今日起開始再招些人,不占云驍衛名額,但仍按云驍衛的標準進行訓練,所需銀兩你直接找我來要?!?/br> “不知皇上要招多少人?”暗衛心中一驚,難道皇上有什么大動作? “至少一千以上,多多益善。”徐熙用手敲了敲桌面:“你去挑個隱秘的地方進行訓練,不得走漏了半點風聲!” “是!”那暗衛一拱手,就見剎那間他已經從打開的窗戶里飛身而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宮墻之后。 “嗯,越來越有意思了。”徐熙喃喃自語道:“一個新科狀元而已,也值得兩邊搶成這樣子?竟然還要他解除婚約,然后把公主下嫁給他?哈哈哈……”徐熙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我是個體貼的皇上,我不會讓黎愛卿為難的!” 窗外一片明亮,金色的陽光從窗戶外邊透了進來,照著徐熙的手背,一點點碎金般的影子在他手指上浮現著,外邊偶爾傳來幾聲鳥鳴,似乎讓這寂靜的皇宮生動起來,徐熙的眼睛望著窗戶外面,慢慢的,一點點的失去了那狂熱的光彩。 ------題外話------ 謝謝各位菇涼的各種鼓勵,月票、評價票、鮮花、鉆石神馬的,歌爺好感動啊~ 集中精力求評價票,o(n_n)o哈哈哈~ 歌爺群么么噠一個~ ps:今天是教師節,向當教師的菇涼們送上最真摯的祝福,快樂、幸福! ☆、第一百零七章 三喜臨門 鳥鳴聲陣陣,陽光燦爛的從樹葉間漏了下來,地上一點點的光影在交織跳躍。柳府外院的書房的雕花窗戶緊緊的閉著,里邊的氣氛一片凝重。 柳老太爺坐在中間的扶手椅上,瞧著站在面前的黎玉立,靜靜的聽著他說了方才浥月宮里發生的事情,好半日都沒有說話。 黎玉立一臉羞慚的望著柳老太爺,希望他能夠給個主意,可見著柳老太爺半瞇著眼睛,一副將睡未睡的模樣,心中沒了底氣,垂頭喪氣的站在那里,只等著柳老太爺說話。 “你想要拒婚不成?”柳老太爺猛然睜開了眼睛,精光立現,看得黎玉立心中一凜。 莫非柳老太爺不支持?黎玉立有些心塞,大著膽子道:“想柳大人當年也是和玉立今日一般情形,老太爺您在朝堂上力陳言之必有信,前約不可違,這才有柳大人后來的金玉良緣,玉立自認為圣上清明,自會體恤玉立的苦衷,斷不會因為公主的一廂情愿來強行賜婚?!闭f罷,一臉希冀的看著柳老太爺,希望他能點頭稱是。 柳老太爺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倒是旁邊的柳元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黎公子,你既知道我當年的典故,那你可仔細想過為何皇上沒有強行賜婚?可是僅僅因為老太爺陳情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黎玉立張著嘴看著柳元久,搖了搖頭道:“玉立愚鈍,請柳大人賜教。” “黎公子,你今日這事,和我當年那事看起來相似,其實完全不同?!绷每粗媲罢局睦栌窳?,心里也有幾分同情,為何那些皇家的公主,看到一個年輕點的狀元就非得想貼上來:“你可有父族母族依靠?” 黎玉立想了想自己的寡母,搖了搖頭,他哪里還會有什么依靠,十幾年寒窗的束脩,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全是憑著母親一雙巧手,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既然你無可依靠,皇上想要賜婚給你,你哪里有拒絕的底氣?當年我父親雖然還只是才做到太傅的位置,可在朝中也算是重臣,有他來拒婚,皇上自然還是要掂量幾分,給他幾分面子,而你,黎公子,你莫非想要你寡母來替你拒婚不成?”柳元久同情的看了黎玉立一眼,緩緩說道:“若是命里有此劫難,你不如就安心做你的駙馬罷!” “不,柳大人,我不能拋下玉芝,我讀了這么多年書,可不是想做一個閑職的駙馬都尉,我胸有大志,要報效朝廷!”