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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醫妃之庶女明媚在線閱讀 - 第104節

第104節

    這邊院子里頭一片歡聲笑語,那邊左大夫人正板著臉在教訓自己的兒子:“今日我幫你三meimei去柳府提親了,議的是這位柳小姐的一個親戚,那邊回話說殿試以后再談這事。我打發丫鬟喊你去后院,原是想要你和那位柳小姐接近接近,讓她覺著我們左府的人熱情,也好和她母親提提,你倒好,弄成這副模樣回來了!”

    左大夫人心里有些不爽,聽著那柳家小姐說要喊了劉玉芝三月三一道去踏青,她腦子里邊便轉得飛快,還想著今日將關系拉近些,等著三月三那日,將自己的女兒也塞到柳府游春的人里頭去,指不定能見著那位黎公子,兩人若是能對上眼,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了。

    沒想到兒子這般不爭氣,關系沒有搭上,反倒弄折了手腕回來,一進門便哭爹喊娘,只怪自己不該派他去劉玉芝那邊。左大夫人瞅著左二公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左二公子悻悻然的說:“她那丫鬟真是厲害,也不知道是學了什么功夫,只這么一點,我的手就一點勁都使不上了,還白白的……”看了看左大夫人,趕緊收住了話頭。平日他的薪俸都是要上交給左大夫人的,平常一些零碎的進項他就暗暗存著,所以雖然折損了一支簪子,他也不敢讓左大夫人知道自己還有小金庫。

    “白白的什么?”左大夫人倒也耳尖,馬上揪住了兒子沒有說完的話。

    “白白的浪費我送了盒酥油芝麻餅給表妹去了!”左二公子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樣,口里說這酥油芝麻餅,心里想著那支金簪子,表情就更加真切了。

    “一盒酥油芝麻餅你也心疼成這樣!”左大夫人不滿意的瞥了兒子一眼:“我與你說個明白,討好了你表妹,也等于討好了這位柳小姐,一樣一樣的!咱們左府哪里就差那一盒子酥油芝麻餅的銀子了?花了多少銀子,母親補給你便是了。”

    “足足五十兩銀子呢!”左二公子脫口而出。

    “你是糊弄你母親沒有出去買過五芳齋的點心不成?一盒子酥油芝麻餅,不過半兩銀子頂天了!”左大夫人拍了一下桌子,恨恨的說:“小紅,去取半兩銀子給二公子!”

    左二公子聽著只能拿回來半兩銀子,心中rou痛,可卻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眼睛瞧著左大夫人,那臉上痛苦的表情便更是分明。

    看了看兒子那只看上去斷掉的手,再看看他愁眉苦臉的神色,左大夫人又有點于心不忍,細聲細氣的對兒子說:“你也年紀不小了,娘現在正給你訪著合適的小姐,若是沒有合適的,你表妹倒也是個不錯的。”

    左二公子聽到母親這么一說,倒也忘記了金簪子的事,咧嘴一笑:“表妹比我的meimei都要生得美貌,自然是極好的。”

    左大夫人橫了他一眼,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些什么!你姨丈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內院混亂,只顧著那小妾,反而把你姑媽丟到了腦子后邊!最近劉府大鬧,說是你姨丈姨母正為著銀子鬧騰,若不是這次鬧騰,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姨母把銀子都塞給你表妹旁身了。云州府同知可是個實職,油水不少,若是那銀子真的在你表妹這邊,娶了她倒也不虧。”

    左大夫人把話給說開以后,劉玉芝的相貌在左二公子心里又美上了幾分,不由會心一笑,那對芝麻眼睛被臉上的rou一擠,不湊近看,幾乎就看不見:“母親,你怎么知道姨丈府上鬧的事情?”

    “老太太貼身mama的女兒是跟你姨母的陪嫁丫頭,怎么會不知道?”左大夫人穩穩當當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她把握中一般:“你姨丈現在還未滿四十,再做幾年,升個四品也是有希望的,所以玉芝這丫頭,身份配你還是合適,若是那注銀子真的在她這里,那才是真正的人財雙收呢!”

    左二公子急切的站了起來望著左大夫人:“母親,表妹來了這么久,你就沒有去試探過她把銀子放在哪里了?”

