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王妃說得極是?!绷髌G唇邊一抹淺淺的笑容:“好男兒當以國事為先。如何能只牽掛著這等瑣碎小事?” 柳明珠恨恨的橫了柳明艷一眼,本來想說幾句挖苦的話兒,可見著英王妃站在旁邊,不敢說多話,只是滿臉不高興的走開了去。英王妃瞧著她那神情態度,搖了搖頭:“八小姐,你這個meimei定然是個得寵的,都被嬌縱得過了些?!?/br> 柳明艷心中高興,可口里卻不敢露出半句批評的話尾兒來,英王妃是長輩,她有資格這般說柳明珠,可自己只是柳明珠的堂姐,再說了,若是趁機說柳明珠的壞話,指不定英王妃對自己印象會差了些。于是她繼續淺淺一笑:“王妃,我這位九meimei身份比我們要高貴些,自然會有些不同。她素日里還算好,今日可能是因著及笄禮實在重要,所以有些緊張?!?/br> 這話雖然沒有跟著英王妃說柳明珠的不是,可也委婉的透出了些贊成的意思來,但后邊這句話卻又以jiejie的身份來替meimei遮掩著,仿佛顯示出姐妹情深來。英王妃聽了這回答,心中很是滿意,這位柳小姐實在是個不錯的。 喬景鉉沒顧得上等著看英王妃這邊的眉眼官司,與柳明卿大步往沉香閣那邊走了去,還沒到沉香閣院子門口,就聽到清清脆脆的歡笑聲從院子里傳了過來:“五公子,喬世子,我們家姑娘不在?!?/br> 喬景鉉抬頭一看,一個小丫頭子正坐在樹上,旁邊的樹枝上掛著一個花籃,她手中拿著滿把的花朵,如白雪般捧了一手。 “那你們家姑娘去了哪里?”柳明卿挑了挑眉:“今日是九小姐及笄宴,她難道都不出席?也有些太不給面子了罷?” 墨玉的雙腿晃蕩了兩下,樹枝搖曳,白色的花朵簌簌的掉了下來,她低下頭往樹下招呼了一句:“玉笛jiejie,五公子問咱們姑娘去哪里了呢?!?/br> 沉香閣的院子門被打開了,玉笛笑嘻嘻的站在門邊行了一禮:“五公子,喬世子,我們家姑娘被鎮國將軍府的郭小姐拉了出去,現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聽著郭小姐的口氣,似乎是要找誰去算賬來著。”回頭望了望院子里邊,輕輕的添了一句:“仿佛是說給替劉小姐去出頭呢?!?/br> 柳明卿皺了皺眉頭:“當真?” 玉笛抿著嘴點了點頭:“真真兒的事!去了有好一陣子了,我們家姑娘帶了玉梨跟著去的,郭小姐帶著兩個丫鬟呢,不打緊的?!?/br> “咱們快些去找找?!眴叹般C雖然不知道究竟劉玉芝出了什么事,但瞧著柳明卿臉色凝重,心中也有些發慌:“我那表妹便是喜歡惹是生非,再怎么著也不該拉上媚兒,她會武功能自保,可媚兒卻不一樣?!?/br> 柳明卿沒有說話,只是步子邁得很大,飛快的往外邊走了去,喬景鉉緊緊跟了上去:“到底怎么一回事兒?” 柳明卿簡單的將劉玉芝在左府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喬景鉉聽了也來火:“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小九做得好,是該好好收拾他們才是!咱們快些走,看看她們究竟去了哪里?!?/br> 在京城轉了一大圈,總算在那酒樓前邊見著了郭慶云的坐騎,喬景鉉與柳明卿心中大喜,撥開人群走進去,卻見著了郭慶云發威,將左二公子的命根子給切了。 “小九,你也太彪悍了些。”從那酒樓里走了出來,喬景鉉望著郭慶云搖了搖頭:“還不知道旁人會怎么議論你呢?!?/br> “不隨便他們怎么說?我還是我,一樣的活得好好的,跟我有半點關系不成?”郭慶云毫不在意朝喬景鉉一笑:“表兄,只要你莫怪我將柳十拐出來管閑事便成?!?