黎玉立著急了,一步走到柳元久面前:“柳大人,你幫我想個法子罷!要不是我今晚就和玉芝成親如何?” “黎公子,你們連庚貼都沒有換,如何成親?”柳元久喝止住了他,看著面前的黎玉立一意孤行,不覺也生起氣來:“你若是抗旨,可想到了后果?到時候連累了你的寡母,甚至連累寄居的柳家,這些罪名,你可擔當得起?” “元久,你可還記得要泰山崩而不動聲色?更何況黎公子的事情不一定就糟糕到這個地步?!痹谂赃叞腴]著眼睛的柳老太爺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鋒銳得不似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你難道忘了皇上現在正極力制衡?皇后娘娘之所以想要為七公主賜婚,不就是打算爭取淑妃來支持三皇子?皇上焉能看不到這一點?皇上現在下的棋,很是玄妙?!?/br> 柳元久躬身應了一句:“尊父親大人教誨。” “皇上現在沒有露出半分意思來,根本不知道他偏向哪一位皇子,我瞧著他似乎不愿意在任何一方增加助力,肯定是另有圖謀,黎公子會不會成為駙馬,這事情還很難說。黎公子,你還年輕,遇到事情不要沖動,只管放平穩心態,到了什么時候該做什么就看形勢如何,你不能逆風,只能順意,懂嗎?”柳老太爺看著站在面前的黎玉立,心中暗自嘆氣,當年的柳元久也是這樣,站在他面前,不管他怎么說,一意孤行的要娶杜若蘭,現兒,當年的情形又重新來了一次。 黎玉立看著柳太傅,對他的話還只是一知半解,但聽到他說自己可能并不一定會成為駙馬,心中又略略寬松了些,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著柳太傅施了一禮道:“太傅大人教訓的是,黎公子確實做得沖動了些,日后定會慢慢跟太傅大人學習該?!庇窒蛄檬┝艘欢Y道:“柳大人,多謝指教,我想去內院與老夫人說一聲,即日便遣人去劉府提親?!?/br> 柳元久看著他倔強的眉眼,知道方才柳老太爺勸的話他還沒有完全聽進耳,也不點破,只是應著說:“這事情你自己好好掂量著再說。” 黎玉立見柳元久似乎答應了,很高興的告辭而去,柳太傅與柳元久望著他的背影,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黎玉立實在還太稚嫩了些,要想成為一個圓滑的老手,總怕還要到這茫茫宦海里沉浮若干年才能悟出個中三味。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邊,黎玉立心情一直不能平靜,一想到浥月宮里那母儀天下的喬皇后,想到那潑辣的七公主,驚得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叵胫讲帕岛土脤ψ约旱膭裾],心里有如十五個吊桶一般,全然落不到實處。 窗戶外頭變化很快,明亮的光線很快就逐漸黯淡了下來,暮色四合,青蓮色的暮靄沉沉,晚霞漸漸的減退了它艷麗的顏色,一輪圓盤般的月亮漸漸的升了起來, 過了沒多時,夜色已經茫茫的鋪開,四周是一片寂靜,黎玉立呆呆的坐在那里,想著劉玉芝的笑容,心里仿佛又踏實些。靠著窗子坐了一會兒,他心中忽然想起了今日與劉玉芝約好去珠璣坊買東西,現在自己失約了,也不知劉玉芝會不會怨恨他,于是趕緊寫了一封信,托了松青替他送去沉香閣去。 此時的劉玉芝正靠在窗戶邊上,愣愣的望著那窗戶外邊,窗前有一棵大梨樹,樹上不時有潔白的花朵簌簌的掉落下來,就如落在她的心上一般,打得生疼。黎玉立一直沒有信兒過來,她便不能安心,生怕自己想象中的事情會發生,一陣陣的心疼,慢慢的彌漫開來,讓她覺得格外難受。 “姑娘,姑娘!”金柳一陣風兒般的跑了過來,手中揚著一封信:“黎公子給你寫信來了,方才那書房的小廝松青送過來的?!?/br> 劉玉芝驚喜的瞪大了眼睛,一把便將那信擭在手中,貼在胸口好半日都舍不得放下來,明媚在旁邊瞧著她那副模樣,心里感嘆戀愛里的女人果然都是傻子,一封信便能讓她高興成這樣。