    “這倒是件怪事兒。”左大夫人那篤定的神色逐漸的變得迷惑:“我和你二伯娘去過玉芝丫頭那屋子幾次,也借著說灑掃的由頭把她幾個箱籠都翻了一遍,也沒見著銀子,不知道那注銀子到底有沒有在她手上。”

    “那如何是好?”左二公子聽著這話,著急了起來,在屋子里團團的走了幾步:“母親,你得給我打點好,我可不能娶個沒嫁妝的!”

    “我還不知道嗎?母親什么時候算盤有落空的時候?”左大夫人的眉頭也緊蹙了起來,畫在那張圓盤上面,就像一張大餅上邊沾了兩條菜葉。

    屋子外邊,陽光漸漸退去,房間里也漸漸的暗了下來,左大夫人坐在那里,臉上明晦不定,滿腹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題外話------

    八月的最后一天,歌爺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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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心頭埋刺

    雖然天氣已經開始變暖和,屋檐下的冰棱早已化盡,身上的棉襖已經減去,而京城的三月初,卻依舊還算得上乍暖還寒時分,行走時依然得披著織錦披風,否則一個不小心,便會著了涼去,天天不得安生。

    柳府園子里的花已經開了,清晨的空氣里流轉著一種清新的芬芳,緩緩的鉆入人的鼻子里邊,沁人心脾。明媚帶著玉梨緩緩走在院子里邊,心里頭覺得格外的舒服,在沒有被工業污染的時代,一切顯得那般美好。

    “十jiejie!”側面的小路上走來了三房的幾位庶出小姐,三人都換上了新添置的春裳,嬌艷得如花朵一般。

    明媚停下教,笑吟吟的望著急急趕來的三個人:“你們起得好早。”

    “比不上十jiejie,十jiejie差不多每次都是最早去玉瑞堂的。”柳明倩上前來挽住明媚的手,滿臉都是感激:“十jiejie,我額頭上那疤全好了。”她伸手將頭發撩開給明媚瞧:“還是十jiejie那膏子好用,一點痕跡都沒有。”

    “十jiejie,我能不能讓丫鬟跟著你那玉笛來學著做胭脂膏子?”柳明嫻眼中全是羨慕的神色:“她們都說十jiejie的胭脂膏子特別好,是因著丫鬟的手巧,我也想養幾個手巧的丫鬟出來。”

    “沒問題,等會請安以后你打發丫鬟去我沉香閣便是了。”明媚瞧了瞧身邊的少女,柳明嫻一張白玉般的臉蛋,本來也不用搽什么胭脂膏子,只是她心中喜歡,自己也不適合說什么反對的話,由她去罷。

    “十jiejie,明日咱們就能出府去了。”身邊傳來柳明瑛歡快的說話聲:“這是你第一次在京城踏青罷?”

    “明日?三月三?”明媚有幾分感嘆,三房的幾位小姐是被關得久了些,得了個出府的機會便歡喜不勝了。京城里雖然說時不時的會有些游宴之類的活動,可大部分的帖子上頭都只邀請了嫡出的小姐,庶出的小姐們很少有機會參加。

    也有帶庶女出去的機會,可一般都會帶著那些及笄的小姐們,上回尚書府里的桃花宴,柳老夫人便帶了柳*過去,柳明倩她們幾個年紀小些,自然沒得這個機會,好不容易趕著三月三,不分嫡庶都能出去玩,如何不歡喜。明媚瞧著那柳明瑛一雙眼睛閃著快活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可不是呢,明日咱們可以好好出去游玩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從劉玉芝那邊回來,轉眼便又過了幾日,明天便是三月三了,一想著明日,明媚心中便有幾分暖洋洋的,她在異世做紅娘,可不能失敗,怎么著也要將黎玉立與劉玉芝湊合到一起去。

    玉瑞堂里頭亮晃晃的一片,雕花窗戶打開了好幾扇,明亮的陽光從外邊照了進來,地上有著細碎的光影。柳老夫人由曼青扶著走了出來,瞧著那群花朵兒一般的孫女們,微微的笑了笑:“個個都來這般早,春日來了,也不知道多睡一陣子。”

    “祖母,今日三月初二了。”柳明艷依舊是那個喜歡開口說話的人,只不過這次她開口說話卻獲得了其余姐妹的支持,一雙雙眼睛都熱切的往柳老夫人身上看了過去。

    柳老夫人捻著檀木佛珠,瞧了瞧窗戶外頭的陽光,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真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又是一年三月三了。”

    “母親,咱們明天什么時候出府踏青?也該好好安排一下罷,免得到時候亂成一團。”柳三夫人笑吟吟的建議道:“大嫂現在還沒來,可得去讓個婆子去喊她過來,怎么說這踏青也是大事呢,怎么能就這樣忽視。”

    “什么大事不大事的,就不過是出去游玩罷了。”柳老夫人瞥了柳三夫人一眼,這個兒媳婦處處的捧著自己,時不時的伸腳踩老大媳婦一下,心里頭還不是惦記著那打理府中內務的權力?