/br> 果然,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過不了多久京城里閑聊的時候都少不了一條消息,那詹事府的左少詹事,家教不力,養出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竟然大白天在酒樓調戲鎮國將軍府的九小姐。那九小姐也性格潑辣,當即就揮刀把那左公子的命根子給切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兒!”閑話兒傳進高門大戶里邊,聽者無不驚愕萬分。 這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大家在對那左公子表示憤慨的同時,對于鎮國將軍府家的九小姐更是表示出了深深的畏懼。尤其在京城貴婦圈里邊,一提到郭家九小姐,所有的貴夫人都不約而同噤聲——誰敢娶回家做兒媳婦?這般膽大妄為,無法無天,自己能管得住她?說不定一個不高興,連這個做婆婆的都敢打呢! 過了沒幾日萬陽公主府上開梨花宴,京城中有名望的人家都接到了帖子,鎮國將軍府自然也不會被遺漏,萬陽公主一早就派人將那請帖送到了郭大夫人手中。 因為聽著外邊的流言蜚語,鎮國將軍府的郭大夫人這些日子不敢出門,愁得在家里長吁短嘆的,只恨公公為什么一定要教郭慶云練武,還把她當成男孩子養,從小就和那些男子廝混在一起,長大了還不知道避嫌,騎服穿得多,裙子穿得少,大概她自己都已經把自己當成男子了。 接到了公主府梨花宴的帖子,郭大夫人愁得長吁短嘆,坐立不安,既想帶著郭慶云到梨花宴去瞧瞧,看看能不能相個如意的女婿回來,可又怕旁人風言風語,聽了自己心里頭難受。 抬眼望了望旁邊的貼身丫鬟翠云:“小姐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郭大夫人心中有幾分難受,這幾日仿佛郭慶云也沒有出門,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出去了。 “九小姐在自己院子里頭呆著,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翠云小心翼翼的回答,夫人這些日子天天愁眉苦臉,心情很是不好,有時候還會因著小事懲罰她們,鎮國將軍府上上下下籠罩著一團愁云慘霧。 “跟我去瞧瞧?!惫蠓蛉擞袣鉀]力的說了一句,扶了翠云的手便往郭慶云住的院子走,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唰唰唰的聲音,翠云望了望那伸出墻頭的樹枝,上面有無數樹葉正在紛紛飄落:“九小姐又在練劍了,瞧那樹葉落了這么多,九小姐的功夫越發的好了?!?/br> 郭大夫人卻沒翠云那般輕快的心情,眉頭皴得更深,一言不發的跨進了院子,郭慶云帶著四個丫鬟正在練功夫,就見刀光劍影縱橫交錯,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小九,你過來?!惫蠓蛉苏驹谠鹤拥慕锹淅锖肮鶓c云停手,心中十分難受,女兒怎么就沒想過要梳妝打扮,每日里頭就是舞槍弄棒的,一身臭汗瞧得她都快要愁死了,可她自己偏偏兒不著急,越發的練上癮了一般。 “母親,這么早你就來我這里,有什么事情?”郭慶云把劍入鞘,飛奔著過來,一張臉紅撲撲的,鼻尖上還滲著汗水。 郭大夫人掏出手帕子幫郭慶云擦了擦汗,開始諄諄善誘:“小九,你一個女孩子家,成天舞刀弄槍的,也不是正經事兒,我今日就去請個宮里外放了的掌事姑姑來,讓她教你禮儀規矩,以后出去也不會被人笑話了?!?/br> 聽著郭大夫人這番話,郭慶云搖了搖頭,露齒一笑:“母親,難道小九做的事情不合規矩?沒有必要找人來教我了,我很懂規矩的,哪還要去學規矩?!?