她站起身來,朝劉玉芝笑了笑:“你且慢慢看著,我到外邊去散步。” 今晚是十六,圓白的月亮就如潔白的玉盤一般掛在天上,地上有著薄薄的一層月華,就如那輕紗一般,走在院子里,踏在月光上,一地的落花輕輕在腳邊起舞,柔軟又細致。 突然聽到幾聲鳥叫,玉梨站在身邊望了望墻頭,歡快的說:“姑娘,世子爺帶著楚風過來了,楚風在給玉簫送信兒呢?!?/br> 明媚微微一笑,這楚風與玉簫,感情似乎好得不行,每次楚風一來便要喊了玉簫出去說好一陣子話,有時喬景鉉要走了,他們還在依依不舍。 就聽一陣細得幾乎不被人注意的聲音響起,不多時,穿著一件亮白色長衫的喬景鉉出現在她們面前,身后還跟著那個面無表情的楚風。真不知道玉簫怎么能忍得住他那惜字如金的性格,或者是他在玉簫面前就格外有話說?明媚迷惑的看了看身邊的玉梨:“你覺得楚風與咱們玉簫怎么能在一處去的?” 玉梨朝明媚扮了個鬼臉:“各花入各眼唄!”她飛快的走到了旁邊些,朝喬景鉉笑了笑:“世子爺,我若是再站在姑娘旁邊晃來晃去,估計你會把我一巴掌拍飛,我還是自己去旁邊呆著就好?!?/br> 喬景鉉點了點頭:“你是個機靈丫鬟,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罷。” 明媚瞧著玉梨笑嘻嘻的往一旁走,恨恨的點了點頭:“好你個丫頭,我將你從紫霞山帶出來,你便是這般回報我的?!?/br> “姑娘,你別口是心非了,心中想著世子爺來,好不容易世子爺過來了,你又裝模作樣的不搭理他,還要扯著我到這里杵著,真是沒意思。”玉梨笑嘻嘻的擺了擺手:“我先去做我自己的事情去了,姑娘,你多與世子爺說說話兒?!?/br> 明媚剛剛準備開口回話,忽然間便覺得自己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媚兒,別管那么多了,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一次,你還老是和別人說話,我可會……”說罷用下巴蹭了蹭明媚的額頭:“媚兒,今天上午都沒說幾句話,那個七公主就來了,真是無趣?!?/br> 明媚點了點他的鼻尖道:“我和旁的男子說話,你吃醋,現在我和我的丫鬟說話,你也吃醋,還有什么是你不吃醋的沒有?” 喬景鉉一雙眼睛專注的瞧著明媚,唇邊泛起一個笑容,把她抱緊了些:“到你嫁給我以后我可能就不會吃醋了,否則還真戒不掉這個毛病?!?/br> 看著喬景鉉得意洋洋的樣子,明媚不覺好笑,見他抱得緊,自己愈是掙扎他便愈是抱緊了幾分,索性也不掙扎了,靜靜的靠著喬景鉉的肩膀,感受著他那溫暖的氣息:“今晚上你怎么來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一邊心里想著,該不會是和今日黎玉立在金明池游街夸官有什么關系吧?玉芝可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誰知,好的不靈壞的靈,喬景鉉點了點頭道:“郭小九叫我轉告給你,她們說閑話的時候,那七公主親口對她說看上黎玉立了,說要回宮請旨,請皇上和皇后娘娘賜婚,她要當狀元夫人!” 聽到這話,明媚唬了一跳,從喬景鉉懷中直起身來,望著他那一本正經的臉問:“你說的可是真話?” 喬景鉉抓住明媚的手放在胸口:“我何時又騙過你,媚兒!那七公主與玲瓏郡主性格相似。”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她像明珠也太過了些,與郭小九倒是差不多,這兩人倒是配得上一對兒,她也不是那種羞答答的女子,想要什么就會直接說出來,恐怕那黎公子和劉小姐的親事還會有波折呢?!?/br> “那該怎么辦?”明媚愁眉苦臉的望著喬景鉉:“要不是叫他們趕緊成親算了?”可是一想著這親事還八字沒一撇呢,劉同知那邊還不同意,也沒有遣媒人過去,又怎么好成親?柳府自然不會頂著被皇上記恨的危險自作主張給黎玉立將這親事給辦了。 誰知喬景鉉聽了卻是笑容滿面,連連點頭:“這法子不錯?!?