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是,和老夫人已經回稟過了。”明媚拿出一塊對牌來讓玉梨送過去給元婆子看了下:“mama仔細瞧瞧。” “我還能不相信姑娘?”元婆子將對牌塞到玉梨手中,佝僂著背站了起來,從腰間摸出一管銅鑰去開角門,才將門打開,就覺外邊寒風撲面:“姑娘可得仔細著點,外頭還是冷得磣人。” 明媚笑著讓玉梨塞了個銀角子在元婆子手中:“天氣冷,mama拿了去打壺酒,喝了能暖身子。” 出門叫了輛馬車,開始還以為那車夫不會知道小藥堂在哪里,誰知那車夫聽著說普安堂,二話不說點了點頭:“這位公子你坐好,我這就送你過去。” 玉梨坐在馬車廂的前邊,撩開簾子望著外邊的街道以防車夫趕錯路,一面與那車夫說著閑話兒:“大哥,普安堂是個新開的小藥堂,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怎么能不知道?那普安堂是三皇子與英王府喬世子合伙開的,專為京城窮苦百姓看病,那里的大夫醫術也高,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癥呢。”車夫揮著鞭子趕著馬往前走,回頭望了望玉梨:“你們可是想去請普安堂的大夫給家里人看診?瞧你們這穿著打扮,恐怕會要多收些銀兩哩。” “多收銀兩?”明媚心中只覺好笑,師父錢不煩是個宰人不手軟的,恐怕京城的富戶們已經被他搜刮了不少銀子去了。 “是這個規矩。”車夫的聲音十分熱絡:“只不過那些銀子都用在了窮人身上,普安堂的東家自己一點都沒有留的。有皇子世子撐腰,劫富濟貧,又醫術高超。我老娘去年得了重病,就是那位老大夫醫好的。現兒京城里提到普安堂,有誰不知道?” 明媚聽著直點頭,看起來這便是徐炆玔要的效果了,他要名聲,師父要為百姓治病,真是一拍即合。 普安堂跟柳府沒有多遠,約莫半個時辰便到了普安堂門口。 柜臺后坐著一位掌柜,身后是一排藥柜,有兩個伙計正在忙著配藥,后邊還有兩位大夫在為人看診,感覺生意還不錯呢。柜臺后邊的掌柜看到來了人,趕緊站了起來:“請問這位公子可是要看病?只是本藥堂看病有規矩,公子這穿著打扮看來是大戶人家的,看診費用會略貴些。” 蔥翠聽著這話,撲哧一笑,低聲在明媚耳邊說:“姑娘,沒想到你也會有被要求捐慈心診金的這一天!” 聽著這話,明媚和玉梨都不禁莞爾,掌柜的被她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請問這位公子為何發笑,莫非我哪句話說錯了?” 明媚忍著笑擺擺手:“請問錢神醫在否?” 掌柜的摸了摸頭,很為難的說:“這位公子,要找錢神醫看病得先約好,而且還要加付雙倍診金……” 看來京城果然處處是黃金,師師父現在更能下手宰人了。 “我不是看病,是他約我來的,麻煩派個伙計進去通報下,就說柳太傅府上十少爺求見。”明媚笑著望了那掌柜一眼:“你放心,我不是來騙他出診的。” 掌柜的聽明媚這么一說,趕緊打發了個伙計進去通報,一面招呼著上茶。 這邊茶水還沒來得及沏好,錢不煩爽朗的笑聲已經傳了過來:“丫頭,你總算舍得來看師父了!” 掌柜的這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覺得站在面前的小公子不對勁,原來竟然是個位小姐,趕忙連聲道“眼拙”,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明媚,不知道為何這位姑娘要女扮男裝的跑出來,她與錢神醫又是什么關系。 “師父,我哪有不舍得出來看你,明媚可是天天想著師父的——這里不是云州府,若是要出府那可是真真為難,今日還是和祖母告了假,喬裝打扮了才能出來。師父,明媚送給你的那幾壇胭脂醉味道如何?若是合口味,我再去討幾壇來孝敬師父!”明媚一見那須發皆白的錢不煩,一種親切感從心底升起,撲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撒嬌。 “唔,那酒可比新豐酒肆的梨花白要好喝得多!”