/br> 郭大夫人用手支住額頭嘆了口氣:“小九,你知道現在外邊都怎么說你嗎?若是再這樣下去,你議親都有困難了?!?/br> 郭慶云伸出手來拍了拍郭大夫人的背,安撫的說:“母親,何必著急?我保準能嫁出去,你就不用cao心了,還是cao心著怎么主持中饋比較好?!币贿呎f一邊推著郭大夫人往院子外邊走:“母親,女兒剛剛練劍,一身臭汗,沒由得酸了母親的鼻子,女兒回去沐浴更衣了?!?/br> “小九?!惫蠓蛉苏驹陂T口,看了看活蹦亂跳的女兒,下定決心般說:“不管怎么樣,我會請個掌事姑姑來府上教你?!?/br> 郭慶云吐了舌頭扮了個鬼臉道:“只要她有這膽子來教我,盡管來便是了。母親,不和你多說,女兒沐浴更衣去了?!?/br> 郭大夫人看著女兒飛奔進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我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喲,怎么就生下這么個頑皮的孩子!唉,將來,將來如何是好?” 身邊的翠云體諒的安慰著郭大夫人說:“夫人,兒孫自有兒孫福,別看九小姐和一般閨閣千金不一樣,說不定到時候九姑爺就是喜歡她這種性子的呢,您就別在這里cao心了,小姐年前才及笄,暫時還不著急議親的。” “十五歲及笄以后便是大姑娘了,唉……”郭大夫人幽幽長嘆一聲,扶著丫鬟的手就往外邊走:“十六歲上邊還不定下親事那可便要遲了,等著十七八歲再去到處議親,哪有那般合適的男子在等著呢?!?/br> “夫人,你也別太著急?!贝湓埔贿叿鲋蠓蛉说氖滞忸^走,一邊輕聲低語:“聽人家說,九小姐在酒樓做那件事兒的時候,身邊還有旁人呢?!?/br> 郭大夫人站定了身子朝翠云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 “夫人,聽說當時還有英王府的喬世子也在場?!贝湓菩χ蠓蛉诵辛艘欢Y:“夫人你想想,指不定九小姐與那喬世子便對上眼了呢?否則喬世子怎么會陪著九小姐去酒樓,見九小姐做那糊涂事兒也不阻止?奴婢愚昧,但心里頭還是有些想法,莫非……” 郭大夫人眼睛前邊一亮,臉上漸漸有了笑容:“翠云,好個機靈的丫頭!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方才小九不是向我保證說她肯定能嫁出去?一定是已經有了把握?!?/br> 英王妃是郭大夫人的堂姐,說來說去兩家關系算是很親密的,郭慶云小時候與喬景鉉經常在一起玩耍,只是在六年前,鎮國將軍自請去西北邊塞,兩家的關系才沒有以前那般親密,但私下里頭書信往來,逢年過節依舊是有來有往。 郭大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若是女兒真與那喬景鉉對上眼兒就好了,自己也不必如此憂心忡忡了。英王府那邊暫時沒有動靜,現在京城到處都是風言風語,自己也不好去問英王妃的意思,怎么著也該怎么等等,讓他們彼此露出點端倪出來再說。 過幾日便是梨花宴,郭大夫人暗自下定了決心,等那日瞧瞧喬景鉉與女兒之間有什么動靜,若真是有眉眼官司,自己也就能放下心來了。 “小姐,看起來夫人肯定是會請姑姑來教你學規矩了。”等著郭大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墻那邊,追風從樹上飄了下來,看著躺在院子里邊石凳上的郭慶云:“以后你就會要被關到院子里不能出去了。” “誰說的?”郭慶云閑閑的吐了一顆瓜子殼兒,坐了起來:“也要看那個姑姑能不能在我這院子里住安穩了!趕月,幫我去準備熱水,我沐浴以后就前去找柳小五,今天他不用在宮里輪值,應該有時間陪我出去玩。” 說完興致勃勃的走進屋子,還一邊大喊著:“幫本姑娘找套漂亮點的衣裳出來!” 