    柳老夫人心中惻惻一笑,若是現在就朝老大媳婦下手,將管家的權力重新分配,杜若蘭還在坐月子中,也不好摻和進來,所以自己只能裝聾作啞,等著杜若蘭身子調理好了,再來重新分配府中內務的整理。

    柳三夫人吃了個癟,本來想暗地里損著柳大夫人,意指她沒有做好事情,卻被柳老夫人隨意化解了,坐在那里轉著眼珠子想了個不停:“母親,也算得上是大事了,這不比素日去參加別的府里頭的游宴,出去的人多,到時候怕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她抬頭瞧了瞧對面坐著的幾位柳家小姐,見著柳明珠鬢邊的白花,忽然像想起什么來一般:“母親,明珠侄女明天可不能去。”

    柳明珠聽了這句話,幾乎要跳了起來,自從柳四夫人過世以后,她便被關在掌珠院守孝,除了來玉瑞堂請安,哪里都不能去。這守孝按舊制是要守二十七個月的,頭百日里最是忌諱,不能參加任何游宴喜慶,以后雖然會慢慢好些,可還是會有些限制。

    最最讓柳明珠心里頭不舒服的事莫過于自己的親事了,聽喬mama說,守孝期間不能嫁娶,除非在百日內“借孝”出閣,可自己還沒及笄,連議親的事情都還沒提上日程來,如何去“借孝”?也就是說自己要出閣,就會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

    守孝二十七個月,柳明珠咬著牙齒,心中一陣發涼,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就在這二十七個月里頭蹉跎了。等著她守孝滿了,柳家的小姐們總怕是都差不多全出閣了,到時候剩下她一個人在府中做老姑娘。

    她哀怨的看了四周的姐妹們一眼,見她們都穿上了新添置的春裳,嫩粉嫩黃的顏色,瞧著都是清新可愛,再低頭看看自己,一件素白的衣裳,就只是領口處別了一枚水晶石的領飾,頭上也不能戴太多首飾,紅紅綠綠的寶石一律不能戴著,所以只得簪了一支銀簪子,鬢邊還別了一朵小白花,這花要等著百日以后才能摘下來。

    若是母親不服毒自盡,那自己今日便穿紅著綠的坐在這里,明日也能跟著府里的人出去游玩,可是一切都變了。柳明珠的手緊緊的攥了個拳頭,全身都是汗——全是那杜若蘭與柳明媚搗的鬼,那杜若蘭要是沒有身孕,自然不會升平妻,母親也不會想著要對付她,父親也不會想著要扔休書,母親也不會服毒。若是柳明媚心地善良些,出手解了母親的毒,那現在自己也不要守孝。

    全是這兩個心思惡毒的人給害的!柳明珠坐在那里,兩眼淚汪汪的瞧著柳老夫人,祖母有時候做事不守那些死規矩,看看她是不是能允許自己明日跟著出去?“祖母,孫女聽說守孝是不能出去參加喜慶活動,這踏春是我們府里出外游玩,應該不算罷?”柳明珠一臉希冀,盼望著柳老夫人點頭稱是。

    柳老夫人瞧了瞧柳明珠,沒有說話,鬢邊那朵小白花讓她想起了死去的柳四夫人,雖然柳府已經盡力將柳四夫人這事情壓下來,可畢竟流言蜚語走得快,外頭還是有人知道了柳四夫人亡故的事情。上回桃花宴里,萬陽公主就一臉關心的問:“柳老夫人,聽說貴府那位四兒媳不幸身亡了?怎么好好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早些日子在英王府的賞梅會上還見到過她呢,真是可惜。”

    柳老夫人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得了急癥,請了大夫過來看都說好不了,這人命由天管著,閻王叫她三更死,沒人能留到五更。”