/br>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偏偏你還到這邊稱贊不已。”明媚嬌嗔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不想想抗旨的后果?” 喬景鉉卻不假思索的揚了揚頭道:“抗旨又如何?若是這事攤在我身上,我必定抗旨!圣旨又怎么了?我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誰也不可能左右我!”低頭看了看明媚,喬景鉉的眼神變得甜蜜:“媚兒,你放心,今生我只要你在我身邊?!?/br> “若是你抗旨,整個英王府會受牽連,你想過沒有?”明媚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總覺得喬景鉉做事有些任性,或者是和他生長環境有關?他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沒遇到過挫折,英王府里他是眾人圍捧的寵兒,年紀輕輕又得了皇上的重用,到目前為止,他的人生還是完美的,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逆境。 “若是因為賜婚抗旨,英王府又能受什么牽連?我姑姑穩坐中宮,我英王府乃世家勛貴,朝堂里不少官員都和我們家有著聯系,皇上若是想動英王府,也得先考慮下后果。我不想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也是錯?誰又能強迫我去娶我不喜歡的人?”喬景鉉爽朗一笑,握住明媚的手:“媚兒,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br> 明媚心里也好一陣激蕩,聽到這些言語,她無端被感動,因為喬景鉉這分純真的感情:“可是。若你母親反對呢,你該怎么辦?”明媚忽然想起了英王妃那張臉,昔日還是在云州的時候,自己給她去看病,她對自己便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后來在英王府西園的賞梅會上,她那神色似乎便是不認識自己一般,看起來自己還真沒有入她的眼睛。 “母親怎么會反對?我有了喜歡的人,她高興還來不及,反對什么?”喬景鉉抱住明媚,嘴角從她的額頭掠過,留下一個輕輕的吻痕:“相信我,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 明媚從劉海下邊抬眼望了喬景鉉一眼,見他意氣飛揚,完全是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樣,抿嘴笑了笑:“我便相信你罷。” 兩人在沉香閣的后院纏綿了片刻,就聽那邊金柳在高聲喊玉梨的名字,明媚推了推喬景鉉,低聲說:“你快回去罷,也不早了,你明日還得去宮里當值,早點歇息。” 喬景鉉點點頭,捉住明媚的手不讓她動,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媚兒,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所以你心里一定只能有我,不能想別人?!?/br> 明媚笑著點點頭,十六的圓月淡淡的灑下一層如水般的紗衣,在那月華里,她的臉溫潤如玉,一雙眸子神采動人,喬景鉉戀戀不舍的又看了幾眼,這才飛身離去。 第二日又是一個晴天,金鑾殿里文武百官手持玉笏分行而立,徐熙坐在中間的餓龍椅上,聽著眾人將要事一一啟奏。 今日事情并不多,才半個時辰不到,要啟奏的事情便已經處理得一干二凈。徐熙望了眾官員一眼,笑瞇瞇道:“宣新科狀元黎玉立上殿。” 聽到這宣召,眾位大臣皆是一片驚訝。