幾個丫鬟互相交換了個會意的笑容,自己家小姐真是夠豪爽,夠不拘一格,那柳家五公子看起來是跑不掉了,只能乖乖的做九姑爺了。 郭慶云帶了幾個丫鬟大搖大擺的從正門走了出去,這次郭大夫人也沒有追出來嘮叨,既然女兒自己說有把握嫁出去,那便看她的本領了。郭大夫人捧著茶盞坐在大堂里微微的笑著,喬景鉉是個不錯的,只可惜臉生得太俊了些,少不得招蜂引蝶,以后英王府后院里的女人定然不少。 一氣兒走到柳府,郭慶云輕車熟路的去了玉瑞堂,明媚正陪著柳老夫人在說著閑話:“弟弟十分聽話,每日里除了吃便是睡,香蘭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說是祖母養出了好習慣,知道心疼母親,不哭不鬧呢?!?/br> 柳老夫人咧著嘴直樂:“媚丫頭莫要哄我,祖母知道你在說好話讓我開心呢?!?/br> 明媚的弟弟柳明荃滿月以后,柳老夫人依依不舍的將他送回了香蘭院,每日里頭都要跑去那里看上一回,旁人若是說幾句關于柳明荃的好話,柳老夫人便笑得眼睛都睜不開——畢竟柳明荃是她最親的孫子,少不得要多多關愛些。 郭慶云蹬蹬蹬的走進玉瑞堂,向柳老夫人行禮一禮:“老夫人,今日我又來了。” 柳老夫人臉上掛著笑容:“過來好哇,媚丫頭沒有人陪,正閑得慌,沒見她都只能陪著我這老太婆來說話了?!鼻浦砝涞墓鶓c云,柳老夫人心中暗自想著,這郭家小姐若是要嫁了柳明卿,還不知道老大媳婦能不能摳得住,說不準會被她氣得死去活來。 “老夫人就是爽快!”郭慶云哈哈一笑,拉起明媚的手便往外走:“那我借了柳十出去轉轉?!?/br> 剛剛走出玉瑞堂的大門,郭慶云便急不可耐道:“柳十,咱們去外院找你五堂兄,騎馬射箭還是游山玩水,抓鬮兒決定!” 明媚搖了搖頭,朝她微微一笑:“我五堂兄今日不在府里?!?/br> “去哪里了?”郭慶云有幾分著急:“我分明查過了,今日他不在宮里輪值的。” “可不就在宮里?”明媚伸出了五個手指頭:“今日可是三月十五了!” “我倒給忘了!”郭慶云拍了拍腦袋:“今日殿試!” 天空就如被水洗過一般,一碧的明藍顏色,初春的陽光很是溫和,照著大地一片暖洋洋的,京城里到處都是一片綠色,瞧上去格外寧靜溫馨。太和殿的丹墀前,擺放著將近三百張桌椅,后邊端端正正的坐著會試中被錄取的貢生,大家的眼睛都低頭望著桌面,誰也不敢出一絲大氣。 “皇上駕到!”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就見鑾駕巍巍,徐熙已經在宮娥內侍的擁簇下慢慢的走了出來,坐到了擺放在太和殿走廊下的龍椅上。 “請皇上啟封?!彼径Y內侍聲音不緩不急,尖細陰冷,沒有一絲感情。旁邊一個內侍托著盤子將一個淺黃色的錦囊送了過去,里邊裝的是徐熙早就擬好的題目。 徐熙拿過錦囊,親自開啟卷宗,將上邊寫好的題目念了一遍,司禮內侍又將這題目在太和殿前邊大聲誦讀了幾遍,就聽一聲鑼響,殿試正式開始了。 徐熙坐在龍椅上,眼睛巡視了一圈底下赴考的貢生們,若有所思的說:“我大陳皇朝的青年才俊都到哪里去了?為何這次貢士泰半都是已過中年?” “皇上,其實這次還是有不少年輕士子,那個會試第二名年方十八,已經是年輕有為了?!迸赃呉粋€老內侍聽到皇上對這次會試取錄似乎有點不滿,趕緊躬著身子湊得近了些仔細解釋著:“還有那柳太傅的孫子,您去年才任命了御前帶刀侍衛的柳家五公子,這次也被取錄了呢。” “朕知道明卿有武功,亦有文才,卻不知他文才會如此好?!毙煳觞c了點頭:“想來柳府書香門第,中個貢生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那內侍連連點頭:“可不是嗎,柳太傅府上俊彥眾多,柳元久大人可是本朝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讀書人,這份聰明,誰人能及?” “唔,元久……最近他接受戶部吏部可還穩妥?”