錢不煩提到酒便眉飛色舞:“你從哪里弄來的這等好酒?師傅都舍不得喝,怕喝完就沒有了!” “哪能少了您的酒呢!”明媚拉著錢不煩的手往后堂走:“師父,你說的那個病人究竟是什么癥狀?我去看看那人的脈案。” 進了后堂,錢不煩收斂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本正經的對明媚說:“丫頭,師父這個病人很特別。” 明媚看著錢不煩那張臉,也是一愣,多久沒有看見過師傅有這樣的表情了?難道這個病人來頭很大?難道是皇上?可師傅不是說皇上的病已經好了嗎? “師父,究竟是什么病人?特別在哪里?”明媚坐了下來瞧著錢不煩的臉色,見他十分鄭重,也拿不準究竟是不是當今的皇上。 “丫頭,你知道這普安堂是誰開的罷?”錢不煩捋了捋胡須,眼中帶著一絲憂慮。 “不是三皇子與喬世子一起開的?怎么了?那病人與他們兩人有關?”明媚眼睛一轉,忽然心中一驚:“莫非……是給皇后娘娘去看病?” 徐炆玔是皇后娘娘的兒子,也是喬景鉉的表兄,若是給英王妃去看病,師父可能沒這么緊張,只有進宮去,師父才會有如此表情,一定是皇后娘娘病了。 “柳小姐真是冰雪聰明,聞弦歌而知雅意!”門口傳來一陣擊掌贊賞之聲:“確實是我想請你去皇宮為我母后看病。” 明媚抬頭一看,就見徐炆玔帶著兩個隨從站在門口,她趕緊站起來,本想行個福身禮,但徐炆玔抬手制止了她:“柳二小姐不是說在你眼中,世人皆是一樣的身份?所以你也不必行禮了。”他的眼睛望著明媚,面前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公子,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熟悉的感覺卻能讓他知道那就是她。 明媚笑了笑:“那明媚便謝過四皇子不讓我隨俗了。” “柳二小姐本便不是俗人,自然不該隨俗。”徐炆玔擺了擺手:“柳二小姐請坐。” 玉梨站在明媚旁邊,笑著糾正了徐炆玔的話:“三皇子殿下,我們家姑娘現在不是柳二小姐了,你該喊她十小姐了!” 徐炆玔看了看屋子里明媚與玉梨,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記下了,十小姐!”說完以后施施然踱到屋子里一張椅子上坐下,那種俾睨天下的氣勢讓明媚不得不承認,果然是生在皇家,那氣質格外不同。 “十小姐,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十小姐不同凡響,你的丫鬟也是與眾不同,竟然能如此大方的與我說話,這大約便是近朱者赤了?”徐炆玔含笑看著明媚:“今日我來普安堂有求于十小姐,還請十小姐能答應我進宮去給我母后治病。” 昨夜東大街失火,皇宮里得了信兒頗為動蕩不安,宮里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氣息,這上元夜走水,還不知道是什么兆頭,當即徐熙便讓欽天監段監正進宮,命他速速推算這是什么征兆。 儲秀宮里的燈籠很是明亮,一條暗影從小道上閃了出來,走到儲秀宮門口輕輕叩了三聲:“云驍衛里的楚雨求見皇后娘娘,有要事稟報。” 儲秀宮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宮女從里邊探出了頭,瞧了瞧那暗衛手中的腰牌,點了點頭:“你跟我來。” “啟稟娘娘,今晚五城兵馬司提前宵禁,好像說是有韃靼人混入,正在挨家挨戶搜查。”楚雨跪拜以后站起來稟報:“喬世子讓我素來告知娘娘此事。” “韃靼人?”喬皇后的臉色一變,望著那屋子外頭燈籠投下的光影,心中涼了涼,鎮國將軍把守著邊關,韃靼人已經有三年沒有進犯了,今年在京城出現了韃靼人,這又是何緣故?她用手支著頭想了半日,方才吐出一句話來;“細細查訪,看看究竟是西北那邊過來的行商,還是有別的人混了進來。” “屬下遵命。”楚雨領命而去,喬皇后卻陷入了沉思中。 上元夜走水,韃靼人,這兩件事情不斷的交織跳躍著,喬皇后的心里亂哄哄的一片,這里邊會不會有陰謀?