自古以來狀元只是贏得了一個名聲罷了,新科狀元直接授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若是要擔任另外的職位則要有吏部擬定,請皇上批準方可?,F兒這上朝的官員都需三品以上,他一個小小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哪有在這大殿上站著的資格? 可是皇上就是天,他說的話就是圣旨,誰敢不從?徐熙的話才說完,便有內侍躬身退了出去尋那新科狀元去了。 不多時,黎玉立被被引進了正殿。 朱紅大柱撐起的大殿威嚴無比,黑色的水磨石頭似乎能照見自己的影子,分列兩旁的文武百官個個儀表堂堂,中央龍椅上端坐著的皇上更是氣派非凡,黎玉立看著眼前這情景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向徐熙行了跪拜大禮。 徐熙看了看伏在玉階下的黎玉立,想到今日便要讓喬皇后和蕭貴妃的希望破滅,心里充滿了一種他自己都說不出來的快感,他滿意的朝黎玉立點點頭,沉聲問道:“黎愛卿,你今日可去了翰林院交呈履歷?” 黎玉立戰戰兢兢道:“回皇上的話,微臣方才正好到翰林院門口,就被宣了過來?!毙睦飬s在想著,莫非昨日自己得罪了皇后娘娘,惹得皇上不高興,連這個從六品的翰林修撰都不愿意讓他做了? 十年寒窗苦,一朝付之東流,黎玉立有些懊悔自己昨晚的魯莽,可是一想到劉玉芝那寶石般黑亮亮的眼睛,他又突然間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就算是因此丟了官兒也不會感到后悔。 “黎愛卿,你不必去翰林院了?!毙煳跣煨煺f,這句話聽得黎玉立挺心酸的——雖然自己想著丟了官無所謂,可真正從皇上嘴里說出來以后,怎么突然就覺得眼前忽然黑了一片,果然自己是將皇后娘娘得罪了,她昨日肯定去向皇上抱怨了這事情,今日皇上便要將他驅逐出翰林院了。 怕劉玉芝擔心,昨晚他給她寫的信里邊并沒有說到皇后娘娘準備賜婚之事,只是選了些好聽的寫了幾句,若是因著抗旨拒婚將這官職給丟了,他還能拿什么去娶劉玉芝?黎玉立跪在那里,只覺膝蓋出處一陣陣的發麻,心中更是發慌。 站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也是訝異,這狀元郎第一個官職不就是翰林編修?為何皇上竟然要將他這職位給奪了去?柳太傅與柳元久站在那里,心中有幾分默然,看起來這是昨日那事情的影響。 然而,徐熙下邊一句話卻讓殿內群臣倒吸了一口涼氣:“黎愛卿,朕現在便授你大理寺左少卿之職!” 議論聲漸漸的起來了。這大理寺左少卿乃是正四品,從從六品熬到正四品,運氣特別好也得熬上好幾年,就算是柳元久,也熬了差不多六年才熬到云州知府的職位上邊,而這個黎玉立,卻莫名其妙在中了狀元以后的第三天就升到了正四品,直接連升了五級! 這個大理寺左少卿之職自從張大人致仕了以后一直空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那位置,雖然說大理寺只管刑獄之事,可是所有重罪案件,皆先經刑部評議,再經大理寺卿最后復核,若是大理寺不認同,這案件就沒法判決,所以實際上大理寺還算是一個實缺。 吏部尚書史大人自從張大人致仕的那一天起就開始收銀子,現在都還沒辦法定下一個明確的人選來,聽著皇上這金口玉言,他驚得身子晃了一晃,難道皇上已經知道他暗地里收錢的事情了? 站在一旁,覷著徐熙的臉色,史尚書心中一陣忐忑,皇上都不用他先將名單報上去,便自己欽點了新科狀元擔任這一職務,這里頭可是大有玄妙。他的手抓著玉笏,額頭上不住的有汗珠子滴了下來,看起來最近會有些不好過。 徐熙得意的瞧了一眼文武百官的反應,心中有幾分沾沾自喜,多年以來,他不少事情都是用協商的口氣與他們來議論,很少有這般沒有給點暗示便直接宣布了的,今日這般做了只覺得很是爽快。見著黎玉立呆若木雞的站在那里,徐熙摸了摸胡須,微微一笑:“黎愛卿,你可曾婚配?” 黎玉立莫名其妙的就從六品的翰林編修飛到了正四品的官職,正在震驚得不知所以,忽然聽到徐熙這話,眼前忽然又是黑漆漆的一片,原來皇上賜給他高官厚祿只是想提高他的身價,能更好的配得上公主? 