    “這倒也是實在話,她要往那死路上奔了,誰還能攔得住她?”萬陽公主話里有話,掩嘴笑了起來:“只是可惜了,我與她是表姐妹,又是多年的好友,回京剛剛見了一面,以后竟然就沒見面的機會了!哪日要去給她上柱香,表示我的哀悼才是。”

    萬陽公主能知道這事情,京城其余的人肯定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礙著安平公主府與太傅府的面子,都沒有提到明面上頭來議論罷了。柳老夫人心中一肚子氣,瞧著柳明珠鬢邊那朵小白花,更是有些不舒服了。

    柳明艷在旁邊瞧著柳老夫人臉色不虞,心中一喜,自己這會子插話,祖母應該不會責怪了。她轉臉望向柳明珠,鄭重的說道:“九meimei,池姑姑教我們學規矩的時候說到過百事孝為先,你母親亡故了,你自然要守孝,怎么還能跟著到外邊去游玩?有這心思已經是大大的不孝了,趕緊收了這份心思,好好呆在掌珠院罷。”

    “你!”柳明珠盯住柳明艷,氣不打一處來,她還不是怕自己出去會搶了她的風頭?明日指不定景鉉哥哥也會來踏青,她這是故意不讓自己去,好一個人霸占住景鉉哥哥,不讓旁人接近:“祖母都沒說不讓我去,你倒裝模作樣的說上了!”

    “你這話說得不對,我又是你的jiejie,自然要教訓你,讓你知道了錯誤,及時迷路知返。”柳明艷朝柳明珠嘻嘻一笑:“聽說四嬸娘過世的時候你哭得聲嘶力竭,還以為你真是個孝順女兒,沒想到過世一個月還不到,你便急急忙忙的想到外邊去游玩了,這份孝心可真夠濃的,四嬸娘泉下有知也會笑呢!”

    提起了柳四夫人,柳明珠心中悲戚,眼中的淚水便滾滾而下,柳老夫人看著更是不喜:“珠丫頭,要是想出去,怎么著也得過了百日,現兒還是在熱孝里頭,怎么能提起這些事情?快些莫要想了,明日你便好好的呆在自己院子里罷。”

    柳明珠擦了一把眼淚,沒精打采的應了一句,暗暗將心中那份憤怒壓了下去,抬起頭來望了周圍的人一眼,就見眾人臉上仿佛都有淡淡的笑容,似乎全在嘲弄自己,一口氣憋在喉嚨口上,甜腥的一團,只是沒能吐出來。

    請安散了,玉瑞堂里陸陸續續走出穿紅著綠的小姐,身后跟著自己的丫鬟,一群人說說笑笑,那細碎的話音隨風飄了很遠,似乎灑落下顆顆玉珠一般,點點滴滴的撞在人們的心坎上,十分清脆悅耳。

    柳明珠帶著香玉慢騰騰的走在后邊,心中一陣陣苦澀的感覺怎么也壓不住,她好想穿精致的衣裳,好想在臉上搽胭脂水粉,好想戴明晃晃的首飾,好想跟著柳老夫人出府踏青,可這一切都只是夢想,她在守孝,什么都不能做,哪里都不能去!

    悶頭走到一個三岔路口的時候,那里站著兩個人,一個穿著淡紫衣裳,梳了留仙髻,發間插著幾支簪子,閃閃兒的發亮,那正是二房的六小姐柳*。她帶了丫鬟站在那里,手中拿了一柄團扇,正在準備撲蝴蝶兒。

    “九meimei。”柳*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作為二房得寵的庶女,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會比嫡女要差到哪里去,以前她經常打壓柳明欣,可現兒柳明欣變成長房嫡女了,她便失去了那種樂趣。

    曾經吵著要大姨娘想法子將她變成嫡女,可柳二夫人在這上頭嘴硬得很,咬著牙就是不肯松口,上回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可大姨娘貪生怕死不肯喝那瓷瓶里頭的藥水,害得她現在還是一個庶出的小姐,只能眼巴巴的望著柳明欣神氣了起來。

    現兒瞧著柳明珠帶著丫鬟,灰頭土臉的走了過來,柳*不由覺得心中有些爽快,嫡出的小姐一樣有煩惱,不只是自己有煩心事情。她朝柳明珠微微一笑:“九meimei,不過就是不能出外踏青,怎么便這般垂頭喪氣的了?不打緊的,過了這守孝的三年便好了。”

    柳明珠心中一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瞧著柳*臉上的笑容,柳明珠只覺得分外刺眼,心里想著要找些什么話兒讓她心里頭不舒服才好。腦子里轉了轉,忽然便有了一個好主意:“六jiejie,你去年便及笄了,怎么還不見有人登門議親?早些日子見了幾個媒婆來咱們柳府,我還以為是給六jiejie來說媒的,卻沒想到……”柳明珠掩嘴嘻嘻一笑:“這事兒也太奇怪了!”