徐熙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他特地任命柳元久擔兩部侍郎是有自己的目的,先考查柳元久的能力,若是能勝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給他去做。 “妥當,妥當得不能再妥當了!”那內侍媚笑著答道:“人人都說柳元久大人做事利落周到,就是再壓兩個部的侍郎給他當也絲毫沒有問題呢,果然皇上您是目光如炬,善于識人,一眼就看準了柳大人的才干?!?/br> “識人……”徐熙的手敲了敲龍椅的椅背,嘴角扯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朕看人當然能看得準,不會看走眼的?!?/br> 太陽漸漸的露出云層,照在人身上一點點的溫暖了起來,這初春的陽光,雖是和煦,可照得久了,人不由得昏昏的困倦起來。那徐熙身子本來就不大好,在太和殿外呆久了,竟有些困乏起來,吩咐內侍,擺駕回了偏殿,叫宮女放下紗帳,小憩片刻。 等徐熙沉沉睡去,那內侍帶著一干人退了出來,守在偏殿外邊,低低對身邊一個小內侍說:“著人去報與皇后娘娘得知,皇上今日身子又有些反復,在太和殿外邊只立了小半個時辰便支撐不住了?!?/br> 那小內侍應了一聲,悄悄兒轉身離了人群,飛快的朝太和殿外走了去。 那內侍站在太和殿的走廊下邊,瞧著丹墀前奮筆疾書的貢生們,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將那干癟的皮膚都擠出了幾道深深的溝壑:“這里邊可有不少俊才呢,等著殿試一過,這京城里頭又會有不少炙手可熱的新貴了?!?/br> 每次殿試結束,都會有一些新晉的進士成為京城貴人們家的乘龍快婿,門第高些的人家,將庶女嫁了給他們,也算得上是一種投資,若是識時務、機靈些的,就能靠著妻子娘家勢力風生水起,過不了多少年,又成為了京城貴人圈里的一個。 而那狀元郎便更是不可小覷了,百姓口里的傳言,狀元郎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是有神仙光環的,于是瞧著那狀元郎便格外的豐神俊逸,氣度不凡。每次殿試以后,金明池畔蟾宮折桂的狀元郎游街夸官,不知要擄掠多少少女的芳心,就連皇宮里的公主都會怦然心動,因此大陳皇朝里有幾位公主都嫁了狀元郎。 早些年里,柳太傅府最小的兒子柳元久中了狀元,更是引發了了不得的轟動,杏花折枝簪錦帽,滿城追看狀元郎,萬陽公主一眼便看中了柳元久,只可惜柳太傅不愿意自己的兒子去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駙馬都尉,多方運作,才逃過了那一劫難。 今年究竟會是誰的狀元?太和殿周圍的人都饒有興趣的望著大殿前運筆如風的一干貢生們,小聲的議論著:“反正不會是那些念過半百的,咱們皇上可從來不點超過三十歲的人做狀元。” “我瞧著該是第一排中間那個,瞧他年紀輕輕,又生得清秀,若文章做得好,皇上自然會點了他?!庇袑m娥瞧見了黎玉立,悄悄推了推身邊的同伴:“聽說這些座位都是按照會試的成績排的,能坐到最前邊一排,可見底子不錯。” 議論聲非常小,似乎對那些貢生一點影響也沒有,大家都在低頭寫著文章,不時的拿起擺在桌子上的帕子擦擦額頭,畢竟太陽漸漸升高,天氣也熱了許多。 徐熙這一睡便睡了兩個多時辰,那些貢士們做完了策論以后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和殿前的丹墀上,他們要等著皇上起身,朱筆欽點三甲。