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了織錦的衣裳,上邊繡著的鳳凰仿佛折斷了一邊翅膀,只見著幾根尾翎。 “娘娘,夜深了,安歇去罷。”身后的莫姑姑走上前來,攙扶住喬皇后的胳膊:“娘娘要愛惜身子,最近已經傷了風,一直頭疼,心中還存這事兒,怎么能好得了?” 喬皇后緩緩的站了起來,眼睛盯住了桌子上那方白玉如意,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若是想要我安心,恐怕要等著那事情成了才行。” “娘娘,一切都進展順利,定然能萬事如意的。”莫姑姑扶了喬皇后的手便往寢殿走了去:“靈清,靈秀,快些去外邊瞧瞧,皇上有沒有過來。” “姑姑,你以為皇上的身子,此時還能過來否?”喬皇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即便他想過來,現兒事情多,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了。” 一夜寒風,一夜無眠,聽著那屋檐下的滴水落著,滴滴答答的如滴落在人的心頭。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聲聲,一葉葉,空階滴到明。 睜著眼睛,倚著玉枕,卻毫無睡意,眼前全是過去的情景,就如外邊掛著的走馬燈一般在不停的旋轉。那個雪夜,那把大火,她臉頰上的淚珠,他身上的血跡,仿佛都浮現在了眼前。一只手抓著錦被,一只手試探著摸到身邊,冰涼的一片。 淚水一滴滴的掉了下來,仿佛要與玉階前的屋檐滴水比試一般,竟是滴了一夜,第二日早晨醒來,喬皇后便覺得頭疼欲裂,伸手碰一碰都不能夠,更別提要早起梳妝了。 “傳我的話下去,今日早晨問安豁免了。”喬皇后躺在床上,用手撐著床面,有些昏昏沉沉,看得旁邊的莫姑姑心疼不已:“娘娘,你先好好歇著罷。” “不,不行,我不能讓我的玔兒擔心。”喬皇后擺了擺手:“我再歇歇便起來,總歸要在他來之前梳妝才是。” 莫姑姑眼中含著淚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剛剛走出寢殿,就見一個淺紫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往大殿里邊闖:“母后,母后,聽他們說你生病了?” 娘娘還說不讓三皇子知道,也不知道哪個多嘴的奴婢竟然去漱玉宮告訴了三皇子,莫姑姑搖了搖頭,趕緊迎上前去:“三殿下,娘娘正頭疼呢,你別去吵了她。” 徐炆玔停住了腳望著莫姑姑,神色十分焦急:“姑姑,母后這是怎么了?早幾日傷了風怎么到現在還沒好?聽著說今日竟是不能起身了?”他急急的走了兩步:“太醫院的太醫們難道都是白拿俸祿的不成?” “三殿下不要著急,傷風這病雖不是大病,也要仔細養著,再過幾日興許就會好了。”莫姑姑嘆了一口氣,望著一臉焦急的徐炆玔,心中也是寬慰,三皇子殿下仁心宅厚,至純至孝,也算是難得的了。 徐炆玔站在大殿里想了想,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張臉孔來,那是一張嬌艷如花的臉,眼睛燦燦若天邊星辰。“對,我去找她來給母后治病。”徐炆玔心里拿定了主意,不管莫姑姑在身后怎么喊他都沒有聽,甩著袖子大步走出了儲秀宮。 清晨的京城有些寒冷,連呵出來的氣都似乎能結成白霜,徐炆玔帶著幾個隨從騎了馬往普安堂趕了過去,心里邊十分焦急,也有幾分期待。錢不煩會不會替自己去給她送信?她會不會出府來? 在普安堂的后院等了好半日,幾乎要絕望了的時候,她來了。 她改了裝束,穿著的是男裝,可在他眼里,她依舊是那不沾凡塵的女子。 徐炆玔望著明媚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疲憊:“母后早幾日偶感風寒,最近頭痛難當,以至于夜不能寐,太醫院幾個太醫都瞧過了,只是一味開了些進補的溫吞之藥,也不見有什么用處,故特來普安堂求十小姐進宮看診。” 聽到這個要求,明媚有些躊躇。 她知道得很清楚,這事情委實重大,可不比在云州府隨意給人看病。