    聽了這話,柳*臉上的笑容凝結住了,望著柳明珠的眼睛里充滿了怨恨。柳老夫人曾答應給她挑一門好親事,她也一心盼望著自己早些議親,她今年都要十六了,還沒講定人家,柳*不免有些著急,也不知道自己會落到誰家里頭去。

    早些日子柳老夫人喊了那黎玉立過來,口中的意思是要將自己許配給他。當時自己瞧著那黎玉立穿得一副寒酸樣兒,心中不免有些瞧不起,當下便沖出玉瑞堂回了自己院子,可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過了些日子春闈放榜,他竟然得了會試的第二名。

    柳府里頭最近媒婆頻頻造訪,都是來給黎玉立說親的,打聽了下那些人家,大部分都是四品五品官員家里嫡出的小姐。人家嫡出的小姐都不挑,自己這個庶出的怎么還在這里拿喬做致呢,柳*不免暗暗懊悔了起來,現在聽著柳明珠這話里有話的在譏諷自己,臉色驀然就不好看了起來。

    “六jiejie,我真是為你感到可惜。”柳明珠望著柳*那漸漸變化的臉色,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服,現在這柳府里不管是誰都在嘲弄她,都在拿她守孝說事,一個個不安好心。柳明珠心中惡狠狠的想,她要想法子報復讓她們心里頭也不舒服,只有瞧著她們不舒服,她才會覺得舒服呢。

    “可惜什么?”柳*顫抖著聲音說話,心中也是一陣懊悔,若是那日自己向祖母表態看中了黎玉立,恐怕此時祖母已經將親事定下來了罷?黎玉立那家世,能娶了自己便是千恩萬謝的了,還能挑剔不成?

    “當然可惜呀!”柳明珠笑嘻嘻的走了上來:“那黎公子這次是第二,聽說皇上點狀元喜歡點年輕的,說不定殿試過了他便是狀元郎呢!聽說祖母不是有意要將六jiejie許配給他,可六jiejie卻斷然拒絕了?”

    “我、我哪有拒絕?”柳*拿著團扇遮了半張臉,心里頭恨得牙癢癢的,柳明珠是非得要揭自己傷疤不是?“我只是覺得害羞,不好意思說出口而已,現在也不著急,等著他殿試成了狀元,祖母肯定會再來問我,到時候我答應也不遲。”

    柳*驀然歡喜了起來,眼前一亮,將團扇放了下來,自己如何就沒有想得通呢,等著那黎玉立瓊林簪花,自己去與祖母說,想必祖母也會給自己去cao辦這事情的。她望了望柳明珠,臉上的笑容又漸漸的浮現了出來:“這事便不勞九meimei掛心了,九meimei還是回掌珠院去歇息著罷。”

    “哼,六jiejie,你以為你去求祖母,祖母就會答應?”柳明珠瞧著柳*那開心的笑容便覺得刺眼:“你不知道十meimei已經去向祖母求過了罷?”

    柳*心頭一緊,眼睛盯住了柳明珠:“九meimei,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柳明珠見著柳*那張難看的臉心中便高興了起來:“十meimei早就看中黎公子了,當時我們一條船回京城的時候,十meimei那雙眼睛粘在黎公子身上舍不得移開,任憑是誰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上回她還私自去了外院見黎公子被我抓了個正著!”

    “真有此事?”柳*的嘴唇皮兒漸漸的失去了血色,變得有幾分蒼白:“九meimei,你莫非是在哄我?”

    “哄你?我哄你有什么好處?”柳明珠吃吃一笑,很是得意:“上回六jiejie回了自己院子去以后,十meimei留了下來,獨自與祖母說了些私密話兒,回青蓮院的時候我用話來套她,她支支吾吾不肯明說,可瞧著那神色,似乎該是與祖母提起她喜歡黎玉立的事情。六jiejie,你想想看,祖母那般寵愛她,若是她去求了要嫁那黎玉立,祖母怎么還會答允你?”