按著以前科舉取士的規矩,殿試所有的卷宗都必須是皇上親閱,二百多份卷宗要一一看下來也不容易,大概要三天之后才會知道結果。 但是現在徐熙身體欠佳,他臨時將這規矩改了下,御筆欽點了二十名大學生過來替他閱卷,然后經過眾人一致討論,推薦十份給徐熙,他看過這十份策論以后便可以點出一甲三人:狀元、榜眼、探花和二甲榜首:傳臚。 貢生們恭恭敬敬的守在那里等候結果,試卷有人專門重新謄寫,將名字給隱去,送到文英殿里去,那里有二十位大學士正在討論皇上今年擬題的意圖,揣測著送哪些考卷上去會讓合皇上心意。 盡管文英閣這邊一片忙忙碌碌,太和殿的偏殿卻仍是寂靜無聲,徐熙歇在那里睡得正香,連身子都沒有翻。 晌午都過了,皇上還不起身該如何是好?徐熙的貼身內侍田七在門口候著,心里焦急,又不敢去打擾了皇上的休息,垂了手兒站在門邊上,心急如焚。 “田公公,要不是我先去御膳房傳膳,叫他們先候著?”一個年輕內侍湊了過來,眼中也是一片焦急。 “也好?!蔽毫屏饲颇禽p紗里的身影,點點頭:“回來的路上順便拐個彎兒,去太醫院那邊喊個太醫來候著,我瞧皇上今兒可是有些不適?!?/br> 那年輕內侍點點頭,半躬著身子去了,這邊偏殿里卻有了動靜。 “喲,皇上醒了?!碧锲哌B忙招呼著太監宮娥們趕緊去準備凈面的水伺候著,他自己踮著腳貓著腰往偏殿里走了進去:“皇上睡得可安穩?”田七看了看徐熙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浮腫的眼臉下有些青灰,心里就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難道皇上又舊病復發了? “無礙,朕還撐得下去?!毙煳鯏[了擺手:“殿試可結束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結束了,大學士們正在閱卷?!碧锲甙霃澲鼉汗Ь吹幕卮穑骸岸疾畈欢嘁粋€時辰了?!?/br> “派人去傳話,叫他們一個時辰后把前十位的卷宗送過來。”徐熙只覺得有一陣陣鉆心的頭痛,似乎要將頭給裂開一般,但他卻強撐著不讓旁人看出半點異樣來,臉色極力維持著平靜,口氣平緩的吩咐田七給他去辦事。 他怎么能叫人看出他的病態?他的棋沒有布完,怎么就能病倒?皇后,蕭貴妃她們,還有皇宮外邊那么多世家大族,都在眼巴巴的望著他的一舉一動,自己絕不能讓他們看出半點不對來。 這么多年來,他裝得風輕云淡,沒有讓旁人知道他心底里隱藏的秘密,暗地里正在積極努力。不管怎么樣,也要去放手一試。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做起來困難重重,可他依舊執著的想要達成目標。 在他尚有精力的時候,他要努力將這基礎打好,在合適的時候出其不意將這事情公之于眾,即便有人反對,可畢竟還是有一部分會支持,能夠擁護他的決定。原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做,但去年這場大病卻讓徐熙看清了現實,自己再也不能以為自己還是身強力壯,時間不等人,一切都要快快下手。 拉攏人,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老牌的世家大族肯定是不會贊成他的做法,只有拉攏那些年輕新銳,想要通過政局變化來改變自己的身份與地位,只要靠他們了。徐熙緊緊的握著薄被的一角,木然瞧著宮娥將水端了進來,一雙纖纖玉手將那柔軟的帕子從水盆里撈出來,她雪白的手腕刺激著徐熙的視線,青春的氣息讓他覺得一陣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