在云州有柳元久保護著她,知府家的小姐,誰敢欺負她半分?可現在是去給皇后娘娘看病,這皇宮外邊看上去金碧輝煌,里面卻是一團污糟,自己若是答應進去,未必能安安全全的出來。 旁邊錢不煩看著明媚的神情,也知道她心里的難處,一捋胡須,笑瞇瞇的說:“三皇子,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乃是大陳皇朝最尊貴的女人,若是給她看診,這慈心診金可得加付百倍才行。” 徐炆玔聽到這戲謔的話,也笑著點頭道:“不消老神醫提醒,這個自然少不了。” “只是,你也知道丫頭的家世,她如進宮看診,會不會牽涉到她全家?不如我去宮里幫皇后娘娘去把脈看看。”錢不煩見明媚臉上陰晴不定,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了,再多進一次宮也無妨。 聽到這話,明媚心里更是有些難受了,上回為了保護她的周全,錢不煩坦然接受了徐炆玔的要求,進宮給皇上治病,好不容易活著出來了,又要為了保護她去皇宮,這讓明媚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分明是從前世穿過來的一個爽直人,在大陳生活了這么長的時間,卻慢慢的變得墨跡了起來。在紫霞山的時候她還是前世的那個柳明媚,可自從回了云州,到了京城,那個柳明媚的身影就漸漸淡去了,一個小心眼俗氣的柳明媚替代了原來的那個她。 看著徐炆玔一臉希冀的神情,明媚忽然間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豪氣,給皇后娘娘看病又如何?就把她當成一個尋常病人便是了。正準備開口答應,玉梨在旁邊小聲說了一句:“姑娘,要不要回去稟報下老夫人?” 明媚忽然冷靜了下來,就連玉梨都知道這里邊的厲害關系,自己怎么便糊涂了?進宮若是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一件易事,但若要拒絕,卻又覺得對不住自己懸壺濟世的本心。 “三皇子殿下,我先回去稟報我祖父祖母,再給你答復如何?”明媚遲疑著開口:“而且,進宮乃是一件兇險之事,你務必要保證我的安全。” 徐炆玔聽到這話,哈哈一笑:“十小姐多慮了,宮里難道就是龍潭虎xue?我每日都在宮中來往,不是也毫發未傷?我自會派人去和柳太傅說清楚,十小姐且隨我進宮便是。” 明媚聽著他這口氣,竟是想要現在就把她接進宮去,不由得有些吃驚,難道喬皇后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可現在自己穿著男裝,這模樣不倫不類的,跟著進宮似乎不妥,明媚搖搖頭道:“三皇子殿下,這般做似有不妥,若一定要明媚進宮看診,請許明媚先回府換件衣裳再說。” “丫頭,不如這樣,你跟著我進宮,如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徒弟即可。”錢不煩也站了起來:“去柳府來來回回的挺麻煩,你祖父也未必會同意你去宮里給娘娘看病,我也想讓你幫我參詳下娘娘的病情,你本來就是我徒弟,也不是假扮,誰能說半個”不“字?玉梨丫頭,你在這里給我打打幫手,我們去去就回來。” 徐炆玔聽了大喜,連連點頭稱是,一眼希冀的看著明媚。明媚見錢不煩已經開口,自己也不好再說多話,只能站了起來跟著錢不煩走了出去。 徐炆玔的隨從叫了一輛馬車過來,錢不煩與明媚坐了上去,一路上明媚很是沉默,心里頭有些忐忑不安。 前世也看過幾部電視劇是關于宮斗的,里面的各位娘娘全是腹黑,斗得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一口能把對方的眼睛啄瞎。宮斗里面必然有各種毒藥,太醫是專用來殺人的,皇宮里的東西是不能亂吃的,電視劇里各種場面都在她腦海里一一浮現。 錢不煩看了看身邊沉默著的明媚,安慰似的笑了笑:“丫頭,不要緊的,其實宮里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只是規矩多些,而且里頭園子大,容易迷路。” 