悄悄的轉了轉眼睛,黎玉立很想抬頭看看柳太傅和柳元久的神色,可又沒那個膽量,眼睛不斷的轉動,卻只看到一雙雙穿著皂靴的腳,那些腳似乎都一樣,沒有哪一只腳給了他一點點暗示該如何回答。 “黎愛卿,為何不說話?莫非還有些什么難言之隱不成?”徐熙的聲音似乎離自己很近又似乎透著不喜,黎玉立一時心慌,大聲的答了句:“皇上,微臣雖未婚配,可卻已有婚約,就等殿試以后完婚。”說出了這句話,他頓時覺得自己全身爽利起來,開始那頭重腳輕,暈暈乎乎的感覺不翼而飛,原來說真話的感覺實在是好。 徐熙驚訝的看著那跪著的黎玉立,心里也暗暗贊許,方才自己故意聲音里頭透著不喜,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會如何回答。既然昨日皇后已經透露了要為七公主招駙馬的意思,自己剛剛話音里的不喜就能讓他聯想到會下旨賜婚,若是世故的,該含含糊糊答:“尚未婚配,不知家中父母是否已有人選?!倍诔惺苤鴫毫Φ耐瑫r還能把真相說出來,此人守信堅貞,光從人品來看就堪稱大任。 “黎愛卿,你的未婚妻是出自誰家?現居何處?要不要朕為你們親自賜婚?”徐熙打定了主意,瞧著玉階下的黎玉立,心中得意,自以為發現了一個可以信賴的臣子——黎玉立才入仕途,什么事情不得慢慢的聽從他的吩咐?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是最忠心的,不會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初生牛犢不怕虎,像他這種敢在金鑾殿上說真話的,定然是富貴不能yin,威武不能屈,不會被那些朝堂的力量所左右。 聽到徐熙這句話,黎玉立只覺全身通泰,這句話真是他人生十八年里所聽到過的最動聽的那一句,他激動得語無倫次,趕緊跪拜道:“玉立多謝皇上體恤!微臣未婚妻乃云州劉同知的小姐,閨名喚作劉玉芝現兒就在京城……”說到此處,忽然想到劉玉芝是住在柳府,自己也住在柳府,若就是這般說出去,恐怕還會有人在暗地里頭議論,所以猶猶豫豫的住了嘴。 徐熙看著黎玉立那模樣,心中大樂:“黎愛卿不必緊張,待朕下旨賜婚,你便可準備cao辦婚事了?!?/br> 站在大殿一旁的柳太傅這才慢慢的出了一口氣,柳元久也不住的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子。侍立一旁的田七已經拿出一張圣旨,雙手捧到了徐熙面前,徐熙拿起筆,在圣旨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幾行字。等著那墨汁干了,田七抑揚頓挫的將圣旨當眾誦讀了一遍,大致意思便是給黎玉立賜婚,順便還賜了京城一處小宅子給他做住房。 滿殿的文武百官看著黎玉立的眼神全是羨艷,連升五級,皇上親自賜婚,還賜了住宅,這等好事被他黎玉立一個人占了個全兒,真正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那句老話兒。也不知道這黎玉立是走了什么狗屎運,竟然得了皇上這般青睞。 黎玉立昏昏乎乎的從金鑾殿回了柳府,只覺得走起路來都是一腳兒深一腳兒淺,腦子里頭想的只有一件事情,終于可以挺直腰桿兒告訴劉玉芝,他們的親事誰也別想再來搗亂了,皇上的圣旨擱在這里,誰敢不從? 進了書房,坐在書桌旁邊,提著筆想寫信,想來想去又將筆放了下來,這般重要的事情,他只想親口告訴劉玉芝,而不是通過一張紙來傳達這消息。站起身來,黎玉立走去找了柳明卿。 柳明卿剛剛好從宮中輪值回來,才將披風解下來,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水,就見著黎玉立走了進來。他朝黎玉立笑了一笑,心中帶了幾分苦澀:“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