    “吧嗒”一聲,柳*手中的團扇掉了下來,砸在水磨地面上,重重的一聲響,她身邊的丫鬟趕緊彎下腰去將那團扇撿了起來:“姑娘,扇柄兒斷了!”

    檀木鑲嵌著白玉的扇柄斷成了兩截,在丫鬟攤開的手掌上,格外刺目。

    “莫非真是兇兆?”柳*瞧著那斷開的扇柄,口中喃喃一聲,柳明珠在旁邊瞧著心里舒暢:“六jiejie,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在旁邊細細查看著,看我有沒有說謊。早些日子仿佛她也去了外院,你去二門那邊問問守門的婆子便知。”

    柳*呆呆的站在那里,本來是一顆火熱的心,已經成了冰涼的一片,瞧著柳明珠慢慢遠去的背影,柳*咬了咬牙,將那兩截白玉扇柄兒拿在手中:“十meimei啊十meimei,你受盡祖母寵愛,要什么樣的男子沒有,非得要同我搶?”

    她旁邊的丫鬟春鶯眨了眨眼睛道:“姑娘,老夫人上回問過姑娘,姑娘……”

    “住嘴!”一提起這事,柳*心中便膈應得慌:“我那會是實在羞澀,所以才沒有表態同意,雖然我沒明說,可十meimei也知道祖母有意將我許配那黎公子,她怎么能從我嘴邊奪了那食兒去!”

    春鶯見著自己小姐仿佛鉆進了牛角尖不肯出來,心中有幾分不安:“姑娘,你可不能聽風就是雨,總得自己親眼見著才行,指不定根本就沒這回事兒!”

    “我自去問問。”柳*想著柳明珠的話,一張臉都變得有幾分扭曲:“陪我去二門那邊,我要問問那守門的婆子。”

    第二日天氣晴好,柳府的女眷一早便聚集在玉瑞堂,大堂里頭花團錦簇的坐著一堆人,nongnong的香味仿佛在鼻子下邊縈繞。大家都打扮得格外精致,坐在那里說說笑笑的等著柳老夫人從內院出來。

    三房的幾位小姐拉著明媚在說話,幾個人在拿她的紅珊瑚手釧看得眼熱。“這珊瑚珠子實在是好,一顆顆通透,沒有一絲兒雜色。”柳明嫻拿了珊瑚手釧在自己手上戴了下,羨慕得很:“祖母也是心疼十jiejie,竟然將自己的添妝禮都拿出來給十jiejie配了一套。”

    明媚頭上戴著那紅珊瑚簪子,與這手釧整整好是一個格調,那通透的紅色流光溢彩一般,給她增添了不少風姿。她穿著一件粉白色的春裳,領口那處有一枚紅寶石的領針,就如畫龍點睛一般,那衣裳似乎就飄逸了起來。

    柳*在旁邊輕輕的哼了一句,心中的酸水怎么也忍不住。昨日她問過二門的婆子,這柳明媚確實去過外院幾次,還有幾次派了丫鬟過去,也不知道是去找誰。

    還能去找誰?自然是那黎玉立了。柳*得了這個信兒,回了自己園子,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早上起來眼睛下頭一圈淡淡的黑色。原以為那黎玉立是自己想要便能到手的,可沒想到竟然橫里頭沖出了一個柳明媚,那她的希望恐怕就要小了許多。

    柳*斜眼打量著明媚,喉嚨處有微微的苦,真恨不能她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她在云州的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自從她回了京城,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正坐在那里胡思亂想,一陣微微的春風從門簾底下吹了進來,眾人轉頭一看,就見玉瑞堂門口走進了幾個人來,原來是柳家的幾位公子,走在最后邊的,卻是黎玉立。

    黎玉立穿上了回雪坊新制的衣裳,腰間系了一塊玉玨,瞧上去也是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原先的那寒酸氣兒早已不見。愈是得不到的便愈是好的,此時在柳*看來,他也是俊眉朗目,氣宇不凡。

    若是那一日他能穿這件衣裳過來,自己興許也不會看不上眼了,柳*一雙手不停的絞動著,一雙眼睛從劉海下邊望了過去,盯住了黎玉立,暗暗的在打量著他,腦子不住的想著主意,看起來黎玉立是打算跟著一起去踏青了,若是今日能與他有什么交會,說上幾句話表了心跡,或許還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