瞪眼看著錢不煩一本正經的面容,而話里卻帶著令人輕松的幽默,明媚不禁莞爾一笑,師傅一點都沒變,還是那么能懂她的心情。馬車從大街上轆轆而過,明媚挑開簾子一角,小心的往外邊看了看,就見街頭人來人往,雖然天氣寒冷,可大家外出的熱情依然不減,而且里面還有不少的女子在行走。 “師傅,為什么京城里有這么多拋頭露面的女子?”明媚奇怪的問。 錢不煩也往外邊瞟了下,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來京城快一年了,發現京城反而對女子的約束松了些,經常能看到高門大戶里的小姐們帶著丫鬟在各家店鋪里采買東西。” 明媚默默一想,越是小地方,對于約束規矩便越是講究些,地方愈大,各色各樣的人也多了,對規矩的講究就愈發寬松了。抬頭望了望京城的街道,十分寬闊,通往皇宮的御道街尤為寬闊,并排能走十來輛馬車,寬得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一大早官員們便要乘車坐轎去皇宮上朝,有些要去府衙應卯,這街道不修的寬闊些也不行。”錢不煩見她專注的望著外邊的大道,摸著胡子笑了笑:“你瞧,若不是修寬闊了些,三皇子的馬恐怕就要撞到旁邊那馬車上邊去了。” 徐炆玔扭著頭往馬車這邊瞧,眼睛只是盯著那扇微微晃動的軟簾,一不小心便快與旁邊那輛馬車撞上了。明媚瞧著他那受驚的模樣,不由得淡淡一笑,將那軟簾放下來,扭過頭望著狹小的車廂。 “丫頭,我瞧著這三皇子甚是古怪。”錢不低聲問明媚:“他似乎一心想見著你,我開始說跟著他進宮給皇后娘娘看病,他卻偏偏要我派人去柳府喊你出來。你說他是不是有些喜歡上了你?” 明媚橫了錢不煩一眼:“師父,莫非你是想做第二職業?” “第二職業?”錢不煩有些好奇:“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第二種謀生的手段。”明媚抿嘴笑道:“方才聽著師父的話,還以為師父準備去改行做月老了,在嘴巴邊上點個痣,到鬢邊簪朵大紅絨花,便可以走街串巷的給人去拉纖做媒了。” “你這丫頭,可真是越發大膽了,竟然調侃起師父來了!”錢不煩佯裝發怒,板著臉兒望了明媚一眼:“不過說實在話,師父覺得這三皇子殿下算個好人,若不是生在皇家,其實還是個不錯的人選。” “師父,既然你都說了若不是生在皇家,這還有什么好說的?”明媚輕輕哼了一聲:“快莫要再說起這事情了。” “好好好,我不再說三皇子的事情。”錢不煩笑瞇瞇的摸了摸胡須:“那師父再問你,喬世子這人你覺得怎么樣?” 明媚的臉瞬間就紅了,錢不煩今日是想將她的親事就給解決不成?她閉著嘴兒不說話,急得錢不煩在旁邊眨巴著眼睛等著她回答。可還沒等到明媚開口,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徐炆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老神醫,十小姐,請下車,宮里只能步行。” 門簾撩起,一線刺眼的光亮射了進來,明媚不由得瞇了瞇眼睛。 跟著錢不煩下車以后,她發現自己處在一道朱紅的宮墻外,金色的琉璃瓦映著那抹偏著暗色的紅,格外的燦爛,也格外的令人觸目,有一種強烈逼人的視覺感,仿佛突然之間刺激到人的喉嚨,半天不能呼吸般的緊迫。 門口站著一隊執槍的御林軍,盔甲迎著那陽光發出寒光,眉毛上似乎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碴,似乎這么一動不動的已經站了很久,可卻沒有一點移動的跡象。 當錢不煩和明媚跟著徐炆玔往宮門走時,那一動不動的御林軍伸出槍來擋住了去路:“站住,可有進宮腰牌?” 錢不煩從身上摸出了一塊寒鐵牌子遞給那位軍士,他接過來看了看遞還給錢不煩道:“老神醫,多有得罪了,末將也是按規矩行事,請勿見怪!”然后又對著明媚說:“你的腰牌呢?” 錢不煩呵呵一笑:“這是我徒弟,卻不曾替他討得一塊腰牌。” 那軍士皺眉道:“沒有腰牌,是不能進宮的。”